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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咻~咻~”
突然,漫天箭雨如同飞蝗般落向冲在最前的流贼填壕贼群。杜芳所部一千多名弓箭手和阎衡所部千余弓箭手混合成一块,出现在陷坑前方百步之处,对流贼攒射出了手中箭矢……
哀嚎声再次在填壕队伍中响起,不断有人被羽箭射中倒地呻吟。两轮箭雨下来,四千多名填壕流贼倒下了六七百之多……
“混蛋!”望着前方冒出来的两千多弓箭手,丁坚暴怒的面部青筋不住跳动,“加快填壕进度,后退不前者,立斩不饶!”
填壕队伍已经增加到近万之多,这些饥民忍受箭雨夺命风险,将一袋袋沙土倒入陷坑中,不断有人被箭矢射中倒在地上嚎叫。
一个饥民成功的将第三袋沙土倒入陷坑中,刚转身没跑几步,还未来得及松口气,一支羽箭就从半空中没入他的后背。他猛吐一口鲜血,硬撑着不让自己倒下,但随即又是一支箭矢接着一支羽箭钻入他大腿、腰部、肩膀,他再也忍受不住,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口鼻全是鲜血,在寒风侵袭中慢慢死去……
另一个扛着沙袋的饥民还未将沙袋带至坑前,就被三支羽箭活活钉死在地上,其中一只将他脑袋洞穿,流了一地污秽。边上一名饥民捡起那死去饥民的沙袋,继续向前奔去,但没几步,同样被密集的箭雨射翻在地……
在付出巨大伤亡之后,陷坑终于被填平了,丁坚怒吼一声:“杀!片甲不留!”
在坡道上停留许久的流贼嚎叫着开始向前方弓箭手所在汹涌而来,此刻每人脸上的表情已经狰狞到了极点。
……
“将军,他们已经填平壕沟了,正向杜芳、阎衡两部袭来。”李秀文身后的将领提醒道。
李秀文淡淡道:“看到了,不过……有这么容易么?”
……
“轰隆!”
又是一阵地裂山崩,在离杜芳所部不足三十步之远,奔杀的流贼再次掉入李秀文精心布置的第二道陷坑内,这道壕沟比之前更加长,呈半月形衍伸足足四里。
掉入壕沟的流贼再次和固定在下方的拒刺来了个亲密地接触,但见一道道血雾伴随着寒风侵袭飘散在战场上。
“刀盾手,长枪手,给我杀!”杜芳大吼一声,五千多士兵来到壕沟前,将内中还未被拒刺扎中正欲爬出来的流贼纷纷刺杀,而前方不断有不知情的流贼继续在惯性冲击下陷入坑中丧命,没死的也纷纷被坑道上方以逸待劳地官军活活杀死。
“咻咻咻~”
又一阵箭雨攒过坑道,飞向那些依旧不知死活向前冲的贼群。成片成片流贼倒在壕沟前方,不得再寸劲一步,整个战场只余中箭流贼的惨叫声以及官军吼叫着收割性命的兵刃入肉声……
“撤!撤!”眼见大队已经到了崩溃边缘,丁坚虽然暴怒,也只好无奈下令撤退。得到命令的流贼如释重负,大喊一声潮水般的向后退去,战场上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
段洪望着六道口外不断回撤的义军,不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只见他们人人面带恐惧,有些甚至已经被吓疯了,着魔般不停大喊大叫,更让本已低迷的士气雪上加霜。
傅如海见此也哀声叹气,对段洪说道:“常听人说李宿温用兵毒辣,今日算是见识到了,这两次我义军怕是已经折损十万大军啊……”
段洪面色沉重,回道:“一个李宿温就将这些二流官军变的已经如此难对付,如果这次他带的是卫怏直属军,恐怕伤亡远远不止如此,此子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手段,看来我顺义军要想攻克五梁镇还要再费些周折。”
傅如海听闻,微不可察地点点头表示赞同,可又该如何对付李宿温呢?
“要不是那精卫营从中作祟,今日又岂会这般惨状?可恨!”段洪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这次会有如此难堪局面,固然李宿温毒辣异常,但终其原由,依旧是辎重被精卫营所劫才让自己如此铤而走险,他自然是恨极了那精卫营。
……
“毒?各位将军谬赞了。”官军大帐内,李秀文面对底下各将领的称赞,笑着摇摇头。
他扫视了众人一眼正色道:“现在还远远不到庆祝时候,流贼主力未损,不把流贼锐兵拔除,再胜十场也无济于事。”
李秀文见众人不再开口,而是略做思虑之色,继续道:“流贼依仗的是什么?锐兵,那是流贼根本,每一名都是百战老兵,战力不容小觑,即使比之雷霆军直属军也不遑多让,我意在逼出贼部主力与我决战,只要流贼锐兵一灭,段洪在河源势力就立马土崩瓦解,官军可一鼓作气收腹失地,也好对朝廷对圣上有个交代,诸位现在切记不可掉以轻心,真正的胜利还远没有到来。”
帐下众将领一听齐声下跪抱拳:“末将谨遵师旗使教诲。”
李秀文点点头:“好了,诸位将军今日辛苦,暂且下去休息吧,我已命人向五梁镇发信,相信不用两天,就会有大批军械辎重运抵营中。”
帐中将领渐渐离去,只余下李秀文一人。他起身从胸中掏出块洁白无瑕的玉佩,眼中罕见的闪过一丝温柔……
“若颜,等着我,待我恢复我李家荣耀后,定实现你心中所愿,介时你可要兑现你在鹤阳楼上的承诺啊,我会亲自将玉佩交于你手中……”
李秀文爱抚着手中玉佩,不住喃喃自语,脑海回想起那一抹天仙似地容颜,不由痴了。
“爷爷,伯父,你们放心,孩儿定会重振李家威望,圣上已经答应我重新组逐雁军,大周将再现西凉铁骑赫赫威名!”
第64章 江南细语()
江南苏州府,常驻人口八十万,此地不但风景迷人,还是江南各地最繁华的城市之一。即使现在是寒冷的冬天,依旧挡不住街道两旁青楼酒院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在这远离战火兵燹肆虐的城市显得额外惬意。
巨大的苏州城内西街口,有一华丽庄园占据整条街道三分之一,正是大名鼎鼎的姜府,当朝丞相姜晏的府邸。
府邸内一处格外清新的别院内,梅花开的正盛,在寒风中傲寒而立。梅花树下,姜若颜身披雪白的裘绒,玉手捧着一块暖玉,眉头深锁,说不出的绝世倾颜。
立在身后的婉儿小心翼翼地劝道:“小姐,进屋吧,小心别冻着。”
姜若颜闻言微微摇头,轻启玉唇:“不知道现在远东百姓可否安然渡过这个冬天,被胡奴掳走的百姓现在定是百般煎熬吧,失去家中顶梁柱的妻女老小又该怎么办?”
婉儿道:“小姐,你又来了,那些事自有老爷做主啊,还有小姐,我就说了不要叫你在鹤阳楼乱说话的,这下好了吧?整个相府和大周各地都传开知晓了,连老爷和夫人都为你操碎心了。”
姜若颜蹙眉说道:“他们有什么可操心的?我姜若颜决定的事任何人无法改变,娘亲那边我自会去与她说道,婉儿你就不要管了。”
婉儿搓了搓冰冷的手叹道:“唉~小姐呀,你太任性了,夫人原本想将你许配……”
“婉儿……”姜若颜微微一怒,“我说了,谁能给远东百姓带来安宁,驱逐胡虏我才会委身下嫁,你觉得我说的话是儿戏么?”
“这……”婉儿一下子不知所措,“婉儿自然是知晓小姐性子,一言即出,谁都无法改变的……”
姜若颜眉头一松:“知道就好,此事休要再提。”
婉儿犹豫了一下子,还是鼓起勇气小声说道:“小姐,容奴婢多一句嘴,我听说老太爷知晓此事后,已经给小姐物色了一些将门之才……”
说到此,婉儿紧张地望向姜若颜,见她没阻止,便接着说道:“一个叫宋景浩,远东将门宋渊之后,也是燕州总督宋濂之子,小姐你应该见过的……”
姜若颜轻轻点点头思索片刻道:“宋家二公子,有过一面之缘,观他谈吐确实不凡,也有领军作战经验……可惜……”
说到这儿,姜若颜不再多言,意思已经很明显,宋景浩还是颇有不足。
婉儿接着道:“另一个则是那李家大公子,李宿温……”
姜若颜眼中闪过一丝温柔:“李家公子确实人中龙凤,或许……”
姜若颜欲言又止,良久叹了口气说道:“或许真能实现我心中所愿罢……”
婉儿见姜若颜似乎对李宿温略有好感,趁机取笑道:“小姐,你还记得么?那年你十四岁,你俩初见时,将定情之物交托给了李公子……”
姜若颜面色罕见一红:“多嘴,那年我才多大,不懂事才……婉儿你休要多想……”
“小姐,你脸红嘞……真不多见啊。”婉儿对姜若颜打趣道。
“哪有,只是天太冷了……”姜若颜被揭穿心思,脸更红了。
婉儿继续说道:“听说李公子可是为了小姐你不顾族内阻挠一直未成婚,对小姐一番心意连奴婢都知晓了,就等着小姐点头,将你明媒正娶,用八台大骄把小姐抬进李家呢。”
姜若颜毕竟不到十八,女孩子家在这个年龄段对美好事物还是非常向往,听闻婉儿这么说也没反对,轻声道:“希望他能实现我的心愿,还远东一片安宁,届时我什么都答应他……”
婉儿见姜若颜这么说,抿嘴笑了笑,然后紧紧身上棉袄道:“小姐,回房吧,这天太冷了。”
“嗯……”姜若颜轻声应道,“多命人采购些粮食油盐,等正月一过便回远东,给那些被蛮子欺凌而破败的百姓家里送去些安慰罢。”
婉儿道:“小姐,你还是这么善良,远东百姓会感激你的。”
姜若颜摇摇头道:“每次胡虏过后,多少家庭妻离子散?我所做的这些根本微不足道,只希望有人可以阻挡塞外侵袭,远东百姓早日远离战乱,能过上太平日子。”
说完,将手中暖玉交到婉儿手上:“瞧你双手冻得,回房吧。”
婉儿心中一阵感动,还是小姐对自己最好,以后小姐有什么危险,无论如何也要挺身挡在小姐身前。
……
苏州府东街一处,江南史家,史家三公子史宗杰正独自在亭中吹奏玉笛,一股凄凉之音从他笛声中缓缓道出。
良久,一曲吹罢,他举起桌边斟满酒水的瓷杯,仰脖一口饮尽。
“如鸢……”他双目因为酒精原因而通红发直,嘴里不住念叨佳人芳名。
念至深处,史宗杰突然拔出桌案边的玉雕宝剑,舞动起来,剑势显得疯癫异常。
“哼!”史宗杰正舞的入神,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怒斥声。
“爹!”一见是自己父亲,史宗杰只能停下手中长剑,立在原地不出一言。
史父,也就是苏州行省总督史文靖,姜若颜的舅舅。
只见史文靖见儿子这般形态,一副恨铁不成钢,怒道:“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不就一个女人么?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
史宗杰满脸带泪:“爹,我只喜欢如鸢一人……”
“住嘴!”史文靖大怒,“这辈子别想了,现在薛如鸢已经成夏国异族玩物,我劝你最好赶紧把她忘掉!莫要再惦记……”
史宗杰被触及痛处,嚎啕大哭:“如鸢,如鸢啊……”
“哭什么!”见儿子这番模样,史文靖气的上前就是一巴掌,大喝道:“为了这么个破败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