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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元老们也抖动血书同声附和:“老将军所言极是,我王不能不了了之!”
那一片苍老的头颅竟一齐叩地咚咚,竟没有一个人起来,显然要向齐王逼宫了。
齐宣王倒是一下子愣怔了,这才真正意识到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得多!这些元老们显然是有备而来,大有以死谏威胁他就范的意思,一时之间,他也不知如何应对了。
这些都是贵族元老,外戚豪门,杀也杀不得,关也关不得,每个老头子的背后,都站着庞大的家族。
孟尝君却是面色铁青,碍着方才弹劾他的恶言,他只有等齐宣王命令行事。齐宣王一愣怔,急切间他也不知如何扭转这个僵持局面了。
苏秦想到当时在燕国变法之时,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不过燕国的贵族比较少,势力也没有太过庞大,而且在内乱期间,被捣毁不少根基,所以对变法的阻力要小很多。
齐国的历次变法,显然没有触动过贵族的根本利益,以至于齐国的贵族外戚,世袭下来,兼并土地,越来越强盛,已经腐烂到骨子里了。
苏秦从容不迫地站起来,一拱手道:“启奏君上,请准苏秦与元老们辩驳国事。”
齐王闻言一喜,心想怎么把他的身份忘记了,这可是不下于张仪的纵横家,当今天下有能辩解过他的对手吗?
“好,苏丞相尽管与他们驳难,孤王洗耳恭听!”
苏秦转身看着十六七位元老和重臣,淡淡一笑,目光却很犀利,开口问道:“敢问晏大人,在下只听说穷则思变,变则通,通则久,至于阁下所谓的‘三变破国’出自何典故?亦或哪位贤者杜撰?
晏首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有点彷徨道:“这却与你何干?只须占得大道公理便是!”
苏秦神采飞扬,充满了睿智的神色,哈哈大笑道:“只可惜啊,全然信口雌黄!”
他走到大殿中央,在元老们面前悠闲的踱着步子,目光却盯在晏首的脸上,朗声而谈道:“顺势而动,应时而兴,此乃三千年来邦国兴亡之大道;五帝不同道,三王不同法,舜变尧,禹变舜,商汤变夏桀,周武变殷纣,平王变西周,三家分晋变春秋,李悝新法变战国,商鞅新法变强弱。亘古三千年,一个‘变’字囊括了天下风云!”
“善变者强,不变者亡,岂有他哉!战国以来,魏国两代巨变而成霸主,魏惠王没有第三变而一落千丈;楚国两变问鼎中原,楚威王三变不成而做鱼肉;秦国两次小变,出不得函谷关一步,孝公与商鞅第三次大变,而成天下第一强!所谓三变破国,可曾在一个国家应验?!”
元老们听到这,喘息一片,气势明显弱了许多,但是目光却仍显然不服气。
苏秦口气一转道:“再说齐国,太公田和之变在国体,先君齐威王之变在吏治,既非法度完备,更未触及根本。根本何在?在于田制、封地、隶农、政体四大症结;我君上要第三变,正是要真正彻底的象秦国那样变法!这第三变恰恰是齐国强大的根本,是齐国统一天下的起点,否则,便只有任秦国欺侮而不能战胜!诸位倒是说说,究竟是三变强国?还是三变破国?”
元老们瞠目结舌,竟无一人说话,这三变破国的理论,似乎讲不通了。
第797章 施压()
苏秦辩驳了晏首,又对陈家的家主陈咸道:“陈大夫说,自丞相府令一出,齐国从城邑到乡野,一片哗然,许多国人疑惑不解,并对新法产生抗拒情绪,实在是颠倒是非,本人在变法初月,亲自走访了街市和乡野,考察民情,百姓得公田而拥护,市民商贾降赋税而欢雀,唯独老贵族一支的人,被废除了封地和世袭特权,在秘密合谋,四处鼓动家丁和佃户捣乱,不知你我所听所见,谁的更属实?”
“这个这个当然是我的属实!”陈咸冷汗直冒,有些犹豫地说道。
齐宣王猛然拍桌,喝斥道:“陈咸,你敢欺君吗?”
陈咸吓了一大跳,顿时跪拜道:“老臣不敢欺君,实在不知外面的情况啊?”
苏秦见他开始推卸不知,冷笑道:“既然不知外面情况,你又如何知道‘府令一出,城邑乡野哗然抗拒’的传闻?”
陈咸顿时无言以对,浑身打着颤抖,只觉得背后一片冷汗。
苏秦转身又对着田忌的后裔田锆道:“田老将军质疑孟尝君拥权过重,尾大不掉,实是捕风捉影,据我见闻,孟尝君身负君上重托,曾以特使之身奔波合纵抗秦数年,有权如斯,无权如斯,几曾伸手讨过封地?要过职权?居功傲慢过?”
“今我王委孟尝君以上将军重任,孟尝君却将王命兵符交还我王保存,王不出令,上将军便不动一兵一卒;更有动人处,孟尝君决意在变法之时,自请交出自己的封地,将悉数门客交于军中,组成猛士之旅派驻要塞,此等胸襟,耿耿可对日月,何来尾大不掉?何来狼子野心?!”
“啊——”
元老们听到苏秦的辩驳言论,顿时心惊肉跳,震撼当场!
如果真如苏秦所说,孟尝君交出封地、交出门客,以身作则,其它人无所反驳,这变法还有谁能阻挡?
想到这些,骤然之间,元老们竟是放声嚎啕起来。
齐宣王厌恶的挥挥手:“下去下去,再有此等蛊惑之辞,一律重重治罪!”
元老们灰溜溜的退出殿了,走出宫门外之后,都阴沉下了脸色。
“太可恶了,这个苏秦,绝不能留!”
“就是,一个外臣,竟然鼓动齐王,要没收咱们子孙的土地,这等于挖咱们的根基啊!”
“哼,苏秦,看看你能否活长?”
管仲离压低声音对着信阳君道:“招揽的人手都到位没?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雇佣了不少游侠和刺客,对付一个苏秦,应该绰绰有余了。”
“那就好,绝不能让苏秦活过这个月!”
“就这几日吧,有了动手机会,一击必杀”
两人嘀嘀咕咕,坐上了轺车,离开皇宫广场,辚辚走远。
元老贵胄们公然发难,使齐宣王陷入一种进退维谷的地步,本来他是打算推行一种渐进性的变法,慢慢消磨元老贵族层的愤懑。
但在十多位元老和外戚,都是先王那一辈的老臣,凑在一起血书丧服闹殿,齐宣王感到了一种骑虎难下的难堪,贵胄们已经对变法打出了鸣金收兵的号令,变法大臣也已经与元老们做了面对面的较量,剩下的就看他这个国君如何决断了。
若按照原先谋划按部就班的慢慢来,就是两面丢失人心:既不能满足元老们的要求,也使变法新派失望,若停止变法,罢黜苏秦与孟尝君,则无异于王室接受了贵族的挟制,而且将永远受到旧贵族们的胁迫;演变下去,难保田氏王室不会成为当年的姜氏公室,被人取而代之!
齐宣王虽然没有雄才大略,但企图却不小,保住王业社稷这一点是不会丝毫退让的。
“苏卿,事已至此,你有何看法?”
苏秦一拱手道:“看元老们的举止,已经在逼宫了,形势迫在眉睫,如果不能迅雷之势扫除障碍,让他们从中作梗,抱成一团,就难以开刀了。”
孟尝君也点头道:“是啊父王,这些老臣固然曾位极权臣,有所贡献,但是他们的后裔子孙,的确没有什么像样的,现在兼并了大量土地,庇荫子孙三代,促成了那些贵族子弟纨绔不堪,不但对国毫无用处,还处处抵触国法,倒行逆施,作恶多端,成为国之蛀虫,早就应当剔除了。”
齐宣王陷入了沉思,反复考虑着利益,这个时候,任何一个决定,几乎就要左右朝政大局了,一旦对老贵族开刀,面临的麻烦将源源不断,阻力也会随之而来,但是如果不动弹,变法很容易夭折。
半晌,齐宣王眉头紧锁,目光却犀利起来,紧握着拳头,声音嘹亮道:“苏秦,下一步如何做?”
苏秦心中一动,知道齐王做好了决定,恭敬道:“立即发出第二波条令,没收大贵族的多余封地,只留下少许职田,维持俸禄就行了,以这些贵族数十年的积蓄,至少够他们三代吃喝养老的了。”
齐王点头,对着苏秦郑重其事道:“这一切,由苏卿全权负责变法大局了”
接下了,君臣三人商议了整整两个时辰,拟定好细节和步骤后,苏秦与孟尝君便出宫了,已经掌灯时分了。
两人联袂走出了宫廷,过了白玉石拱水桥,孟尝君凝重地对着苏秦说道:“苏丞相,想不到贵族这么快就向齐王施压了,这次没达到目的,本侯担心他们会铤而走险,对你不利,这些日子,你身边的护卫可要多带一些,不可马虎了。”
苏秦自然明白他的话意,点首道:“知道了,对付越疯狂,就证明他们没有其它办法阻止了,这是一种困兽之斗,只要挺过去,就能拔掉贵族的铁翼和根基了。”
“哈哈,很好,咱们并肩作战,一切为齐国的崛起,赴汤蹈火,干一番大功业!”孟尝君见苏秦丝毫不惧,忍不住豪情说道。
苏秦微笑点头,心中却怅然:只怕不是为了齐国,我的根,早已扎在了燕国!
第798章 雷厉风行()
就在齐国元老们觐见逼宫的三日后,临淄城内的国人,惊讶的发现城池似乎大变样了。
城门、官市与行人过往的街口都贴上了一幅幅白绢大告示,下面还有小吏看守着给行人读讲,连王宫、城门、官署的守军兵将都变成了生面孔,向来人头攒动熙熙攘攘而为中原人所歆慕的齐市六街,每个进出口竟然都有了一排长矛大戟的武士,但最令人乍舌的,还是每座元老贵胄的府邸都被甲士围了起来,每三步便有一支长矛闪亮,当真令人心惊!
赶早市的国人们全涌到了白绢告示下,听小吏一念,原来是齐国要进行第二波变法了,让国人百姓们各安其业,毋得听信妖言,若有传播妖言者,治重罪!
一条条律令白纸黑字,赫赫醒目,并现场宣读出来,让过往的齐人都能知晓新的条令。
“凡是外戚贵族传到第三代的就收回其爵位,废除公族中疏远者的特殊待遇,没收封地,把一些旧贵族迁到荒凉边界地区。”
“精简无关紧要的官职,削减过高的官吏俸禄职田,把节省下来的经费和公田补给百姓。”
“禁止旧贵族以私门招引食客,以防结党反对变法”
这些条款如剔骨刀,给已经腐朽的齐国政坛和社会结构,进行剔骨治疗。
此时天刚方晓,在玉冠街,大多是贵族元老官爵的住宅区,被一支持戈的精兵围住。
一所豪宅内,田锆身为田忌将军的后裔,也是老军旅,虽然年迈,却是每日四更必起,梳洗完毕便在雄鸡声中练剑品茶,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得门外一片沉重急促的脚步声,一列兵卒甲士,兵甲锵锵之声,至少三个百人队!
田锆霍然起身,长剑一提,便大步流星的奔门厅而来,走到廊下,便见门外车马场正有三个全副戎装的百人队,已经堵住了田府门口!
守门家丁吓得惊慌失措,在廊下挤成了一堆,慌张地便要关闭大门。
田锆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大步走过去,呵斥道:“什么人,竟敢来到老夫府邸门前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