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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值,郭业知道虞世南应该是指,为了一时之气而捅了江夏王李道宗的篓子,惹来对方的反扑,得不偿失。
至于这不智的说法,郭业就不知道从何说起了。他觉得自己的计划在任何一个关节都设计的很是机密与巧妙啊,怎么会不智呢?
虞世南瞥了一眼郭业,轻声叹道:“你自以为设计的精妙绝伦,岂不知一山更有一山高?不然,老夫怎能看出此番乃是出自你的手笔啊?而且,最最关键之处在于,你此番打闹只是小道耳。”
说罢,双手负背仰头而望,陡然间,仿佛一股磅礴气势冲天而出,居然压抑得郭业有些心里发慌。
郭业能清楚地感觉到,这就是上位者的气势!
只听虞世南沉默一会儿后,才缓缓低下头来,逼视着郭业的双眸,说道:“阴谋不长久,夫君子者,唯有阳谋方是正道。懂了吗?”
阴谋?阳谋?
郭业心中暗暗不敢苟同,你管他什么谋,反正能达到目的,它就是好谋。
千年后的改革开放总设计师不也说了咩,管它黑猫与白猫,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
不过虞世南当前,他可不敢顶嘴,弱弱地回应了一句:“学生知晓了。”
见着郭业态度良好,虞世南才收起刚才那股逼人的气势,神情语气皆转和道:“孺子可教也!好吧,你回去吧~”
纳尼?
这就完了?
郭业愣是搞不懂,虞世南大费周章叫人把他招呼过来,就是跟自己说这些?
想着琢磨着,一时间,居然没有移动脚步离去。
虞世南见着郭业迟迟不肯走,猛然醒悟过来,轻轻拍了下额头,自嘲笑道:“哈哈,瞧老夫这记性,真是老了老了,丢三落四。今天找你过来,还有一件事要交代与你!”
郭业听罢,神情显然一松,我就说嘛,老虞头肯定还有别的事儿,不可能单单就我过来说教两句。
于是乎,郭业双手抱起,低声问道:“祭酒大人请吩咐,学生必定效丛。”
虞世南嗯了一声,不过没有直入主题,而是问了一个不着边际的话题,道:“听说你在书学班混得如鱼得水,那群爱惹事的小犊子们对你敬畏有加?”
昂?
郭业脸色又是一滞,这问得又是哪一出?
虞世南自顾说道:“你不用说老夫亦知道,不然魏征、房玄龄、杜如晦他们几家的孩子也不会紧随你左右了。呵呵,你的本事不小嘛,才几天的功夫就在书学班站住了脚跟。”
郭业脸上一阵汗颜,心里却是一阵得意,真想冲虞世南显摆两句,那是兄弟们给面子,尊我为二当家。
不过他可不敢这么说,不然虞世南非削死他不可。
见着虞世南说话间有跑题的嫌疑,郭业轻声提醒道:“祭酒大人,您刚才不是说有事情要交代学生去办吗?”
“哦,对!”
虞世南急急点头,答道:“是要交代你一件事,不过这事儿老夫就不掺合了,你去找一下国子监的司业大人褚遂良吧,老夫还得去竹舍那边研磨,趁着今天心情不错,肯定能写上一篇好字。去吧去吧……”
说着,连招呼也懒得和郭业打一声,扭头便匆匆跑过了小桥,冲着一幢竹舍奔去。
尼玛,郭业暗暗埋怨了一句,有什么事儿不能现在说完,非得让我再去找副校长褚遂良大人?
郭业看着虞世南苍老的背影居然跑得飞快,稍纵即逝,遁入了竹舍之中。
随后不由喃喃自语:“我了个去,咱们这位校长大人哪里是什么名士风流啊,我看就是个‘人来疯’,想一出,是一出啊!”
第447章 面见常务褚副校长()
国子监中既有长孙羽默、郭业、萧廷这类的通校生,亦有一些外地而来的官宦子弟住校生。
国子监的老师亦不例外,也有专门提供给老师在国子监中的住处,尽管国子监中师长、录事学官,乃至国子监祭酒虞世南,在长安城中都有各自的宅邸和住处。
但每个人在国子监内都有各自的临时住处,只不过按司职而分配大小罢了。
套用一句后世最时髦的话来讲,按照各人的行政级别进行住房分配。
虽然这些住房只是国子监临时分配给老师的,但品衔不同,司职不同,住处的大小亦是不同。泾渭分明,任何人都不敢有逾越的地方。
这不仅是规则,更是礼制。
褚遂良乃国子监司业,仅仅屈居国子监祭酒虞世南之下。
而虞世南这个所谓的校长又是个甩手掌柜,国子监中大小事务基本都是褚遂良在包办。
所以郭业要寻觅常务副校长褚遂良的住址,还是很容易的,在路上随意找个录事学官打听一番,便能得到具体位置。
在一个年长的录事学官指引下,郭业来到了褚遂良的住处。
离刚才的竹林不远,也是依山傍水在山脚下的一处小院,院墙竖起半人高的篱笆,院门乃是用毛竹并排制成,依稀能从院中闻到泥土的芬芳味儿。
郭业在小院外头溜达了一圈,这地方怎么看怎么不像堂堂一个国子监司业的住处,更像是一户农家小院。
嘎吱一声,
郭业推开院门,入了院中,一看~
果真就是农家小院,院子不大,硬是被分成了好几垄地,不是栽种着小苗,就是藤蔓爬杆,好不凌乱。
一垄地上,正有一人头戴斗笠蹲在地上,左手拿着大碗,不断身边的木桶中舀出水来浇灌着地。
貌似下里巴人老农夫一枚。
乍眼看去,郭业还真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心里直怀疑这里到底是不是国子监司业褚遂良的住处。
不过,那农夫很快就发现了他的到来,将手中大碗扔回桶中,支起腰身转过来面朝郭业,问道:“你是什么人?来此有何事?”
对方的尽管一身农夫打扮,但威仪气度与凌厉口吻都绝非农夫所能匹配。
郭业虽入国子监有些日子,却从未见过司业褚遂良,若真有印象,那也是当日击鞠大赛时的惊鸿一瞥。
但他很肯定,从此人的气度与仪态来看,乃褚遂良无疑。
他心中很是疑惑为何堂堂一个国子监司业,常务副校长般的存在,放着不去国子监治理,却在自家院中开荒垄地,当起农夫来。
尽管如此,他还是彬彬有礼地抱拳问安道:“学生郭业,奉虞祭酒之命,前来拜见褚司业!”
“我正是褚遂良,你是郭业?”
对方听完郭业的自报家门之后,径直近上郭业身来,上下打量了一番。
从头到脚看了个仔细,是郭业,没错。
随即,他指了指院中西头的一处茅庐,说道:“走,那儿凉快些,咱们去那儿坐吧。”
不由分说,褚遂良自己先走向了茅庐,郭业紧跟其后,暗道,这名人就是名人啊,虞世南是天性使然举止可爱,褚遂良却是喜欢自己开荒种地,是不是书法家都有这些异于常人的习惯呢?
虞世南是自前隋大业年间就已经是一代书法家,到了武德、贞观年间,更是名声鼎盛。
而褚遂良的书法之名亦是名声鹊起于贞观初年,到了贞观后期和唐高宗李治初期更是闻名遐迩。
郭业又想到了留下绝世名篇《兰亭序集》的书圣王羲之,不也是喜欢酗酒醉酒,喜欢嗑药吃五石散的主儿吗?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且以此成名的职业,书法家。
无奈,郭业只得感叹,书法家,真心伤不起。
入了茅庐,褚遂良摘掉斗笠扔在一旁,突然率先开口说道:“你跟在褚某人后面,是不是在想为何堂堂一个国子监司业,不务正业,却干起这开荒种地的荒唐事来?”
“啊?”
郭业脸色错愕,连连摇头否认道:“学生不敢,学生哪里会这么猜度司业大人呢?”
不过他那错愕的表情还是瞬间被褚遂良抓个正着,只听褚遂良笑道:“其实你这么想也实属正常。不仅是你,褚某看来普天下的读书人兴许都会有这么个想法。可一个读书人,真的要读死书,读一辈子的书才叫真正的圣人子弟吗?”
褚遂良反问了郭业一句之后,还未等到郭业回答,又自顾解说了起来:“如果一个人光会读书,却四肢不勤、五谷不分,最终学而优则仕,为官一地,坐镇一方,又岂是地方百姓之福呢?”
褚遂良这番话一说出来,虽然平平淡淡,浅显易懂,但在郭业耳中却宛如惊天霹雳,字字珠玑。
瞬间,郭业看向褚遂良的眼神都有些敬重起来,难怪褚遂良将来的成就会如此之高,难怪李二陛下在临终之时会将他与长孙无忌两人作为托孤之臣,让其二人共同辅助年轻的皇帝李治。
敢情儿,褚遂良不仅是学识渊博,书法造诣了得,还是一个实干型、实践性的官员啊。
就冲这点,郭业就觉得褚遂良比那些满口仁义道德,满嘴的子曰诗云,到最后连豆浆和豆腐脑都分不清的穷酸大儒要强上一百倍。
随即,他真心实意地冲褚遂良拱手一拜:“褚司业言之有理,学生受教。”
褚遂良见罢,颇为满意地含笑看着郭业,说道:“哈哈,有感而发,有感而发罢了。你看看,说了这么一通,居然把正事儿给忘记了。”
当即,他冲郭业摁了摁手心,示意他坐下,问道:“郭业,你在国子监做的一些事情,本司业多少也听说了一些。总体来说,你还是不错的。你可知道祭酒虞大人让你来找我,所为何事吗?”
郭业摇摇头,表示不知,不过还是补充了一句:“祭酒大人多少有些提及,说是有件事情要交代学生去办。”
“嗯,是的!”
褚遂良颔首应道:“是这么一回事,自从你们书学班的司马博士过世之后,书学班群龙无首,一直停课至今。而国子监中学官紧张,太学那边一共十个班,无论是学子还是博士、助教、直讲官,都是满编满员。不可能从太学那边抽调出多余的人来负责书学班。头疼哟~~”
太学班又分十班,这个郭业是知道的,分别是按照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葵十个字来排序,暗合天干地支中的天干十字。
而之前被他们书学班打脸的太学生领袖萧廷,就是太学甲班的学生。
所以相比较而言,书学班就小猫小狗十来只,人数少得可怜。
不过他很好奇,褚遂良这个常务副校长跟他说这个干嘛?他郭业再是能耐,也只是个书学班学子,不可能替国子监来当这个书学班的班主任——国子监博士一职吧?
只听褚遂良又颇为苦涩地笑道:“呵呵,你也知道,书学班名声在外,无论虞世南老大人在吏部那儿如何讨要博士人选,都无人敢来国子监述职,负责书学班的教学。真是,唉,一言难尽啊!”
悲剧了~
郭业脸上也泛起苦涩,褚遂良口中的名声在外绝对不是什么好词儿,换个说法就是臭名昭著啊!
书学班这群混蛋,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换做他郭业是吏部的主事,也不会把好人放进国子监中当博士,去管这群纨绔子弟。
这不是要把好人往火坑里推吗?
郭业一边暗恼书学班的名声臭气,羞于这群人为伍;一边又暗自窃喜书学班没有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