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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好官,好汉子,而且还是个大孝子!”
此时此刻,郭业心中对赵飞轩,除了敬仰,还是敬仰。
赞罢,郭业语气深重地冲赵九丑说道:“九丑,咱们必须帮衬一把赵刺史,不能让他与古三等人干杀官盗银之事,纵然戴明德,张士元这些狗官该死,也不能死在赵飞轩和古三的手上。不然,他们这么胡乱蛮干,必定惹来朝廷的震怒,即便救济了灾民,事发之后,赵飞轩也难逃一死!他走得是下下策,走得是一条不归路。朝廷有朝廷的律法,你懂吧?”
赵九丑尽管心中赞同赵飞轩和古三等人的快意恩仇,一刀了结戴明德这些狗日的,但理智告诉他,郭业说得没错,赵刺史走得是一条与朝廷律法背道而驰的路。
随即问道:“大人,如何帮衬?您的意思,莫非是想将赵母营救出来,让赵大人没有了掣肘与后顾之忧,然后……”
郭业点点头,应道:“没错,大致上是这么一个意思,至于具体计划如何,我还需要好好斟酌一番。”
言罢,他看了下窗外的天色,有些暮霭,也到了吃完饭的时间,随即他说道:“先这样,走,咱们先去叫上几样小菜,吃饱喝足了,再来商议这具体计划。”
赵九丑嗯了一声,跟在了郭业的身后,出了房门……
黄昏时分,晚饭光景,汝州刺史府中,戴明德与郑州刺史继接风洗尘宴后,就没有分开过,始终如影随形,勾搭在一起。
从宴席上归来后,戴明德与张士元就窃议了一下午,话题始终围绕在钦差御史郭业的到访,还有贪墨到手,还暗囤在汝州的赈灾银等话题。
戴明德邀请张士元在府中吃完晚饭后,两人有勾肩搭背地回到了自己的书房中,继续私议起话来。
待得府中下人上完茶汤之后,戴明德将人遣散出去,又亲手关起门窗,将整个书房遮掩得黑沉黑沉。
点起一盏烛台,戴明德借着闪烁烛光看着张士元的脸色,还有些忧色。
不由宽慰道:“张刺史,不要太过担忧了。依本官看,这姓郭的年纪轻轻,便当上监察御史,必定得了萌荫而已,没啥大本事。而且你我也没听到风声,说长安那头对赈灾银发放之事有了怀疑,是不?”
张士元一改之前在接风宴上的粗犷豪迈之色,眉宇间阴鹜缭绕,嘿嘿干笑两声,摇头道:“戴大人,本官担忧的不是姓郭的那个年轻人,他倒是不足为惧。本官担心的是赵飞轩赵刺史,今日接风宴上,他这态度可是有些反常哟。”
“哈哈哈,”戴明德听着张士元如此说,更是放声大笑,颇为不屑地说道,“赵飞轩?张大人更加无需担心了,莫非您忘了咱们手里攥着什么?他的妻女,他的老母,都在咱们手中,以你我对赵飞轩的了解,他还能翻出什么大浪来不成?“
说着,将手中烛台放在桌上,轻拍着张士元的肩膀,安抚道:“不要担心啦,只要将这姓郭的御史送走之后,咱们瓜分了这笔巨银,将账本做得滴水不漏,任谁也看不出端倪来。至于死人嘛,与你我何干?哪有闹灾不死人的?有了这笔银子,你我便是不做这一州刺史又有何妨?”
张士元被戴明德一阵宽慰,稍稍安下心来,点头附和道:“也对,汝州,郑州,安州三州的官场,哪个官员不想分上一杯羹?哪个官员屁股是干净的?嘿嘿,根子都已经烂透了!只要咱们将这事儿捂得紧紧,绝对不会出什么乱子来。戴大人,话说这赵飞轩的老母与妻女,你可看管的严实?莫要被人找到救出才是啊!”
戴明德拍了下胸脯,信心百倍地说道:“放心,赵飞轩一家老小的藏身之处,嘿嘿,任谁都想不到。事成之后,咱们将他们,连带赵飞轩本人都……”
说着,戴明德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语气决绝地说道:“那就更加地高枕无忧了,哈,哈哈……到时候,给朝廷发个奏折,闹灾嘛,哪有不死人的?赵刺史劳累过度,替朝廷尽了忠,也算是求仁得仁了,是不?”
张士元听着戴明德说得信誓旦旦,心中已是大定,褪去刚才脸上那副隐忧之色,转瞬便眉开眼笑起来,竖起拇指冲着戴明德赞道:“戴刺史,戴大人,高,高啊~~~”
张士元一脸欣喜地连连赞赏,戴明德坦然处之地点着头深受着,然后徐徐转过了身子,背对着张士元。
此时的戴明德双手负背,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桌上烛光摇曳地烛台,心中默默地念了一句:“一百五十万贯啊,穷其本官一生搜刮,亦不能积累如此之多。届时,赵飞轩能为朝廷尽忠,你张士元又为何不能为了朝廷,为了圣上……”
如果这个时候,张士元能够走到戴明德跟前,借着烛光看清戴明德的神情,他肯定会被吓一跳。
因为平日无时无刻都陪着笑脸的戴明德,在这一刻,竟然是满脸的——
狰狞!
戾气!
第364章 夜访赵刺史()
晚饭间隙,郭业与赵九丑交头接耳了几句,将自己心中的计划初初道了出来。
赵九丑领会神意,听得郭业附耳讲完之后,饭也不吃完便急急出了驿馆,带着那四名高价招募而来的关中刀手离去。
贞娘随侍在郭业左右,一直替他舀汤添饭。
她见着郭业与赵九丑神神秘秘,嘀嘀咕咕,心里虽是好奇,但还是谨记自己的身份,没有过问。
郭业夹了一口鸡脯往嘴里送,然后示意贞娘坐下,道:“贞娘,坐下来一块儿吃饭吧。”
贞娘轻轻左右摇头,说道:“奴家是郭府的管家,是老夫人派来侍候大官人的,岂能就坐?奴家侍候大官人吃饭便可。”
郭业继续招手道:“没事,这又没外人,哪里来的那么多破规矩?再说了,我何曾拿你当过下人看待?”
贞娘这次倒是没有想象中的那般乖巧顺从,而是执拗地摇头回道:“大官人对奴家不仅不薄,而且恩重如山。但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主仆有别,礼数不能坏,奴家站着侍候大官人就成。”
日~~还挺犟!
旋即,郭业拉下来脸,佯装甚是不悦地说道:“我让你坐,你就坐?是不是出了陇西,我的话都不好使了?再说了,咱们在风陵渡又不是没有同桌吃过饭,这有什么的?贞娘,莫非真是出了陇西郭府,我说话就不管用了?”
“啊……”
贞娘一听郭业这么说,顿时有些惊慌了起来,急急解释道:“大官人莫要误会,奴家没有那个意思。奴家的意思是,是……”
郭业抬手打住贞娘的解释,继续说道:“坐吧,一边吃吧,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跟赵九丑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吗?你答应我坐下来一起吃饭,我便给你慢慢讲来。”
贞娘迟疑了一下,最后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走到桌子边儿上拉出一个圆凳,缓缓坐了下来。
坐罢之后,先是盛了一碗汤羹小口,一边吹着热气一边儿浅尝了起来。
郭业见状,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提起筷子不断地给贞娘夹菜,生怕她因为矜持而不敢动筷,饿坏了她。
贞娘连连推辞,喊道:“够了,够了,大官人某要再夹了,奴家答应大官人好好吃饭便是。”
郭业这才收回了筷子,一边开动吃着,一边讲起了自己刚才与赵九丑的这番话。
当然,主要是介绍了关于赵飞轩的一切,比如赵飞轩是如何从一个寒门子弟变成一州刺史的,赵飞轩幼年与老母相依为命,如何贫苦的,赵飞轩又是如何孝顺老母的,最后连戴明德,张士元囚禁赵母,逼赵飞轩同流合污,就范贪墨都一一说了出来。
贞娘从头至尾就夹了一口菜心放入嘴中,轻嚼慢咽起来,郭业长篇累牍讲完话,贞娘愣是还没将那口菜心吃完。
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郭业所讲之事上。
最后,才呢喃自语道:“大官人,那,那照你这么说,赵刺史不仅是个大孝子,还是一个天大的好官哩。可怜他那七十高龄的老母了,落在那两个大贪官手中,不知要遭了多少罪啊!”
郭业嗯了一声,算是认同了贞娘的看法。
听着贞娘如此赞扬赵飞轩,郭业突然心血来潮,问道:“贞娘,反正吃完晚饭左右也没个事儿,索性你一会儿陪同我走一趟,拜访拜访这位赵刺史?”
贞娘听完赵飞轩的事迹之后,自然更想看看本尊,一个大孝子,又是一个大贪官,贞娘也想见识见识。
继而回应了一声:“好呀,奴婢陪大官人走一遭便是。”
郭业笑着指了指贞娘碗里堆砌如山的菜,说道:“那你还不赶紧吃完饭菜?你要知道,如今汝州还有灾民在挨饿,浪费是可耻的!”
贞娘听罢,重重地点头嗯了一声,然后便低着脑袋扒拉起碗里的饭菜。
看这架势,食欲大开。
过了一会儿,贞娘便随着郭业出了驿馆。
郭业照着赵九丑之前所报的路线,一路上寻觅,再加上此时汝州城中空空荡荡,畅通无阻,两人很快便抵达了赵飞轩的府邸。
此时已快一更天,宅院的下人早早便关起了大门,门口并没有郭业想象中的车水马龙,而是寂静一片。
考虑到贞娘是个女流之辈,郭业自己上前叩响了宅院大门,笃笃笃笃~~
约莫从里头隐约传来几声回应,越发逼近,大门处响起一道酸掉牙的响动。
咯……咯吱……
大门缓缓从里头被拉了开来,开门之人郭业有些印象,貌似是赵飞轩从安州带来的幕僚。
这位幕僚此时充当着赵飞轩临时府邸的管家角色。
这座宅院是戴明德调配给赵飞轩在汝州的临时住处,所以赵飞轩一直都没有添置下人。
整个宅院中,除了他,便是刚才开门的这位,一直随侍他左右的幕僚。
这位幕僚自然也在接风洗尘宴上见过郭业,认识这位从长安来的钦差御史大人。
知道了郭业的身份,他自然就不敢怠慢了,将郭业与贞娘请进了宅院中。
关好大门后,一边前边带路,一边嚷嚷喊道:“大人,大人,钦差大人郭御史,前来拜访您而来呀!”
在这位幕僚的引领下,郭业率着贞娘来到了赵飞轩宅院的客厅。
入了客厅之后,赵飞轩已经问询,从书房那边赶到客厅中来,比郭业先了一步。
见着郭业入内,幕僚转身离去之后,赵飞轩第一句话并不是打招呼,也不是吩咐客串管家的幕僚去奉上茗茶,而是语气有些冷淡地说了一句:
“郭御史,天色已黑,不知道您这么晚来找本官,有何贵干啊?”
语气之冷淡和不耐,颇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贞娘听着这话,下意识地躲到了郭业的身后。
郭业纵是耐性很好,听着赵飞轩这句话也显得有些开心,麻痹的,你这也太傲了吧?哥们如今好歹也是百官克星,监察御史,你好歹尊重一下,不是?
既然如此,郭业也懒得和他耍花枪,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赵刺史,本御史知道您是一位肯为百姓谋福祉的好官,我也猜得出来,您肯定有些难言之隐。今晚,趁着您府中没有外人,不如你我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如何?”
一听郭业说得如此直接,赵飞轩的脸色骤然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