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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不断在问着自己,奶奶的,到底谁是人,谁是鬼?还是说汝州城中,处处尽是鬼?
想了好大一会儿,他索性端起杯盏,冲着汝州刺史戴明德旁敲侧击了起来,问道:“戴刺史,汝州,安州,郑州因黄河决堤,而闹了灾情与饥荒,那是不争的事实,本官也是为此而奉圣命前来督察。不过,我看这汝州城中,倒是干净整洁,不像是遭过灾闹过饥荒的样子啊。在下着实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望戴刺史能够替郭某释疑一二。”
唔?
听闻郭业这么一问,一丝的惊惶明显从戴明德的脸上闪过,不过很快被消弭于无形,恢复了常态。
继而一阵哈哈畅笑,貌似挺得意地说道:“郭御史有所不知啊,自从朝廷拨了赈灾银之后,本刺史与张刺史,还有赵刺史三人精诚合作,合理迅捷地调配着这笔赈灾银。第一时间将灾情过后的饥荒控制住,有了朝廷的赈灾银,官府才有了银子购置粮食,百姓也才有了灾后的口粮。”
说到这儿,戴明德分别瞟了一眼张士元和赵飞轩,继续说道:“遭此大灾,汝州城能够如此迅速地控制住灾情,将百姓的伤亡控制到最低,全托了圣上的鸿福啊,天不亡我汝州二十万父老乡亲哩。你说是不?张刺史!”
最后一句话,是冲着郑州刺史张士元而讲。
张士元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站起身来感叹道:“是啊,汝州如此,我郑州亦是如此,虽灾情巨大,但是伤亡却是极低,极低!郑州三十万百姓,在灾情之中几乎是零伤亡,这不仅是郑州众官员的光荣,也是朝廷的体面啊,幸甚,幸甚啊!”
说到最后,更是托起酒盏有感而发道:“正所谓,大灾无情,朝廷有情,圣上能够如此迅速地拨下赈灾银,绝对是千古第一任君啊,爱民如子,莫过如斯!”
“咳咳咳……”
突然,低头只顾饮酒的安州刺史赵飞轩猛然一阵咳嗽,貌似喝酒喝得太急太快,给呛到了。
郭业将头转向赵飞轩,故意问道:“赵刺史,你可是有什么话想说?还是说有什么心里话,不吐不快?”
很明显,郭业这是话里有话。
不过赵飞轩仅仅只是起身,拱手回道:“钦差大人,下官身体不适,想早些回去休息休息,这便先行告辞了!”
说完,又冲张士元,戴明德二人点点头,转身缓缓离去。
郭业看着这厮离去的背影,心道,我草,说走就走,还挺有个性,这姓赵的,哥们咋就不透呢?
这时,旁边的张士元亮起他那粗犷的嗓门,替赵飞轩解释道:“郭御史,莫怪莫怪,赵刺史最近因为赈灾之事,身体疲累不堪,并无怠慢之意。”
郭业耸耸肩,无所谓道:“不怪,赵刺史替朝廷牧守一方,又如此敬忠职守,以至于身体疲累不堪,令郭某肃然起敬啊!”
既然赵飞轩走了,那么这个宴席就没什么意思了,从戴明德和张士元的嘴中,郭业相信根本敲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
随即,以自己一路奔波疲倦不堪为托词,跟两人告了辞,带着赵九丑离开了江滨楼,朝着下榻的驿馆回去。
自此,戴明德为钦差大人特设的接风洗尘之宴,因为郭业的离去,而宣告结束。
郭业一走,将戴明德与张士元,还有汝州各级官员留在了江滨楼中。
……
郭业与赵九丑出了江滨楼,走在前往驿馆路上。
郭业发现赵九丑欲言又止,笑道:“想问就问吧,憋着多难受?”
赵九丑唔了一声,脱口问道:“大人,你不会真信了姓戴的和姓张的,那两个狗官的鬼话吧?”
郭业置之一笑,仅仅说了一个字:“屁!”
赵九丑继续冷笑道:“那姓张的刺史,真是臭不要脸,瞎话鬼话张嘴就来,什么叫郑州三十万百姓,几乎零伤亡?这他妈不是骗鬼的吗?大人,他是拿你当三岁小孩耍弄呢。”
郭业应道:“我心里有数,他们愿意拿老子当二百五,那老子就当一回二百五吧。不过九丑,现在有件事儿需要你亲自去办。”
“大人,请吩咐!”
赵九丑停住了脚步,抱拳聆听。
郭业眯起了双眼,轻声慢慢说道:“我觉得那位安州刺史赵飞轩,与戴明德和张士元两人有点不一样。说他们没有官官相护,狼狈为奸,打死我我也不信,但是说赵飞轩和那两位乃是一丘之貉,我又如何也无法相信,感觉里头还有些东西没有摸顺。”
“所以大人您让我去盯着姓赵的梢,看他有什么诡异反常的举动,是这意思不?”
听着赵九丑都会抢答了,郭业不由竖起拇指,赞道:“聪明,去吧,注意安全!”
赵九丑喏了一声背过身,朝着反方向又原路返了回去。
至于赵飞轩这位安州刺史在汝州城的临时住所,郭业相信以赵九丑的能力,很容易能够找到。
很快,赵九丑被消逝在了郭业的视线之中……
第361章 又是峰回路转()
郭业此次来汝州极为仓促,手头的资料不多,所以对戴明德等三位州刺史知之甚少。
特别是安州刺史赵飞轩,他更是满脑子的抓瞎。
离开江滨楼,郭业安排走赵九丑前去盯梢安州刺史赵飞轩之后,他独自一人回道驿馆中。
负责驿馆的小吏是个年过五旬的老秀才,年过半百,科举无望之后,就在汝州刺史府寻了这个负责驿馆的差事。
这老秀才属于混吃等死,入不了汝州刺史戴明德法眼的人物。
偏偏越是这种人,越是知道的挺多,爱贪小便宜,而且是个话唠。
在郭业三言两语的蛊惑下,在加上郭业从袖子里掏了一小锭金子。
老秀才竟然滔滔不绝,侃侃而谈,讲起了郭业想知道的一切。
特别是关于安州刺史赵飞轩此人,从老秀才身上,他掏到了相当有价值的信息。
……
其实说起赵飞轩这个名字,当年在长安城还是轰动一时的,特别是天下寒门学子读书人,更是对这赵飞轩知之甚深。
因为赵飞轩在武德六年,也就是李二陛下他爹李渊在位的第六个年头,乃是科举的二甲进士头名。
什么叫二甲进士头名?
一甲共三名,即状元,榜眼,探花。
而一甲三人之后,便是二甲,这二甲头名仅仅屈居状元,榜眼,探花之后的第四名。
这个名次就是二甲头名,也有其专门的称呼——传胪。
偏偏在武德六年,那一甲前三名不是世家子弟,便是官宦二代,而这个二甲头名的赵飞轩却是出自的一个山东境内的寒门士子。
要知道,历年来的科场考试之中,基本上都是由勋戚子弟,世家子弟,官宦二代包揽了进士一甲二甲这两榜的名次。
这么多年下来,这貌似已经形成了科考之中的潜规则,进士帮当之上的铁律。
可偏偏当年就是这个寒门学子赵飞轩,因为才高八斗,写得一手花团锦簇的锦绣文章,策论问答更是博得当年主考官,当今礼部尚书李纲的惊赞与青睐。
李纲爱惜其人才了得,以至于赵飞轩这个寒门学子的代表人物竟然蟾宫折挂,像一匹黑马一般杀进了二甲,抢到了头名。
当年红榜一出,赵飞轩榜上有名,高居二甲头名得了传胪,天下寒门学子哗然成一片。
因此,赵飞轩的名字,在当年也算是天下皆知。
至于为什么赵飞轩出身寒门,毫无背景与家世,却能以三十余岁之龄,一路高升坐到了寻常官员穷其一生都难以达到的刺史之位。
里头又有一些常人所不知之事。
那又要说到武德九年,玄武门事变之后,贞观元年李二陛下登基临朝的时候。
恰巧,贞观元年,这个负责驿馆的倒霉老秀才那一年也进了长安,去投靠一个同窗好友去谋份差事维以生计。
玄武门事变,李二陛下虽然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皇帝宝座。却也因为杀兄弑弟,逼迫父皇,而背了一个不忠不孝的天下骂名。
当时,传胪出身的赵飞轩正被安排在翰林院,做一些写写记记的活儿,经常要写一些花团锦簇的漂亮文章来满足朝廷和皇帝的需要。
身在翰林院的赵飞轩自然消息灵通,知道玄武门事变的情况,也知道李二陛下最近很上火。
他知道李二陛下是坐在龙椅上,却因为恶骂如潮的不忠不孝之名而如坐针毡,浑身难受。
随即,他灵机一动,私底下写了篇文章,并通过自己在长安的同窗同乡帮忙誊写,而后在长安街头四处散发。
文章的标题很给力,也很劲爆,名为《论太子建成七宗罪,披齐王元吉十宗罪》。
可想而知,四处散发的小广告,成了长安街头的一道亮丽风景线。
小广告传到了长安诸位大佬的手中,也传到了李二陛下的龙案之上。
当然,龙颜大悦,李二陛下笑着说了四个字:“朕心甚悦!”
从此,一个屌丝走上逆袭崛起的道路……
四年之内,赵飞轩从贞观元年一个没有实权的从六品翰林院编修,连着三级跳,到贞观四年年初,也就是今年年初,竟然跳到了安州刺史之位。
安州是一个小州郡,安州刺史的官阶略低于汝州刺史,汝州刺史乃从四品,而赵飞轩仅有五品。
但纵是五品,那也是一个实打实的一州刺史,手握实权的一方封疆之吏。
赵飞轩升官速度之快,听得郭业一阵儿咋舌,奶奶的,这厮也太好运,太妖孽了。
想想赵飞轩三十余岁的五品刺史,再看看自己二十岁的六品监察御史,郭业不由感叹,年轻真好,年轻真是本钱啊。
最后,他又扔了一锭金子给那老秀才,再三叮嘱他一番不要与外人说道自己打听之事后,他才缓缓进了驿馆二楼,准备小憩一会儿。
回到房中后,他很是奇怪,以赵飞轩这样的人,这样的经历和际遇,为何会和戴明德,张士元那种半截入土的狗官同流合污呢?
像赵飞轩这样的人,应该有更大更高的追求才是啊,怎么会眼馋那一百五十万贯的赈灾银。
他这种人应该视金钱如粪土,视名声如羽翼才对啊,咋会干这混蛋事儿呢?
可事实又证明,赵飞轩和戴明德,张士元那两个老渣渣绝对有一腿。
想来想去,郭业愣是没有一个清晰的头绪,不由抓狂喊道:“这他妈不科学啊”
抓狂之后,郭业才冷静了下来,呆呆地坐在床榻上发起愣来,也不知道赵九丑那边有没有什么收获呢?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骤然响起,打断了他的发愣,道了一声进来之后,赵九丑一脸急色地推门而入。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还未等郭业问话,赵九丑已然张口就来,说道:“大人,您英明,赵飞轩果然不简单,那边真有猫腻啊!”
郭业急问:“怎么个情况?”
赵九丑返身将房门关好,声音略低地问道:“大人,您猜我看到哪两个人去了赵刺史在汝州暂住的宅院了吗?”
郭业没有应他,继续等着他的揭晓。
赵九丑自顾说道:“你猜是谁,居然是风陵渡的那个古三爷,还有刀疤刘,真他奶奶的峰回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