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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郭业一点都不着恼,柴二少弄不明白了,道:“我说妹夫,你……你这不是气疯了吧?这可是辞官不做!你怎么一点都不生气?”
郭业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这可是辞官!你这些年为大唐立了那么多的功劳,不就是为了高官得做吗?就因为这些小人的诬陷之词,就辞官不做了,您咽得下这口气?”
“我当然咽得下这口气,这些人为什么弹劾我,我早就知道了!还不是因为我出使高句丽的时候,折了不少侍卫!这些侍卫都是我大唐的高官子弟,他们的家人迁怒于我,才发动朝中大臣弹劾我的!我不怪他们,如果我郭业辞官能让他们出口气,我毫无怨言!”
柴令文道:“要是我,我可咽不下这口气,明明不是我的错,凭啥让我承担责任!”
郭业慨然道:“有什么想不开的?这些兄弟为国厮杀,命都搭进去了!夫妻不能相聚,父子不得团圆!而我郭业不仅活着,还能享受天伦之乐!与死去的兄弟相比,我得到的太多,失去的太少,有啥不知足的?”
“妹夫,往常我以为你们这些官场之人,都是脸厚心黑,自私自利!今天听你一言,我算是服了!你的胸怀,我柴令文不如!”
郭业嘿嘿一笑,道:“辞官而已,哪有那么伟大?我可以辞官,陛下又不一定批准!”
“啊……啊?”
“岳父大人让你传话是以退为进,又不是退一步海阔天空!我这官要是真没了,那还怎么进?这些不过是做做样子,给那些死了子弟的高官看,让他们出口气罢了!陛下乃是一代明君,定然不会允准!”
“黑!真黑!你们这些做官的真黑!我收回刚才的话!”
……
……
没过两天,就有人传旨,让郭业参加朝会!
郭业心说那话儿来了,也不慌张,依计行事!听到郭业要辞官的消息,李二陛下沉吟不语!他问道:“平阳郡公因为一些闲言碎语,就要辞官不做,众位爱卿有何话说?”
他的意思是呢,是等有人为郭业求情,然后自己再顺势应允!罚郭业几年俸禄,给大家有个交待,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怎奈世事不尽如人意!
从文官行列走出一人,跪倒在地,道:“陛下,平阳郡公要想靠辞官来逃避惩罚,恐怕是太便宜他了!”
李二陛下皱眉道:“这些弹劾尽是捕风捉影,诬告之言!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是因为什么,非要弹劾平阳郡公!平阳郡公不忍朝廷动荡,愿意以辞官不做,来息事宁人。足见高风亮节!你们不要得寸进尺!”
那人道:“陛下臣还有一件事要弹劾平阳郡公,这件事可是证据确凿,而不是捕风捉影!”
郭业看了看这个人,不认识!他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道:“我乃礼部侍郎崔涵金,说起来还是您的下属!只是您一直没有在礼部露面,咱们倆才从未见过!”
他一说姓崔,郭业就是心中一动,道:“你可是博陵崔氏中人?”
“正是!平阳郡公,这么说来,您是知罪了?”
“知什么罪?你们博陵崔氏与我郭业有仇,今天你想借机诬告我,可是打错了算盘!陛下明察秋毫,势必不会让你得逞!”
崔涵金冷笑一声,道:“正是因为陛下明察秋毫,平阳郡公,今天你是在劫难逃!”
李二陛下脸色一沉,道:“崔侍郎,我大唐律中有一条,叫做诬告反坐!你今天要是拿不出确实的证据出来,哼哼,朕可要治你的诬告罪!”
崔涵金跪倒在地,道:“陛下,臣绝不敢诬陷平阳郡公,臣有证据!”说完了,拿出一纸契约,高高举起,道:“陛下,您请过目!”
“呈上来!”
李二陛下把那份契约看了一遍,不置可否,道:“给平阳郡公看看!”
郭业拿过来一看,却是自己和崔玄仁打赌十万贯那份契约,他微微一笑,道:“我当是什么,不就是一份打赌的文契吗?公平赌赛,愿赌服输,莫非你们博陵崔氏还想输了不认?”
崔涵金阴阴地一笑,道:“平阳郡公,您能不能确认这份契约为真?”
“这份契约自然是真的,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那就好!”
说完了,崔涵金高声对李二陛下说道:“臣请陛下治郭业一个赌博之罪!”
“赌博?”郭业有点傻眼,道:“在大唐,赌博还有罪?”
“当然!按照大唐律,凡参赌者,所得赃物不满绢价五匹者,各杖一百。达到绢价五匹者,比照偷盗论罪,判徒刑一年。依此推。平阳郡公的赃物总共是十万贯,换算成绢大概就是十二万匹,请陛下判处平阳郡公徒刑两万年!还有四千年零头,念在平阳郡公往日的大功,您就给他免了吧!”
郭业目瞪口呆,道:“陛下,咱们大唐还有这法律?我咋不知道呢?”
李二陛下一唑牙花子,道:“确实有!”
“那想当初江夏王李道宗在长安城开赌坊,人尽皆知,您怎么不抓他治罪?”
李道宗哈哈大笑,道:“平阳郡公,您这可就错怪我了!想当初咱们大唐可没有这个法令!而是前年开始陛下修《贞观律》,加了一条禁止赌博!所以说,之前的赌坊都是合乎律法的,现在赌博却是违了陛下的王法!两万年徒刑,啧啧,平阳郡公,您慢慢享受吧……哪天我心情好,会去看您的!”
第1446章 李二陛下拉偏架!()
郭业万万没想到,当初一纸防止崔玄仁耍赖的契约,成了自己的催命符!
想当初,他准备坑崔玄仁十万贯钱的时候,就感到有些不妥,怕事后被人说自己是仗势欺人,巧取豪夺!才留了个心眼,要立字为证!可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想到李二陛下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下了禁制赌博的禁令!
这下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作茧自缚!
郭业委屈地看向李二陛下,道:“陛下,俗话说不知者不罪!您颁布《贞观律》这回事,臣根本就不知道!不如咱们……下不为例?”
崔涵金冷笑一声,道:“好一个不知者不罪!照你这么说,谁犯了法。只要说一声不知道这条法令就能逃脱罪责,那陛下的《贞观律》岂不是形同虚设了?”
郭业道:“崔涵金,我有没有罪,自有陛下决断,轮不到你来评判!莫非你以为你能比陛下更聪明?还是说你以为你比陛下更有权力?”
“平阳郡公,你休逞口舌之利!事实俱在,容不得你狡辩!陛下,平阳郡公该当何罪,恭请圣裁!”
“这……”被郭业和崔涵金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李二陛下一时间也是左右为难!
首先赌博违法是肯定的,这也不是大唐的特立独行,在历史上,春秋战国时期就立法禁止赌博了!后来秦汉魏晋,无不如此!
只是到了后来五胡乱华,礼乐崩坏,赌博这事儿才没人追究!他在《贞观律》中加上这条,不过是让法律走上正轨罢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虽然赌博违法,定的惩罚也很严厉,但是这条法令历朝历代就从来没有真正落实过!
在民间,这种事情就是民不举官不究,大家都知道赌博违法,但只要没有苦主,官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百姓都是如此,更别提朝廷里面的官员了!翻开史书,爱好赌博的达官贵戚,乃至于皇帝本人,都是史不绝书!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要是李二陛下真拿这事儿发落郭业,可就有点破坏潜规则的意思了!
再者说,李二陛下也舍不得惩罚郭业,郭业那是他的手下爱将,虽然年纪不大,立的功劳可不少!要真是论功行赏,地位还得在李靖、尉迟恭、秦琼、程咬金这些人之上,只是为了朝廷的平衡,才止步于平阳郡公!
这种人,只要不是想谋反,别说赌博了,就是真的强抢十个八个的民女,乃至杀上个把人什么的,李二陛下都会想办法帮他遮掩!而且这种遮掩李二陛下可以做得理直气壮,就是落到史书之上,都得称赞李二陛下有容人之量,是有道的明君!
说到底这是封建社会,又不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现代社会,道德观念跟现代社会根本就不一样!
那李二陛下就这么把郭业轻轻放过?
也不行!
别忘了,前面说得好,是遮掩!现在为问题是这件事遮不住,也掩不了!
这可是朝会!
文武百官,朝中大臣,都在这里!
没有比这更加公开的场合了!
郭业更是亲口承认参与赌博!
铁证如山,辩无可辩!
李二陛下要是说郭业无罪,那不就等于说,前年刚刚颁布的《贞观律》不好使了吗?这跟当场打自己的脸有什么两样?
他往下看了看,在场的官员都是鼻观口,口问心,如同老僧入定,明显是不想搀和这事儿!
李二陛下暗想郭业这家伙,还真是人缘不好,都这时候了,咋都没人帮你说话呢?看来你在朝廷能依靠的只有朕了!
不过……这样的孤臣,朕喜欢!
他咳嗽一声,抓了个壮丁:“刑部尚书韦挺何在?”
“臣在!”
“术业有专攻,对于断案之事朕并不在行,郭业赌博一案,就由你代朕处置!”
李二陛下这话一出口,韦挺就明白李二陛下是什么意思了,人证物证俱在,而且都是铁证,《贞观律》上又是写得清清楚楚,这个案子有什么难断的?就是三岁的孩子也知道郭业有罪没罪呀!
他明白这是让自己想办法帮郭业开脱!换句话说,自己就相当于郭业的讼师!
韦挺咳嗽一声,道:“平阳郡公,这份契约确实是您所签署?”
崔涵金插话道:“这个问题我已经问过了,韦大人,您要是指望郭业翻供,可可是打错了算盘!光天化日乾坤朗朗,众目睽睽之下,平阳郡公要是说了不算的话,那可丢的不仅仅是他自己的脸,还丢了我大唐朝廷的脸!”
韦挺面色一肃,道:“崔侍郎,你身为礼部侍郎,怎么一点礼仪都不懂?本官问话,哪有你插嘴的余地?还不退下!”
“看来韦尚书您是打定主意偏向郭业了?”
韦挺跪倒在地,道:“臣弹劾礼部侍郎崔涵金君前失仪!”
“准!崔涵金君前失仪,罚俸一个月,速速退下!”
李二陛下摆明了拉偏架,崔涵金也无可奈何,冷哼一声,退了下去!
韦挺道:“平阳郡公,刚才的问话你可听清了?”
“那份契约确实是我所签署!”
韦挺一皱眉,道:“那平阳郡公因何签署这份赌博的文契,可否讲来?莫非您真的是贪图那个什么崔玄仁的钱财?”
“当然不是!”
郭业随后就把自己如何在板桥镇巧遇三娘子,如何抱打不平引来崔玄仁,乃至施小计重惩崔玄仁的经过说了一遍!
最后他说道:“崔玄仁身为板桥镇的长史,却巧取豪夺镇民的产业,不仅违反了陛下的王法,而且败坏了我大唐朝廷的声誉!当时,我不愿意暴露身份,只能用这种手段对他略施薄惩!如果陛下因此惩罚于我,我毫无怨言,甘愿受罚!”
韦挺点点头,道:“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