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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溢茗,你令本座印象深刻,望你勤勉自守,戒骄戒躁,竭尽努力,报效朝廷,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谢大人!萧溢茗定会铭记心中!”萧溢茗挺胸回答。
赵尔巽满意地点点头,接过周肇祥奉上的毕业证和委任状,递给伸出双手的萧溢茗:“想好去哪儿了吗?”
萧溢茗愣住了:“大人……不是由总局统一进行分配吗?”
赵尔巽神秘一笑,什么也不说,优雅地抖抖官袖离开了,一群大小官员连忙高呼“恭送大人”,台上台下,顿时一片忙碌。
教育长贺纶夔连忙上前,感谢所有来宾和各级同僚,宣布庆典结束,便追上下台阶的总督大人。还傻站台上的三个年轻人,连忙匆匆下台,回到队伍里接受同学们羡慕的祝贺。
萧溢茗逐一回礼完毕,走向前来观礼的庄森和贝蒂。
西装革履、打扮得很正式的庄森迎上自己的好友,一把拉过萧溢茗的手,接着就是一个熊抱:
“萧,无论在何处,你都是这么优秀,真让人嫉妒。”
萧溢茗哈哈一笑,松开手还没来得及感谢,身穿华美白色长裙、肩披淡紫轻纱的白人美少女贝蒂已经上来,抱着萧溢茗的双臂,献上一个贴面礼:
“萧,我为有你这样的朋友感到骄傲。”
本来庄森和贝蒂的出现已经够牵扯人眼球了,此刻年轻贵气的贝蒂,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来这么一下,顿时惹来周围人群的惊呼,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都不走了。
即将上桥的赵尔巽正好看到这有伤风化的一幕,刚抬进轿子的前脚缓缓收了回来,转向一旁的周肇祥,低声吩咐道:
“松灵,去把那个得意忘形的混小子给我叫来。”
众人惊讶万分,什么时候总督大人这么在乎一个小小的警察了?粗心的人心里开始为萧溢茗担忧,细心的人则对萧溢茗羡慕不已——听听,好好听听!总督大人竟然说出“混小子”这般亲昵的话来,看来这个叫萧溢茗的家伙想不发达都难了!
只有大大咧咧、深得当今西宫太后宠眷年纪轻轻便已是一方统军大将的钟颖是个例外,他笑嘻嘻地看着远处手足无措的萧溢茗,肆无忌惮大声逗趣:
“制台大人,没想到咱们陆军警察里面也能出个风流人物吧?哈哈,您老看看那个洋妞,啧啧!身材惹火,细皮嫩肉的,长得更是不赖,不知道会不会也和白俄女人一样,身上有股子骚味。”
边上的皋台、道台、藩台等二十余名大小官员,哄然而笑。
赵尔巽恼火地瞪了钟颖一眼,看到萧溢茗大步跑来,满脸都是忐忑不安,当即沉下脸训斥起来:“你现在已经是朝廷官员了,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
“我……卑职也不知道会这样。。。。。。这洋人的风俗和我们不一样,她那……那个动作,只是表示祝贺的意思……等卑职忽然想起可能坏事的时候,想躲开已经来不及了……”
萧溢茗从没有如此结巴过,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张俊脸涨得通红,满头都是大汗,惹来众人一片笑声。
钟颖一旁看得有趣,开怀畅笑,随后重重地拍了拍萧溢茗的肩膀,道:“别慌,小子,制台大人也没说要活剐了你,你慌什么?对了,悄悄跟哥哥说说,那亲嘴的味道究竟如何?”
众人又是一阵爆笑,萧溢茗恨不得踹这个专门在伤口上撒盐的青年将军一脚,可想归想,到底不敢以下犯上,只得低头认错:
“统领大人说笑了,这哪儿是什么亲嘴啊?只是用脸轻轻碰一下……就一下。”
笑声又起,这次就连一向以严肃面孔示人的赵尔巽都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等笑完,总督大人才摇摇头,严厉地叮嘱几句,就不再追究此事,钻进轿子,在一群陪笑着的官员陪伴下,施施然离开。
等所有官员都走完,萧溢茗才敢悄悄出口大气,向陪着自己的老师贺纶夔道了个歉,跑到庄森两人面前说了几句话,就去送别各奔东西的警校同窗了。
半小时后,被拉到罗柏亭家里庆祝的萧溢茗再次激动起来,他怎么也没想到,庄森和罗柏亭一家会给自己准备了一份意想不到的礼物:
庄森送上的是一支柯尔特M1903式手枪,贝蒂送上的是一把英国著名乐器作坊制作的吉他,罗柏亭送上的是一块“伯爵牌”新式怀表,最后,罗柏亭夫人在女儿的钢琴声中,推出一辆不锈钢小推车,上面是一个漂亮的生日蛋糕。
“萧,我听说你的生日是后天,中国人把你出身的那天叫做‘冬至’,不过今天是美妙的一天,你不但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警察学校,而且还以第一名的成绩轻松毕业,非常了不起,值得庆贺!感谢上帝,让我们认识了你。”罗柏亭夫人一脸真诚的笑容。
尽管彼此合作,但此前箫溢茗对历史书或者是影视剧中向来无恶不作、只知道勾结官府压榨善良百姓的洋人一直怀有深深的戒心,此刻他却真的感动了,眼珠发红,不由自主上前,轻轻拥抱罗柏亭夫人:
“谢谢您,夫人,谢谢!我自己都记不起我的生日了……此时此刻,我心中充满激动和感谢,谢谢,谢谢你们一家和庄森!能够认识你们并成为朋友,是我的幸运,虽然我不信教,但此时此刻,我也要感谢一下万能的上帝。”
大家笑谈一会儿,开始吹蜡烛倒香槟,热闹之后,一起坐下来低声畅谈。
娇憨的贝蒂,非要萧溢茗献上一首吉他曲,罗柏亭夫妇和庄森也满怀期待地附和。
萧溢茗这回没有半点儿犹豫,抱过久违的吉他,爱抚良久,右手食指在弦上轻轻一划,立即飘出一串悦耳的音符。
萧溢茗开始调弦,连续弹奏了几段有预热效果的小曲,深吸口气,坐正姿势:“这是把最棒的吉他,我仿佛闻到英国红杉和美洲相思木的芬芳,感受到吉他里面,有个吟唱着天籁之曲的精灵在涌动。”
“上帝啊!说得让人怦然心动。。。。。。萧,你不去做个行吟诗人,实在太可惜了!”文学修养不低的庄森惊呼起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萧溢茗如此多愁善感、如此浪漫的一面。
罗柏亭夫妇相视一眼,微微动容,目光中多了几许异样,只觉得眼前这个给自己带来一笔笔财富和一个个宝贵商机的年轻人是那么的优秀,又是那么地令人看不透。
贝蒂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似乎越来越高大的中国男人,心里禁不住轻轻荡起阵阵涟漪。
萧溢茗谦逊一笑:“谢谢庄森夸奖,我给大家弹一首我个人比较喜欢的曲子吧,曲子名字叫《童年》,以此悼念逝去的往日。”
萧溢茗指尖微动,熟悉得令他心颤的曲韵缓缓飘出,这首闭上眼都能熟悉挥洒的乐曲,瞬间将他带进朦胧的意境中,他彷佛真切地看到了清澈的池塘、鸣唱的知了、轻荡的秋千、慈爱的老师、诱人的漫画……
手指停下,曲韵渐杳,萧溢茗仍然沉浸在彷如无尽的回忆之中,热烈的掌声都没能把他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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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草根的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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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回到家中的萧溢茗,呆坐在书房里,先是揣摩吉他和做工精美的皮制盒子,接着打开防震型不锈钢壳怀表,细看表盘上的罗马数字,最后从精致的深棕色牛皮枪套里,拔出崭新铮亮的柯尔特手枪,慢慢拆解,爱惜地擦拭每一个零配件,然后按部就班重新组装,一遍又一遍,动作越来越熟练。
三个月培训期满、分到南城皇城坝分局当巡警的麻刚尚未回来,四姐等女人看到萧溢茗专心致志的样子,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打扰他,一群孩子也就没了与哥哥亲热交流的机会。
如今的警察制度,可以说纯属四不像,各级警察机构的直接管辖权并不属于政府,而归属于军队,警察只行使镇压叛乱、户口稽查、治安管理、防火防盗等权力,刑事侦缉和执法权,仍然属于官府衙门,官府衙门另有一套自己的衙役捕快班子。
如此混乱的体制和方方面面的掣肘,弄得前警察总办周善培恼火不已,他时常抱怨说:除了管管乞丐妓女之外,简直无从发力,要不是采纳了萧溢茗的三条建议,进一步明确警察的权力和职责,使得各级警察署局拥有了三十天之内的羁押权和小额罚款处罚权,说不定还是以前那个乱哄哄的样子。
这恐怕也是周善培转任劝业道总办的重要原因,如今周大人在劝业道做得风生水起,他主持的位于总局附近繁华地段的大项目,这会儿正在扩宽街道,大兴土木,一个能容纳五百户商家的商品批零市场,很快就会开业,这个连日来引发全省热议、引来万众瞩目的市场有个响亮的名字——劝业场。
不得不说,周善培是个雷厉风行的改革者,他规范了警察巡逻制度,使得成都社会治安大为好转;他排除所有干扰和非议,把全城乞丐集中起来剃光头,扔进东南西北四座废弃庙宇里开办的手工场,编草鞋、编帽子、编竹席、做木工,让许多好吃懒做、怕苦怕累的乞丐用双手自己养活自己,使得全城街道面貌为之一新;他大力宣传卫生知识,亲自上街打扫卫生,使得全城卫生环境大为好转;加上周善培执法严明,不畏强暴,扶持教育,传播新学,深受民众的好评和拥护。
另一方面,周善培的某些做法颇为极端,比如他下令把成都所有的妓女集中到一条巷子里营业,违禁者游街示众,并课以重税重罚,还在获得官府执照的高尚妓院大门上挂“监视户”牌子等等,这些做法引起各阶层的极大非议,就连一向鄙视妓女的市民也觉得这么做过分了,可他就执意这么干。
为此,焦头烂额的“百翠楼”熊老板找到萧溢茗,请他在器重他的恩师面前帮忙说情,萧溢茗也真的去和周善培商榷过这件事,可最后还是无法改变。
萧溢茗对待这位性格执拗的老师,非常尊敬,并乐于接近。撇开周善培对萧溢茗的器重和培养,撇开两人之间亲密的师生感情,撇开周善培受制于时代的局限性,萧溢茗可以非常客观地说:
周老师确实是一位开明正直的改革家,是中国警察制度的先驱者和奠基者,从他四年前编写中国第一部《警察章程》、从他为中国警察教育的巨大贡献来看,他就值得萧溢茗尊敬和拥戴。
如今周善培转行了,他所竭力营造的良好发展态势,也戛然而止,继任的周肇祥、贺纶夔、王棪等人,都是学究型的旧式文人,稳重有余,开拓不足,明哲保身之下,估计不会有什么大作为。
萧溢茗阅历越多,心情越发沉重,完全看不到这个积重难返的国家前途有何光明之处。
不过,目前对萧溢茗有利的是,他出色的成绩和表现,深受一众上官的推崇器重,听说周善培两次跑到赵尔巽面前,点名要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