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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被收缴枪支弹药,仍然允许保留象征身份和荣耀的佩刀佩剑,投降的各师旅遗弃的战旗,也被包季卿和王陵基命令川军将士找回,折叠整齐后交给所属各部的主官。
川军的这一手玩得极为漂亮,以至六百余名投降军官慢慢发现,自己心中没有多少怨恨,胸腹间千回百转的除了懊悔和惆怅之外,剩下的全是对自身前途的深切担忧。
此战过后,最兴奋的莫过于第三师师长孙兆鸾和杨森、刘湘三人,缴获的六百余匹战马尽数分给了孙兆鸾的第三师,便于该部从陆路赶回重庆备战;杨森和刘湘以坚决的服从、身先士卒冲锋在前的优秀表现,均获得包季卿等将领的嘉许,当即被王陵基任命为重新组建的川军第一师第二、第三旅旅长,所缴获的六千多支日制枪械、武器弹药和十七门日制步兵炮,尽数拨给两位新晋旅长扩充实力,毁坏的数千支长短枪和三十余门火炮,交由包季卿率领的边军主力三团收集起来,运往成都修理或回炉。
杨森和刘湘欢天喜地地率部留守万县大营,担负起万县和川东的防务重任,押解五千余名俘虏打扫战场掩埋尸体,至于到最后这些俘虏是留是放,完全任凭两人处置。
五月二十六日下午,包季卿和王陵基率领的川军各部顺利返回重庆,开始对重庆展开压迫式包围,经过两夜三天航行的曹锟等六百余名军官登上朝天门码头进入重庆,与恍然不知大战已经结束的胡景伊和两个旅湘军汇合。
获得急报的陈宦率领数十名将校赶到码头迎接,看到伤痕累累、神情落寞的曹锟等人时,胡景伊双腿发软,差点儿摔倒在地,胡景伊等人不需要询问已经知道,他们最大的仰仗已经失去,所有的希望在这一刻完全破灭。
八面玲珑的陈宦很快收拾心情,将曹锟一行迎入城中大营,吩咐麾下副官参谋立即准备晚宴,去请来重庆各药铺诊所和各大教堂的洋大夫给受伤军官治伤。
直到日落西山,洗漱更衣焕然一新的曹锟等五名将领才坐上宴席,没等陈宦举起酒杯,曹锟就将三日前的万县之战详细告知,最后痛心疾首地说出一番话:
“之前谁也没料到川军已联合起来,没料到川军敢于率先开战,更没料到川军的武器装备如此精良,以致我军在毫无准备之下遭到伏击,落得个全军尽墨的悲惨结局。虽然包季卿和王陵基对我们很客气,战后帮我们收拢残部,救治伤员,但是他们背叛了中央政府,背叛了大帅,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四川形势非常严峻。
“二庵兄、诸位同僚,如今重庆已被川军层层包围,只能进不能出,形同孤城,与外界的所有联系均已中断,估计大帅至今尚未得知我军战败的消息,包季卿和王陵基委托我带话给文澜兄和诸位,他们只给我们三天时间考虑,是战是和,任由诸公自行决定。”
陈宦的手微微发抖,他缓缓放下酒杯,仰望天花板,幽幽长叹:
“四日前,重庆无法向外发送电报的时候,本人就预感到大战在即,可怎么也没想到,萧益民是如此的阴险狡诈,竟然使出佯装围困重庆、调集主力攻打贵部援军的卑鄙勾当……”
心思缜密的熊炳琦看到陈宦还在怨天尤人,忍不住低声提醒道:
“二庵兄,现在不是叹息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如何面对目前的困局!还有一事,二庵兄需要考虑,自汉中南下威逼成都的冯焕章旅如今到了何处?如果冯焕章仍然和以前那样磨磨蹭蹭阳奉阴违,所部边走边看尚未开到川北的广元,一切还有挽救的可能,要是过了广元,恐怕也会落得个全军尽墨的结果啊!”
“啊、啊……焕章的最后一次来电,正是从广元发出的……”
陈宦失态地站起来呢喃,脸上全是惊恐之色,曹锟等人面面相觑,最后均无奈地摇头,知道冯玉祥部凶多吉少了。
。。。。。。
川北,剑门关以南十八公里,龙潭村。
三百多户人家的龙潭村坐落在四面环山的河谷之中,五丈宽的龙潭溪自北向南穿过村庄,这个入川古道上的重要驿站此刻已没有任何民众,村中来去匆匆的全都是身穿深灰色军装的官兵,十余门水冷式马克沁重机枪已经摆放在村口各个山包之上。
冯玉祥与麾下两千二百余官兵被困在南北长一千八百余米、东西宽七百余米的龙潭村已三天之久,村子东西两面是绵绵群山,南北两个通道上的高地已经被四川边防军的两个主力团占据。
由萧益民麾下猛将枟毅率领的两个团五千官兵,早在冯玉祥部到来之前潜行到位,如今已在狭长的村子南北两端架起百余挺轻重机枪、两个六〇迫击炮发射阵地,并在冯玉祥企图率部突围的第一天,齐齐发射了百余枚炮弹,彻底打掉了冯玉祥率部强行突围的念头。
早有不祥预感的冯玉祥本就不愿意率部南下,无奈陈宦一天一个电报催促,坐镇北京的袁大帅在屡调不动的情况下,最后给盘踞在汉中的冯玉祥发来一份措辞严厉的电令,冯玉祥无奈之下,才在十天前率领一个团缓缓入川,将其余四千官兵留在汉中,袁大帅下拨的十二门火炮也尽数留在汉中,用健马驮负全旅所有的二十四挺马克沁重机枪和三十万发子弹南下。
顺利经过广元、剑阁和剑门雄关的冯玉祥怎么也没想到,萧益民的军队会在距离剑门关十八公里的龙潭村设下圈套,这个距离和地点非常要命,冯玉祥的两千余名官兵一大早离开剑门关,用七个小时的时间一口气走到龙潭村时已是强弩之末,原以为到了龙潭可以好好休息好好进食,谁知龙潭村的民众已经尽数撤走,村中的所有粮食和可以充饥的东西全部搬到南面五公里的李家坝,留给冯玉祥和他两千多官兵的,只是一座空荡荡的村子。
冯玉祥部携带的干粮、盐巴和肉脯,只能满足三天的需要,经过三天的对峙与谈判,不愿意缴械投降的冯玉祥部没有获得任何粮食补给,携带的军粮已经消耗一空,再这么耗下去,无需川军攻打,就能将冯玉祥两千多人活活饿死。
急躁不安的部下有的主张强行突围,有的主张通过谈判,尽可能保住元气返回汉中,唯独冯玉祥由始至终一言不发。
在焦虑不安的辩论中,川军将领枟毅再次派人送来一封信,也是最后通牒。
身材魁梧的冯玉祥非常仔细地读完信,不卑不亢地告诉来使:“明天上午十点之前,是战是降都会给出明确答复,请回吧!”
身穿四川边军作战服的来使向冯玉祥敬个标准军礼,骑上马朝村北牛王庙跑去,很快把冯玉祥的话告诉枟毅。
枟毅哈哈一笑:“果然不出司令所料,冯玉祥还真够狡猾的,接到曹锟部被我军歼灭的消息还不肯投降,还给我们来个缓兵之计,不就是想侥幸逃脱保住面子吗?要是我估计不错的话,今天晚上他们很可能就会趁黑突围。”
“长官,打不打?”驻扎绵阳的边军五团团长李绍基问道。
“肯定要打,而且还要打疼他!张参谋——”雷厉风行的枟毅随即做出决定。
“到!”张参谋来到枟毅面前。
枟毅命令:“通知南面的警卫二团,密切注意村中敌军动向,若是敌军向西突围,就给老子发射照明弹,然后用用迫击炮轰他,让狙击中队瞄准当官的打,决不能让敌人翻越牛背山坳口向西逃窜!”
“是……长官,天快黑了,要是敌人从西北断崖下面向北突围怎么办?那条山道只埋设了十几颗地雷,警卫二团的机枪和迫击炮都无法封锁那段死角,而且这两天敌人多次派出小队人马侦查路径,属下担心……”张参谋关切地提醒枟毅。
枟毅无奈地解释:“要不是司令吩咐我尽可能放走冯玉祥,以便今后见面好说话,我早就下令发起攻击了,用得着在这荒山野岭耗时间吗?西北断崖下的山道是条唯一能逃出去的险道,只能走人不能走马,过了山崖才好走一些,如果冯玉祥够胆量的话,就让他逃吧,只要敌人一动,五团的迫击炮连和机枪连十分钟之内就能运动到位,用炮火和机枪封死道路,如果冯玉祥运气不好的话,只能退回村子等着我们去缴械。”
“明白了!”张参谋并腿立正转身离去。
与枟毅同届毕业于四川陆军速成学堂的五团长李绍基,对萧益民的决定非常不解,又不敢当众质疑萧益民的命令,只能低声询问枟毅:“这个冯焕章是何方神圣?值得司令如此对待?”
枟毅苦笑道:“我哪儿知道啊?冯玉祥的第十六混成旅总兵力为六千五百余人,装备精良兵强马壮,可他这回只带来一个团和一个重机枪营的兵力,把辎重营、炮营和另一个步兵团留在汉中,大出我们的预料,按照我的分析,冯玉祥之所以这么做,显然是不愿意冒险,很可能已经猜到我们司令要收拾陈宦和曹锟,所以才这么谨慎。”
李绍基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估计就是这样,再一个原因是,川北道路崎岖,不利于辎重和炮兵行进,从绵阳以北至广元一线,到处是可以设伏的战场,冯玉祥谨慎一些是非常明智的,要不是我们说服广元的张源前辈别掺乎进来,冯玉祥也不会继续南下,恐怕一遭到广元民团的打击他就逃回汉中去了。”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
枟毅大声附和:“至于司令为何吩咐我们放走冯玉祥,我们暂时不用考虑,但是必须把敌人的马匹、装备和大部分官兵留下来,不然我们不白来一趟了吗?回去要被其他弟兄笑话的!”
“轰、轰轰——”
村子西北方向传来震天爆炸声,枟毅和李绍基猛然跳起,对视一眼立刻冲出牛王庙,跑到高岗上端起望远镜紧张观察。
村子西北五百余米的断崖下硝烟弥漫,冯玉祥部诸多官兵的身影在火光和浓烟中若隐若现——敌人果然要突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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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七章 迎难而上()
第一〇七章迎难而上
龙潭村西北的断崖下一片狼藉,率先突围的冯玉祥卫队官兵踏响了十余枚地雷,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炸过后,冯玉祥部的三十余名精锐尽数消失在浓烈的硝烟之中,满天飞散的碎石断木从天而降,夹杂飞溅的炽热弹片覆盖方圆百米,被烈焰点燃的枯草和树木随风燃起,呼呼作响的冲天火焰染红了半座高山。9VK网网友手打
匍匐在地上的冯玉祥猛然推开贴身侍卫,指着断崖下烟雾散去的路径大声喊道:“先锋营给我冲过去,地雷已经引爆,生死在此一搏,弟兄们,给我冲过去——”
惊恐万状的官兵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四名侍卫和一群参谋拥着冯玉祥向前跑,紧跟在前锋营百余官兵身后冲向断崖,川军那呼啸的迫击炮弹恰在这时成群飞来,落在混乱不堪争相逃命的拥挤人群中,剧烈的爆炸令慌不择路的官兵死伤一片。
这时,十余挺轻机枪居高临下构成的火力网接踵而至,瞬间切断官兵逃跑的去路,绝大部分落后的官兵不得不掉头逃向村中,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转眼间即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