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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双骄-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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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听窗外远处黑暗中有人高歌。歌声随风传来,唱的竟是:“江南大侠手段高,蜜糖来把毒药包,吃在嘴里甜如蜜,吞下肚里似火烧,糟!糟!糟!天下英雄俱都着了道”

    江别鹤神色不变,微微笑道:“得名之人,谤必随之,我既不幸得名,挨些骂也是应当的,此等小人,你若去追他,岂非反令他得意?”

    小鱼儿笑眯眯瞧着他,道:“我小鱼儿也很少服人,今天倒有些服你了”

    若没有自己去看,谁也不会相信“江南大侠”住的竟是这样的屋子。

    那只是三五间破旧的屋子,收拾得虽然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但陈设却极为简陋,也没有姬妾奴仆,只有个又聋又哑的老头子,蹒跚地为他做些杂事。

    小鱼儿随着他走了两天,才走到这里。

    这两天小鱼儿更觉得这“江南大侠”实非常人,一个在武林中有如此大名的人,对人竟会如此客气,这大概除了江别鹤外,再没有人能做到了,和他走在一起,就如同沐浴春风一般,无论是谁,都会觉得很舒服、很开心的。

    走进了这间屋子,小鱼儿更不免惊奇。

    江别鹤微笑道:“这庄院昔日本是我一个好友诸葛云的,他举家迁往鲁东,就将庄院送给了我,只可惜我却无法保持它昔日的风貌,想起来未免愧对故人。”

    小鱼儿叹道:“名震天下的‘江南大侠’,过的竟是如此简朴的生活,千百年来,武林中只怕没有第三个了。”

    江别鹤正色道:“古人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句话我从未忘记。”

    小鱼儿叹道:“你真是个君子。”

    少时菜饭端来,也只是极为清淡的三四样菜蔬,端菜添饭摆桌子,竟都是这领袖江南武林的盟主自己动手的。这样的生活,与他那炫目的名声委实太不相称。

    小鱼儿喃喃道:“难怪天下江湖中人都对你如此尊敬,一个人能忍别人之所不能忍,自然是应当成大事的。”

    江别鹤闪亮的目光专注着他,忽然道:“我看来看去,愈看愈觉得你像我昔日一位恩兄。”

    小鱼儿道:“哦,那是谁?”

    江别鹤叹道:“他如不是昔日江湖人中温文风雅的典型,也是千百年来江湖中最著名的美男子,我为小儿取‘玉郎’这名字,正也是为了纪念他的。”

    小鱼儿笑道:“你看我像个美男子?我这人若也可被称为‘温文风雅’,那么天下的男子就没有一个不是温文风雅的了。”

    江别鹤微笑道:“你也许并不十分温文风雅,但你的确有他那种无法形容的魅力。尤其是你笑的时候,我不相信世上会有任何少女能抗拒你微笑时瞧着她的眼睛。”

    小鱼儿大笑道:“我但愿能有你说的这么好,也但愿能就是你说的那人的儿子。只可惜我爹爹也和我一样,纵然是个聪明人,但绝不是什么美男子,而且他现在也正活得好好的,也许正在他那张逍遥椅上抽着旱烟哩。”

    他大笑着站了起来,走了出去。江玉郎也只有跟着他。

    小鱼儿又笑道:“我实在想陪你多聊聊,却又实在忍不住要去睡了希望你明天能找几个有用的锁匠来,能将这见鬼的‘情锁’打开。”

    江别鹤叹道:“这一路上我几乎已将鄂中一带有名的巧手锁匠都找过了,我实在想不到这‘情锁’的机簧竟造得如此妙。”

    他一笑又道:“但你只管放心,就在这两天我必定能寻得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到了我这里,你什么事都不必再烦心了。”

    小鱼儿笑道:“所以我现在只要一沾着枕头,立刻就会睡得像死人似的。”

    江玉郎现在就像是已突然变成了一个世上最听话、最老实的孩子,老老实实地随他走了出去。

    江别鹤温柔地瞧着他们的背影消失,缓缓在袖中摸索着,竟摸着了一柄长不过一尺的短剑。

    这短剑的剑鞘黑黝黝的,看来毫不起眼,但等到江别鹤抽出这口剑来,屋子里却像是有电光一闪。森冷的剑气,立刻使烛火失去了光彩。

    那又聋又哑的老头子,远远站在门口,此刻也不禁打了个冷战,他瞪大了眼睛,像是在说:“你手里的明明已是口削铁如泥的宝剑,却又为什么不为他们将那见鬼的‘情锁’削断?”

    江别鹤抬起头,瞧见他这充满惊疑的目光,像是已瞧破了他的心意,微微一笑,缓缓道:“我此刻自然还不能将那‘情锁’削断,那孩子一肚子鬼主意,谁也猜不到他要干什么,我只有叫玉郎时时刻刻地监视着他有了那‘情锁’,他就是想溜想跑,却也是跑不走的了。”

    可惜他说话的对象只不过是个又聋又哑的老头子,他无论说什么,这老头子都是听不见的。

    走廊上,有个小小的灯笼。昏黄的灯光,照着荒凉的庭园,一只黑猫蹲踞在黑暗里,只有眼睛闪着碧绿的光。

    小鱼儿和江玉郎走在这曲廊上,脚下的地板吱吱直响,远远有风吹着树叶,小鱼儿缩起了脖子,苦笑道:“任何人若在这种地方住上十年,不变成疯子才怪。”

    江玉郎道:“你放心,你用不着住十年的。”

    小鱼儿笑道:“你终于说话了方才在你爹爹面前,我还以为你变成了哑巴哩。”

    江玉郎道:“在我爹爹面前敢像你那样说话的人,世上只怕也没几个。”

    小鱼儿瞧着那黑黝黝的后园,笑笑道:“这后园你去过么?”

    江玉郎道:“去过一次。”

    小鱼儿道:“你在这里也住了许久,只去过一次?”

    江玉郎道:“去过一次的人,你用鞭子抽他,他也不会去第二次了。”

    小鱼儿笑道:“那里面难道有鬼?”

    江玉郎道:“那种地方,鬼也不敢去的。”

    他打开一扇门,悬起了一盏灯,小小的屋子里,有几柄刀剑,一大堆书,自然,还有张床。

    小鱼儿眼珠一转,道:“这就是你的卧房?”

    江玉郎长长叹了口气,道:“一年多没有回来,此刻看见这张床,也不觉亲热得很。”

    小鱼儿笑道:“瞧见你那些宝贝朋友之后,打死我也不相信你以前会老老实实睡在这张床上,你难道真的憋得住?”

    江玉郎突然一笑,道:“半夜我不会溜出去嘛?”

    小鱼儿道:“我自然知道大户人家的子弟,都有半夜溜出去的雅癖,但你爹爹可与别人不同,你怎能逃得过他的耳目?”

    江玉郎眨了眨眼睛,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住在这屋子里?”

    小鱼儿道:“不知道。”

    江玉郎道:“只因这屋子距离我爹爹的卧房最远,而且窗子最多这本来应该是佣人住的地方,但我却抢着来睡了。”

    小鱼儿笑道:“据我所知,这只怕是你最聪明的选择了!”

    回到了自己的卧房,江玉郎终于也放下了心,睡到床上,还没有多久,便已真的睡着,而且睡得很沉。他也用不着再去提防小鱼儿,他也实在累了。小鱼儿也像是睡得很沉。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走了过来,走到了门外,停了停,轻轻敲了敲房门。门里没有应声,这人将门推开一线,瞧了瞧,然后这脚步声又走了回去,竟像是走入了那荒凉可怖的后园。

    这连鬼都不敢去的地方,他三更半夜走去做什么?

    小鱼儿突然张开了眼睛,自头发里摸出了根很细很细的铜丝,竟将这铜丝刺入那“情锁”上的一个小洞里。

    他耳朵贴在这“情锁”上,将那铜丝轻轻拨动着——他眯着眼睛,聚精会神地,就像是在听着什么动人的音乐。

    突然,轻轻“咔”的一响,那鄂中所有的巧匠都打不开的“情锁”,居然被他以一根细细的铜丝拨开了。

    他面上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挥动着那只失去自由已久的手,随手点了江玉郎的“睡穴”。

    江玉郎睡得更不会醒了。

    小鱼儿瞧着他,得意地笑道:“你自以为聪明,其实却是个呆子,竟一直以为我真的弄不开这见鬼的‘情锁’,你也不想想,我是在什么地方长大的。”

    恶人谷中既然有最出色的强盗,自然也有最出色的小偷,在最出色的小偷手下,世上哪有打不开的锁?

    但他为什么却又一直宁愿和江玉郎锁在一起?宁愿受各种气?他心里究竟又在打着什么主意?莫非他早已猜到江玉郎的父亲必定是个神秘的人物?莫非他早已猜到这地方必定有一些惊人的秘密?

    他要和江玉郎锁在一起,莫非只不过就是要到这里来?而且还可令别人都因此而不再防备着他?任何人都以为他是常常摆不脱江玉郎的,有江玉郎时时刻刻、寸步不离跟着他,别人自然都放心得很。

    但这时,小鱼儿已溜出了窗子。他竟向那连鬼都不敢去的后园掠了过去。这时,那脚步声入园已有许久了。

    小鱼儿掠入那圆月形的门时,只瞧见远处有灯火闪了闪,然后,便是一片黑暗,灯火竟似熄灭。

    黑暗中,树木在风中摇舞,仿佛是许许多多不知名的妖魔,正待择人而噬。天上虽然有暗淡的星光,但星光却更增加了这园林的神秘与恐怖。风很冷,但小鱼儿的掌心却是湿湿的,已沁出了冷汗。

    假如是别人,此刻早已退回去了。但小鱼儿却不是“别人”,小鱼儿就是小鱼儿,天下独一无二的小鱼儿,他若要前进,世上再无任何事能令他后退。

    他早已认准了方才那灯火闪动之处,他就直掠过去。但园林中只有枯萎了的树木、颓败了的山石小亭,方才那一点灯火,早已不知到哪里去了。

    走着走着,小鱼儿突然迷失了方向。一阵风吹过,他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噤,他忽然发觉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走到哪里去,该找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条黑影自黑暗中蹿了出来。

    小鱼儿魂都几乎被骇飞了,黑影蹿过去,竟是条黑猫!但这黑猫又怎会入了这后园?又怎会突然蹿出来?

    小鱼儿心念一转,绝不再多猜,立刻伏到地上,前面有一堆碎石瓦砾,还有一片枯萎的菊花。

    他身子刚伏下来,十余丈外,突然有一扇窗子亮起了灯火。接着,一条人影缓步走了出来。

    这人手掌着灯,灯光照着他的脸,赫然正是江别鹤!

    只听“咪呜”一声,那黑猫便向他蹿了过去,蹿入他怀里,他反手扣起了门,抱着黑猫走了回去。

    小鱼儿伏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灯火,刚刚远去,园林中像是更黑、更冷。小鱼儿又等了许久,才悄悄爬了出来,悄悄走过去,走到前面,才瞧出那里有间小小的花房。

    门,已锁上了。

    于是小鱼儿又有了机会施展他开锁的本事。

    他轻轻推开了门,点着了他方才从桌子上偷来的火折子。花房里蛛网密布,角落里堆着些破烂的花盆、枯叶,此外就什么也没有了——半夜三更,江别鹤跑到这什么也没有的破屋子里来做什么?

    风吹着窗户,吱吱作响,风从破了的窗纸里吹进来,就像是一只冰冷的鬼爪子,在摸小鱼儿的背脊。小鱼儿真想逃去,逃回床上,用棉被盖住头,这种地方,真是连鬼也不会愿意来的。

    但连鬼也不来的地方,岂非最好隐藏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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