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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娇娇低垂着头,仿佛羞答答的模样,其实却是不愿这张脸被对面的人瞧得太清楚。
欧阳丁大笑道:“一日不见,姑娘怎地变得更漂亮?”
欧阳当笑道:“新承雨露,花朵自更娇艳,你难道连这道理都不懂?”
这两兄弟虽然时时刻刻都在提防着别人,但此刻在这马车里,背后就是车壁,他们还有什么好提防的?
小鱼儿虽然知道屠娇娇要骗这两人上车,必定是要向他们算账了,但也想不出她要如何下手。
只见屠娇娇始终羞答答地坐着,并不急着出手,也没有找小鱼儿帮忙的意思,竟像是早已胸有成竹。
小鱼儿只觉这热闹比方才还有意思,简直等不及地想瞧瞧屠娇娇如何出手,欧阳兄弟又是如何对付。
这时车马愈走愈快,已远离人群,转入荒郊。
欧阳丁忍不住问道:“兄台的香巢,怎地这么远呀?”
小鱼儿笑道:“你若想吃李子,就该沉住气。”
欧阳当大笑道:“是极是极,只不过”
屠娇娇突然抬起头来,娇笑道:“只不过那李子酸得很,你们只怕吃不下去。”
欧阳兄弟齐地怔了怔,似已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欧阳丁哈哈笑道:“姑娘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会说话了?”
屠娇娇笑道:“很久了,大概已经有二十年了。”
欧阳兄弟脸色又变了变,两人已准备冲下车去。
小鱼儿瞧得暗暗皱眉:“屠娇娇做事怎地也变得如此沉不住气了,她这两句话说出,也不怕打草惊蛇么?”
就在这时,只听“噗”的一声,那宽大的车座下,又厚又软的垫子里竟突然伸出四只手来。
两人只觉肘间一麻,双臂已被这四只手捏住,有如加上了道铁箍,痛彻心骨,再也动弹不得了。
欧阳丁惊极骇极,颤声道:“兄兄台,你你为何如此?”
小鱼儿又是惊奇又是好笑,道:“这不关我的事,你们莫要问我。”
欧阳丁转向屠娇娇,道:“难道这这是姑娘的主意?”
屠娇娇笑道:“不是我是谁呢?”
欧阳兄弟听得这语气,脸上吓得更无一丝血色。
欧阳当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屠娇娇笑道:“你方才认不出我,是真的,现在还认不出我,就是装样了。”
欧阳当道:“我我兄弟怎会认得姑娘?”
屠娇娇道:“你不认得我,为何会如此害怕?”
欧阳丁强笑道:“害怕?谁害怕了”
欧阳当咯咯干笑道:“我兄弟自然知道姑娘这是开玩笑的。”
屠娇娇叹了口气,道:“欧阳丁、欧阳当,你们再装样也没有用了”
欧阳丁道:“屠大姐,你也觉得有趣么?瘦子竟会变得如此胖了。”
屠娇娇笑道:“你们只怕是吃了发猪菜。”
欧阳丁道:“不错不错,我兄弟真像是吃了发猪菜了,哈哈。”
屠娇娇眼睛一瞪,冷冷道:“现在已经到了你们该将发猪菜吐出来的时候,是么?”
两人嘴里不停地打着哈哈,却连什么话都不说,小鱼儿知道这两人不知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突听车垫下一人笑道:“欧阳兄弟这二十年来除了养得又白又胖外,不想还学会了你这打哈哈的本事,我看不如收他们做徒弟算了。”
阴阳怪气的语声,竟是白开心的。
一人大笑道:“哈哈,我若是收了这两个徒弟,只怕连裤子都要被他们算计去,只能光着屁股上街了,哈哈!”
这两个“哈哈”声音又洪又亮,正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笑里藏刀小弥陀”哈哈儿来了。
欧阳兄弟本来还在打着脱逃的主意,一听藏在车垫下的竟是这两个人,他们还有什么希望逃得掉?
欧阳丁干笑道:“小弟不想竟将两位兄长坐在屁股下了,真是罪过。”
白开心在车垫下笑道:“那倒无妨,屠大姐将这下面弄得比我家的床都舒服,还有酒有肉”
哈哈儿接着笑道:“只是我想到你们两张肥屁股就在头上,却有些吃不下了。”
欧阳当道:“两位不放开手,小弟便无法站起来,小弟不站起来,两位便只能在下面蹲着屠大姐,你说这怎么办呢?”
屠娇娇笑道:“这还不容易办么?只要你们把发猪菜吐出来,他们立刻就放手。”
白开心道:“再不然就将你两人宰了也行。”
哈哈儿道:“哈哈,这主意倒也不错。”
欧阳丁叹了口气,道:“屠大姐交给我兄弟的东西,我兄弟早就想送到恶人谷去的,只是”
屠娇娇冷笑道:“只是东西却不见了,是么?”
欧阳丁哭丧着脸道:“屠大姐猜得一点也不错,你们入谷的第二年,那批东西就全都被人抢走了,我兄弟生怕屠大姐怪罪,所以只好只好”
屠娇娇完全不动声色,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眨,悠然道:“这理由的确不错,但抢东西的是谁呢?”
欧阳丁叹了口气,道:“路仲远。”
屠娇娇突然咯咯娇笑起来,道:“哈兄,你说他们这谎话说得好么?”
哈哈儿道:“哈哈,果然不错,他明知咱们没法子去问路仲远的。”
白开心嘻嘻笑道:“这种事就叫作死无对证。”
欧阳当道:“若有半句虚言,就叫我天诛地灭不得好死,下辈子投胎变个母猪,红烧了来让哈兄下酒。”
小鱼儿暗笑道:“这人赌咒当真好像吃白菜似的,一天也不知说多少次,否则又怎能说得如此流利。”
只见屠娇娇仰起了头,全不理睬。哈哈儿和白开心在车垫下也不说话,却有阵咀嚼声传出,显见白开心已在吃起肉来。
欧阳兄弟你一句我一句,说得满头大汗,几乎连嘴都说破了,屠娇娇却像是一句也没听见。
小鱼儿愈瞧愈有趣,本来想走,也舍不得走了。这时车马突然停下,接着,车窗外就露出了一张脸。
这张脸冷漠苍白,白得已几乎变得像冰一样透明了。
欧阳兄弟瞧见了这张脸,就好像被别人抽了一鞭子似的,整个身子都缩成一团。欧阳丁道:“原原来杜杜老大也来了!”
第61章 阴狠毒辣()
欧阳兄弟方才还是滔滔不绝,能说会道,此刻见了杜杀,竟连几个字都说不清楚。
小鱼儿瞧见“血手”杜杀这张冰一般的脸,心里不知怎地,却生出一种亲切之感,忍不住笑道:“杜大叔,你好么?”
杜杀道:“好!”
他只瞧了小鱼儿一眼,在这一瞬间,他目中的冰雪似乎有些融化,但等到这双眼睛盯在欧阳兄弟身上时,寒意却更重了。
他拉开了车门,话也不说,另一只手已掴在欧阳当脸上,正正反反,掴了二十几个耳光,这才冷冷道:“你还认得我么?”
欧阳当却连哼都不敢哼,还赔着笑道:“小小弟怎敢不不认得杜老大?”
杜杀冷笑着反手一掌,切在他右膝“犊鼻”穴上,照样给欧阳丁也来了一掌,转过身子,厉声道:“下来吧!”
欧阳丁道:“小小弟腿已不能动了,怎么下去?”
杜杀道:“腿不能动,用手爬下来!”
欧阳兄弟互望了一眼,果然乖乖地爬了下去。
马车停在一栋荒宅外,赶车的却已不见了。
几人进了荒宅,只见残败破落的大厅里,竟生着堆火,火上煮着锅东西,也不知是什么。还有好几个瓦罐子,零乱地放在地上,像是做菜用的作料。
一个人箕踞在火堆旁,正是那赶车的。这么大热的天气,他坐在火旁头上竟没有一粒汗珠。
屠娇娇笑道:“小鱼儿,你还不快过去见见你的李大叔,这些年来,他天天在想着你哩,只不过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吃你的肉。”
小鱼儿笑嘻嘻道:“看样子,李大叔莫非在生气么?”
小鱼儿走过去,笑道:“李大叔,你可莫要真的生气,人一生气,肉就会变酸的。”
李大嘴忍不住哈哈一笑,拉起小鱼儿的手,笑道:“不想你这小鬼倒还记得这句话。”
这时欧阳兄弟才呻吟着爬了进来。“血手”杜杀冷冷地跟在他们身后,只要他们爬得慢了些,就重重给他们一脚,简直把这两人看得比猪还不如。
哈哈儿大笑道:“二十年来,咱们兄弟还是第一次聚了这么多,当真是盛会难逢,不可不好生庆祝庆祝。”
屠娇娇咯咯笑道:“江湖中若有人知道咱们这班老伙伴又聚在一起了,不知该如何想法?”
哈哈儿笑道:“他们只怕连苦胆都要吓破。”
李大嘴正色道:“苦胆千万不可吓破,否则肉就苦得不能吃了。”
小鱼儿眼珠子四下转动,瞧着这些人,想到自己童年时的光景,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这些人虽然是恶人,但在他眼中,每个人多少都有些可爱之处,真要比江别鹤那种伪君子可爱得多。
小鱼儿觉得实在开心得很,但想到这些人每个都和瘟神一样,此番重出江湖,又不知有多少人要倒霉了,他心里不觉又有些发愁。
他实在不能眼睁睁地瞧着,他得想个法子。
只听屠娇娇道:“现在,只差阴老九了,不知他遇见了什么事,怎地还未赶来?”
欧阳丁趴在地上,赔笑道:“小弟瞧见诸兄又复重聚,实是不胜之喜。”
欧阳当也赶紧笑道:“这实在该喝两杯庆祝庆祝才是。”
屠娇娇道:“是呀,但咱们的钱已被你骗光了,哪里还有钱买酒?”
欧阳丁道:“屠大姐只要放了小弟,小弟必定立刻去找那姓路的,拼了命也要将那批东西抢回来。”
话未说完,杜杀的钢钩已钩入了他肩头,将他整个人都钩了起来。欧阳丁再也忍不住杀猪似的惨呼道:“杜老大,小弟并未说谎,你饶了小弟吧!”
杜杀冷冷道:“东西在哪里?说!”
欧阳丁道:“真真被路仲远”
杜杀一拳捣在他脸上,他“远”字出口,一嘴鲜血也随着喷了出来,里面还夹着三颗牙齿。
小鱼儿明知这欧阳兄弟比谁都坏,但瞧见他们这副模样,也觉大是不忍,正想设法帮他们个忙,欧阳丁已大呼道:“我说了,我说了,那批东西还在,路仲远根本连手指也没有碰到,我方才全是说谎的,你们饶了我吧!”
小鱼儿叹了口气,喃喃道:“你明知要说的,为何不早说,难道非要人家用这种法子对付你不可?这也就怪不得别人心狠手辣了。”
杜杀道:“东西既在,在哪里?”
欧阳丁颤声道:“我说出之后,你们还要杀我么?”
哈哈儿道:“哈哈,咱们本是如弟兄一样,怎会杀你们?”
欧阳当道:“这话要杜老大说,我兄弟才放心。”
“血手”杜杀虽然心狠手辣,但平生言出必行,从未说过半句谎话,这点江湖中人都是知道的。
只听杜杀冷冷道:“你说出之后,我等绝不伤你性命!”
欧阳丁长长松了口气道:“那批东西就藏在龟山之巅的一个洞穴里”
欧阳当抢着道:“小弟还可为诸兄画一幅详细的地图。”
地图画好,众人俱是喜动颜色,四双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