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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们这些从讲书堂出来的宦官不仅文武兼修,还拥有其他那些宦官缺少的自信心,哪怕是面对那些朝堂大员,他们也不存在任何自卑之心。他们心里明白,除了没有那个东西,无法传宗接代之外,他们不见得比那些人差,甚至会更加优秀。
宦官也能做一番事业!
朝堂上的那些家伙,哪怕是全部缺席,只要他们讲书堂出身的宦官顶上去,这天下的运转同样能够舒畅,和那些只知道自家家族利益暗自中饱私囊的大官们相比,他们这些无儿无女的家伙对殿下更加忠心,若是由他们执掌朝政,这天下绝不会像现在这般。
当然,丁三石并非妄人,也知道暂时来说这不可行。
但是,人必须有梦想,哪怕是宦官也有着梦想,要不然,和蝼蚁又有何区别!
服侍邯郸君,哪怕是暂时的,丁三石内心其实是不愿意的,他是一个自视极高的人,总觉得自己将会作出一番功绩来,在恩师的安排下,他有进入六部实行,并非做官,而是做一个吏员,安排一个人做吏员,哪怕是在六部,对那些位高权重的宦官也算不了什么。
隐姓埋名在六部实习了一两年之后,丁三石又进入了典狱司。
在典狱司这段时间,他见识了许多,见多了黑暗和阴损,也明白了这世间的残酷,在他看来,这世界之所以会这样,根源全在于那些门阀世家,他们高高在上,私心作祟,眼中只有家族利益,上无君王,下无黎庶,关上门,他们自成一国,就和天王老子一般,对外,他们巧取豪夺,永无休止。
把这些门阀世家铲除,这个世界或许不会变得更好,至少不会更坏。
年前,丁三石的恩师病逝,他也就失去了靠山,同一期的某人一向对他很是嫉妒,在那家伙的推动下,他离开了典狱司,被闲置,一直以来,只能做一些打杂的事情。
这段时间,让他沉淀了下来,思考了许多。
后来,他通过恩师以前的交情,把自家所有的积蓄拱手送上,如此,也就有了这次机会,得以进入剑宫,服侍皇子,是的,只有皇子身份才能得到他们这些内侍宦官的服务,那些门阀子弟或者王公贵族的孩子们,一旦进入剑宫,所有的事情都得自己去做。
对于那些前辈和同伴,丁三石深深不耻。
就是这些败类,这才连累了他们这些有志之士,待得他掌握大权,一定要清楚这些害群之马。
虽然进入了剑宫,丁三石却无法靠近那些皇子。
每一个皇子都有着自己的宦官,除非那些宦官得罪了皇子,一般情况下,皇子们不会开口叫换人,对他们来说,使唤熟人肯定比使唤新人要好,毕竟,剑宫之内,也非极乐净土,在这里,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掉落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所以,他只能等待。
杜睿进入剑宫修行,须得有宦官服侍,按道理,是轮不到丁三石的,在他前面,还有好几个资格比较他深厚的宦官在等着呢。
然而,邯郸君是什么情况,那些宦官全都心知肚明。
虽然,听说邯郸君已经有所好转,摆脱了痴傻状态,然而,谣言有时候仅仅只是谣言,那些家伙纷纷摇头不愿意服侍邯郸君,要知道,在这方世界,特别是像他们那样的宦官内侍,一旦认定了主子,基本上,这一辈子就不会再改变了,宦官乃是贵人身边最为亲近的心腹,有时候,就连做最私隐的事情都不会避开他们,这样的家伙若是背叛主子,也就不可信了。
那些家伙不敢冒险,丁三石却敢。
反正情况再坏也比现在要好,待在这里,他感觉自己正在死去一样,所以,他毅然站了出来,愿意在剑宫内服侍邯郸君杜睿。
瞧见杜睿停下脚步,丁三石虽然还是笑着,心里却咯噔了一下。
这是要犯病了吧?
第六十四章 小宦官香蕉()
杜睿扭头望着趴伏在墙角的小内侍。
那个小内侍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仍然死死地盯着墙面,手指轻轻地摩擦着那一丝绿痕,对他来说,这疑似青苔的绿痕就是全世界。
是的,这面墙壁必须保持洁白,这才是对杜氏老祖宗的最大敬意。
如果出现了污垢,如果白墙有了裂痕,那段墙面有了问题,负责那段墙面的小内侍就要被惩罚,运气好的话,只是被抽一顿鞭子,又或是被杖击,一旦遇到当时的主事心情不好,被活活打死都有可能。在大明宫内,他们这些小内侍和那些小宫女乃是最为底层的人物,哪怕是同类人,都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
的的确确是贱命一条。
就像他们修炼的这门内家真气一样,不能攻伐,也不能养生,唯一的作用就清扫污渍。
杜睿缓步向着白墙走去,来到那个小内侍跟前,然后,半蹲在地,静悄悄地注视着那个小内侍擦拭绿痕,只见那丝绿痕在他手指下缓缓变淡,渐渐消失不见,墙面的白色毫发未损,这时候,那个小内侍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那笑容就像是雨后的阳光。
丁三石无声无息地跟在了杜睿身后,他脸上还是挂着笑,眼神却没半点笑意。
他无法理解杜睿。
这小内侍有什么好关注的,像这样愚笨的家伙,之所以干着这样低贱的清扫工作,无非是天赋不够,不可能进入讲书堂修行,虽然都是内侍,他和他们却不是一路人。是的,在丁三石的心目中,在讲书堂内修行过的宦官和没有进过讲书堂的那些内侍,他们并非一个世界的人。
不过是简单的清扫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要知道,前面可是剑宫啊!
在那里,有着能够开宗立派的大儒,对于经义的理解,全天下也找不出几个有资格和他们讨论的人,还有宗师级别的武宗,亲自教导这些贵人,藏书阁内有着无数武道秘籍,各类经典书籍,仅次于大明宫内的天策堂,身为剑宫弟子,他们可以随意翻阅。
换成自己,肯定是大踏步疾行,眼中再无他物。
自己服侍的这位殿下,却对此毫不在意,而对一个小小的内侍感兴趣!
我是下错注了吧?
丁三石的笑容在脸上慢慢地消散,就像是被风吹熄的烛光,再也没有半点声息,这一刻,他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反正,杜睿背对着自己,也不可能回头瞧见。
小内侍从地上爬起来,抬起头,正好瞧见蹲着身子望着他的杜睿,刷的一下,他的脸变得惨白,那一刻,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知如何是好,不晓得行礼,也不知道问好,就那样愣在哪儿,傻乎乎地望着杜睿,整个人就像是木偶一般僵硬着。
丁三石轻咳了两声。
杜睿笑了笑。
“你叫什么?”
前世,他视察过孤儿院,毕竟,他自身就出自孤儿院,在那里,多少还是有着一些真情流露,并没有完全是带着面具,表演的痕迹哪怕依旧存在,却也不过分。看着那些健康或者有着缺陷的孤儿们,他便是这样温和的笑着,便如此时的笑容。
只是,现在他也不过是小孩子,这笑容中的慈祥也就显得颇为怪异。
不过,那个小内侍倒是感受到了杜睿的善意,如此,他反倒更加惶恐不安起来,他依旧趴伏在地上,保持着非常怪异的姿势,木讷地说道。
“小的香蕉”
“香蕉?起来吧”
杜睿笑着站起身,五个字,他说得很慢,字句之间虽然有着停顿,却也流畅。
“起身吧”
丁三石这时候面带笑容一个健步窜了过去,把香蕉从地上搀扶起来。
在他看来,杜睿并没有犯病,只不过心善而已,因为以前长期痴傻,所以并没有接触太多阴暗面,瞧见这小内侍,也就可怜对方。
内心深处,他已经决定不能和邯郸君杜睿走近,不能成为他的人。
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世界,在这个无父无子无亲人的权力场,善良其实是一种罪,不但对善良的人是罪,也对那些跟随他的是人是一种罪
他只是剑宫中服侍对方的内侍,只要不彻底投入对方旗下,一直保持着公事公办的态度,离开剑宫之后就断绝联系,一点也不和对方接触,那么,以后对方若是出事也就不会被牵连。当然,现在还不能这样武断,接下来,还需要仔细观察才行,一定要慎重啊,一定要慎重!
香蕉被丁三石搀扶起来,整个人颤抖着。
他和丁三石虽然都是内侍,两者之间却像云泥,身穿绿袍的丁三石是天上的云,随着年龄的递增,若是没有意外,他能爬到首领宦官的位置,运气好的话还能成为总管宦官,以后执掌一方权柄,一声令下,人头滚滚;而自己,身穿灰袍的自己,这一辈子也许都不会有机会穿上别的颜色的袍子,像烂泥一样在宫中挣扎着,希望能在衰老中死去,而非某一个意外。
被这样的大人物搀扶起来,香蕉一脸懵懂,心脏就像是悬在半空中一样。
“他跟我”
杜睿指了指香蕉。
“诺!”
丁三石躬身行了个礼,依旧面带笑容地对如果自己松手多半就要瘫软在地的香蕉说道。
“小香蕉,快多谢殿下,服侍十三殿下,你也算是脱离苦海了”
对丁三石来说,这其实是好事情,邯郸君杜睿第一次进入学宫,亲自指定了服侍自己的宦官,也就是说香蕉才会被其他人看做是杜睿的心腹,而他,不过是上面分配的,一切都公事公办,若是有人针对杜睿,也就不会刻意地去针对他。
好一阵,香蕉才回过神来。
十岁的他不知道眼前发生的一切是好还是坏,但是,一切都由不得他来选择。
被阉割之后送入大明宫,他没得选择;无法进入讲书堂学习,他同样没得选择;被安排在这里服侍那一面白墙,不许白墙上出现任何裂痕和污渍,一旦犯错便要被痛打,甚至有可能丢掉性命,他依旧没得选择;现在,他被这个陌生的皇子看重,被他带离这里,他还是没得选择
他能做到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跪下磕头,感谢恩德。
“殿下,我们是不是要走快一些,小的担心会迟到”
丁三石搓着双手,面朝杜睿带着笑。
香蕉跟在杜睿身后,双手揣在宽大的袖子内,踏着小碎步紧跟着杜睿。
他曾经远远地见过那些服侍贵人的内侍,他们总是这样,于是,他下意识地学着那些人的动作和姿态,只不过,他忘了一点,那些人大多是老人,而非像他这样的小孩子,小孩子做出这样的动作来,只会让人觉得好笑,当然,那些人不会笑出声来,他们的表情依旧像木头一样,只能在心里笑笑。
说完这话之后,丁三石加快了步子。
今天,杜睿其实不用上堂,他只是前来报名而已,并且,负责为他登录名字的也只是一些普通管事,像霍震霆这样的宗师,或者阳山先生这样的大儒,在这时候,是不会私下和邯郸君有着交流的。是的,陛下让邯郸君进入剑宫学习,态度和以前大为不同,只是,天恩难测啊!
若是有着选择,聪明人是不会轻易做出判断的。
丁三石只是没得选择,这才不得不冒险,而现在,他也有何后悔。
一个滥好人,活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