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少年姓许,许心言,杏庐主人许幻之的入室弟子。
这地方,杜睿来过好几次。
出生以来,体弱多病的他多次在死亡边缘挣扎,但凡一个小小的感冒,都很有可能让他一命呜呼。之所以能活到现在,一是太医院不缺各种药物,二是御医们医术高超,除此之外,运气更为重要。
多少次,就连御医都以及束手无策只能摇头叹息之时,他却能挣扎着活下来。
除了奇迹之外,没有道理可讲。
迁出大明宫,来到玄真观之后,太医院也就指望不上了。
一旦生病,也就只能请民间郎中。
并且,他们不能请郎中前往玄真观诊治。
杜睿的存在,是英宗杜臻心中的一块伤疤。
于是,借着上天示警这个机会,把杜睿送出大明宫之后,他就当这个儿子已经死去,也希望所有人都这样想。
既然英宗当杜睿不存在,下面的那些人亦是如此。
杜睿成为了某种不可提的禁忌。
这种情况下,玄真观的人自然不允许郎中上门,若是让民间知道了杜睿的存在,一旦被当今知晓,没人能承受得起雷霆大怒。
所以,魏岳只能带着杜睿隐姓埋名上门求医。
杏庐位于长安北市。
这是一个有点名气的医馆,杏庐主人许幻之也是一些达官贵人的座上客,魏岳也就慕名而来。
许幻之的确有点本事,于是,每个月杜睿也都会来这里一趟。
每次诊治,在许幻之身边打杂的都是许心言,有着过目不忘之能的杜睿自然记得他,这少年身上似乎集结着非常浓郁的痛苦,全都凝聚在双眼之中,无论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住,如此,眼神才像鬼火闪烁。
这是一个有故事的少年
突然间,杜睿偏过头,望向了许心言。
两人视线交错,杜睿眨了眨眼睛。
许心言被吓了一跳,忙不迭移开视线。
是的,他对杜睿非常好奇。
然而,仔细观察杜睿,并不仅仅是好奇心。
许心言另有目的。
一个月前,魏岳带着感冒了的杜睿前来问诊,那时候,杜睿已经陷入昏厥状态,额头滚烫得仿佛可以把鸡蛋煮熟。因为来得匆忙,魏岳也就没有彻底给杜睿换装,内衫是非常醒目的明黄色,材质是难得的上等丝绸。
明黄色,皇家专用。
当然,现在皇室的威严不在,某些门阀世家子弟也会用明黄色的绸缎当内衣,然而,他们却不敢在上面绣上蛟龙图案。
除非想造反,否则不可如此胆大妄为。
如此,真相只有一个。
那就是杜睿是皇族子弟。
来到长安之后,因为抱着某个目的,许心言为此制定了计划,了解大唐宫廷以及朝堂诸公的具体情况也是应有之义。然而,他所处在的这个阶层虽然偶尔还是能接触到门阀世家,终究还是被隔绝在那个圈子之外。
他了解的所谓上层情况也就是一鳞半爪,且真伪不知。
对他来说,杜睿便是上天给的一个机会。
然而,师傅许幻之说过,杜睿天生心智不全,三魂七魄中三魂有着残缺,以药石之力不可能治愈,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如此,希望就像肥皂泡一般在许心言心间破灭。
可是,今日魏岳带着杜睿登门,许心言却觉得杜睿和往常不一样,究竟是哪儿有着不同,他一时却说不清楚。于是,也就细细地观察着杜睿,并且,没有多余的掩饰,他的心已经乱了,不想放过任何一丝可能。
没想到,杜睿却扭头望了他一眼。
那一刻,许心言就像没有穿衣衫一样,感觉自己被杜睿彻底看透。
额头骤然多了一些汗迹。
这时候,屋外传来脚步声。
魏岳和一个穿着葛衫的老者并肩进入屋内。
老者须发皆白,就连眉毛也已经全白,整个人却容光焕发,满脸红光,脸上没有多少皱纹,皮肤很是紧致。
所谓鹤发童颜便是如此。
这老者就是杏庐的主人许幻之。
许心言忙站起身,躬身行礼。
“师傅!”
许幻之摆了摆手,脸上带笑。
“坐,坐”
他抬头望了仍然高坐的杜睿一眼,眼神中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
几个月前,魏岳带着杜睿前来杏庐。
虽然,不知道杜睿的具体身份,他却晓得魏岳是去势之人,多半是宫中的宦官,如此,杜睿的身份也就贵不可言。
对方偏偏有着失魂症,不为世人所知也就很正常了。
一方面,他有些害怕,害怕牵涉进宫廷纷争;另一方面,对这病例他又非常好奇,如果能用药石之力将失魂症治好,完全可以在杏林史上浓墨留下自己的名字。
一边是看不见的危险,一边是青史留名。
最终,许幻之还是选择了后一项。
就在一炷香前,许幻之给杜睿把脉,发觉杜睿的脉搏有了巨大的变化,虽然,依然有点晦涩,跳动却比以前有力了许多。
然后,观看面色。
看上去仍然和以前那样神游天外,实际上,却有着不同。
故而,许幻之心生欣喜。
可惜,要不是顾忌杜睿可能的身份,他便会将对方留在杏庐,这样方才能得出更为准确的结论来。
就在许幻之开口想要说话之际,外面却有嘈杂声响起。
人声鼎沸,甚是热闹。
第六章 杏庐琐事()
有脚步声急速靠近。
这脚步声杜睿也听过几次,一下子就浮现出了主人的模样,脚步声的主人是杏庐的药童当归,负责在外面招待客人以及抓药之类的杂事。
以往几次,杜睿来到这里都是昏昏沉沉,不过,并非对外界没有丝毫感应。
如今,这些记忆都袭上了心头。
此时,他特意屏蔽了不少无关的画面,那些画面如果全部在脑海中浮现,大脑根本承受不起,唯有昏迷了事。
这二三十年以来,大唐帝国战乱不断。
哪怕是现在,说是和平时期,帝国和藩镇之间,藩镇和藩镇之间,时常也会爆发规模大小不一的冲突,战争中,付出最大的代价往往是平民百姓。于是,战乱地带,离乡背井,妻离子散也就成了常事。
几年前的那些年月,许幻之并未常驻长安。
为了提高自己的医术,他时常出门游历天下,天南地北都去过,哪怕是战乱不断的中原地区也多次涉足。每一次游历,他都会收留一些孤儿,像许心言和当归等药童便是他在游历途中收下的。
许心言年龄稍大,医学天赋奇高,也就成了他的入室子弟。
当归这样年龄较小的,他已经没有精力亲自教导,只好交给了自己的大徒弟司徒浪,算是徒孙辈。
不一会,一个六七岁的总角小儿从门外跑了进来,正是当归。
因为奔得有些急,满脸通红,气喘吁吁,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许幻之和许心言对望了一眼。
“当归,还是那拨小儿?”
许幻之捋着下颌上花白的胡须,轻声说道。
当归没有说话,眨了眨眼,忙不迭地点头。
“这些家伙,最近怎么啦?”
许幻之捋着胡须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他望向一旁肃立着的许心言,对他笑了笑,朗声说道。
“心言,这是你的事。”
“诺!”
许心言应了一声,向着许幻之躬身行了个礼。
随后,他转过身,向着杜睿躬身行礼,幅度比较大,再之后,向坐在杜睿身后左右两侧的魏岳和莫愁躬了躬身,幅度稍小,随后起身,轻声说道。
“诸位,慢坐,小子去去就来!”
他的声音清澈如水,带着特有的韵律,非常好听。
不一会,许心言便跟着当归匆匆离去。
阳光透窗而入,落在杜睿膝前,杜睿偏着头,百无聊赖地望着,识海内,经文缓缓展现,丹田内,真气如云雾聚集,似雨滴下降
一旁,许幻之侃侃而谈。
“不知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抑或是针灸之力,贵主人的失魂症已然大好,不像以往那般浑浑噩噩,清醒的时候会增多,不过”
许幻之皱了皱眉头。
“这段时间尤为紧要,若是过了这一关,也许会有痊愈的可能,若是不能,心疾加重,会变得更加疯癫可以的话,尽量每天都来老朽这里,时常针灸,辅以药石之力,说不定能托天之幸,贵主人会有所好转”
魏岳点头附和着,却没有出声回复。
没有杜睿的指示,他不敢自作主张。
这时候,杜睿突然起身。
“少爷”
魏岳忙不迭跟着起身,一旁,莫愁也同时站了起来。
许幻之反应有些慢,眨了眨眼之后,也跟着站立起来,他微蹙眉头,双目炯炯地盯着杜睿,心中想着这是不是心疾发作?
杜睿旁若无人,就当身边三人并不存在。
他背着双手,迈步走出双照堂。
许幻之望了魏岳一眼,示意魏岳不要惊扰杜睿。
没多久,杜睿出了双照堂,面前是一个小小的天井,一边连着前院,一边是往后院。
杏庐是一所三进的小院,前厅乃是大堂所在,看诊治病拿药皆在大堂,大堂面积用后世的度量衡来计算,应该有三百平米左右,很是宽敞。
在柜台后的那一面墙上竖着一排排高大的涂着黑漆的药柜,现如今,黑漆大多已经斑驳,显得年深日久。药柜上有着许多抽屉,每一盒抽屉内装着一种制好的药草,每一个抽屉外面都写着药草的名字。
身为药童,首先要熟悉的就是这些药名,接下来,就要知道所有药草所在的位置,最后,须得记住这药草的形状和气味。
只有这三项都达标,才能担当拿药的重任。
像当归这样迷糊的药童,连药名都认不齐全,也就只能做一做接待工作,干一些跑腿的杂事。
药柜很高,一旁竖着长梯,有些不常见的药草放得很高,须得挪动长梯爬到长梯顶部才能打开抽屉取药。
药房所在,占据了大半个大堂。
大堂的另外一边则摆放着许多低矮的案几,在每个案几后面都坐着一个郎中,负责给病人把脉看诊,负责整个大堂事务的是许幻之的大徒弟司徒浪。
至于第二进双照堂,是许幻之看诊的地方,只接待一些达官贵人,或者医治某些疑难杂症。小院一角的偏房则是熬药的地方,有些病人需要立刻服药,在偏房内,有着药锅、捣药锄、药罐等等。
第三进院子则是许心言等没有家的弟子居住之所,制药场所和库房也在这里。
杜睿没有犹豫,直接便往前院走去。
莫愁紧跟着他,彼此只有三步之遥,无论杜睿的步伐是缓是急,这距离始终不曾有着变化,她面无表情,剑不离手。
魏岳满头是汗,不时抬手擦拭额头的汗渍。
许幻之和魏岳并肩而行,视线须臾不曾离开杜睿。
到了他这个年龄,无儿无女,只有十多个徒弟,在他生命中,很多东西都已经变得不再重要。不过,这不代表他一无所求,相反,他到是对某些东西更为执着,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医术!
唯有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