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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战室里的空气非常凝重,对于这样凶险的旅途,没有谁敢说轻言胜利。
我的想法是走北冰洋路线,却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对,尤其是华梅等人,坚决不同意这样以身犯险。
“启蓝,你真的没必要这样拼命的。”华梅坐在我旁边,说着自己的观点:“新大*陆尚未开发,到处都是不毛之地,包括我们圈地的那一片,其实依旧价值不算太高。就算让西班牙人抢了去,他们还能把这片土地拴在腰带上走路不成?”
拉克申也补充道:“没错,先生。兵法云攻其必救,棋招唤作断棋筋,无论如何,北美洲那块土地都算不上必争必救,实在犯不着走这条凶险之路啊!”
我听着他们的说法,默默地没有做声。我知道他们是出于好的考虑,希望我能权衡利弊,降低危险系数。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却总有一种感觉:北美的土地不能丢!
至于为什么,我说不清楚。只是觉得冥冥中似乎有一只手在指引着我,让我不要做出错误的选择。
怎么办?我心中有些犹豫,华梅见我还是不愿意放弃自己的想法,便指了指岚道:“如今岚已经怀有身孕四个多月,若是走哪凶险的北线,只怕孩子临盆之时,舰队还在冰海里。启蓝,你就不为小的考虑考虑吗?”
我转过头,看了看一脸楚楚可怜的岚,轻轻摇了摇头,更加定不下决心。
“船长,不如这样,我带领一部分舰队走北线,快速驰援玛维。你带着另一部分舰队走南线,赶来作为第二梯队,如何?”说话的是阿迪肯。
这位德意志的前剿匪提督至今依旧军人气质不减,说话做事极有魄力。所以甫一开口,就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同。
“我之前有一次与瑞典海军合作剿匪时,曾经追至北方的冰海,对那里的环境有一些了解,所以我带队走这条路是最稳妥的。”阿迪肯又补充道。
我抬头看了阿迪肯一眼,却坚定的摇了摇头:“你是我最宝贵的财富,我宁可丢了北美洲再去抢回来,也不愿意丢了你这宝贝,无处哭诉。”
阿迪肯眼神中闪烁几次,坚毅的他并不太擅长表达感情,于是听我这么说,默默地没有开口,却是颇为感叹的抬起了头,看着屋顶,再没说话。
这时不悔却开口道:“启蓝,既然如此,不如我带队……”
我瞪了他一眼,不悔立刻把后半句咽回了肚子里。
“你这是给我出考题呢,老兄。”我摇头苦笑。
不悔也知道自己唐突了,不由尴尬的笑了起来。
最终我下定了决心,既然难度如此之大,那就没必要去犯这个险。大不了北美洲丢了,再和荷兰、英国一起,抢回来就是了。
谁知就在此时,忽然有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船长,我走过您说的这条北线。我是说,这条路并没有那么可怕,如果您信任我,我愿意带领一支船队走北线,先去驰援玛维先生。”
所有人都被这相对陌生的声音吸引了所有注意力,纷纷转头看向了他的方向。
说话的居然是当年从英国招募到的海军军官兰帕德,如今他已经混到了小型舰队的提督位置,只是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经历?
于是我饶有兴趣的问道:“具体说说,你当初为什么走过这条危险的路线?”
“追击西班牙人!船长!”兰帕德大声答道:“我们的舰队奉命追击一艘西班牙私掠船只,在格陵兰附近我们发现了他们的踪影。而这支西班牙战船并不打算束手就擒,于是我们在追逐之下一路闯进冰海,追逐了大概两千海里。”
“哦!还有这样神奇的事情?”我抿嘴笑道:“那最后的战果如何,你们胜利了吗?”
兰帕德摇头苦笑:“很令人沮丧,尽管那艘西班牙战船被我们在冰海中击沉,但是返程途中,我们的船上却爆发了大规模的坏血病,而不幸的是,海军大臣的侄儿恰好是我们那艘船上的二副,他也没了,于是包括我和倒霉的乔科尔在内的所有军官回国后都受到了处分,当然,这也是我能遇到您的根本原因。”
“没错,船长,正是如此。命运这东西就是如此不可捉摸,对吗?”补充了一句的是乔科尔。他和兰帕德孟不离焦、焦不离孟,总是在一起。
我思索着。
这两个人算不上舰队里的元老,但却是中生代的翘楚无疑。他们投靠到我的手下之后,我对他们经过了长达三年多的考察考核,现在慢慢把他们放在了中层领导的岗位上。
只是到今天为止,他们更多的是执行辅助和配合的作战任务,担纲主力、统帅大型舰队的经历至今仍未有过,如今真的让他们这样干,我能放心吗?
我顾虑的点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能力——他们是否有带着舰队横跨未知冰海的能力,这很难说。而另一方面,便是关于忠诚。
庞大的舰队,说到底是用真金白银堆砌起来的巨兽,真的把它们交到并不算太知根知底的人手里……
我沉吟着。
“先生,我陪他们去吧!”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考,说话的居然是九鬼政孝:“我也想出去闯闯,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能够独自出海的能力!”
政孝?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我皱着眉头看向他的眼睛,那里面充满了坚定,以及跃跃欲试的意味。
他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为自己的过失做出补偿?他还在为老岳丈的离去感到愧疚?
一定是如此,也唯有如此,才能解释他为什么会一改平时稳重的态度,做出这样冒险的决定。
而他之所以这样做,其实就是看准了我对兰帕德、乔科尔二人并不完全放心。而如果他也去,则相当于在二人脑袋上面悬垂了一把随时可能落下的利刃,让他们难以生出不利于我的非分之想。
“不!政孝!我选择……”我方才开口,却被政孝坚决的打断了:“先生!请让我去吧!我有信心,也有能力完成这项任务!”
说这话时,他已经解下了腰间的童子切,双手高高的举过了头顶。
这是一片赤诚的意思,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他一片赤诚,可是让他去,还不如我们一起去。政孝和我即是上下级,更是好兄弟,我怎么能让他去冒这个险?
“先生,您不让我去,我心中难安那!”政孝最后说到。
在他说这句话的同时,我分明看到华梅、鸢和岚微微点了点头。
他们最理解政孝的心情——尽管她们一再说,老爷子的过世与政孝没有关系,但这位忠心的大将心中却总有一道跨不过去的坎儿,终日里郁郁寡欢。
“不行……”我还想劝阻,却见政孝眼中尽是祈求之意。于是我扭头看向了坐在后面的挚,她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却依旧含着眼泪,重重的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站起身,走到政孝面前,用力的给了他一个兄弟的拥抱!
保重!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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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5。告别挚友()
九鬼政孝的舰队出发了,没有更多的可以支持,我把自己最精锐的舰队都给了他,并且按照一比三的比例配给了补给舰队,尽最大可能性帮助他们走到北美洲,毕竟那是我的坚持,而九鬼政孝,则是我最宝贵的财富。
他走的时候,很多人心情很沉重,但是作为当事人,九鬼政孝、兰帕德和乔科尔却十分慷慨激昂。
他们是怀着使命去的,所以一定能带着最好的成绩回到我的队伍之中。
我坚信这一点,所以我放心的让他们去了。我最信任的人,绝对不会那么脆弱。
但是真正看着舰队越走越远,我的心里却依旧十分的难舍。
这些是我最可贵的,而他们将为了我的梦想,去面对那未知的前途,我又怎么能心中无感呢?
算了,走吧!我期待着未来,所以不执著于现在。
在九鬼政孝走了之后,我本人也准备带着剩下的舰队起航向西。而这也是我应该做的,毕竟,我不能让我的人独自去面对风险,而自己却在背后无动于衷。
而我的第一站,准备前往高丽半岛。在那里,还有一些我必须告别的朋友。
舰队前进的速度很快,仅仅两天时间,我们就在金野附近的港口寄港了,而叶思忠他们就在不远的地方驻扎,我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就让人找到了他们,并且请了叶思忠出来,到海边与我最后一见。
当我们再次见面之时,叶思忠老兄满脸都是苦闷的神情。我知道,他是在为我而鸣不平,虽然我知道这毫无意义,但内心深处依然感动的一塌糊涂。
海边的夏风之中,我和叶思忠紧紧的握着双手,用力的摇晃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兄弟,不该如此啊!不该如此!”叶思忠满心的痛苦,脸上也同时显露出同样的神色。
“没事!没事!一切都好!不必难过!不必难过!”我连声劝慰,叶思忠却依旧痛苦。
“你这一去,我们还能再见面吗?”叶思忠问道。
“一定!一定!”我连连应着声,用力的摇晃着叶思忠的双手。
叶思忠死死的咬着嘴唇,这位钢铁巨汉忍着不让自己留下眼泪,倒是我先忍不住了,在海风吹拂之下眼泪横流。
“跟我走吧!老兄!您的妻儿老小我会找人接出来,我们什么也不留给他们!”我诚恳的说着,心中却满是悲怆。
叶思忠缓缓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哀愁的道:“戚都督已经没了。”
听到这句话,我顿时呆滞当场。戚都督没了?
没了?
一瞬间,从当初广宁大营初次见面,到后来南征北战,再后来离去复归,一幕幕的场景在我眼前不断浮现,戚都督的音容笑貌过电影似的,勾起了我记忆深处最深层次的回忆。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离去的人终究是离去了,再也无法回到我们身边。
“戚都督走了,你也离开了,启蓝,你说我们戚家军还剩下谁呢?”叶思忠问我道。
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是啊,我们都离开了,除了叶思忠,还剩下谁呢?
“所以我不能走,不能再走了啊!兄弟。”叶思忠怅然道:“我们戎马一生,为的不正是心中那份忠义之气吗?戚都督没了,你也不得不走了,我能接受。但是我不能再走了!戚家军的大旗,不能倒掉!绝对不能倒掉!”
戚家军!是啊,戚家军!曾几何时,我也曾为这个名号而抛洒热血,然而到了今天,我的心里还剩下什么呢?
除了满心的怅然和无奈,再也燃不起一丝一毫的激情和热血,只剩下惨淡和悲凉。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福祸趋避之。古诗词说的没错,可是如今我已经再也没有了为之拼搏的勇气和心境。
都过去了!都已经过去了!
接下来,我和叶思忠默默无语,无言的对坐着。
我们谁都没有错,但是却又都难以言对。
站在彼此的立场之上,我的离开是无可奈何,他的无奈坚持更是情理之中。
可是从结果来看,无论我们谁的结果,都说不上好。
可是这又能怎么办呢?
在这样的大时代背景之下,个人的力量又能改变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