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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石星顿了一下,所有人都看向了我,他方才继续道:“但据称,子爵阁下闻听大明有难,婉拒了英吉利女王的拉拢,执意回过勤王!还传说,英吉利女王尚未婚配,有意下嫁子爵阁下,他亦是拒绝了的!”
说到这里,整个大殿里鸦雀无声。本有成为女王丈夫的机会,却拒绝了,只为了援助国家?这在很多人的心中都是不可理解的。尽管在他们心中,华夏是天朝上国的思想根深蒂固,但无论如何也是西洋大国,能在一个国家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是何等的尊荣?
居然就这样放弃了?
就在众人目瞪口呆之时,石星的声音再次响起:“收到这些消息,臣也是心有疑虑,故一直未曾上报。直到不久前,广州总兵谢友长来信。。。。。。”
“他怎么说?”朱翊钧有些急不可耐。
石星的目光十分复杂,望了我一眼,复又望向朱翊钧:“谢友长来信确认,孙副都指挥使的舰队实力之强劲,远超我国长江以南任意一支水军总体战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绝对有在海上与一国抗衡之实力!”
百官已经不记得这是今天听到的第几个难以相信的消息,只是麻木的望着我的方向。
“仅从孙副都指挥使赠与广州水师的中型船只来看,该船只虽然排水量不如我国福级战舰,但机动性、火力、耐波性无不远超,若是一对一海战,福级胜算不足三成;若是以百对百,则福级绝无胜算!况且该船在孙副都指挥使舰队中只能充任运输舰,故孙氏舰队实力之强劲绝非虚言,子爵方才所说也绝非恫吓之语!故臣请陛下务必三思,可细听子爵之言再做定论,往陛下明察!”
小皇帝朱翊钧呆呆的看了石星半晌,又艰难的扭头看向我,目光中满是复杂神色。良久方才颓然坐回龙椅之上,默默无语。
听了半天,我身旁的申时行忽然问道:“孙副使,不知你建造如此规模舰队耗费几何?耗时多久?”
终于听到一个人说到正点子上,我对着申时行拱手道:“在下的舰队耗费甚巨,前前后后、零零总总,大约五百万两上下,至于耗时,自前首辅亡故、在下离去远走西洋至今,一直在以战养战、扩充舰队。这次回来所带舰队约为整体实力四成,耗时的话,没有三五年绝难建成,请首辅明鉴。”
五百万两,申时行用力皱了皱眉,扭头望向了户部尚书宋纁,问道:“宋尚书,若是我朝欲建立如此规模舰队,筹集银两大概需要多久?”
宋纁是河南商丘人,讲着一口标准的宋朝官方话,也算是中原正统:“按五百万两计,若是全国上下府衙不吃不喝、官督事项一概停止,筹集大约需要一年!若是按照如今正常运转、调剂资金计算,恐怕没有二十年难以凑出啊!”
二十年。。。。。。在场的所有人都在想,二十年后是什么光景还难说,甚至那龙椅上坐的是谁都不一定,谁又会去做这样的傻事呢?
朱翊钧知道再问下去只能更加难堪,便想将话题岔开:“我大明朝地大物博、若是海寇来犯,至多将边民内迁,坚壁清野,便足可保无虞。”
我冷笑一声,淡淡的道:“如今西洋各国海军强盛,四处殖民。尽英、西、葡、法、荷等国,就在海内外拥有殖民地无算!若是按照大明朝疆土计算,其殖民地超过大明朝十倍已属于保守估计,坚壁清野、人口内迁?只怕不过是幻想罢了!”
朱翊钧气得满脸通红,指着我喝道:“谅他西洋蕞尔小国,如何敢进犯我泱泱大明?”
此时却是石星再次插言道:“陛下,容臣禀告——接可靠线报,弗朗机人在南洋聚集舰船无数,正是打算入寇大明海疆!孙副使所言并非恫吓之语,如今东瀛入寇高丽,不日便可灭国。届时东瀛扶桑人自东北入侵,弗朗机人由南疆寇边,我朝首尾不能相顾,只怕徒生大变亦未可知啊!”
石星的话,分量比我要重的多,他这话一出顿时让朱翊钧面色苍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申时行到底是首辅,还是有自己的定力和胸襟,皱眉追问道:“孙副使,石尚书所言可是属实?”
我叹声道:“只有过之而不不及!西洋诸国全力发展海军,实可谓一日千里,仅从海军而言,我朝已大大落后于西洋。在下此次回国,正是不忍看着我华夏万里沃土一朝送予他人,故费时费力回来,一方面协助朝廷荡平海疆,另一方面也愿朝廷醒悟,早日觉悟、重建海军,保我汉家疆土不为外寇所侵!”
我说的光明正大、浩气蓬勃,满大殿百官无不点头。朱翊钧小皇帝却黑着脸道:“做如此大事,然则你意欲为何?所欲为谁?”
我冷冷的道:“祖上张文忠公居正——张老首辅在世时曾多次告诫于我,人不可一日而忘国,纵然一人之力有限,亦当尽力而为。正如其在 《答云南巡抚何莱山论夷情》中所言: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如今敌已寇边,华夏子孙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况在下之师长都督戚南塘亦言道: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我不过是继承其志、为民为国罢了。”
说着,我不屑的冷笑起来:“至于所欲为何。。。。。。我若是为了一己私欲,待在英吉利做我的女王驸马不亦快哉,何需费这水磨工夫,折腾这一大圈呢?”
“好!”兵部尚书石星接口喝道,吓了周围的人一跳,他却满不在乎,朗声说道:“好一个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本官这些年蛰伏于朝中,终日隐而不言,让人人都说我懦弱无能,其实谁知我不过是等待贤者降世——这大明朝官员何止千万,能如启蓝见识勇气者凤毛麟角,能扛鼎朝纲者更是梦寐难求!今日一见启蓝,我便知大明朝中兴之机已至!故而我不再伪装,只是恳请圣上。。。。。。”
说着,他忽然面向朱翊钧跪倒,朗声奏道:“如今我朝南北危急已至,尤以东北倭寇入侵最为燃眉之急。若是犹豫再三,只怕大祸临头时还在夹缠不清。故臣斗胆启奏,愿保举蓟州大营副都指挥使孙启蓝为上将,统率海陆三军出征东北,先解东北东瀛入寇之危机。若是弗朗机人当真入寇海疆,再调转矛头,拱卫南方海疆不失为上!”
我听得暗暗皱眉,这是要把我一下子举到高位上,以朱翊钧对二叔祖和我的忌惮,绝对不会同意这个建议,石星一向老沉持重,怎么今天这么冒失?
就在此时,我却听到身后的申时行轻声道:“别担心,他这是漫天要价,是要给你恢复身份做铺垫。”
做铺垫?我想了想暗暗点头,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能官拜尚书,纵然名声不佳,却又有谁是无缘无故能走到这一步的呢?
果然,小皇帝朱翊钧听了这话后皱眉不语,他怎么可能把海陆三军的大权交到我手里?不拿下我治罪已经不错了。可是如今,国土两处受到入侵,绝不可能坐视不理,本国水师荒废多时,只怕要战胜南北之地,还要多借重于我的力量,一时之间,他竟然犯了难,不知如何应答。
申时行知道时机已到,便行礼开口道:“启奏陛下,臣以为石尚书之心拳拳可鉴,但略显操之过急。不如。。。。。。令锦州总兵李成梁之长子李如松为帅,统率三军;以孙启蓝为辅,统率水师。届时水陆并进,迎击倭寇,必可保东北无虞。至于东南,可由兵部再集情报,坐实敌情再行研究,如何?”
这一番话说的四平八稳,再加上与之前石星的言论对比之下更显得全无破绽,朱翊钧登时大喜,拍案叫道:“就准申首辅之言,下诏:令李如松为主帅,统领三军,以孙启蓝为辅,统率水师,共解东北之围。一应给养由国库支取。就此出征,不可延误!”
申时行却是领旨后复言道:“陛下明鉴,孙副帅若是统兵出征,此时的官爵却是低了,只怕爵不配位,恐有不妥。”
要升我官?朱翊钧顿时再次皱起了眉头,本想拒绝,却又想了想,接下来还需要我给他买命,便装出一副温和的样子笑道:“首辅提醒的有理,孙爱卿乃是张文忠公后人,又一心为国、德才出众,不如这样——擢升孙启蓝为东海候,正二品水师都督,申首辅以为如何?”
申时行欠身道:“陛下圣明!”
朱翊钧一脸得色。
申时行抬起身,微微偏头对我轻声道高:“启蓝,我们能做的就到这里,剩下的,就看你了!”
我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明悟——这石星原来和申时行是一伙的,这么多年蛰伏甚深,却暗中与申时行呼应。时机一到,突然暴起,果然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下子改变了整个朝廷的决定和格局!
不过,这一出双簧对我而言有益无害,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样的双簧天天有人唱!
毕竟,一切为了国家,谁又会在乎用不用权谋呢?
一切如愿,那么出征便不远了!我的第一部构想,终于达成!那就让一切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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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6。再议辽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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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方向定了,剩下的就是具体操作,这就不是小皇帝需要考虑的事情了。换句话说,他也考虑不明白,于是早朝须臾便散了,按照惯例,相关的官员随着申时行一道去了申府,具体商议出兵事宜,拿出方案再找小皇帝审签执行。
这一路上,原本唯唯诺诺的石星依旧平静如桓,但他的周围却少有人敢凑上去——一个隐藏的如此之深的人,却在关键时刻跳起来,一举改变了迁延日久、拖而不绝的朝政格局,仅就这份城府,就值得绝大多数人感到发自心底的畏怯。
这并不难理解,就好比一个公司里平时大家压根看不起的人,突然有一天在大BOSS面前跳了起来,告诉他自己掌握了足以改变公司命运的重大秘密,大BOSS大笔一挥,将这个人的计划全盘采纳、委以重任,一跃到了众人头顶上。那么周围的人一定会产生强烈的心里反差,不自觉的对其疏远规避。
可是这次出兵高丽的事情上,石星又是个绕不开的人。他是兵部尚书,他的地盘他做主,其他人还得认认真真的听着他的说辞,看着他继续表演。
首辅府简朴的一塌糊涂,这是我对申时行府邸的最大感触。历史上的申时行在才能、德行方面整体偏好,在廉政方面没有留下什么特别深刻的记载。
如今眼见为实,除了摆设普通、用度节俭之外,府上的仆役很少,穿着也与一般大户人家无异。这对于他这当朝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而言,确是简朴的过分了。
至于接下来研究出兵一事,其实我在路上就已经想的很清楚。无非就是户部大吐苦水,说什么兵粮军饷匮乏,同时支撑两面战线压力很大,无法增加过多兵员之类云云。
但是圣旨以下,又是国难当头,户部尚书宋纁也只能妥协,思虑再三,表示今年收入平平,即使算上从各处紧急征缴的银钱,也最多就可以拿出支撑八万左右兵马的钱粮,再多了,财政吃不开,难道北方打仗就要让全国的官儿都喝西北风,再来一次苏木胡椒折俸不成?
八万。。。。。。石星眉头紧锁,这比他想象中需要的兵马少许多,倭寇的兵力就在四十万以上,难道真要让前线的二郎们以一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