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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骨咄叶护为父报仇,判阙特勒之子乌苏特勤只觉得出了心头一口恶气,接下来和拔悉密等三部这一场恶战时,他也冲杀在最前头,最后还是;被乙李啜拔和阿布思给硬拉回来的。此时此刻得知朔方节度使杜士仪突然兵临阎洪达井,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里直冒出来,可在乙李啜拔身边那位阿波达干细细分析之后,他终于稍稍冷静了下来。
只不过,乙李啜拔邀请他同去见杜士仪,乌苏特勤却一口就回绝了。他对同罗部和仆固部的戒心犹在,更担心此去羊入虎口有去无回。所以,见乙李啜拔也不强求,带着同罗部酋长阿布思就此撇下自己扬长而去,只留下那位年纪和自己相仿的阿波达干留守,他不禁心中一动,当即策马上前与其攀谈。
对于乙李啜拔和阿布思举荐给父亲,硬是;讨了阿波达干之封的陈宝儿,他是;半点不了解,可却知道今次能够杀了骨咄叶护,又能遏制拔悉密等三部的攻势,对方的功劳卓著,如今乙李啜拔和阿布思既然不在,他自然而然就起了招揽之心。
“阿父在世的时候曾经说;过,阿波达干是;我突厥阿史德氏之人?”
突厥之中,拥有阿史那氏这个姓氏的人着实不少,当年岳五娘只凭着一件信物就冒充阿史那王女无往不利,所以,后族阿史德氏就更加没有什么严密的身份验证程序了。陈宝儿之所以冒称为阿史德氏,不过是;因为之前出身阿史德氏的阿史徳元珍和暾欲谷实在太过出名,自己可以借此轻轻松松在突厥立足。所以,眼下乌苏特勤竟是;想以此为借口和自己攀谈,他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可陈宝儿冒险来到仆固部多年,并不仅仅是;为了辅佐乙李啜拔。此刻乌苏特勤如此试探,他便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些阿史德氏的旧事。他用的身份是;阿史德氏旁系之子,而这个身份的正主儿及其从人早已成了草原上的一堆枯骨,因此他丝毫不担心露出马脚。无论是;阿史徳元珍还是;暾欲谷的旧事,他都应付裕如,当乌苏特勤隐晦地表示了招揽之意后,他就看了看四周围的其他人,压低了声音。
“特勤应该知道了,同罗部和仆固部的二位俟斤,打算推举你为可汗。”见乌苏特勤露出了热切之色,随即点了点头,陈宝儿便循循善诱地说;道,“拔悉密监国吐屯阿史那施想要染指汗位的野心,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特勤要和他抗衡,指望我这样的谋士,那实在是;不现实。突厥的汗位需要的是;实力,不管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就如同阿史那施,他根本就没想到无论回纥还是;葛逻禄,甚至拔悉密,全都不是;他本身的实力。”
如果自己一招揽,陈宝儿就动心,乌苏特勤反而会觉得不可靠,可如今陈宝儿鼓吹实力,他不知不觉就听进去了:“那如何增广实力?”
“特勤不相信仆固部和同罗部,我应该没有说;错吧?”
见乌苏特勤只犹豫片刻就立时点了点头,陈宝儿暗叹其到底不如判阙特勒老辣,随即就笑吟吟地说;:“就算不信,可特勤如果真要坐上汗位,没有同罗部和仆固部的支持,那是;绝对不够的。至于特勤刚刚拒绝和二位俟斤一同去见朔方杜大帅,那就更加是;大错特错了。要知道,我突厥这几年历经连番动乱,早已不是;当年强盛一时的模样。如果能得到朔方杜大帅,或者更准确地说;,大唐天可汗的支持,那么,特勤的汗位方才能够真正坐稳!”
乌苏特勤顿时皱紧了眉头:“朔方节度使杜士仪来意不明,若我贸然前往,他将我扣下又如何?”
果然,乌苏特勤怕的不是;别的,而是;自己的安危。
“朔方杜大帅先后镇守过河东、陇右、朔方,对奚人也好,吐蕃也好,突厥铁勒也好,从来都不苛刻。换言之,只要特勤肯请降,那么,他一定会竭力支持你!”
请降!
乌苏特勤那张脸一下子变成了猪肝色。他甚至可以接受成为傀儡可汗,但向大唐天子南面请降,他却有些拉不下这张脸。他也是;有儿女的人,还有众多的部众族民,要是;他就这么说;降就降了,日后他拿什么脸去面对他们?
陈宝儿却仿佛没看到乌苏特勤的脸色,笑了笑就继续说;道:“要知道,特勤只要向大唐称臣,那么异日若和拔悉密等三部再起攻伐,不但朔方节度使杜大帅会出兵助你一臂之力,河东节度使王忠嗣王大帅也同样不会袖手旁观。又无需你亲自到长安去朝觐大唐天子,区区一个名义又有何妨?”
第九百五十二章 威逼利诱()
时隔多年再见乙李啜拔,杜士仪已经在朔方度过了第七个新年,如今已经过了自己的四十大寿。而乙李啜拔虽是;鬓发斑白满脸风霜,可在北疆手握重兵,仆固部不断壮大,这位仆固部之主亦是;比从前更添气势。而和他联袂而来的同罗部之主阿布思比乙李啜拔更小两岁,生得更加魁梧有力,说;起话来声若洪钟,尽管只是;初次见面,他却没有半分扭扭捏捏的,反而对刚刚一见自己就露出仓皇之色匆匆离开的阿史那仲律冷嘲热讽。
“朔方杜大帅亲自驾临,阿史那施还自恃自己是;拔悉密监国吐屯,躲在后头不露面,简直是;胆小鬼!”阿布思重重冷笑了一声,随即就犹如老熟人似的和杜士仪行礼打招呼,这才郑重其事地说;道,“杜大帅能否给我俩一句准话,此来究竟是;为何?”
杜士仪瞥了一眼身边的仆固怀恩,见其正死死盯着父亲乙李啜拔,这父子俩分别多年,显然是;不能说;话互相看看也好,他刚刚避而不见阿史那仲律,眼下却对阿布思很是;客气:“很简单,突厥内乱多年,陛下已经行文我朔方节度使府和河东节度使府多次,问及是;否能招抚混战不休的各部,尽快安定漠北局势,把突厥可汗之位定下来,免得进一步恶化。”
阿布思登时眼睛大亮:“大帅既是;为此而来,我同罗部和仆固部推选先前的左杀判阙特勒之子乌苏特勤!”
乙李啜拔见仆固怀恩不似当年的青涩,心头正欣慰无比,闻听阿布思此言,他立刻收回了舐犊之情,郑重其事地说;道:“不错,阿史那施虽是;先前毗伽可汗的侄儿,可他既是;外放拔悉密监国吐屯,而不是;出任左右杀或是;叶护,那就证明他的才能不足,没有资格继承突厥汗位!”
杜士仪见两人异口同声,不禁似笑非笑地说;道:“二位所言,兴许有理,但我如果说;,此次远道而来,不但是;为了调停,却还有一桩职责,那便是;使如今的东突厥可汗如西突厥十姓可汗那样,由我大唐册封呢?”
即便乙李啜拔早年北归的时候,听从杜士仪的意思给李隆基上了那样的奏疏,早就知道大唐重控漠北之心不死,可此刻听到杜士仪连大唐册封西突厥十姓可汗这种旧事都搬出来了,他的面色也不禁不太好看。而阿布思就更加震惊了,他几乎是;瞪大了眼睛质疑道:“杜大帅莫非是;在招降我等!”
“为何不能?如果我没猜错,当初判阙特勒虽说;倚重你们,可也对你们不无提防吧?我确实是;代表陛下前来招降,只要尔等上表降附,那么第一,陛下不止会册封可汗,也同样会册封你们。第二,异日若你们推举的那位可汗倒行逆施,你们万一有所不敌,朔方和河东都会出兵相助。第三,想一想从前突厥复国之后,对铁勒九姓来说;,得到的是;屈辱,还是;好处!”
杜士仪说;到这里,见乙李啜拔和阿布思全都沉默了,他便看着身边的仆固怀恩道:“怀恩,你先送你父亲和阿布思一同回去。”
乙李啜拔这才第一次开口问道:“大帅兵临阎洪达井,难道并不是;立时三刻要一个答案?”
“乌苏特勤人不在此处,拔悉密等三部也只是;派了个阿史那仲律来,人没有到齐也是;枉然。我若是;此时强留二位,回头拔悉密那位监国屯阿史那施一时昏头大军攻杀,同罗仆固恐怕就要损失惨重,难道你们不是;这样认为的?当然,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杜士仪直接把自己的话给说;了,阿布思登时哑然。他有些踌躇地看了一眼乙李啜拔,见对方点了点头,显然同意让仆固怀恩领兵先把他们送回去,他就少不得说;了两句不太娴熟的敷衍话,等到风驰电掣地离开了那给人带来无穷压力的朔方兵马本阵,他方才稍稍放慢了速度,拿眼睛去瞧仆固怀恩所部兵马。这一看之下,他不禁心中悚然。
同罗也好,仆固也好,全都是;骑兵突出,素来乃是;铁勒九姓中的强部。也正因为如此,即便时而降附突厥,时而降附大唐,两部一直都保有相当的实力。之前乙李啜拔带着三千余青壮北归,统合了原有的漠北仆固部,历经三年已经把上上下下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麾下兵强马壮。可是;,仆固怀恩统带的这些兵马,看上去也是;出自仆固部,精气神比其父麾下兵马竟还尤有过之,甚至能够做到目不斜视!
可这些疑问他来不及多想,毕竟,若是;拔悉密等三部突然不管不顾率军来攻,那就麻烦大了。一直等到和自己所部兵马会合,他方才热络地策马来到了仆固怀恩跟前,笑着试探道:“怀恩,你阿父曾经对我说;过很多次,你这个长子如何英雄了得,今天我一见你,这才真正明白他为何这么夸你!不说;别的,你麾下这两千多兵马实在是;雄壮非常,杜大帅定然很器重你!”
仆固怀恩的母亲同罗夫人施那虽说;出身同罗部,甚至和阿布思还有些血缘关系,但对于这么一个从未谋面,又把父亲拐到漠北的家伙,他并没有多少好感。所以,他只是;冷淡地说;道:“杜大帅是;很器重我,父亲北归之后,便奏请我为左骁卫将军,兼朔方节度兵马使,麾下还有汉军三千。”
阿布思正要继续套话,陈宝儿却已经陪着乌苏特勤赶了过来。见乌苏特勤一改之前对阿布思和乙李啜拔的冷淡,竟是;嘘寒问暖再三,阿布思没好气地把杜士仪的话原封不动抛出来之后,他却发现,乌苏特勤并没有露出多少怒色,反而眼神幽深地看了陈宝儿一眼。
“早知道杜大帅如此亲和,我就随你们一同去入见了。唉,还不是;因为我生怕二位俟斤已经走了,如果我再一走,拔悉密和葛逻禄回纥突然大军掩杀过来,那损失就大了!不过,杜大帅想来不会立刻班师,回头还要请仆固小将军替我引见一下!”
仆固怀恩不了解乌苏特勤,只知道这是;父亲和阿布思要拥立为可汗的人,多瞧了两眼后随口客气地答应了,可阿布思和乙李啜拔的感受就不同了。乌苏特勤比其父判阙特勒远远不如,更不要说;和从前的毗伽可汗以及阙特勤兄弟相比,一贯色厉内荏,虚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