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毋庸置疑,这些便是大周今年赶赴冀京赶考的举人,那都是通过了各地乡试的饱学之士,混在他们当中,谢安略微感觉有些心虚。
由于时辰未到,等候在这里的考生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谈天说笑,借此缓解考试前心中的紧张,毕竟在这里的,大多也只是十六七岁到二十五六这一辈的年轻人,心理素质并不是很坚韧。
要知道会试,那可是'龙门'啊,天下才子寒窗苦读数年,甚至是十数年,所为的,难道不是想跨过这一道龙门,化锦鲤为游龙,龙御在天么?
成,则平步青云,飞黄腾达;
不成,则锦绣前程皆成泡影,白费数年、十数年寒窗苦读的辛劳。
如此,也难怪这些考生学子如此焦虑,他们的这份焦虑忧愁,甚至影响到了谢安,要知道他此前来的时候感觉挺轻松的,毕竟他有着长孙湘雨的承诺,但眼下一到会场,周围那紧张的气氛,却叫谢安感觉自己又仿佛回到了高考的年代
真是做什么的都有啊!
心中暗暗感慨了一句,谢安环首打量着四周,捕捉着那些颇为好笑的景象。
在他身旁不远处的树下,坐着一位学子,只见此人正疯狂地向自己嘴里塞馒头
啊啊,一旦心情紧张就暴饮暴食的类型呢!
谢安耸耸肩,转首望向自己的左侧,哂笑望着那位捧着书卷,摇头晃脑念书的学子。
喂,兄弟,拿反了
无语地摇了摇头,谢安又望向自己的右侧,他看到在自己右侧的那一刻大树下,有一位学子正襟危坐,闭着眼睛养精蓄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昨晚一定紧张得睡不着吧?真是辛苦你了,趁着还没开始,歇会吧
望着那位学子那一圈浓浓黑眼圈,谢安险些忍不住笑出声来。
大周的学子心里素质完全不行嘛,这种小场面
“咣咣咣!”
就在谢安暗自取笑那些学子的紧张感时,忽然,府邸门前三声铜锣响罢,惊得谢安险些将手中攥着的那把折扇丢了出去
好险好险
这要是不小心摔坏了,自己也别参加什么会试了,直接逃命去好了!
在脑海中模拟长孙湘雨震怒时的模样,谢安咽了咽唾沫,抓紧了手中的折扇。
“嗡”太常寺的府门缓缓敞开,十几位身穿朝服的朝廷命官从里面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一大帮的衙役,整整数十人。
顿时,刚才还人声鼎沸的门阶,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站在最当中的,是一位年纪在三十上下、较为年轻的官员,只见他拱手抱拳朝着面前的人群微微行了一礼,沉声说道,“本府乃礼部尚书阮少舟,奉天子之名,主持这三年一度的春闱,并作为此次会试的主监考官此次会试,因考生众多,是故分三场,每场分三日,与往年考题类似,第一日考四书文,第二日考五言八韵诗以及五经文,第三日策问那么,报到名字的考生请到阶上来,待我礼部官吏搜查一番,若无携带任何可用于舞弊的纸条、书卷,便可入府应试!——若是没有叫到名的,待下一场再来!——陈歆?点名!”说着,他望了一眼身旁的官员。
“是!”
在台阶下众考生屏着呼吸的观望下,那位叫做陈歆的礼部官员从门口的书桌上拿起一本厚厚的本子,点着名喊道,“渤海郡举人,唐程!——在不在?”话音刚落,人群中走出一位衣冠楚楚的学子,紧走几步来到台阶上,他手中拎着一只篮子,里面放着笔墨、白稿、镇纸、毛巾,以及七八个馒头,不出意外的话,那将会是他这些天的食粮。
只见他从怀中摸出一块竹牌递给那位官员,口中恭敬说道,“学生正是渤海学子唐程!”他递过去的那块竹牌,与长孙湘雨给谢安的那块一模一样。
陈歆点点头,目视了一眼周围的官员,当即便有一位官员以及两名衙役上前,非但搜了身,还仔仔细细检查着那学子所携带的东西,甚至连那位学子篮子的馒头都一只只掰开看过。
一番检查之后,见这位叫做唐程的学子并没有携带什么违禁的东西,陈歆点点头,拿起毛笔在手中的名册簿上够了一笔,淡淡说道,“甲子一十六号!”
那位再次拱手朝着众位礼部官员拜了拜,继而拿起自己的篮子,进入了考场。
紧接着,陆陆续续的,第二位、第三位考生也在搜身完毕后进入了考场之内。
忽然,那位官员喊道,“广陵郡,谢安!”
正在人群中探头探脑的谢安闻言一惊,慌忙拎着自己手中的饭盒以及文具箱子走了过去,学着前面那些学子的样,放下手中的东西,恭恭敬敬地朝诸位礼部官员行了一礼,沉声说道,“学生广陵谢安!”
“”手捧名册的陈歆上下打量着谢安,点了点头,淡淡说道,“牌子带来了么?”
“在这里,大人请过目!”说着,谢安便将长孙湘雨交给他的那块牌子递了上去。
“唔!”见确实是礼部监制,陈歆点了点头,说道,“为防携私舞弊,本官要检查一下你所带的东西”
“是!”
首先被检查的,便是那只做工精美、雕琢细致的篮子,但见顶层的盖子被打开后,里面上下有序地摆着三个小屉,第一个小屉,摆着一盘脆香的烧鸡,整整一只;第二个小屉,则是一盘切牛肉,足足一大盘;至于第三个小屉中,则又是一盘白切鸡肉,此外还有一双筷子,一只酒盅,以及三小壶的酒。
“哈哈哈,这家伙搞什么?”
“这家伙打算来太常府踏青么?”注意到这里情况的学子哄堂大笑,即便是有些礼部官员,亦是摇头轻笑不已,只笑得谢安面红耳赤,尴尬不已。
伊伊姐,太过了啊
苦笑一声,谢安转头望向一直站在旁边观瞧的礼部尚书阮少舟,哂笑着说道,“大人,呃,会试,不曾规定应试学生的菜饭要求吧?对吧?”
“”阮少舟闻言又好气又好笑,心中暗自说道,以往的考生来到太常寺,大多都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这家伙倒是好
“嗯,朝廷对此并无相应限制!”阮少舟淡淡说了一句,走过来拿起一根筷子,在每一盘菜中都戳了几下,以确定内中是否藏有东西,继而瞥了一眼从旁的官员,叫他们打开了谢安摆放笔墨的文具箱子。
期间,谢安在心中暗暗祈祷,毕竟这是箱子,也是伊伊替他准备的
当文具箱的盖子被打开的时候,谢安忍不住瞥了一眼里面的东西,见里面只放着笔墨、毛巾之类的应用之物,谢安暗暗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却见其中一名礼部官员疑惑地打量了箱子的内壁与外壁,继而皱眉说道,“有暗格!”说着他的手在盒子的边缘摸了一阵,忽然听到咔嚓一声,仿佛是什么机关被触动的声音。
瞥了一眼神色大变的谢安,那位礼部官员双手捧起了箱子的上层,露出了箱子的下半层。
当时,在场所有的人都傻眼了,继而再一次哄笑出声,因为他们瞧见,这只箱子的暗格中,竟然摆着一盘红烧蹄髈,虽说已经凉了,但依旧是香气扑鼻。
“”即便是那位礼部尚书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也不禁有些哭笑不得,瞥了一眼谢安,带着几分揶揄说道,“你,真是来应试的么?”
“是啊是啊”满头冷汗的谢安连连点头不止,随即好似又想到什么,连忙补充道,“学生饭量稍大,家中贤妻怕学生饿着,是故见笑,见笑!”
“呵呵!”礼部尚书阮少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挥挥手叫下属给谢安搜身,当他再转过头来的时候,他忽然望见了谢安抓在右手的那柄碧玉为骨的折扇。
深深瞧了一眼谢安,他若有所思。
--与此同时,丞相府--
就在谢安暗自为了自己那甲字二五零号的编号感到气闷时,大周当朝丞相胤公,正在书房皱眉望着手中的一卷名册。
'广陵举子,谢安'
望着名册簿最后一页最后一行的会试考生名字,胤公眼中尽是疑惑之色。
“怎么回事?前些日子粗略一观,不记得有这个人啊”心下疑惑的胤公低下头仔细对照笔迹,却发现,那正是自己的笔迹。
“难道是老夫记错了?唉,到底是老迈无用了”胤公捋了捋自己的白须,苦笑着摇了摇头。
忽然,胤公面色微变,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当即唤来平日负责打扫书房的下人,皱眉问道,“老夫不在时,可有人进来过此书房?”
“启禀老爷,小小姐来过,好似在老爷书桌上翻找什么,当时小的只是远远望了几眼,是故不曾看着真切”
“湘雨?”胤公愣了愣,继而眼珠微转,捋须轻笑说道,“好在老夫先前瞧过一遍,否则险些被那个小丫头给骗了呵呵,不过话说回来,竟能将老夫的字迹模仿得这般神似,做到以假乱真,实在是匪夷所思!”
赞叹一声,胤公低下头,默默望着那最后一行的考生名字,古井不波般的神色,瞧不出丝毫端倪。
第37章 会试(二)()
会试的头一日,考的是四书文。
所谓的四书文,指的就是用四书范围内的段落、句子作为题目,考验学子的才学。
何为四书?
即大学、中庸、论语、孟子四本书,出题的考官,往往都是从中任意摘取一段文字、甚至是寥寥数字,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提示,借此来考验学子对四书的精熟程度。
四书文,又叫做代圣人立言,顾名思义,就是要用孔子、孟子的语气说话文章。
与其他诗词歌赋等文学体裁不同,四书文的框架限定地死死的,文章需严格照着'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这八个部分来写,在后四股的四个部分中,每个部分需要有两股排比对偶的文字,也就是对子,要求平仄对仗。
是故,四书文又称之为八股文。
最苛刻的是,文中所用到的词语、典故,都需要是能在经书中,或者是在史记中能找到的,不能自己胡编乱造,不得描述风花雪月。
总之,是非常枯燥乏味,几乎没有什么可读性的文章,但是反过来说,却也可以借此考验学子对四书的理解与熟悉程度。
而眼下,谢安所碰到的第一场,便是这四书文。
题目很简单,只是一句话。
'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
这句话前前后后也不过二十个字,但是谢安却足足盯着看了有一刻时辰。
子,谢安知道,这指的是孔子,而颜渊,虽说不太熟悉,但也知道是孔子的学生,总之,这是一句孔子对自己学生颜渊所说的一句话。
既然是孔子的话了,那必然是出自论语,至于是其中的什么篇章,讲述的又是什么典故,谢安就无能为力了。
若是像高考一样的考场,谢安或许还能趁着考官不注意偷偷张望一下其他学生的答案,毕竟据长孙湘雨所说,礼部内的官员,基本上都是属于长孙家一派的官员,礼部的尚书与侍郎,甚至还是长孙湘雨祖父、当今丞相胤公的学生,想来有了长孙湘雨的关照,这些礼部的官员多少会照顾一下谢安。
这叫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但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