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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当逮捕邓通的皂吏进入邓府的那一刻起,邓通感到莫名其妙,瞪大眼睛,问了皂吏一句十分幼稚的话。
“没错,奉大人之令,抓的正是你。”皂吏们看邓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中感到好笑,但一个个板着像乌云一样阴沉的脸,冷酷无情,肃杀凛冽。
邓通仍在迟疑,嘴里木讷地说:“这?这”
皂吏们眼睛一瞪,恶毒地训斥道:“这什么?假若你明智的话,跟我们走一趟,免得用铁链子锁系你。”
“好,好。”邓通忙不迭点头,像小鸡啄米似的,然后用恳求的语气说:“能不能让我拿几件衣服?”
“快些。”一个皂吏不耐烦地吼道。
邓通进到里屋,翻箱倒柜,拿了几件衣服,装了十几枚钱币,告别家人,跟着一群如狼似虎的皂吏,坐上囚车,吱吱呀呀,来到监狱,咣啷一声,他被关进一间暗无天日的牢房。
从明窗净几、舒适幽雅的邓府到阴暗潮湿、沉闷窒息的监狱,邓通仿佛一下子跌入万丈深渊,这个变化前后反差巨大,他的身心一时半时难以接受眼前残酷的事实。“这到底为何呀?这到底为何呀?”他扶着监狱的铁栏,带着哭腔,一声声,一句句,不停地呼唤。
不知过了多久,监狱的铁门被打开,两个狱吏像叫一只狗一样喊道:“邓通。”
“唉。”像这样的称谓,在邓通的记忆里,只有在他贫贱的时候,人们才这样称呼他,自从他发达之后,只有文帝这样喊他,没有人敢这样称呼他,都是“邓大人,邓大人”叫个不停,顿时,他的心里涌出一股悲哀的感觉,脑子稍微迟疑一下,回答慢半拍。
狱吏听了这声慢半拍的“唉”,脸刷地耷拉下来,把他一顿臭骂:“娘的个*,这是在你家,你答哎,告诉你,这是在监狱,你现在是老子的囚犯,老老实实给老子重新回答,再回答不好,小心老子揍你。”
邓通冒了一头冷汗,毕恭毕敬说:“诺。”
“邓通。”狱吏声色俱厉喊道。
“在。”邓通响亮地回答。
狱吏告诉邓通:“御史大夫晁错和廷尉张欧二位大人要亲自提审你,你可要放老实一点。”
“诺。”
就这样,邓通被带进一间审讯室,只见上边端坐着两个脸色严肃的大人,一个刀削般的长脸,一个微微发胖的圆脸。邓通认识他们,长脸的官员是晁错,圆脸的官员是张欧,晁错原来是中大夫,写策论是好样的,张欧在他罢官之前被提拔为廷尉,他对他们并不陌生。
看两位大人冷冷地看着他,邓通上前一步,噗咚一声,跪在地上,连磕几个响头,用喑哑的声音说:“邓通叩见二位大人。”
晁错拖长嗓音问:“邓通,本官与张大人奉皇上之命,特来审问你,你可知罪?”
“小人愚昧无知,望二位大人悉心开导。”
张欧提醒说:“据别人告訐,说你盗出徼外铸钱。”
“盗出徼外铸钱?什么是盗出徼外铸钱?”
晁错冷冷一笑,挖苦说:“这都不知道,亏你开着一座铜山,无非就是把你铸的钱偷偷转移到国外,进行不正当交易。”
邓通从来没有干过这样的不正当交易,面对两位大人的审问,连声喊冤:“冤枉呀,冤枉,邓通从来没干过这样的事。”
“本官看你一点不老实。”晁错大声喊道:“来人呀。”
押解邓通的两个狱吏拿着皮鞭,立即上前一步,气势汹汹站在邓通的两侧。晁错拿起惊堂木,啪的一声,拍案厉声喝道:“邓通,对于以上指控,你招不招?”
“冤枉呀,邓通真的没干过违法的事。”
晁错把手势往下一劈,果断命令:“打。”
两个狱吏挥起皮鞭,像狂舞的毒蛇一样,“啪,啪”在邓通的头部、身上来回翻腾,打得他头破血流,皮开肉绽。
“招不招?”晁错再次把惊堂木拍得震天响,一双眼睛射出两道令人不寒而栗的目光,紧逼邓通。
“哎哟,哎哟,痛死我了。”邓通哪受过这般毒打?一下子懵了,趴在地上,大口踹着粗气。张欧见火候到了,离开座位,走至他的身边,威逼利诱:“邓通啊,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既然别人告发你盗出徼外铸钱,经过立案调查,我们肯定掌握你犯罪的事实,就看你态度老实不老实,坦白交待从宽,顽固抗拒从严,更何况盗出徼外铸钱又不是什么大罪,你何必为此而受皮肉之苦呢?”
“再不招,往死里打。”邓通的耳畔再次响起晁错冷酷无情的喊声。
“再不招,打死你。”两个狱吏跟着助威。
再看看张欧,一张圆脸堆满善意的微笑:“邓通,你交代吧,只要你交代了,什么事没了,可以从监狱里出去。”
晁错与张欧一硬一软,配合默契,让贪生怕死的邓通崩溃了,但他确实没干过盗出徼外铸钱,即使想交代,也不知从何交代。他抬起头,看着张欧,吃力地说:“张大人,邓通愿意交代,大人让小人交代什么,小人交代什么,一切听从大人的安排。”
张欧敛起笑容,朝邓通啐一口唾沫,狡黠地说:“本官从来不教唆别人,你爱招不招。”
邓通赶紧说:“小人是自愿的。”
于是,晁错问,邓通答,很快把询问笔录搞定,邓通签字按押。张欧心中暗笑邓通软蛋,嘴上却对邓通说:“早这么痛快,就不会挨那一顿皮鞭,你呀,不挨半截挨整砖。”
会审结束,晁错、张欧找到丞相陶青,说了审讯结果,陶青笑着说:“既然邓通已招供,还有何话要说?定谳就是。”
三个人罗织成文,砌成邓通盗出徼外铸钱之罪,然后坐上马车,来到皇宫里,向皇上禀奏案情进展情况。
春陀把他们的奏章交给皇上,听说邓通对盗出徼外铸钱之罪供认不讳,皇上顿时来了精神头,拿着奏章,眼睛一眨也不眨看着,只见谳词如下:
先帝仁爱,曾赐邓通铜山,允准铸造钱币,通乃富埒朝廷,然通不思报效朝廷,反与南越北胡勾结,盗出徼外铸钱,罪证确凿,本人供认不讳。臣陶青、晁错、张欧恳请陛下收回严道铜山,抄没邓通家财,把邓通绑缚东市,斩首示众,方能肃清朝纲,以正视听。
看了奏章内容,皇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连声夸赞:“诸卿出马,立竿见影,朕心甚慰。”他提起朱笔,在竹简上批示道:“邓通盗出徼外铸钱,罪不可恕,令有司收回严道铜山,抄没家财,至于东市弃首,非仁君所为,朕绝不为之。”
第222章 饿死邓通未足奇()
几天后,邓通终于获得人身自由,被释放出狱。当有司正色告诉他,严道铜山被朝廷收回,京城的府邸以及所有的钱财被抄没,他现在是一个地地道道一文不名的穷鬼,他顿感天旋地转,晕了过去。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肮脏的路边,一只黑色的小狗在他的脸上舔来舔去,他不由百感交集,涕泗滂沱,泪水涟涟。
“这不是京城第一富翁邓通吗?怎么落到如此穷困潦倒的田地?”一个路过的官员上前问他。
“都是命运弄人呀。”他坐起来,用袖子揩净眼泪,顾不上羞耻,慌忙答道。
“也不知你触动谁的利益?”这个官员摇着头,走开了,身后留下几句耐人寻味的感叹:“唉,昔日大富翁,今日穷光蛋。早知下场如此悲惨,还不如当初做一个普通百姓,与人无争,与世无争,平平安安,倒也省心!”
邓通看着官员的背影愈走愈远,于是软绵绵站起来,来到当初起家的渐台沧池,只见几十只船漂在苍茫的水面上,依旧启碇扬帆,来来往往,不由浮想联翩:他曾是一个从蜀郡来到长安京城漂流的青年,因为会划船而当了黄头郎,没想到文帝竟然梦见得到他的帮助而登上天界,从而把他带进宫中,从船监做起,历任中大夫、上大夫,成为长安一颗耀眼的政治明星。想到这里,他感慨万千:“不是我助先帝登天,而是先帝把我捧上天。没有先帝,便没有我的一切。”
“都是相士胡说八道我将饿死,惹得先帝一片怒意,特意把严道铜山赐给我,让我铸造钱币,富埒朝廷,致使百官乃至当今皇上嫉恨我。”
“噩梦啊,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铜山被收回,家财被抄没,房子没了,妻离子散,那些势利的家奴早已树倒猢狲散,只剩下寂然一身,一无所有,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想到这些伤心的事,邓通泫然涕下:“没想到命运变化得这么快,没想到天下之大,竟然没有我的立足之地。”
“去投亲靠友吗?穷到眼前没人问,富到深山有远亲,谁会收容一个失魂落魄的人呢?谁肯伸出援助之手呢?”
“如果走投无路的话,干脆自缢得了,一了百了。”邓通想到死,但他不是那种不怕死的热血男儿,死对他来说,太可怕了,要是他不怕死的话,在监狱里绝不会招供,死的念头在他的脑海只是一闪而过,便被打消:“鼹鼠尚且偷生,何况人乎?好死不如赖活着。”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如何是好?总得吃饭、穿衣和睡觉吧,饭从何处来,衣由何人做,觉去哪里睡?”邓通望着远处飞来的沙鸥,抓耳挠腮,不知所措。
蓦然,邓通的脑子里浮现长公主刘嫖的倩影,不由一拍脑门,兴奋地说:“前几天我找她跑官,她红口白牙说受先帝之托,要照顾我,我现在遇到难处,何不去求她呢?”
邓通拿定主意,一路迤逦而行,于傍午时分,来到长公主的府邸门前,大胆对把门的家仆说:“麻烦你给公主通报一声,说邓通求见。”
把门的看他衣衫褴褛,丧魂落魄,根本不相信他是邓通,大声训斥道:“邓通是长安城大名鼎鼎的富翁,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冒充邓通,去,去,去,从哪儿来的一条丧家犬?”
“我真是邓通,前几天我来过,你仔细辩认一下。”
“我还是邓通呢!”把门的眼睛一横,指着邓通的鼻尖嚷道:“我看你脑子有病,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故意在这找事。”
邓通被势利的家仆拒之门外,弄得干着急没办法,跺着脚,摇着头,叹息不已。他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装束,破破烂烂,臭味熏天,顿时明白把门的家仆为何不让他进门的原因。正在他万般无奈的时候,长公主刘嫖出来。他好像见到救星,赶紧上前,噗咚一声,跪在地上叩头说:“长公主,邓通前来求见。”
“你是邓通?”长公主刘嫖指着他半天,揉一揉眼睛,良久才认出他,惊讶地合拢不住嘴:“哦,还真是邓通,你怎么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邓通话没说,眼泪像断线似的,不停地滴落地上:“公主啊,一言难尽,可否先赐邓通一顿饱饭,我真的饿坏了。”
“快进来。”长公主刘嫖把邓通领进门,吩咐家仆,陪着邓通沐浴后,到伙房吃饱饭,再到客厅见她。
邓通换了一身干净的行头,狼吞虎咽吃了一顿饱饭,自从进监狱后,他还没有吃过这么饱的饭。当他打着饱嗝,走入公主的客厅,看到公主在等候他,丫鬟倩儿给他倒上一杯浓浓的茶水,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