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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完,他将这封手谕藏进一只帽中,交给一名心腹太监道:“你带此诏去河南,务必交给黄子澄。”
“老奴这就出发,一定不会让陛下失望。”
夜色中,数骑战马在官道上飞驰,他们不断加鞭,风驰电掣般向江面大营疾驶而去,一刻钟后,数名骑兵奔到了辽东水军大营前,他们翻身下马,向大营跑去。
“什么人,站住!”岗哨厉声喝道。
几名骑兵举起一支金色令箭道:“我们奉大都督之命前来向郑辉将军传令。”
巡哨验过身份,立刻放他们进营了,这时年轻的水军主将郑辉已经得到消息,急忙出帐,正好遇到了前来传令的士兵。
“郑将军,有大都督的命令。”
传令兵将一封李维正的手谕交给郑辉道:“大都督有令,立刻封锁江面,不准任何渡船过江,凡光头男子,无论僧俗,一概拘捕。”
郑辉看了手谕,点点头道:“请转告大都督,我们立刻行动,决不让一人一船渡江。”
辽东水师开始行动了,近千艘战船离开了岸边,开始在江中巡逻,而各大渡口也贴上了通告,说江中风大浪急,停渡三天。
与此同时,三名武艺最高强的亲兵特卫也受命前往徐寿辉的府邸附近,他们将监视徐寿辉府中的一举一动,李维正下达了最高命令,决不准姚广孝逃离京城。
天刚亮,太监王明禄便和另外两名大太监出宫了,他昨天向马皇后禀报,听说延嗣药房也有红参,正发愁没有药引的马皇后大喜过望,天一亮就派他前去药房买红参。
延嗣药房位于下街口,这里也是京师比较繁华的地带,而延嗣药房在京城也平颇有名气,在这里能买到一些珍稀之药,王明禄进了药房大门便道:“你们的马掌柜可在?”
“在!在!”一名中年男子迎出来道:“我就是掌柜马文,不知客官要买什么?”
王明禄暗暗做了个手势,道:“我要买红参,不知贵店可有?”
“倒是有一支,刚刚到的货,客官想要的话,可以便宜一点,四百两银子。”
“把货拿出来吧!我们买了。”
片刻,马掌柜取出了一只玉匣,打开来,里面躺着一支颜色血红的人参,它红得是那么妖艳、那么诡异,就仿佛刚刚吸饱了鲜血。
第二百八十八章 红参案(五)()
第二百八十八章 红参案(五)
从王明禄拿红参进宫的那一刻起,整个京城的弦立刻绷紧了,一辆马车在十几名侍卫的严密保护下,从徐寿辉府后门飞驰而出,向东城门方向驶去,几名监视徐府的暗探在马车走远后,立刻分兵两路,一路紧盯马车,而另一路则火速赶回来禀报。
马车一路疾奔,半个时辰后驶出了金川门,金川门外离长江已经近了,再行约七八里路便是外金川门,在外金川门之外有一个渡江的码头,五六条大渡船正静静地停泊在江边,码头上已经聚集了数百人,吵吵嚷嚷要求乘船渡江,一名船老头则苦着脸向大家反复解释。
“各位父老乡亲,昨晚江面上风大浪急,听说有一艘从北岸过来的船翻掉了,死了一百多人,现在上面有命令,不准出航。”
“什么风大浪急,天气这么晴好,根本就没有风,我们要渡江!”人群一阵阵喧哗,吵成一团。
这时,远处忽然出现了大群骑兵,马蹄声如雷鸣般向这边冲来,码头江面以西也有大队骑兵向这边包抄而来,吵嚷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大家个个惊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马车旁的十几名侍卫顿时脸色大变,他们护卫马车沿着江岸向东逃去。
两边包抄而来的骑兵显然就是针对这辆马车,他们在后面穷追不舍,两队雁行的骑兵越追越近,眼看已经快要追上了,十几名随从的脸上都露出了绝望之色,纷纷拔出刀,准备进行最后的抵抗。
“杀啊!”千名骑兵突然加速,超越了马车,将他们团团包围,十几名骑兵举起了黑黝黝地马枪,砰砰!一阵枪响,几匹拉车的马匹悲嘶着摔倒,马车一个侧翻,竟四轮朝天地翻倒在地上。
十几名随从似乎被威力巨大的新式火枪吓怕了,纷纷把刀扔在地上,举起了手,骑兵们把他们押走,这时几名士兵上前将车门打开,从车中拖出一名戴斗笠的男子,他已经晕过去了。
为首军官一阵仰天大笑,“威名赫赫的道衍法师,想不到你会栽在我的手上!”
抓住了燕王军师,这可是大功一件,他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飞马上前,长刀挥出,挑去了这名男子的斗笠,眼前竟是一张老年男子的面孔,头发已经花白了,哪里是什么和尚,军官顿时愣住了。
在京城南面聚宝门外的长干故里,有一条小街道,叫做珍珠巷,这里居民不多,周围是大片农田,珍珠巷的最西端有一座破旧的宅院,也不知道是谁的家产,大门经过风吹雨打,陈旧而斑驳,一天到晚都紧锁着,很少看见有谁从这座宅子里进出。
但宅子的后院却栓着几匹马,一间紧靠农田的房间里,姚广孝正背着手来回踱步,目光忧虑,他并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而是他发现李维正似乎已经有所警惕了,本来他准备今天一早将渡江北上,可是从江岸传来的消息是江面封锁,不准任何民船渡江,江面是全部都是军船,已经将整个江面封锁了。
既然军船可以肆无忌惮在江面上航行,显然风高浪急就是无稽之谈,姚广孝立刻意识到了危险将至,但他并不担心李维正会抓到自己,事实上他昨天会见完王明禄后便离开了徐寿辉府,他知道自己的份量,一旦李维正知道他居然在京城,肯定会掘地三尺来找他,但他并不急着逃走,这个时候藏身于市井反而是最安全,所以他昨天晚上便是住在城外的这座偏僻的旧宅里,根本就不和徐寿辉进行联系,甚至徐寿辉和李景隆等人也不知道他是住在这里,这是一个徒弟家的旧宅,已经五六年没人住了,而且徒弟的父亲就是里长,他也不担心被人找到。
现在姚广孝忧虑的不是自己会被抓住,而是这次行动会不会被李维正所利用,成为他进一步深控权力的机会。
坦率地说,姚广孝是反对这次行动,他认为燕王有点想当然了,燕王认为李维正必然会趁机篡位,但他却不这样认为,或许李维正想篡位,但他绝不会是现在动手,他现在掌握朝政时日尚浅,无论是民心支持还是对大明的控制,他都远远达不到篡位的程度,以李维正的政治头脑,他是不会在此刻把自己置于绝路之上。
从他这几天来京的考察,他更坚信了自己的观点,这个李维正的手段极为厉害,以恢复唐制为由,一步步架空了朱允炆的权力,如果燕王之计一旦成功,或许燕王可以趁机登基,但最大的得益者却是李维正,燕王这样做,从长远看,将会是一步极大地错棋。
可燕王偏偏就听信了那个吕思远的建议,坚持要走这步棋,这才是姚广孝最为担心的,他发现自从吕思远出现在燕王身边后,燕王已经和从前不大一样了,更重于偏锋阴谋,而轻视正道阳策,渐渐失去了一个帝王应有的博大之气,这一点在他对待世子的态度上尤为明显,真正的帝王胸怀,都是会从王朝的长远发展来进行考虑,甚至连太祖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在洪武后毅然选择了建文,可以马上得天下,安能在马上治之?
燕王从前选择了宽容仁厚的长在为世子,这是正确的,可自从吕思远出现后,燕王便越来越倾向于次子高熙,那是一个冲动而愚蠢的武夫,他早就看透了这个人,尽管吕思远将他假扮得很好,但他的本质却会时不时表露出来,可燕王却偏偏看不到,或者是说视而不见,这让姚广孝极为忧虑,长此以往,燕王能敌得过李维正吗?
就在姚广孝忧虑重重之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随即有人咚咚敲门,显得非常焦急,姚广孝一愣,随即脸色沉了下来,这是什么人?竟然如此鲁莽,他使了个眼色,手下立刻出去了,片刻领进了纪纲的一名手下,他进门便禀报道:“纪大人请军师火速离开京城,无忧先生已经在江边被抓住了。”
姚广孝大吃一惊,尽管他感觉到李维正已经警惕了,但那毕竟只是一种猜测,可现在却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除了无忧先生被抓,还有什么情况?”
“回禀军师,京城中正在大规模地抓捕军师,各处都贴有图文悬赏通告,举报者可得赏银五千两,整个京城里到处都是士兵。”
“那徐大人的府上可有动静?”姚广孝急问道。
“没有,很安静,没有一点动静。”
姚广孝无力地坐了下来,他明白了,其实他们的阴谋早就被李维正发现了,可是他却迟迟不动手,既然已经抓到无忧先生,徐寿辉怎么还可能逃得过,可为什么李维正却迟迟不动手?不用说,他也在等,等候宫中传出消息后再行抓捕,这样,燕王的责任就担定了。
想到这,他急忙命这名传信者道:“你火速回去告诉纪大人,让他通知徐寿辉和李景隆,命他们立即销毁和燕王有关的一切往来信件,快去!”
他话音刚落,坐在窗口的一名手下突然惊叫起来,“明军!明军来了。”
姚广孝和几人一起扑向窗口,眼前的情形把他们惊呆了,只见田野上密密麻麻都是明军,张弓搭箭,手中端着火铳、拿着长刀,足足有数千人,形成了一个大圆,正向这边慢慢合拢。
“军师!”屋外也有人喊了起来,“不好了,大门外全部都是军队。”
姚广孝被惊得目瞪口呆,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己藏在这里?
“军师,我们杀出去!”一名侍卫官拔刀狂吼一声道。
姚广孝却慢慢坐了下来,完了,他知道一切都完了,李维正在城中的四处抓捕他不过是在做戏,他其实早已经把自己盯死了,姚广孝轻轻叹了口气,如果自己被抓,那还有谁会劝说燕王不废除世子呢?
“砰!”地一声巨响,大门被撞开了,院子里一片喊杀声,刀剑相撞的格斗声,还有一声声的惨叫传来,姚广孝慢慢走到房门口,大喊一声道:“统统给我住手!”
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他的手下纷纷后退,护卫在他左右,此刻院子里已经涌进了数百人之多,都是武艺高强的精悍之军,墙头、房顶上也布满了明军,近千支箭冷冷地对准了他们二十几人,只需一声令下,他们谁也活不成。
这时,一名大将走出来,拱手道:“大师,我们大都督有令,不得羞辱大师,要么以礼相待,要么就当场杀死,请大师自己选择。”
姚广孝长长叹了一口气,对左右令道:“把刀枪放下吧!没有必要抵抗了。”
二十几名手下默默地将手中刀放在地上,等待着明军的处置,这时,门口的士兵纷纷向两边闪开,让出了一条路,只见一身盔甲的李维正在数十名亲卫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他含笑向姚广孝点了点头道:“姚大师,别来无恙?”
姚广孝苦笑了一声道:“李大人愿意我称呼你什么呢?李都督还是李相国?”
“随便大师怎么称呼都行,今天有幸捉到大师,可抵燕军十万大军,这是朝廷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