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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们来的都早,三三两两站在观星台附近,司马葵还没到,余舒和辛六站在一株银杏树下面说话。
对于芙蓉君子宴,辛六知道的可比夏江敏详细,一通讲说,也让余舒对这种传续了两百多年的宴会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原来芙蓉君子宴,并不一定是由当今皇后娘娘所主持,去年皇后病恙,就将宴会委托给吕贤妃来主持,而今年,还不知是宫中哪一位贵人出面。
至于被邀请赴宴的年轻男女,可以分成四种人,一是世家子弟,二是功勋贵族,三是官家名门,再来就是余舒这样,凭借大衍或是科考脱去白身的新流才俊。
说到这里,辛六突然想起了前日听到的几句流言蜚语,话锋一转,皱眉头道:
“我正要问你呢,那个湛雪元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为何听说你在藏书楼打了她耳光,还听说你们去祭祖期间,她在华珍园诬赖你偷了她的宝贝天玉,所以她就欠了你十个巴掌,这两天太史书苑到处都是风言风语——这些事是真的吗?”
余舒挑起眉毛,心道司徒晴岚这话传的可够快,“是有这么一回事,崔芸你认得吗,就是她偷拿了湛雪元的天玉,然后这两人就冤枉是我,险些在华珍园闹了起来。”
她大概把那天傍晚的事和辛六一通说,听的辛六一阵气结:
“这都是些什么人,简直无耻,你真该狠狠抽她们几个耳光,看她们以后还敢不敢胡乱污蔑人。”
接着又庆幸道:“还好还好,这事查清楚了,不然给你冠上个偷窃的罪名,传了出去,丢人是小,再叫人以为你品行不端,不说远的,就说这芙蓉君子宴,你是去不成了。”
闻言,余舒脑中似有什么念头闪过,快得没能抓住。
“司马院士来了,我们过去吧。”辛六望了一眼南边聚集起来的学生,拉拉她。
余舒的思路被打断,一时也没空多想,就和辛六迎上去问候司马院
半个时辰后,一堂课末了,司马葵最后通知了在场所有的院生一件事:
“今天晚上巳时过后,在观星台量星,老夫身有杂事,便委托了景院士代讲,你们不要调皮,都准时过来,夜里就留宿在书苑,等明日回去。”
下面一片窃窃私语声,大多数人都有是兴奋,也有少部分人是郁闷,这里面就包括了余舒,还有辛六。
两人郁闷的原因却不相同。
“莲房,我晚上不想到观星台上面,你说我要不要溜回家去?”辛六对曹幼龄的凶案一直都有阴影。
余舒也不想留下,她对司马葵突然找景尘代讲,心存疑虑,猜测这是否是景尘在寻机会接近她。
可是因此就耽误了功课,她又不愿意。
“莲房?”
“没事,有我在呢,你怕什么,总不能一辈子都上观星台了吧。”余舒拍着辛六肩膀,同时也冷静地告诉自己:
早晚都弄清楚,她总不能一辈子都躲着景尘。()
第四百八十一章 就是你()
傍晚下了一阵小雨,余舒和辛六就在太史书苑附近的一家酒楼里打了晚饭,等到雨停,才拎着打包好的茶点夜宵,往书苑里走。。。書蛧書蛧
天色暗下,夜有凉风,辛六余舒衣裳单薄,就回女舍找了一条留在房里备用的半截斗篷给她穿着。
差一刻不过戌时,两人拿着东西结伴前往观星台,路上遇到几个相识的学生,都是今晚留下来观星的,手里拎着茶壶垫灯烛等物,做好了熬夜的准备。
辛六见人多,胆就壮了点,挽着打灯笼的余舒,走在昏暗的游廊上,低声与她说话:
“湛雪元不是拜了景院士入门吗,你说她今天晚上会不会来?”
景尘代讲,八成会带上他名下的学生。
余舒心不在焉地回答:“我怎么知道。”
辛六撇撇嘴,道:“我猜她没脸来,这两天书苑到处在传她欠了你几个耳光,我就不信她还敢往你面前凑,除非是她是嫌丢人没丢够。”
余舒“嗯”了一声,这会儿她没空多想湛雪元的事。
观星台今晚并不冷清,余舒和辛六到的时候,已经有十多个人聚集在南墙下,一眼望去,男少女多,且都是年轻人,这些人站成两拨,很明显出来哪一边是司马葵的学生,而另一边是景尘的学生。
因为景尘就在他们当中,早早的来了,被他那一群女学生围在中间请教,一袭宽松的素兰晋士长袍,鹤立鸡群,十分醒目。
辛六望见那一处莺莺燕燕,凑近余舒嘀咕:“瞧见没有。这就是芙蓉君宴近了,有的人难免就痴心妄想起来,白日做梦想要住进公主府呢。”
虽是说女易师不拘小节,但是上赶着围着一个男人打转。到底有人不过眼,不只是辛六不屑,在场也有几个人偷偷白眼。
余舒则是着身陷一片女儿香中,仍然淡定自若的景尘。暗暗奇怪——
在她印象里,景尘是个十分教条的卫道士,不是不懂得男女大防,如此做派。倒有些不像他的为人。
“人都到齐了吗?”景尘一句话压下两旁说话声,眼中流露出少许的不耐,一转头。望见不远处余舒的身影。刚刚皱起的眉头便又平复下来。
两位院士名下将近四十个学生,戌时一过,除了个别人有事请辞的,该到的都到了。
余舒目光一扫,见了躲在几个女孩身后偷偷瞧她的崔芸,但是没见湛雪元人影,来那天在藏書蛧她没白打那两个耳光。至少眼前少了一只烦人的苍蝇。
景尘让人将观星台楼下的石圭里注入清水,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简单明了地讲解了七八个星位,到他们都听懂了,就留下一半学生在下面观察石圭,带着另外一半到观星台上。
辛六因不想登台,就趁着景尘没注意,拉拉余舒后背,朝她使了个眼色,靠她掩护,混进了留下的那一半人里。
上了台,余舒就站在一个离景尘不远不近的地方,听着他在空旷的高楼上尤为清朗的声调,用着精妙的言语,一句句指点星辰,她还能分神自嘲:
当日他承诺要教她星术,今日总算兑现了,不过是从小灶变成大锅饭罢了。
“我先教下一段口诀,有关星宿方位,方便记忆,你们认真背下,平日观星可以简省繁琐——角、亢、氐初总在辰,氐一、房、心、尾卯存,尾三、箕、斗在寅位,斗四、牛、女丑宫真。女二、虚、危同在”
余舒记性并不顶好,所以只顾着拿笔默记,便没见景尘频频投向她的目光。
一段口诀,景尘念了三遍,在场的人都记下了,才指着他们人头分配:
“你们今晚就在楼上观望一个时辰,,你们两个,到东边丑时位置,你们到西边申时位置,你到那边你、还有你,在亥时方向站好。”
观星台上很宽敞,余舒一个人被点到楼梯口附近一面挡风墙下,左边空荡荡的没人,右边隔着两丈远站了两个人。
她左右,就把手里的坐垫放在地上,灯笼吹灭,盘着腿坐下,两手撑在身侧,抬头仰望。
一场小雨洗净天色,宁静的夜空十分璀璨动人,夏季的星辰多不胜数,大大小小点缀成一幅气势磅礴的银河星图,无边无际,神秘而莫测,一如人生在世,命数难寻,生老病死皆是天意,再过自大的人,仰望这无穷的星河之时,也要心生出几许卑微。
“这天上的星,你认得几颗?”
一道低声问询,从余舒头顶传来,她回神才现,景尘不知何时走到她身旁站定,近到她的手臂动一动,就能碰到他质地轻飘的衣摆。
余舒没有动,只是侧头了他一眼,便又将目光投向遥远的夜空。
而景尘则低着头,着她淡然的神色,垂在身侧的手指缓缓紧握。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一直到景尘的手心捏出了一层汗,才听到余舒平静到几乎不掺任何感情的声音:
“我这个人,从来不知道后悔,因为我决定要做的事,就绝不会回头,对也好,错也好,但求问心无愧。你呢,现在是后悔了吗?”
她不后悔在义阳城外结识了景尘,不后悔在江岸上救了他,不后悔在生死相交之
后对他心动,不后悔曾经为了他身陷险境,为了他不顾一切可是现在,她不屑一顾了。
被她一句话问到心口,景尘垂下的眼睫轻轻颤动,清俊的面容上渐渐浮起了羞愧的颜色,他仰起了头,不敢直视她坦荡的眼神,却无法不承认:
“我,我是后悔了。”
他后悔,辜负了她,辜负了这世上唯一一个真心为他的人。
余舒哂笑一声。像是早知道他会如此回答,一点都不稀奇,她撑着地面站起来,手掌随意在衣服上拍了拍。不管地上的垫和水壶,转身走向一旁楼梯,一脚踩下台阶,抬头了他一眼。
景尘着她在楼梯口不见。脑中不断回放她最后一个眼神,不是嘲笑,不是讽刺,那样漫不经心的目光。是满不在乎。
他的心一下揪紧了,一种陌生的难过的情绪涌上来,让他慌乱。僵立了片刻。猛然迈开腿,追下了楼,他一步几个台阶,很快便在转角到了余舒的人影,想也不想,便伸手捉住了她的衣袖。
“小鱼。”
余舒被迫停下来,顺着紧攥在衣袖上的那只手往上。见他脸上紧张毕露,皱起眉,压低了声音道:
“你这是做什么,当日说要恩断义绝形同陌路的是谁,你难道都忘了吗,放开。”
景尘却不肯丢手,反过来拉着她往下走,“你随我来,我有很重要的事告诉你。”
辜负了她一次就够了,他不想再因为今日隐瞒,日后再来后悔。
余舒着拉着她手腕走在前面的景尘,目光闪了闪,很快又暗了下来——她就知道,他接近她是另有目的。
没再甩脱,一语不地跟着他从观星台另一边下了楼梯,避开楼下那一群正在观察石圭的学生们,向着远处的小楼走去。
观星台附近的小楼空无一人,景尘推门而入,让余舒在门外等候,他找到灯烛点亮,端起了烛台,回头唤她。
“小鱼,进来。”
余舒朝里面扫了一眼,没现异样,才抬腿入内。
景尘举着灯,带她上了二楼的中厅,将烛台放在茶几上。
余舒走了过去,打开面朝东的一扇窗,夜色流洒进来,站在窗边,远远的能到观星台那边的景象。
她背靠着冰凉的窗台,两手环胸,眼神一挑,张口道:“你要说什么秘密,还要到这种没人的地方来。”
景尘就站在她面前,离她不过三五步远,这样的距离,让他的心下稍安,他右手握了握,似是提了一口气,又慢慢松开。
“水筠说,她告诉过你我是大安祸。”
闻言,余舒迟疑地点了点头,那一次水筠引她出去,拿景尘的秘密做诱饵,说的正是大安祸这一件事,她后来知道水筠陷害她,就以为这大安祸的说法也是骗人的,现在景尘的样,难不成还是真事?
“她是和我说过,不过我没信。”
“是真的。”景尘面露一丝苦涩,“我的出生,牵扯到这大安的江山社稷,你还记得你曾过我父亲云华当年那一份考卷吗,上面说的‘呈大运而应祸生’,就是我。若要太平民安,我必要寻出破命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