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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温的信里主要是公事;长安城中的一些人事安排;各地的兵粮输送;还有外地军事情形;特别是洛阳那边的军事调动。但严庄还是在这里寻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果然;果然不出所料啊……”
看到那一段内容;严庄仰天大笑了三声;精神一振;然后快步去见安禄山
安禄山听得严庄请见;本来是不想见的;但想到方才才鞭挞过对方;对方此时又来;必定是有什么要事;便还是召他入内。这也算是安禄山给予严庄的最后机会;若是严庄不能打动他;此后就更会冷落吧。
“大王;长安有事”严庄一句话就让安禄山跳了起来。
“长安?吉温不是在那儿么;庆恩也在那儿;我又留了两万忠心军队;能出什么事情”
“大王担心的事情……”严庄将信件呈给他。
安禄山自己不识字;将信又甩到了严庄的脸上;咆哮道:“你念;念”
严庄将信念了一遍;见安禄山仍是一脸不明所以的模样;便将其中一段重复了一遍:“大王;吉公反复说;皇帝连日宴请诸将;赏赐金银、宅邸、宫娥、锦帛”
“你是说?”
“大王在前方替他打天下;他在后方挖大王的墙角”严庄严厉地道:“而且;吉公一向谨慎多智;他都反复提起此事;只证明一点;他也察觉到不妙了”
若说此刻;还有谁能让安禄山信任;恐怕就是吉温了。其实吉温若在安禄山身边;只怕还不会有这种信任;正所谓远香近臭;隔得远了;反倒是让安禄山念着他的好。
故此;严庄拿吉温当幌子;让安禄山真正重视起此事来:“我留下的可都是忠心耿耿的部将……”
“崔乾佑与张忠志;岂不对大王忠心耿耿;可如今还不是自有打算?”严庄道:“况且;为大王效力;图的是荣华富贵;可是大王能给的荣华富贵如何比得上皇帝给的荣华富贵?”
安禄山面上杀气一闪;然后用狐疑的目光看着严庄:“你是说;他们有意投靠李亨?”
“即使如今还没有这个意思;可李亨反复拉拢;许以富贵;大王又长时间在外;哪有不动心的?他们与卑职不同;卑职并无兵权;亦无勇武;不依附于大王;便无安身立命之资;他们有兵有勇;何愁没有地方效力?”
自古以来;要进谗言;都是一个路子。严庄这话说出之后;安禄山顿时暴怒:“他们敢”
“大王;长安城中的那位皇帝只要有兵将帮他挡着他那老爹就可以了;至于这兵将是姓安还是姓别的;他可不在意。而且大王动身之时大杀特杀;当时他派程元振来;分明是准备喝斥大王。芥蒂已生;不可不防”
安禄山面目狰狞;怒意越来越甚。
他是打惯仗的;自然明白;他与叶畅的交战;绝对不是短时间内能彻底分出胜负;很有可能要在京畿到关内的地方反复拉锯。而在这种僵持过程中;若是后方不稳;出现什么动荡;那他在前面还怎么打仗?
“依你之见?”
“大王;此时情形已然明显;天下诸镇;有几人派人来见李亨;承认他为大唐天子?莫说诸镇;就是诸道、州郡长官;又有几人承认李亨为皇帝?大王留他;原本是想借其号召之力;如今来看;不但借不到其号召之力;此人逼父谋逆;天下唾弃;反而连累了大王”严庄道:“大王;既是如此;不如换个天子吧”
“换个天子?寻个李家的年幼小辈;免得坐在御座上胡思乱想……这倒是一个主意。”
“不;为何要换个李家的小辈;天子之位;德者居之;兵强马壮为之耳大王如今兵强马壮;何不称帝;再与哥舒翰、叶畅等互相称帝;分了这李家江山;有何不可?”
“我称帝?”
安禄山愣了好一会儿;就是胆大狂妄如他;也不禁被严庄的这一建议吓住了。
他不是没有谋逆称帝的野心;但现在这种野心还只是萌芽;而且他总觉得;天下人心尚未完全背弃大唐;此时称帝;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你要害我?”他蛙眼一翻:“此时称帝;岂不成了众矢之的?”
“李家子弑父弟杀兄的事情难道少了么;大王此时称帝;取而代之;再挑起边将各自称帝称王;则李家再无号令天下之力。大王雄据京畿、河东、河南北道;进图都畿、河南南道、淮南道与河西;成则万世帝王基业;不成难道还能比如今的情形更差么?”
第483章 棋遇对手将对将()
田承嗣的眼中闪烁着凶芒;他盯着前方;然后侧头问道:“是王羊儿还是善直?”
叶畅身边大将中;他们最熟悉的是南八与罗九;毕竟在辽东双方对峙多年;而且彼此都下过绊子争斗过;知道这两人极度不好惹。但南八与罗九如今都是独当一面;并未来到长安;接下来他们听说过的就是善直与王羊儿。这二人以勇猛著称;一直跟随在叶畅身边;倒不曾听说他们有独当一面之机会。
“都不是。”斥侯喘着粗气道:“看旗号;当是卓君辅。”
“无名小辈;也敢来送死”田承嗣喃喃说了声;但他明白;这并不是小看对手;而是为自己打气。
双方都有十余万部队的情形下;不可能是在一个地方开战;整个战线势必会拉长;然后是一连串的试探、寻找对方的薄弱点;再在某一点上进行突破。
田承嗣成为安禄山所选择的突破者;也就是市井评话所说的先锋;而他的对手卓君辅;就是他的突破目标了。
“卓君辅胆大;置营于平地;当真是不知死活。”在观察了一番对方的营寨之后;田承嗣笑着回顾左右:“这也难怪;听闻此人乃是叶畅旅顺书院的弟子;纸上谈兵之辈;虽有些才能;终究没有多少实战经验。”
“将军;让我去试一试这卓君辅;今夜夜袭?”他部下一将道。
卓君辅在叶畅部下中确实不算太出名;但也并非田承嗣所说的无名之辈;至少在都畿道平乱之战中;他的表现就可圈可点。田承嗣方才有意贬低他;实际上却还是有几分忌惮;听得“夜袭”;心中一动:“好;今夜便去袭他试试
夜幕很快降临下来。
田承嗣为先锋大将;自然不会亲自去袭营;而是委派了一个心腹悍将;夜中带着五百骑去袭;自己则点齐大军;随时准备接应。两军相距不过是数里之地;夜袭的部队出发不过小半时辰;便听得那边杀声大起。田承嗣一听那声势;便皱着眉道:“不好;贼人有准备”
他下令前去接应;没有多久;便遇到了败回来的夜袭部队。如他猜想的那样;卓君辅果然是有所准备;他的夜袭部队虽然谨慎;却还是中伏;逃回来的只有数十骑;其余都被擒杀于净。
手下诸将不免有此专头发颤;叶畅部下名不见经传的人物;也能让他们吃这样一个亏。田承嗣细细问了那边的反应之后;反而是不怒而喜:“好;好;这卓君辅被叶畅委以重任;果然不是易与之辈;他此次获胜;心中必然骄矜——传令下去;回营暂歇;待丑时再去夜袭”
“还要夜袭?”部下吃惊地道。
“正是;想来卓君辅必然不会料到我在吃过一回亏后还要夜袭;即使此次夜袭再不成;也可以⊥其疑神疑鬼;无法休息”
听得田承嗣这样说;众人恍然大悟;纷纷点头称是。
田承嗣自己心中却不象口头说的那样有底气;他这个先锋将;原本就不是自己愿意当的;崔承乾张忠志之后;才是他;而且他肯出力死战;原因还在于他家眷已经被安禄山扣住为质。与底下的这些部将不同;他知道安禄山的计划;安禄山已经改变了主意;准备回长安扼险而守;但怕叶畅追袭;故此让他打这一仗——胜亦无功可赏;败不过是早些回去罢了。
丑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之际;田承嗣终究还是想夜袭获胜;至少回去到安禄山那儿好交待一些;故此令人不得举火;只是借助一轮弦月的微光;布裹马蹄;口中含枚;小跑着前进。出发没有多久;一阵风刮过来;云将月光遮住;周围一片黑暗;众人只能勉强分辨道路向前而去。
“将军;这云好;我们虽然难走了些;但是叶贼军更不会防备”部下纷纷称这朵遮月之云乃是好兆头。
“休要说话;咱们继续;擒了卓君辅正好朝食”田承嗣也觉得颇为幸运;笑了一笑后下令道。
他治军严谨;在安禄山部下中是出了名的;故此万余部队前进;竟然没有什么声响。行了小半时辰;估计到了两军军营中途;突然间;又是一阵风刮过;月光再度显现出来。
这一显现不要紧;却将田承嗣部前锋吓了一大跳。
因为就在他们面前;不过数十步之处;黑压压的一大片的人;全部是敌军
田承嗣所处位置也比较靠前;又骑在马上;自然能看到那边突然显现出来的敌军。他心中的第一个念头是坏了;中计了;但当他发现对方军士也明显一滞;似乎有些不知所措;顿时明白;自己是与卓君辅想到一块了
他琢磨着第二次夜袭会出乎卓君辅意料;卓君辅同样琢磨着自己在被袭之后反袭过去同样出人意料。结果双方的打算一致;而且选择的袭击道路也一致;这样的巧合;又被天公弄到了极致。
“杀”
既是如此;夜袭就变成了遭遇战;狭路相逢勇者胜
田承嗣对于自己的部下有十足的信心;这些可都是在边关征战厮杀多年的精锐;其中不少还是悍勇的胡族
田承嗣命令下手;他的部下蜂拥而上;冲向敌人。
“我征战厮杀多年;经验远非卓君辅这乳臭未于的毛头小儿可以比拟;乘着他尚未反应过来;我先下令冲杀;待他回过神来时;阵势已乱;士气已……
田承嗣心中如此料想;可想到这的时候;他眼睛一突:“怎么可能?”
就在他的部下冲出的同时;对面的卓君辅部也同时冲了出来
而且;卓君辅部冲杀之时;布的并不是唐军常布的五花阵;而是一种方阵;比起田承嗣的军阵更为密集。这并不让田承嗣太吃惊;让他真正吃惊的是;对方临时应变;却还能将这个阵势保持得非常好。
“叶畅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精兵;否则老皇帝岂能容他;他究竟是从哪儿弄来的人……哥舒翰手下虽然以勇猛著称;这些也不当是”
不容田承嗣多想;两军已经沉重撞在了一处。
单论个人武勇;卓君辅部下中少有能比得上田承嗣部下的;但是他们即使是在混战之中;阵列依旧有序;其纪律性就远胜过田承嗣部下了。故此田承嗣放眼望去;惊讶地发觉;虽然双方的人数相当;但在任何一个局部战场;敌方都形成了以多打少的优势。
双方激战了足有半个时辰;伤亡都是甚重;见此情形;田承嗣已经萌生退意;但是如此胶着状态之中;他便是想退;也轻易退不得。
“既是如此;那便死战——反正打成这模样;回去之后没准大王也要我性命”见情形不妙;田承嗣也是个能豁得出去的人;他心念一动;便看了看身边亲卫;大叫道:“生死存亡在此刻矣;诸位;与我一起杀敌”
“杀敌”他身边诸人挥动着武器齐声怒吼。
几乎与此同时;卓君辅也在向身边众人道:“我等自旅顺书院出来;旁人只道我们是纸上谈兵之辈;田承嗣乃安禄山帐下骁将;今日诛之;扬我旅顺书院之名;正其时也——此事;有死无生;进则光荣而活;退则屈辱而死;我当在前;诸位兄弟随我来;杀”
双方主将都对战事的胶着不满意;他们都不想将这一战变成彼此不断流血的绞肉机;因此于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