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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是那些占了屯田的军将们;这时一琢磨;占着屯田毕竟是于犯法纪不说;而且一年收那么几千石粮;折换成铜钱还不过几十贯钱;哪里比得上听从叶畅可能从安西商会获得的收入?
“我初来乍到;大伙可能会怀疑;我所言不实。据我所知;安西至少有几项;远胜过辽东。其一;便是金山;金山何以名之;因为可采黄金;如今私采者众;少有管制;我第一件事是将这金山收入安西商会管理;其二气候宜产棉;如今棉布;虽是价值不如几年前;但亦有利可图;有棉便可织棉布;其三可冶钢铁;龟兹钢之名;早已扬于西域;而我有炼钢之法;更胜过龟兹钢;其四交通便利;宜于商贸;自古以来;商旅往来于安西;货通中外;其间无数人富可敌国;今日我等守卫这商旅要道;岂可空手而归;其五乃宜放牧;天山南北;水草丰美;放牧牛马羊猪;可获厚利……”
叶畅一一说来;其实并没有太多新的东西;但都结合了安西当地实情;此前这些军士们不懂经营;故此只能空拥宝山;如今听得叶畅说起来;一个个不禁大感振奋;只觉得叶畅说得极有道理。
旁边的卫伯玉这个时候却从狂热的气氛中清醒过来;看着叶畅侃侃而谈;他几乎佩服得五体投地。叶畅说完之后;军士尽皆欢呼;声音直上云霄;骇得营外天威军将士;一个个脸色变了。
“卫伯玉;你还等什么;快带人去;将毕思琛家给我查抄了”叶畅又转向卫伯玉。
“叶中丞一番话语;如今军心尽收了;便是有一二毕思琛亲信;此时亦无能为;他们更要担心地是不是会当成毕思琛同党;一起被抄家……我要小心办事;办得漂亮了;自然不愁富贵”
拿定了主意的卫伯玉;响亮地应了一声;然后带人便走;他在军中时日不短;故此也有不少好友挚交;转眼间;百余人便跟着他离去了。
“卫伯玉办事去了;汝等当中;尚有谁人可为我用?”叶畅又道。
一人环眼紫髯;排众而出;大声说道:“卫伯玉不过竖子;安能比我;我愿为中丞效力”
他的口音带着明显的胡音;出来后众人都是肃然;比起方才卫伯玉更是安静;而且人人点头;证明他确实是众所信服之人。叶畅暗暗称奇;上下打量着他;见他形貌;颇有非汉人相貌处;笑着道:“汝胡儿乎;亦知为华夏效力;姓名谁何?”
“某;白孝德是也”此人奋然道:“天子不以胡人为外;选拔为将;破阵夺城;中丞何以某为胡人而小觑”
叶畅愣了愣;他对于诸胡蕃夷;确实有些不信任;听到这白孝德批评;心中一凛;这里是安西;汉人虽然也多;胡人却占了大半;如果不能任用胡人;那么自己想在这里站稳脚;会相当困难。
想到这里;他一拱手:“是吾之错;轻慢壮士;当向汝谢罪。汝面虽为胡;心实向汉;我不当小觑汝。”
他郑重认错;众人相互看了看;只觉得这位叶中丞善于纳言谦逊随和;更更欢喜。叶畅召白孝德上前道:“我此次来;赶得甚急;未带亲兵;恐为奸人所乘;故此遣人先至碎叶;调天威军五百骑为亲随。如今得汝等;吾无忧矣;当使天威军还驻碎叶。不过他们往来奔波;甚为辛苦;你且执我军令前往;在别处觅营安置他们;许其休养三日再启程离开。羊儿;你随白将军前去招呼。
王羊儿愣了愣;若他再跟着出去;叶畅身边就只剩余善直一人了。但被叶畅目光扫过;他只能应了一声;跟白孝德便向外去。
“其余军士;令伙房杀羊煮肉;今日军中不禁酒;但禁醉者出营”叶畅又道。
诸军更是欢呼;都道这位叶中丞会做人。
李晟带着五百天威军在外等着;见叶畅进军营后好半天;里边时不时传出喧哗声;但后来又传出欢呼声。过了会儿之后;就见一少年将领;兴冲冲带着一百余人出来;也不理会他们;径直离去。他原本想拦一人询问里面情形;可是想到叶畅不准他轻举妄动的警告;便又有些犹豫。
又过了一段时间;见王羊儿领着十余名将士出来;那将士为者环眼紫髯;甚是雄壮;王羊儿原本也是威武异常;但在卖相上;却还不如这人。
“羊儿;里面情形如何?”他有些紧张地问道。
“很好;叶中丞已经买下了这里所有的人。”王羊儿撇着嘴道。
他心里是有些不痛快;他是勇将;讲究的是横刀立马三进三出;叶畅却到了安西军营中;只是寥寥数语;再加上一些许诺;便将安西军尽数折服。这种本领;他理解不了;只能当是叶畅挥舞着开元通宝;将安西军上下全部买了下来。
白孝德脸微微一红;王羊儿说的刻薄;却一针见血。不过他也有自己的心思;他虽是勇武;却非只知鲁莽之人;叶畅专门令他出来招待天威军;分明是相当看重这支部队;故此一笑道:“叶中丞说诸位远来辛苦;又立下功劳;不可不犒劳;如今已经在准备酒肉;还令我辟出营房;请诸位暂歇。”
李晟看着他;心里怎么也扭不过来:叶畅只带着两个人进去;怎么就将事情解决了呢?
这些安西军;方才还处在哗变的边缘
不仅是他搞不清楚;远处的李绾;同样也弄不明白到底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叶畅象是吐火罗的魔术师一般;有一只翻云覆雨的手;让局势变来变去
他在酒楼上与叶畅分开之后;一直仍然关注此事;先是毕思琛带兵追击;那时他就忧心忡忡;结果毕思道带着一百人出去;没一箭一矢就被叶畅擒了;而且叶畅身边还出现了天威军;这让李绾明白;叶畅到这里并非毫无底气。
但叶畅就带着五百天威军;便敢闯安西军数千人的军营;到这之后;还只带了三个人;便深入满是敌意的军营之中;则让李绾惊恐万状;同时也暗暗佩服。别的不说;叶畅当得上“一身是胆”四个字了。他原本还想着当如何把叶畅从军营中救出来;要不要去求程千里;结果转眼之间;事情就解决了。
他心中实在有太多疑问;此刻便行了过来;抓住一个天威军士兵道:“这位兄台;有事向你请教。”
“郎君请说。”那天威军士兵是个老兵;闻言笑道。
“你们天威军与叶中丞有交情?”
他问的时候;离李晟、白孝德等不远;白孝德也竖起耳朵倾听。那老兵一拍腿:“岂只有交情”
“哦?”
“天威军上下;不知多少人的性命;是叶中丞救下来的”那老兵语出惊人:“也不知多少离开军中的弟兄;前往投奔叶中丞;如今都混得个富家翁
听他这般说;李绾、白孝德都觉莫名;那边李晟却咳了一声;有些尴尬。
他初到天威军时;对叶畅的印象很不好;为这个原因;还曾经被天威军排挤过;故此;他是亲身体验过叶畅在这支军队中的声望的。
天威军原本就是陇右节度兵马;当初叶畅初次从军;赶赴陇右河曲;大败犬戎;便与这一支军有交情。更重要的;他在军中改进军医制度;推行烈酒消毒、卫生防疫等制度;又以犬戎人为人体试验对象;不知救了多少伤兵的性命。哥舒翰强攻石堡城一役中;死伤甚众;但凭借着叶畅改进的军医制度;挽救了成千上万伤兵的性命;这些将士;自然将之归功于叶畅。
再就是叶畅招募军中残疾老孤者;为了他们不惜与韦坚之子冲突;从那之后;天威军中离开之人;倒有大半到了辽东;昔日的袍泽之谊;将来的退役出路;都让天威军上下;不视叶畅为外人。
“原来这军医之制;竟然是叶中丞所建”听得这里;白孝德也忍不住一拍大腿;眼中闪闪光:“早说的话;哪里要叶中丞办什么安西商会;仅这一条;咱们也要对叶中丞惟命是从”
话说得极漂亮;众人都笑了起来。
此时叶畅在军营之中;正接受将士行礼;他一一慰勉;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将那些大小军头掌握住了。众军士散去之后;也都兴奋地讨论叶畅可能会带来的变化;就在这时;听得外头说;安西副都护程千里来了。
叶畅一笑;他是安西大都护;程千里为副都护;名位上来看;程千里乃是他的副手。只不过这
些天;程千里一直未曾来见他;显然;对于高仙芝;程千里甚为忌惮。
他听说高仙芝评价程千里是“面似男儿;心如妇人”;虽然不免偏颇;但可见这位程千里确实有些困扰于微末小事;不能当机立断。
“请来相见。”他命令道:“诸将与我一起相迎”
那些围着他的军头将领们不禁有些讶然;叶畅今日;先杀郑德诠;又缚毕思琛;手段狠辣;而且丝毫不给高仙芝留颜面;可对这位程千里副都护;倒是有几分敬重。
叶畅到了中军大营门前;便看到程千里带着几十名亲兵匆匆而来;他立住脚;笑吟吟相望。
程千里远远见他;忙向前急趋;然后单膝跪下下拜:“卑职安西副都护程千里;拜见中丞”
见他执礼甚恭;叶畅便知道;自己在军营之中的所作所为;已经传入他耳中了。当下快步向前;将他扶起:“程公不必多礼;来来;我正有事要请程公相商。”
程千里起身之后;听得他这话;心里突的一跳。他悄悄看了叶畅身边一眼;只见高仙芝留在龟兹的几乎所有军头;如今都跟在叶畅身后;对叶畅的态度;比起对高仙芝还要恭敬。他心里暗叹一声:果然好手段;高公虽是人杰;但遇此子;只怕未必是他对手
他很清楚为官之道;象他们这种镇边武将;第一要务不是能打仗;而是在朝廷中人脉够足。高仙芝背后靠着的是高力士;哥舒翰如今则与杨钊关系紧密;他程千里在安西资历功劳都足够;但争安西节度使时没有争过高仙芝;原因就是朝中没有大佬支持。
而眼前这位少年主官;却是几乎与高力士、杨钊相抗衡的人物;在天子心中;也是不可或缺的重臣。所以他虽然跋扈;在边疆行事胆大妄为;天子也只能压压他的官爵;支使他东奔西走;却从来没有说要追究他责任之意。
“某听闻毕思琛做乱;欲害中丞;但得到消息晚了;未能及时赶来;还请中丞见谅。毕思琛在军中盘踞久矣;必有同党;愿为中丞查之;以绝后患”程千里口中说道。
这是同毕思琛划清界限;也是向叶畅表忠心。叶畅笑道:“毕思琛为军中大将;我不好擅诛;将押解归京。他为罪;余者不过受其胁迫;不必追究。况且如今军情紧急;我正有仰赖程公之处;不必为此等小事分心”
“军情?”程千里心中又是一凛。
第376章 进退两难怛罗斯()
“可有德诠的消息?”
高仙芝坐在帅帐之内;神情恼怒;气色也不大好。
“尚无;问那些运送补给的胡人;都说不知道。”李嗣业也觉得气氛甚为压抑。
“补给可有问题?”
“没有;数量充足。”
“当真是不晓事理”高仙芝骂了一声。
李嗣业知道;他骂的不是叶畅;而是郑德诠。他令郑德诠与毕思琛监控叶畅;结果二人却一点消息都不传到前方来;无非就是当初高仙芝少吩咐了一句罢了;他们行事;却这么不自觉。
毕思琛当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郑德诠却不当如此。
“出军;继续攻城”骂完之后;高仙芝厉声喝道。
他的怒气只有一半是对郑德诠的;大多数还是因为现在所处的局势。按照他的计划;他先攻下怛罗斯城;然后据守此城;以待大食军队。对于唐军与大食军队的优劣;他心中有数;唐军宜于防守;不利于野战;若能夺取一座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