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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寒战了一下之后;杨钊又觉得佩服:“十一郎;就当如此;大丈夫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岂可婆婆妈妈存妇人之仁不但是李霄;于脆把李适之也弄去罢了;斩草须除根”
叶畅却摇了摇头;把他拉到一边:“杨兄;你我如今在朝堂之上;都是小人物;弄一个李霄;那是我们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可是弄李适之;那就是我们过于嚣张跋扈不知适度了。若是想让陛下圣恩长久;咱们行事;还是勿太过为好。”
“可是李适之岂会坐视其子出事?”
“那又如何;咱们是小人物;却有大人物盯着他呢;他现在在家中装疯卖傻尚能善终;若是真弄出什么名堂来;你以为最急的是谁?”
杨钊顿时明白:“李相公?”
叶畅嘿然一笑;杨钊反应很快;他也算聪明;可惜此前沉沦下僚;然后又崛起得太快;缺少真正的基层斗争经验。所以另一世中;他虽然为相;看似精明能于;实际上却是弄得众叛亲离而不自知。
“十一郎;你有何把柄;现在就交与我;此事宜早不宜迟;我现在就来布置”
杨钊觉得这是一个讨好李林甫的大好机会;甚至将杨玉环目前的处境都忘了。叶畅也隐隐有个感觉;自己在长安只怕呆不长久;必须在短时间内解决掉李霄;因此便点了点头:“好;马车还在吧;你与我一起去”
马车出了杨府;打了个圈儿;径直便向长安城外奔去;过了半个时辰;到了城外一处小庄子。
杨钊到了这里;便敢掀帘向外观看了;见到这个庄子;笑着道:“这是十一郎的产业?莫非十一郎在此金屋藏娇了不成;要不为何不曾听你说起?”
“往来长安;有时城中住着不方便;总得寻个落脚处。”叶畅道。
庄子里有一些农夫;见到叶畅纷纷行礼;但农夫之外;还有些精壮汉子;在庄头的晒谷场上打熬身体。杨钊看了一眼;足足有三十余人;他心中一动;回头看着叶畅:“这些人手……”
“我得罪的人不少啊;这几年在长安;莫名其妙地遇刺;少说也遇到了三四回。”叶畅苦笑道:“故此准备些人手在此;只要出城回辽东;就要带他们走。”
“那些缺胳膊少腿的呢?”
“陇右时的同僚;与犬戎作战;他们因伤致残;大伙是一个锅里舀饭的交情;有人还救过我性命;总不能看他们饿死;便养在此处了。”叶畅随口道。
这正是去年他招揽的那些陇右老兵;他们虽是伤残;却仍然甚为精悍;叶畅还有一句没有说;便是准备将他们也带到辽东去。
辽东摊子铺开得太快;叶畅手中缺乏人手。他虽然不能募集正规军;但各处团练总得拉起来。这些老兵虽是伤残;可是派到各地去组织团练却正好。
而且叶畅还在等另一批人;就是他在陇右时的那些军中郎中们;这些人医术不算太高明;但对于外科手术;现在却已经有相当的经验。叶畅凭借旧情和重金双管齐下;说服了其中一些人;只等着朝廷对积利州的处置决定后;便调他们去辽东;在辽东建起军队医疗体系。
“原来都是些勇士。”杨钊随口敷衍了句;便没有再多问。
进了庄子之后;叶畅令马车停下来;带着杨钊径直走向一个院子。这院子周围有人巡视;戒备森严;让杨钊心再度一动。推开门;他进去之后;便看到几个孩子在院中;又惊恐的目光看着他。
“这是……”杨钊讶然问道。
“何、费二位可在?”叶畅扬声道。
不一会儿;两个形容枯槁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一见着叶畅;那二人就下拜行大礼。
“叶参军;我二人真是被逼的;我二人并无与叶参军为敌之意;您大人大量;便放过我们家小吧”
“是啊;叶参军;我那最小之子;生时难产;还是用叶参军所发明之产钳才母子平安。叶参军既救其一命;如今还请再饶其一命啊”
何贯与费旨二人;是在街上被人径直带到此处的;然后又勒令二人写信;只说得罪了李霄;要立刻搬家;将他们家人也想法子弄到了这里来。
最初时二人还想要硬气一下;可家人也被弄来之后;现在他们总算觉悟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想要活下去;特别是想要家人活下去;就不得不在叶畅面前服软赔罪。
叶畅一笑:“我自然知道不是你们要对付我;你们不过是门人清客;所作所为;尽为主家所命。不过你们既然做了;就必须受到惩罚…我不喜欢祸及家人;可若你们不知好歹;那么说不得我也只能得罪了。”
何、费二人对望了一下;满脸都是苦涩。此时还硬气完全没有任何意义;他们只能唯唯喏喏。
“李霄是如何算计我的;你们说与这位郎君听听。”叶畅道。
何费二人此时才细看杨钊;才看一眼;那何贯面色大变:“杨……杨……
杨家如今在长安城中风头正健;他二人是看人眼色吃饭的;哪里能不认识。一见是杨钊;两人的神情就更为惶恐:这可是贵妃娘娘的堂兄;出入宫禁无碍的人物
叶畅将他带到这里来;其背后意味着什么?
“你们认得我?那就更好办了;我是奉娘娘之命来的;你们当说什么;自己心中有数。”杨钊森然道:“哦;娘娘是不大管外边事的;此事我要先说与你们听。”
娘娘不管外边事;但又是奉娘娘之命来;这看似自相矛盾的话里;却隐藏着深意。何、费二人心里略一琢磨;便想明白了:这杨钊乃是奉圣命而来;只是不能说
想明白这一点;二人顿时面无人色。
第259章 上阳宫中白头人()
“郎君;去哪儿?”
杨钊已经送走;夜色也暗了下来;叶畅坐上了自己的马车;车夫轻声问道
“先回宅子;会合善直师;然后去玉真观。”叶畅吩咐道。
会合善直是出于安全考虑;被李霄算计;让叶畅更加重视自己的安全问题。至于去玉真观;则是想法子见二十九娘。
要替杨玉环、李隆基缓和关系;叶畅有两个渠道可用。其一是高力士;现在叶畅想明白了;那天高力士突然要见他;一来是问问傲来国的情形;二来也是预料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若是叶畅不曾离开长安;那么就可以通过他的途径;来解决李隆基与杨玉环的情感危机。
但叶畅宁可选择第二个渠道;也就是二十九娘。
高力士这老太监看上去对他很和气;可是叶畅仍然信不过这厮。这老太监太阴;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各方下注;虽然他最忠于的还是李隆基;叶畅没有把握他会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埋什么伏笔。
而二十九娘则不同;叶畅并不迟钝;小姑娘对他的情感早就发生了改变;从最初时的亲情般的依恋;早就变成了现在这种微妙而复杂地情感。就算没有这情感;以两人的利益共同关系;二十九娘在后宫之中的地位越稳固;对叶畅也越有利。
如同她料想的那样;在玉真观中不久;便见着了虫娘。
“你可来了”虫娘第一句就是这个:“为何这么晚啊。”
她眼中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嗔怪;叶畅不禁怦然心动。这个时候;叶畅再次意识到;二十九娘已经长大了许多。
按实岁来说是十五;虚数则是十六——已经是可以嫁人的年纪了。
“这几日都在忙一些事情;而且上回你给我传条子可没有说何时能见我啊。”叶畅笑道。
虫娘恨恨瞪了他一眼;然后便一脚踩过去;却又被叶畅闪开。
“你就一点都不肯让我”虫娘发怒道。
“有理的地方;我当然让你。”
“那为何你送与杨娘娘镜子、送与梅妃镜子;却没送镜子与我?”
叶畅看了看左右;左右早就被屏退了;叶畅还是压低声音:“有;最大最好的一面留着;等风头一过;便给你送来。”
虫娘这才得意起来;她并不是真的要镜子;否则经她手展览给京中贵女的镜子有数十面;怎么也能留下几面来。她所想要的;无非就是叶畅的重视罢了
“记得我就好”她娇嗔了一句;然后伸出手来;牵住叶畅的手。
叶畅手抖了一下;这可有些失体统了;以前她还是个小姑娘;叶畅牵着她逛长安城都没事;现在……已经婷婷玉立啦。
“怕什么;你胆子不是一向大么?”虫娘面色绯红;有些羞涩;但却很坚定地抓着叶畅的手;抿着嘴笑道。
“你这模样……最好了。”叶畅也笑了。
二人相视无语;就这样默默对视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是谁开头;又同时笑了起来。
“前些时日;我在宫中陪娘娘呢;父皇发怒;让她出宫时我也在;我当时小声对她说;让她来寻你;你定然是有办法的。本来以为昨日你就会来;却不曾想到现在”虫娘小声抱怨道。
这样叶畅的最后一个疑团也解开了;难怪杨玉环点名要寻他出谋划策;原来不是杨钊的建议;也不是杨玉环自己想到的;而是虫娘支的招。这倒是给他揽来了件大事;叶畅苦笑道:“你就不怕我劝不了杨娘娘?”
“她与父皇;都和小孩儿一般;呕气罢了;出宫静一静;就会回心转意。父皇也是一样;两人在一起就吵;但真分开了;不用两天时间父皇就会想她了。”虫娘哼了一声;老气横秋地道:“更何况你最狡猾;哄女郎的本事可是老大;从六岁到六十岁;没有你哄不过来的……你可知道;如今长安城中多少家的女郎都想嫁与你;你简直就成了……成了……”
说到这;虫娘不知用什么来形容叶畅好;她恨恨抬起脚;在叶畅脚面上又要踩过去;叶畅这次又闪过。但她手却悄然伸了过来;拧在叶畅胳膊之上。
不过没有用力气;她知道;叶畅也躲得开的;但是故意让她抓住。
“唉哟”叶畅却叫了起来;虫娘心中一恼;手中便真用了几分气力了。
她二人间又闹了会儿;虫娘然后虎着脸道:“你给我记住了;不管哪家的贵女;不管那女郎长得如此;都不许搭理——特别是李相公家的李腾空;你若是敢正眼看她;我便要……”
“嗯?”叶畅眉头一挑。
虫娘顿时想起;眼前这个男人可不是她威胁得到的;没准原本叶畅对李腾空没有什么心思;她越是如此说;反倒激起了他的心思来
于是她委委屈屈地道:“我便要哭;一个人哭……拉着晌儿一起哭……”
叶畅跑到辽东去;晌儿留在修武;虫娘留在长安;二人反而同病相怜起来。近一年的时间里;晌儿跑了长安三趟;次次都在长安留住十余日;与虫娘同出同游;如今倒成了一对好姊妹。
“莫哭莫哭……其实辽东也有一位著名的仙人;你若是愿意;不妨让圣人允你去辽东祭仙。”
“啊……丁令威?”
“正是”叶畅笑了起来。
此人乃晋时陶潜于《搜神后记》中所录;为辽东人;离家求道;道成化鹤归辽。虫娘想到这个;便又白了叶畅一眼:“说你诡计多端吧;连仙人都为你所用”
叶畅但笑不语。
接下来便是谈正事;叶畅与虫娘讨论了一番如何在李隆基面前进言让他接回杨玉环的事宜。正事聊完之后;虫娘又开始问辽东风物;还有叶畅在那边的经历。有些事情此前叶畅就已经和她说过了;但她百听不厌;缠着叶畅说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天色已晚;叶畅第五次告辞;她才意犹未尽地放叶畅离开。
此时已经是傍晚;很快暮鼓就要敲响;虫娘未在玉真观停留;转身便进了皇宫。因为与杨玉环吵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