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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非很不解:“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六子嘿嘿笑着:“长官,这里面关押的大部分都是读书人,他们管这叫什么‘无声的抗议’!您说可笑吧,都无声了,还怎么可抗?”
“确实很可笑。”
“都是一群书呆子……”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通道尽头的一间牢房,铁门上挂着一块牌子,上面是一个‘1’字。
六子喊道:“老齐!把牢房门打开!”
一名看守背着步枪从房间走出来,手里拎着一串钥匙,一边走一边说道:“六子,你没弄错吧?1号牢房的犯人,自从来到咱们小沙渡,好吃好喝不说,生病了还给请郎中,我他妈的从没见过这样坐牢的!今天这是怎么了?是要送他上路,还是要释放?”
“上面来人提审,就这么回事!动作快着点,别磨磨蹭蹭!”
老齐这才注意到六子身后的高非,不敢再多说话,找出一把钥匙插进锁眼,嘟囔着:“但愿别锈死了……”
“咔哒!”锁头被打开。
其他牢房都至少被塞进去二三十个人,这里面空空荡荡,只在墙角的草铺上靠着一个人。
六子走到牢门口:“马二,今天长官提审你,出来!”
“我不叫什么马二,我姓冯!”冯一凡坐在那纹丝不动。
“你爱叫什么叫什么,在小沙渡监狱,你只能叫马二!快点出来!”
冯一凡冷冷的看着六子,毫不理会。
六子回头冲着高非笑道:“长官,看见了吧?又一个无声抗议的蠢货!”
高非迈步走进牢房,站在冯一凡身前。
半年多的不见天日,冯一凡现在的肤色呈现出病态苍白。因为没经过审讯,身上倒是没有半点伤痕,只是头发和胡子乱糟糟的几乎认不出本来模样。
“马二,我有几个问题需要你回答,如果你好好配合,有可能会得到减刑,早一点被释放。”
看见进来的人是高非,冯一凡的眼里掠过一丝惊喜,随即低下眼睛,慢慢站起身,拖着沉重的脚镣手铐走出牢房门:“你不是骗我吧?”
六子推了他一把:“快点走!以你这个速度走到审讯室,明天早上也走不到!”
高非:“审讯室离这有多远?”
六子:“大概两三百米。”
高非:“要不然这样吧,我借用一下这位兄弟的房间,就在这问他几句话,免得大家都跟着受累。”
六子和老齐对视一眼,心想监狱长也没说在哪审问,这位又是上面派下来的,索性做一个顺水人情。
“长官,你请便。不过,最好不要超过一个小时,要不然我们不好交差。”
“好。”
看守的房间只有两把椅子,一张小木桌。高非选择这里和冯一凡说话,他是担心审讯室会有监听,虽然可能性比较小,总是要防备着万一。
“高队长,你怎么会找到这?”房门刚一关上,冯一凡立刻迫不及待的问道。
“你的人准备要营救你,托我打听你的下落,所以我就来了。”
“高队长,我拜托你,告诉他们千万不要莽撞!小沙渡的守卫不比提篮桥差多少,不要说救我出去,大门他们都冲不进来!”
“你忘了我是什么人,他们怎么可能听我的。”
“这可怎么办……”
高非掏出纸笔递给他:“你可以写一道命令,我帮你带出去交给他们。”
“对对对,我急糊涂了,关了大半年,脑袋都要生锈。”
冯一凡略一思索,拿起笔,快速写好了一封暗语密信,在信的末尾做了暗记,然后交给高非。
他看着高非把信折叠好装进怀里,说道:“高队长,你难道不想知道夏小姐的情况吗?”
“我不是不想知道,我是害怕听到我不想知道的结果。”
“我那天本来打算去联系你,告诉你这个好消息,没想到中了丁默邨这个老狐狸的奸计!”
听到‘好消息’三个字,高非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夏菊她……还活着?”
冯一凡微笑着点点头:“她很幸运,抱住一根漂在江里的木板,被江水顺流冲刷到下游。宁波的同志找到她的时候,因为她当时昏迷不醒,而且还伴着高烧,所以他们当机立断,连夜把她送到长兴去养伤。”
“长兴?新四军的驻地?”
“对!那有野战医院,而且相对来说也更安全一些。”
“那后来呢?”
冯一凡:“后来……夏小姐请求我们的同志帮她联系浙江军统站,她要按原计划赶赴重庆。”
高非一捶桌子:“她真是太糊涂了!这种事怎么能经过共党……”
冯一凡叹息着:“是啊。当时我们的同志见她很急迫,就替她联系了浙江军统站。第二天,毛万里派来两个人接走了夏小姐。”
高非的心都在发冷,他知道这里必然是出了变故,因为按照冯一凡的说法,自己早就应该得知夏菊的消息才对,浙江军统站既然找到了人,怎么可能不通知总部?
冯一凡继续说着:“谁能想到,在温塘村附近一片树林里,两名特务试图用绳子勒死夏小姐。幸亏新四军特科的一位同志,凭着多年的工作经验,觉察出苗头不对,派出几名同志暗中尾随监视。要是我们的人晚到一分钟,夏小姐就真的遇害了!”
高非喃喃着:“他们要杀夏菊?为什么?”
他好像是在问冯一凡,实际上在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毛万里给总部的电文里,早就笃定夏菊已经牺牲。现在人又忽然活生生的出现,而且和共党扯上了千丝万缕的关系,在无法甄别夏菊是否背叛组织的情况下,他索性也懒得去调查,直接动手除掉是最省事的办法!而且温塘村是新四军军部所在地,他们选择在那动手杀人,事后还可以栽赃是新四军派人干的,这是一箭双雕的毒计!
沉默半晌,高非问道:“夏菊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们的同志惊走了毛万里的人,这一下更加难以说清楚,以你们军统的手段,对待叛徒是一定要斩草除根。所以为了夏小姐的安全起见,新四军派专人把她送到了冀中边区。”
“去冀中?你们这是……”
“高队长,我们这是在救她!依你之见,你觉得夏小姐还有别的出路吗?”
高非现在陷入了极度的迷茫中,因为他曾经无比热爱的信仰,在这一刻似乎正在渐渐崩塌!热血仍在身体里奔流,只是那颗战斗的心,已经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第250章 崩塌的信仰()
? 小沙渡监狱的大铁门缓缓推开,高非拖着沉重的脚步从里面走出来。
转过一个路口,厉先杰的车正在路边等着他,高非拉开车门坐进车里:“有烟吗?”
厉先杰掏出烟递给他一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夏菊……她怎么样了?”
高非点燃香烟,深吸了一口:“她还活着。”
“是吗?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大半年过去了……不对吧,夏菊要是还活着,总部怎么能没有她的消息?”
高非把身体向后靠着,尽量舒展着身体,把冯一凡的话复述了一遍。
厉先杰怒骂道:“这个老王八蛋!我当年在重庆见过他一次,相由心生,看他的面相就不是一个好东西!”
高非:“先杰,你说我该怎么做?”
厉先杰:“你想怎么做?”
高非:“我想给戴局长发一封电报,告他毛万里一状!这种不分青红皂白,草菅人命的做派,他还配当军统站站长吗!”
厉先杰沉思着:“可是你想过没有,为什么事情过去了这么久,总部一点风声都没有,而且还发来了夏菊的追授嘉奖令?”
“你的意思是说……浙江站根本就没把这件事上报?”
“我觉得很有可能。姓毛的因为这件事,也是有苦难言。夏菊在他给总部的报告里死而复生,他属于失察在先,又未经正常程序调查甄别,就意图杀害自己人在后!两项罪名加一块,够他喝一壶的,我估计这老小子是把事情压下了,你去戴局长那告他,他索性来一个不承认,你能怎么办?”
“戴局长明察秋毫,他不承认难道就行了?派人一查就全清楚!”
厉先杰:“即便是查了,他是堂堂少将站长,你只是一个小少校,你能扳倒他?就算这件事查实,总部最多给他一个内部纪律处分,对他来说没有太大影响,对你呢?浙江帮在军统的势力有多大,你不会不会知道吧?得罪了姓毛的,你等于得罪了半个军统局!”
高非从烟盒里又抽出一支烟点燃,狠狠吸了一口:“这口气我是真咽不下去!我都想去浙江找到这个王八蛋,一枪崩了他!”
厉先杰:“还有最要命的一条!”
高非:“哪条?”
“你要是把这件事挑明,事后总部一定会追查,夏菊既然没死,她去哪了?按照冯一凡所说,她去了冀中。你做为她的上司,必然要受到牵连,而且你们俩的关系,军统内部不少人都知道,一旦被小人借题发挥,我看你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高非默然许久,长长叹了口气:“唉,我不负党国,党国却有负于我!”
他知道厉先杰说的都对,想要总部因为夏菊的事情,把毛万里如何如何根本就不现实,而且还有可能带给夏菊新的危险,要知道冀中也不一定就没有军统的势力渗透。
厉先杰安慰着他:“算了吧,哪一朝那一代,都不缺奸贼佞臣!我们为国为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了。”
高非:“可是夏菊怎么办?她一个人无依无靠,去了那么远的地方,想一想我都觉得对不起她,是我害得她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厉先杰也很无奈:“夏菊的事情……确实很难办,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轿车疾驰而去。
三天后,洋泾滨桥。
高非把冯一凡的密信交给李大虎:“这是冯先生让我转交给你们的信件,他不同意你们去营救他。具体怎么做,他在信里应该有交待。”
李大虎打开信纸粗略看了一下,这是一封密信,需要对照他们的密码本才能译出来,这就是说高非并不清楚信上写的什么内容。
李大虎把信重新折叠好,揣进怀里:“谢谢您高先生……您难道没有什么办法营救出一凡先生?”
高非:“能救他,我不会袖手旁观,这件事需要机会。日本人就快完蛋了,也许到时候不需要营救,冯先生也能会被释放。”
“我担心丁默邨会对一凡先生下毒手。”
“暂时不会。丁默邨抓冯先生的目的,不是要杀他,要杀早杀了,没必要关押这么久。”
李大虎推门下车:“那好吧,我回去和他们商量商量……唉,没有一个主事的人,真是糟糕……”
目送着李大虎走远,高非开车来到合顺祥布行,按照正常程序,他要把冯一凡的情况向上面汇报。
等胡国华关好房门,高非说道:“立刻给总部发报!”
胡国华:“立刻就发报?”
高非:“是关于丁默邨的情况。”
听说是和丁默邨有关,胡国华不敢再多问,立刻将电台发报机搬出来,接通电源搭好天线,做好了发报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