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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还要快。蒙军的人和马在黄河水中时隐时现,我们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们无助、绝望的眼神,看到他们张大嘴巴惊恐地大声吼叫,但我们却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因为母亲河就在我们前面不远处咆哮着,她仿佛是在对这些侵略者倾泻着几百年来所受的屈辱。但我很无奈地想到,她这种屈辱还要继续下去。因为这次的“据关守河,收复三京”的计划,已经宣告失败了,这里依然是蒙古人的天下。如果按照历史的发展,她直到百余年后明朝的建立,才能重归祖国的怀抱。
良久,当我回过神时,心中立时闪过一丝惊异,为什么没人在我走神时将我叫醒呢?现在的我们还不能算是脱离险境啊。我疑惑地转过身去,惊奇地发现我身后的骁骑军军士,正排着整齐的队形,个个带着崇敬的眼神默默地看着我。这种场面,我记得曾经在蔡州之战胜利时出现过一次,不过这次他们的眼神好像更热烈了些,我将它称之为崇拜也许也不过份了。
“统制大人。”王坚上前恭恭敬敬地对我施了一个礼道:“全体军士已整装待命,请统制大人示下。”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我立时便意识到了王坚在心理上的转变。若是以前的王坚,他现在就会以商量的口气问我该怎么办。但是现在他没有,我苦笑了一声暗想着,他现在已经开始不思考了,经过了此事,王坚也许和他手下的骑军一样,将他对我的崇拜转化成了盲目的信任。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总有一天我也会有思虑不周的时侯,那时就不会有人提醒我了。而且长此以往,我的属下都会变成一个个没有独立思考能力的木头,这并不是我想要的。
所以我不答反问道:“王统领以为我们该如何走下一步呢?”
闻言王坚先是一愣,随后想了想说道:“属下以为,我们已没必要回洛阳与本部会合,毕竟洛阳周围还有一万余的蒙骑,若我们就此回去则无异于自寻死路。更何况寸金堤崩塌之后,本部要逃脱险境已非难事。”
“嗯,不错。”我点了点头道:“王统领说得很有道理,那么王统领以为我军将何去何从?”
“自然是南撤了。”王坚面带不解地望着我说道:“如今‘收复三京’的计划已不可能实现,当务之急自然是先回宋境。”
“回宋境是不错,只不过不能往南走。”我笑着说道。
“为何?”王坚虽然想当然地认为我说的一定是对的,不过还是很想知道其中的原因。
“王统领难道忘了杨谊是怎么败的吗?”
“统制大人是说”王坚低头沉思了片刻,然后恍然大悟地说道:“南面有伏兵?”
“正是。”我笑着对王坚说道:“如果你是蒙军主帅,你会让全军都追击将要逃走的宋军呢?还是会安排一部份人马在南面来个两面夹击?”
“大人英明。”王坚躬身对我点头称是道。
见此我摇了摇头,苦笑一声道:“王兄何必如此见外,郑言希望王兄将来能够成为独挡一面的大将,而不是跟在郑言身边的一位统领,王兄可明白?”
王坚见我突然改口称他为王兄,不由得一愣,随后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深意,感激地看了我一眼,点头说道:“多谢郑兄,王坚知道该怎么做了。”
“呵呵。”我浅笑几声道:“如此,就请王统领下令吧。”
“是。”王坚应了一声,随后转身对身后的骑军喊道:“众军士听令,全军上马,目标——西川。”
“是”随着一声整齐而雄壮的回应,众骑军纷纷翻身上马,在我与王坚的带领之下,朝西川急驰而去。
北面是蒙境,南面有伏兵,东面是被水淹的洛阳,所以虽然进入西川的路要比直接南撤要多走上七、八日,但却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细雨绵绵,长路漫漫,在雨中赶路实在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我们一行千余人在雨中浑浑噩噩地赶了十余天的路,也分不清到底走了多少天。只知道不停地催马,换马再换马。众军士随身携带的,充作军粮的马肉早就在十日前吃光了,一路上众军士只能在驻营之时,才派出百余名军士外出打猎充饥。只是在这雨季能猎到的猎物却是不多,众军士只能半饥半饱地赶路。所幸有马匹带步,所以一路之上也并没有经历多大的折磨。
“统制大人。”王坚策马迎面而来,对我施礼说道:“前面就到西川的大安了。”
“哦,终于到了。”我松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脑袋里不由想到了一桌丰盛的食物,还有一个温暖干燥的被窝。
“不过”
“不过什么?”我望着欲言又止的王坚疑惑地问道。
“不过据骑哨回报,他们发现了少量的蒙军在附近的村庄‘打谷草’。”王坚说道。
“蒙军,难道攻川战争已经开始了?”
第133章 入川()
呵呵,让各位等解禁的书友久等了,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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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军出战向来是只带几日的粮草,而进入敌境后,便派兵四处劫掠以资军用,他们将这种劫掠称之为“打谷草”。而骁骑军骑哨在附近的村庄里发现“打谷草”的蒙军,实际上也就意味着这附近有着蒙军的大队人马。当骁骑军穿过一片小树林,成片的死尸出现在我们面前时,我们终于确信攻川之战已经开始了。
“他们打算两面夹击蒙军。”王坚望着地上死尸的分布和宋军军士的死状,感慨地说道:“他们打得很顽强,即使处在逆境也没后退半步。”
战场上的死尸有宋军的,也有蒙军的,两军的死亡人数相若。从死尸的腐败程度,我推断从战事发生到现在最多只有一天。我也可以想像此战定是蒙军胜了,原因有两点,一是蒙军在敌境作战大多不埋葬遗体,这样可以在敌境传播疾病,他们有时甚至将死尸投入河、井之中污染水源。二是战场上战死的宋军军士大多没有人头的,蒙军可以用这些人头邀功。
此时离汴京之战不过月余,蒙军竟然已经开始了攻川之战,而且看起来攻川之战开始已不是一日两日了。这就足以说明一个问题,蒙军是蓄谋已久的,大宋发动了“收复三京”的计划,正好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南侵的借口。
我铁青着脸,抬起头来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从牙缝里狠狠地挤出了两个字:“愚蠢。”
王坚闻言先是一愣,然后跟我一样望了望四周,立时便明白了我的意思。原来这里不仅无险可守,而且地势还十分平坦,选择此处做为战场不谛于将地形的优势让给了蒙军。
“可是”王坚皱着眉头不解地说道:“能够成功地设计夹击蒙军的将领,想必并不是一个糊涂之人,为何会犯下如此明显的错误。”
我没有回答王坚的话,随手翻开身旁的一具死尸,抽出压在他身下的大旗,然后用手一分,一个凝结着黑色血块的“曹”字,便出现在我与王坚的面前。
“曹友闻”我与王坚同声惊呼。
我立时便想起了史上的曹友闻正是被赵彦呐一日七道命令,由险要的仙人关调至利于蒙军骑兵冲杀的大安,才力战身死的。想不到现在却让我亲眼目睹了这个惨烈的战场,我环顾了一下四周的死尸,想将曹友闻的尸首找出,但无奈到处都是身穿相同盔甲的无头尸体。
我颓然坐倒在地上,心中直泛苦水。曹友闻一死,西川便再也没有一支能与蒙军对抗的正规野战部队。从此便是赵彦呐的疯狂南撤,使得蒙军在一个月之内便尽得西川天险。现在蒙军都已打进西川了,就更别提完颜守绪所说的据西川复国的计划了。虽然蒙古人在西川待的时间不会太久,他们屠杀掠夺完后,便会像对河南一样丢下少量部队留守,大队撤出。但是自此以后,西川六十州便会有五十四州像汴京、洛阳一般空无一人,包括成都。成都
想到了成都,我有如被针狠扎了一下一跃而起。成都是宋朝西川最大的一个城池,虽然我不知道此时成都的人口,但我却清楚地记得史上所载的在蒙军攻川之战后,宋军收复成都时,在成都城中就收埋了尸骨一百四十万具。一百四十万是个什么样的慨念,将近南京大屠杀遇难人数的五倍。不我茫然地摇了摇头,心中暗下决心,我绝不能让此事发生,若此事定要发生,就让成都再添上一千具尸骨。
想到这里,我大喊一声:“王坚。”
“属下在。”王坚连忙回道,不止是王坚,周围所有的骁骑军军士都被我的喊声吓了一跳,他们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纷纷朝我望来。
我并没有理会这千余双疑惑的眼睛,此时在我的心里只有成都那一百四十几万的男女老少,我仿佛看到了他们的无助,看到了他们的哭喊,也看到了蒙军军士那猖狂带血的狞笑。
“全军听令”我双目赤红,歇斯底里地对着疑惑地看着我的骁骑军军士吼道:“全体上马强行军,绕过前方的蒙军,目标——成都。”
“是”众军士在应声的同时,便像飞行员抢入自己的飞机一般,从四面八方往拴马的地方跑去。
“统制大人。”王坚小心翼翼地对着我说道:“这些死尸”
“放着吧!”我强忍着心中的激动,无奈地叹了一声道:“一个月后若我们还有命在,再来帮他们收尸”
为了绕过正与宋军交战的蒙军(也许说正在屠城或劫掠的蒙军更加适合),骁骑军不得不选择爬上了陡峭多树的森林。进入森林后,原来用来代步的马匹却反而成了累赘。这使得骁骑军的行军速度十分缓慢,两天才只走了八十余里,这还是在每天只休息两个时辰的情况下的成绩。这种情况直到第三天我们确定已绕过蒙军后才有所好转,也许蒙军是受到了某只宁死不逃的宋军的阻挡,又或许是他们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在享受杀人掠财的快感。我们在第三天的清晨,便远远地望见了山下有许多正在逃跑的难民。
有难民就没有蒙军,所以我与王坚便毅然地带着众军士回到了路上。问过了几个难民后才知道,原来达州知府张式为了让百姓安全撤退,正带着两千余名悍不畏死的军士死守。从这些难民看我们的眼神,我们知道他们显然是将我们当作逃兵了。有些难民甚至还乞求着我们不要逃跑,乞求着我们回去将他们的知府救出。我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默默地带着骁骑军,在难民们的唾弃声与鄙视的目光下离开了他们。
后来我才打听到,张式在蒙军攻破达州之前,让全家上上下下几十口老小服毒自尽,据说张式十二岁的幼子在接过毒酒之前,还对着张式躬身拜谢。
第134章 成都()
大宋境内有许多形状不同,大小不等的盆地,其中最具特色的就是四川盆地。四川盆地四周被群山紧紧环抱着,是一个完整的盆地,只有滚滚长江从盆地的南部横穿而过。四川盆地内部也并不是平坦的,其中广泛分布着低山和丘陵,只有盆地西部的成都平原才比较平坦和开阔。
此时的我正带领着千余名骑军驰骋在成都平原上,小雨已不知什么时侯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漫无边际的浓雾。近午的太阳高高地挂在天空上,火红火红的,一点也不扎眼。我曾记得有个成语叫蜀犬吠日,它就很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