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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你……”云青以心目望向移转乾坤而来的白发青年,温和地笑道,“是一样的吗?”
谢遥就跟没听见这个问题一样,他安静地打量着眼前的肢体残缺、五感皆失的女孩儿,良久才道:“还请黄泉赐教。”
“不打算回答了吗?”云青似乎有些失落,她并不打算这么简单地让谢遥把问题跳过去。
升仙之人需要接受诸道试炼,这种试炼可以是无上伟力之间的比斗,也可以是暗伏杀机的论道。而论道这种东西,只有双方都在乎着才能讨论下去,如果她的问题对谢遥完全造成不了影响,那么就算他不答也不会有滞碍。云青与仙道圣者那次论道就是如此,如果她真的不在乎仙道圣者提出的问题,那么就算是答不上来也不会冲击道心。可偏偏她在乎这个问题,所以不得不寻求正确的解答。
云青抬手结阵,手上的动作幅度算不上大,但是灵巧而迅速。
云青没有用魔道真气来结阵,而是直接通过对道的理解来调动周围逸散的清气。清气被调动起来,渐渐构筑成庞大而严谨的阵型,阵型之内又被移转乾坤而来的元气填塞,最后形成完整的循环。在大的雏形完成后云青才开始使用魔道真气来将它雕琢得更为细致精准,如此一来整个大阵的作用也一点点显现了。
谢遥起先没有什么感触,但看见她调动元气后就渐渐皱起眉头:“你为何会懂仙道的传道之阵?”
云青结阵后就将手拢入袖中,有些恹恹的闭目坐在阿芒肩头:“曾与你师尊论朝生暮死之道,那时候从他哪儿学来一招。”
“坐吧,我们聊一聊就好了。”云青温和地说道。她拍了拍阿芒,阿芒伸手把她放在了地上,然后一边死死盯着谢遥,一边往后退开。
谢遥一撩道袍,直接盘膝坐下,他倒也没有多讲究。这方传道之阵将两人精气神相连,这种感觉十分微妙,以前谢遥只有在接受太清传法时才能体会到。他双目所见的云青是虚弱困倦的,她在单薄的白色道袍外还裹了件灰色皮袄,就像幼小的狼崽子一样。但是谢遥透过阵中的精气神看去,却只能看见一片昏黑,凶险噬人的暗色从她背后蔓延出来,魔道气息侵吞了大半阵法。
“众生皆同,是也不是?”云青的声音回荡在阵中,如同钟声般叩问道心。
谢遥所在的地方清气弥漫,他坚守魔威中那点点清明,平静而淡然地答道:“众生与我何干?”
众生与太上无关,所以他不想不问不答。
这还真是个避开问题的好方法。
云青笑起来,又摇头叹息:“你不是从众生中来的么?你不是众生之一么?”
谢遥之所以不答是觉得她这问题与之前太清那句“天道之下,谁都一样”实在是相似性太高。太清前脚刚跟他们说了这话,云青后脚就问了他这么个问题,怎么想都觉得有古怪。这种莫名的一致性让谢遥心中突然生出一种“云青当时也在场”的错觉。
“现在已经不是了。”谢遥的回答依旧简短有力,“众生有心,执迷爱憎欲情,而我等太上与凡世众生相隔远矣。”
云青还是摇头叹息,她反问道:“尘世之人为无边烦恼所缠,随世事浪潮流散,是为众生。修道之人,为道途遥远所扰,顺天地大劫漂泊,亦为众生。我问你,千万载后,你与尘世之人俱成白骨,区别何在?”
谢遥不紧不慢地答道:“纵使千万载后身死神灭,我所闻之道、所通之理也比凡人要多,与他们那种匆匆碌碌的恍惚一世自然不同。况且……”
云青手中法诀一变,阵法自然而然地将他的声音回荡不休。
“况且你怎么知道千万载后我将成白骨一具?”谢遥闭上了眼睛,额上的青帝印熠熠生辉,“得道者与天地同岁,再无生死之危。”
看他话里的意思,他对“得道”二字已是势在必得。
云青饶有兴致地笑道:“好一个与天地同岁的宏愿,只可惜这天地也有凋亡的一天啊。十万年前的人觉得神明是不死不灭的,可他们还是莫名其妙地消失了,现在的人认为得道者是不死不灭的,可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在某个时候就消失呢?”
谢遥皱眉不答,他觉得云青在前面铺垫这么久可能就是为了现在这个问题。
“你看,没有谁能确定得道者是否就真的不死不灭了。”云青笑起来,她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就像是与谢遥话家常一般,“你师尊之前问过我,是不是得道后就可以去死了,我说不是。现在我问你,得道后是不是就可以活下去,你怎么答?”
这个问题与之前仙道圣者那个问题有异曲同工之妙。如果谢遥答“不可以活下去”,那云青势必要追问“既然不能,为何修道?”,紧接着就会想办法拷问道心,利用传道大阵逼他出错。如果谢遥答“可以活下去”,那么云青肯定会让他拿出论据,只给答复而给不出推论依据的话肯定也要被她驳斥。
索性,谢遥只思考了一个瞬间就得出结论:“不知道。”
云青笑意渐深,这笑容中却是赞叹的意味居多。
谢遥像是没看见她的神情一般,他自顾自地解释道:“我不知道得道后是不是就长生了,我只知道不得道肯定是不能长生的,所以要先得道。”
就跟所有的太上道修者一样,简单直白到了无情的地步。
云青终于叹道:“洞玄子,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修行者,没有之一。相信我,这个时代不会有人比你更强了。”
谢遥坦然答道:“我知道。”
他平静地起身,神情宠辱不惊,道袍依旧一尘不染。云青此时已经散去了传道大阵,再加上她之前的话,看来是已经认可了这次论道的结果。现在他应该穿过罡风与天雷前往下一个道统的试炼了。
阿芒俯身将云青抱到肩头,牢牢扶住她的断腿,帮她稳住身子。谢遥觉得她看上去实在是虚弱得不像话,只要最普通的一道天雷就能将她劈成碎片。他看了云青一会儿,然后整了整道袍,直接转身往外走去。
云青低沉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蜉蝣朝生暮死,它们终其一生也不知道人能活多久,对于它们来说,人是永恒的。而人生百岁,终其一生也不知道修道者能活多久,对于凡人来说,修道者是永恒的。修道者仓惶千年,终其一生也不知道天道能活多久,所以对于修道者而言,天道是永恒的。那么对于天道而言呢?什么才是永恒的?”
“我也不知道,所以才决定走下去。等蜉蝣变成人就知道人非永恒不灭,等人成了修行者才知道修行者非永恒不灭,也许等哪天我成了天道,就可以知道天道是不是永恒不灭了。”
云青微笑着,当她说到“等哪天我成了天道”时,谢遥转身离去的背影忽然一僵。
他背着身子,微微垂头,神情笼罩在白发的阴影之下。
“你我是不同的。”他突然说道。
这是云青最开始的那个问题,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他还是选择了回答。
云青点了点头:“你终于明白了我的意思。”
“青云之上的碧落,九幽之下的黄泉,怎么可能相同?”
谢遥淡淡地丢下了这句话,他的身影一下就消失在了狂乱的罡风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修改不了错别字,回复不了评论……好想打死jj。
第一百九十三回()
第一百九十三回、有意放水;无心示威
云青待谢遥离去后就重新回到屋舍内休息;素心和临君都在外面候着。
魔道阵内均是种种险峻恶相;天上是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地上岩浆乱流,枯木朽烂。可是谢遥在这儿坐了不到半刻钟;种种恶相就已经褪去,清气裹着袅袅云烟覆盖云青所在的楼舍;乍一看竟是恍如仙境。
临君感受着四周挥之不去的浓郁仙气,皱着眉头道:“这洞玄子强得有些过分了,光凭自身气息就可像那些天地异兽一般改变天象,真打起来这阵法不跟纸糊的一样?”
素心也觉得奇怪:“他入门最晚;按理说不该强成这样……”
“要说入门时间;黄泉师妹不也差不多吗?现在她也已经归一了。”临君突然想到什么,然后问,“听说黄泉师妹早年就与洞玄子相熟,她这回不会是真放水了吧?刚刚看他们俩就对坐了一会儿,我还以为肯定有一场好斗呢。”
云青在自己和谢遥之间布下传道大阵后,素心和临君就感应不到阵中情况了,他们两人对阵中发生的事情也只能半猜测半推断。而且云青现在口不能言,基本都是靠传声说话,她和宋离忧的种种讨论也都只在暗地里,没当着两位师兄师姐的面提出来。所以素心和临君虽然感觉到云青没有尽全力,但也不会往“有意放水”的方向想。
“你怎么知道就是黄泉放水了?”素心白了临君一眼,传声道,“我看她身体实在不适,两人搞不好就是坐而论道,随意聊了会儿就罢了。那位仙尊自己接下来要应付不少道统,而黄泉接下来也要应付他的那些个师兄师姐,所以两人都不愿出全力。”
临君一听也觉得有理:“这算……各取所需?”
素心点头:“我觉得奇怪的是那什么洞玄子最后的话……”
“碧落?”临君心下一紧,他面色微沉,“这事儿圣者大人会算着,跟我们没多大关系。”
素心若有所思:“虽然我们魔道一直知道十万年前是有位黄泉的,但是那位黄泉是怎么死的却无人可知。这些年走出了无妄魔境,传闻听得也越来越多了,据说当年是碧落……”
“好了,别说了。”临君的脸色越发难看,他回头看了眼屋里。云青没有在打坐,而是单手把玩着昆吾,不知在想些什么。阿芒像是一座铁塔般矗立在她的身边,双目无神,眉眼间全是野兽般的剽悍之气。
“这有什么好忌讳的。”素心不以为意,她也回头淡淡地看了云青一眼,“十万年前的事情现在谁还顾得上,况且又不是输了一次就输了一辈子,无妄魔境和通天神脉谁死谁活还不知道呢。”
临君皱眉反驳道:“我不是说这个……你知道的,黄泉碧落皆有莫大因果在身,你妄谈此事当心陷进去出不来。”
“怕什么?”素心斜睨了他一眼,缓缓拂过尖利的指甲,“你我人都在这乱世里了,再怕陷进去又能逃得掉吗?”
临君沉默了一会儿,这才传声道:“各行其道,各应其劫,修道一途本就孤寂,自己脚下的路都看不清楚,还管这管那?”
有路可走的人就埋头赶路,无路可走的人就专心铺路,这是修道者之间不变的原则。
素心听了这话也沉默下去,她掩在黑纱之后的神色有些怅然。两人静静地守在云青屋舍门口,如同石头做的塑像一般。
屋里的云青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她将背后的画卷抽出来,然后缓缓展开。她用昆吾割破手腕,血流得满桌都是,阿芒不安地让开了脚步,不想沾上她的血。手腕上的血顺着苍白的指尖滴下来,云青将指尖抵在那张色彩鲜艳的工笔画上,一点点涂过画的每一个角落。薄薄的血光迅速蔓延到画上繁盛的城市街景上,诡异的氛围渲染开来。
云青的指尖一点点接触到这张画的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