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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一道看不见的烈焰将他自下而上吞噬掉了一般,那人从脚下开始,一点点化作灰烬。不到几秒整个人都凭空消失,只有地上的一堆灰,还有空气中淡淡的焦糊味证明他曾存在过。
另外几人还没反应过来,脚下突然也是一热,黑色的火焰瞬间将他们烧成了焦炭。
云青背后出现一道巨大的黑色日轮虚影,在这几人死后这道虚影也缓缓淡去。她脸色极差,全身都开始渗出血来,床上湿了一片,血流到地上,积成小小一洼。
真气走岔,经脉逆乱,内伤严重。
“宋离忧……你还真是活够了……”云青又吐出一大口血,缓缓张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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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履天坛到底有多少分坛啊……建这么多你们都不嫌累得慌吗?”宋离忧正走在前往郊外的路上。
他身边跟着洗得干干净净的郑真真,身后则站着阿芒。
郑真真一本正经地解释:“履天坛是镜国立国之本,国之信仰,自然不能怠慢。”
“可是每天都是前来朝拜的人,你们如何修行?”宋离忧奇怪地问道。
郑真真心思单纯,没有多想,老老实实地告诉宋离忧:“分坛坛主曾与我们讲过,履天坛修的乃是人之道,不与仙同,自然需要时时和这些人相处。我们要从世情中悟道。”
“世间大道无数,你们也算是别具一格。”宋离忧点点头,“那你的传承是什么?”
“我?我修行的是昆山玉碎诀,从履天坛传承的乾元君子道中分化出的支脉。这道传承比较温和,大部分外门弟子都是修行这个,不过开始的时候几乎没有自保之力……”郑真真有些抑郁地说道。正是因为没什么自保之力,所以她才如此轻易地被宋离忧擒获。
“哦……大部分外门弟子都是修行这个,还没什么自保之力。”宋离忧挑挑眉,郑真真有些不安。
“云青师姐可是说过的,你要帮我偷偷拿回那信鸟!”郑真真加重了“偷偷”这两个字。她怕宋离忧上门强抢,弄得不好收场。
“嘁,她还让你别叫她师姐呢!”宋离忧鄙夷地看了她一眼。
郑真真瑟缩了一下,咬着下唇,脸色苍白。
“哟,这就吓着了?她人都不在呢。”宋离忧搞不懂她这么懦弱的人是怎么踏入修道界的。
之前那姓谢的小子虽然胆小,但一身凛然正气,不惧邪魔。可是眼前这个,除了资质好点根本一无是处,性格单纯,胆小怕事。
“也不知道云青看中了你哪点,不仅要替你了结麻烦,还要带你去镜都。”宋离忧不屑道。
难道说……那家伙的伤势真的已经到了不治不行的地步了?宋离忧突然闪过这个念头,眼中闪过一丝厉芒。
郑真真知道他没想什么好事情,可是也无可奈何:“我怎么知道,可是她交代过你要帮我取回信鸟的,你可不能……”
“闭嘴,烦死了。”宋离忧骂道,“我又不是她座下鹰犬,别老是拿她威胁我!”
“可是你确实得听她命令啊,我又没有说错什么,你这么生气干嘛?”郑真真虽然怕他拿自己出气,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信鸟到底什么样子?”宋离忧理智地转移了话题。
“青羽赤喙,人舌能言。”郑真真迅速答道,“但是不能飞,终生只能识得一人。”
“所以你们履天坛便用这鸟儿做信物?”
“不错,这次本来要从慈安城分坛召集一些年轻有为的弟子去镜都参加百花祭……”郑真真正说着,看见宋离忧讥诮的眼神声音不由慢慢低了下来。
“哈哈哈哈,你也叫年轻有为?”
郑真真脸涨红了脸:“我、我是因为长得好看,才被坛主特选去当侍花童子的……”
宋离忧又嘲笑了她一阵:“所以那些女人觉得不服气,然后夺走了信鸟?你丢了信鸟不敢回慈安城履天坛也不敢去镜都圣坛,只能流落街头当乞丐?”
郑真真看上去窘迫得就要晕过去了。
“是……是这样……没错……”
宋离忧见了也不想理她,自顾自地大笑着向前走去。
突然,他感觉后领被扯住了。
郑真真够不到他领子,也没这胆子,那么只可能是……
野兽的怒号声穿透耳膜,在脑海中剧烈震动,如果他有肉身,想必要直接被吼得猝死。
一瞬间,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变得很模糊,连郑真真高亢的尖叫声都听不太清。
仿佛有实质的声波将周围的树木都推得歪斜了。
这个声音是……阿芒!
宋离忧勉强撑住自己开始消散的身体,试图脱离阿芒的控制。但是他很快发现在这怪汉手里完全调动不了真气。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云青时,阿芒将他摔到墙上,那时候他也根本无力抵抗。十万大山里全是些残忍嗜血的妖魔!谁知道这阿芒是个什么怪物!
阿芒的咆哮声哀切又痛苦,一声接着一声,宋离忧感觉整个世界除了他的轰鸣之声就什么都不剩了。
阿芒抬起手,将宋离忧抡起来,狠狠地砸在地上。
一瞬间宋离忧就心神涣散,实体不保。
宋离忧趁着他一招已收,新招未起,迅速撑起一个蓝色光幕护体。
僵持之中他看见阿芒满眼血红色的慑人光芒,嘴巴大张着,似乎要说些什么。
“噶……啊!!!!”阿芒的声音干涩枯哑,完全不像是人声。
宋离忧惊道:“你这是发什么疯!?”
阿芒又张了张口,声音居然完全变了一个人:“宋离忧,若敢再犯,我定让你百鬼噬体,永不超生!”
这声音很是稚嫩,平静如水。
居然是云青!
第十七回()
云青也不顾这满身的血,赤足就从床上走下来,从地上那高高的几堆骨灰中翻出几块焦黑的木符。
即便在人骨都化作飞灰的黑焰之下这木符也保存得相对完整。
“破禁符……没想到宋离忧还有空炼制这个。”云青翻了一会儿,将所有木符都找全了。
以她的谨慎仔细自然不可能随随便便坐下就开始修行。门上的禁制也好,房内用蜡烛摆成的阵法也好,都是防备的手段。一来大日黑天轮对于初学者而言实在难以控制,一个不慎就会重伤,更是受不得一点干扰。再者云青本身心境就微有瑕疵,只有全神贯注的情况下才能完全控制真气在经脉中的运行。
可就是这几个凡人,无视她的禁制就走了进来,破她阵法,乱她修行。
云青借阿芒敲打了宋离忧一番后,脸色终于恢复了平静,她把手伸入炽热的骨灰中,催动天书,查看这几人身份。
记得他们闯进来的时候就说过,“昨天那书生就住在此处吧”,想来是宋离忧用什么法子引来的。
昨天她为了拦住宋离忧辣手摧花,加上也有威慑的意思,于是用了大日黑天轮的真气。宋离忧在此之前是不知道她已经开始修行大日黑天轮的。那么他设计此事应该就在那以后。
宋离忧只需随便找个店家,再将施过什么障眼法的破禁符当作银子交给人家,期间有意无意地将自己住的地方透露出来,就算布下了先手。云青自己很快就给了他一个下手的机会,今天她让宋离忧带着郑真真去找回信鸟。
为了防止宋离忧临时生什么乱子,她将比阵法可靠得多的阿芒派去监管他。若是阿芒在她身边护法,那说什么那几个人也不能进她屋内。
宋离忧怎么会放过这等天赐良机,他已经布下先手,那么今日就只需撤去那障眼之术。几个脾气暴躁的凡人发现银子变成了木头不会善罢甘休,循着昨天宋离忧透露过的地方就跑来了客栈。
宋离忧虽受她克制,但修为确实比她高深太多,破禁符之下这几个凡人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闯了进来。
最重要的一点是,昨天发现那个郑真真之后,云青几乎就不再使用天书了。之前她都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动用天书,如今修道之法大日黑天轮已经到手,医道传承她昨天在郑真真身上也勉强算找到了,自然没有必要燃烧生命催动天书。不动用天书就无法预知隐患,不能看穿宋离忧的一些谋算。
对于宋离忧来说,这本是个不错的局,天时地利人和几乎全占了。
他知道云青在修行凶险无比的大日黑天轮,也知道云青修为甚薄根基不稳,甚至还通过郑真真猜到了云青已濒临死境。
只需要一点点差池就能致她于死地。
只可惜他少算了一点,那就是阿芒和她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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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命双生……”
宋离忧躺在地上,死死盯着已经恢复了呆愣神情的阿芒。
“那家伙这次没死干净……我接下来马上就要倒霉了。”宋离忧没料到云青竟然有手段能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控制阿芒,更没料到她能直接借用阿芒的身体。
“什么‘就要’倒霉了!你这分明是已经倒霉了!”郑真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清脆的少女音里还夹杂着恐慌。虽然阿芒的招式不是冲着她来的,但是她也被这惊天动地的哀嚎声吓得不轻。
“给爷爷我闭嘴!”宋离忧觉得自己狼狈的样子被这么个窝囊废看见了实在是难堪。
“不行!”郑真真义正言辞,“我专精医道……”
“你脑子进水了?!老子肉身都没有你能治?”宋离忧暴躁地朝她吼道。
“不、不能……”郑真真被吓了一跳,可马上反应过来他现在毫无威胁,壮着胆子说道,“可是我精通医理,书上对魂体的治疗还是……”
“都说了给我闭嘴!”宋离忧觉得自己几百年修身养气的功夫在云青手里就要毁于一旦。
郑真真一下就安静了,再也不敢对着凶人多说什么。
宋离忧到底是修为高深,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终于缓过气来,重新凝出实体,只不过那身肃鸟霜裘又换回了原先的普通青衫。
虽然外表看上去没什么变化,不过这些天他辛辛苦苦温养的生机被打灭,如今又要重新借青帝逢春印从头再来。
郑真真看了他一会儿,畏缩地问道:“你、你怎么样?要是不行……我们就回去……明天再说。”
宋离忧脸色一下就沉了下去。
“我会跟师姐解释的,你不要怕!”郑真真拍着胸脯保证。
宋离忧脸色更差了。
“带、路。”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真的没问题……吗?”郑真真被他这么凶狠地瞪着只能屈服,“那好吧。”
宋离忧大步走在前面,郑真真小跑着跟了上去。
两人身处空旷的郊外,这也是为什么阿芒没有惊动太多人的原因。
慈安城城内繁荣无比,但周边几乎没有其他小城,连村落都少得可怜。这种格局十分奇怪,一般来说,这种繁荣的大城周边都会有许多依附它而存在的小城。可是这座城市就像是一座盘踞在镜国南部的孤岛,周边都是空荡荡的。
他们要去的某个分坛坐落在慈安城北边的郊外,四周渺无人烟,平日里香火也不多。
履天坛以镜都的履天圣坛为中心,向四方辐射,各城建有分坛,分坛之下还有分坛。如此不断分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