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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春秋两次“借粮”就是最常用的手段。
说是“借粮”,就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丘八们还过,何况各卫所的把总千户大人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还。
官军的老爷来借粮,哪个敢不借?
这几年天灾人祸,老百姓穷的都穿不起裤子,匪抢兵夺的这么一折腾,少不得要闹出许多流血的事情。
可这里算是京城的屏障,朝廷里的老爷们还指望这些丘八来抵挡鞑子的抢掠,所以对卫所强行借粮的事情也就睁一眼闭一眼。
对于老百姓来说,蒙八旗的土匪和大明官军基本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每到秋后,老百姓都会把收获的粮食藏起来:其一是防范北边的蒙八旗来抢,其二就是防备官军来“借”。
这几年天候不好,地里也收不了几粒米,兵痞们又“不辞辛苦”的把地皮刮的天高三尺,实在没有油水可捞。可是当兵也要吃饭,于是这些国之柱石又拿出另一个看家本事:私卖军械。
这些当兵的大爷们打仗不行,卖起军械来却一个赛一个的都是好手,听说刀把村的路丙寅有钱了,就把武备库的军械倒腾出来卖。
虽然现在私下买卖军械已经是半公开,可素来谨慎的老路还是把李四叫了来:“穆大人,刀把村的乡亲们都听我这位兄弟的,五十张小梢张弓可是大事情,我做不了主”
穆大年立刻把眼光转向李四。
九品冠上的青丝网已磨损成一绺一绺的马尾巴,用根槐木棍斜斜的穿着。绶用的花锦早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和抹布也没有多大区别
看这位活像叫花子的大明边防军头目象街头小贩一样卖力推销手中的武器,李四不知道是好笑还是可恨。
户村队手中的猎弓无论射程还是精度都糟糕的一塌糊涂,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个摆设,没有多大的实战意义,要是能换上大明制式战弓,战斗力将有很大提升。
战弓确实是自己急需的,不过还是希望能把价钱压一压:“两吊钱,委实贵了些”
穆大年满眼都是求售神色,唯恐手中的战弓换不到铜钱,急吼吼的自己压价:“价钱咱们可以慢慢商量,一准儿的叫大伙都欢喜”
就是有最好的工匠和原材料,打造一张这样的战弓也要耗费不少时日,更别提弓成之后烟熏油浸等繁琐工序,却被这些人象烂砖碎瓦一样贱卖了。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很快商量好一个双方都满意的价格,约定好交易时间,只等穆大年带人偷偷鼓捣出足够数量的货物就钱货两清。
“李四兄弟是个识货的好主顾,还给的价格也公道。年前所里的弟兄们又能吃上饱饭了”很快就要有一笔银钱进账的穆大年心情大好,仿佛看到这些没有用的武器已经换成银钱和粮米,仿佛看到一直挨饿的兄弟捧着黄澄澄的米饭大口食用,脸上病态的潮红也更加明显。
“这么点钱给你们整个卫所吃到过年?你们不是有一千多人么?”
“按说是应该有一千多的,只不过现在的人少了少了那么一点点。”说到这里,就连穆大年自己都不好意思起来。
“屁的一千多人,潮河千户所能有三百兵就顶天了。”路丙寅忿忿说道。
按照大明的军事建制,潮河所准确的兵力应该是一千一百二十人,当然这只是纸面上的数字。军官吃一半的空额是上下都默许了的事情,就是京中的那些大佬也明白这些,没有好处谁会去鸟不拉屎的地方当官。
一千多人要吃一半的空额,剩下的一半当中,那些健者早被长官拉出去做“劳役”赚钱,驻守的都是些老弱病残。在辽东这种情况还好些,其他地方就大哥二哥了,几十年来,一直这么延续着,谁也没有说过什么。
“我手中还有好物件儿,”刚刚敲定一笔买卖的穆大年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成交的机会:“三眼火铳你们要不要?手铳也有,价钱也不贵”
无论李四还是路丙寅,都目瞪口呆。
火铳可是朝廷严格管制的禁物,想不到大明军把私卖军械的事情做的如此明目张胆。
“火铳也能买卖?”李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仔细权衡,终于忍痛放弃这次机会:“火铳这东西打猎不好使唤,就先不要了,想要的时候再找穆大人吧。”
火铳太显眼了,要叫人知道乱子可就大了,聚众谋反的罪名随时都可能扣过来。大明朝还没有到分崩离析的时候,对于京师不远的刀把村还有绝对的控制能力。现在还是不要弄的太过于肆无忌惮,以后再说吧。
“也好,一回生二回熟嘛,以后有的是机会。”大明官军穆大年大人更象个老练的商贾,不经意的说道:“我看咱们刀把村就不错,以后我若解甲归田就给二位来做佃户,如何?”
李四和路丙寅再一次目瞪口呆,都不敢开口允诺,哪怕是连一个随口的应承都没有。
大明军户“世袭”,从降生的那一刻起就是一辈子的丘八命,只要没有死,就永远是军籍。虽然现在逃兵到处都是,这位穆大年大人该不会是有了这个念头了吧?
第13章 早就想赌了(冲榜求票票)()
路丙寅家门楣上钉的那方子红布显眼的很,谁都知道他家里有了添人进口的喜事。
几天前,路涧的婆姨诞下七斤的胖小子,终于全了路家的香火。村子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都过来道贺,大封的宫面红皮的鸡蛋送的也不知道有多少。
路涧这个憨后生欢喜的有些不知所措,木手木脚的不住傻笑。刀把村的乡亲们本就相处的很睦,各家女人都过来帮忙。新鲜的菜蔬果子、煮熟的肥肉引的各家娃娃口水直流,更有些顽劣的甚至偷起一大块肥肉就跑到无人的角落吃嘴,引得大人们好一阵子笑骂
“老路,等你百年之后,也有儿孙给你上供,你在阴曹地府也能有冷猪肉吃。”
“家有余粮,内有延嗣,神仙的日子也不过如此了。”
有了孙子的老路笑的见眉不见眼,对于乡亲们善意的调侃也是报以一笑:“我老路吃几碗干饭大家还不清楚?要是在以前这样的好日子是想也不敢想的。咱们大伙能有今天还不是托了李四兄弟的福?大伙说是也不是?”
“是呐”人们轰然称是,把调侃的目标转向了给大家带来好光景的李四:“等李兄弟成亲之后,再好好的闹闹红火,只是不知哪家的闺女有这等好福气能做你的婆姨。”
“李兄弟的婆姨自然是要千中挑万中选,必须是要找样貌如画又能生养的”
李四只是笑笑,端着烟锅子狠命的抽。
不远处的娥子偷偷看这个不言语的四叔,一寸芳心也不晓得在想些甚么。
“咣当”一声脆响,确是马寡妇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竟然把锅盖都替翻了:“不好了,不好了,天大的祸事”
喜气洋洋的院子顿时一窒。
马寡妇是无夫无子的人物,平日里就被人看成是不祥之人,尤其是在这样喜庆的日子,更是不受欢迎。
也不理会众人厌恶的目光,马寡妇颠着小脚跑到李四跟前:“活财神呐,快跑吧,蒙古人杀过来了。”
蒙古人早就和建奴穿一条腿的裤子,被人们称为蒙八旗,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虽然蒙八旗每年都要过来抢掠人口牲畜,可前有密云后卫的几千大明官军扼守,后有潮河所近在咫尺,就算蒙八旗想入关大抢,也不会这么快吧。
李四噌的起身:“消息确切?”
“千真万确,潮河所的败兵都退下来了,我亲眼看的真真的。”
原来马寡妇去邻近村子的女儿家走亲,不想正撞上潮河所退下来的败兵。当地百姓还没有见到前来抢掠的蒙八旗,首先遭受败兵洗劫,惊慌失措的马寡妇顾不上许多,一口气跑回来报讯。
蒙八旗的凶悍大家心中都有数,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炸了营。
再也顾不得喜庆,人们急慌倒忙的招呼家小,准备躲藏起来以避刀兵。刚才还喜气洋洋的路家立刻鸡飞狗跳狼奔豕突。
今天天气大旱(这几年一直很旱,小冰河时期嘛),长城外面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又有满清入关抢掠的辉煌战果刺激着,饿极了的东蒙古各部入关大抢早在意料之中。
别的地方的官兵如何李四不是很清楚,看潮河所那些官军的德行就能想象到密云后卫的情况,上梁不正下梁歪那是肯定的。
指望卫所的官兵
其实李四一直期望这个消息的到来,今天终于等到了,反而分外平静,眯缝着眼睛看着这些慌乱的人们。
被恐惧和惊慌笼罩的刀把村就是经火的蜂巢,就是遇水的蚁穴
“怕个毛,这不是还有俺四叔在的嘛。”一直沉默寡言嘿嘿傻笑的路涧扯开嗓子吼了一声。似乎还嫌嗓门不够大,抬脚站上桌子:“有四叔在,俺就不怕,蒙古鞑子来了怕个鸟。咱们也有近千人的户村队,不比潮河所的官军少”
人们好像刚刚想到还有几乎神一般的李四,这个似乎无所不能的人终于使人们惊魂稍定,齐齐的把目光转向一直闷头抽烟的李四。
“好小子,总算没有叫我失望,果然还是有几分锋芒的。”对于路涧这个三脚踹不出个屁的憨厚小子的表现,李四很满意,等的就是有人振衣而出,路涧无疑就是最好的人选。
“该来的总算要来了,也应该散发一下王霸之气了吧。”把气定神闲的架势拿了个十成十,优哉游哉把烟锅中的渣子磕掉:“召集护村队集合,涧儿去看看给京营报讯的兄弟回来没有”
四叔啥时候派人去给京营的官军报信了?路涧这孩子心眼儿太实,正狐疑间看到李四左眼一挤,立刻恍然,说出生平第一句瞎话:“今晨就回来了的,京营的三千军马已经开拔,说话的功夫就能来援。”
孺子可教,连谎话也说的这么有水准,李四心里贼一样的笑着,面子上却做出大义凛然的英雄状:“蒙八旗入关的消息我早就晓得了,要不能这么安稳的给老路办喜事?谁要是还不放心尽可以躲藏进山,我李四绝不阻拦,只是以后赚钱的事情再也不要想了。只想和我李四一股堆儿的赚钱,有了祸事难事拔腿就跑的人我不稀罕和他打交道。有胆子和我李四并肩作战那才是我真正的兄弟,以后的好日子长着呢”
怨不得李大财神不慌不忙,原来早就请了京营的官军。京营可是大明出了名的能战之军,火铳抬炮最多,据说战力比骁勇的辽东军还要犀利几分。
自觉腰杆硬了的村民们冷静下来,这里头的利害根本不必权衡:现在大家都是有家有业的,跑了和尚可跑不了庙,进山躲藏最多能保性命无虞,辛苦积攒起来的财富可就不敢说了。和活财神并肩战斗为官军打打前锋,以后一准儿有大把发财的机会,天知道活财神还有多少赚钱的路数
“哪个软蛋龟儿要跑?老子本就是想和李四兄弟打鞑子的,只是要回家去取弓箭”
“对,对,我就没有想过要跑,老子早就想和鞑子打一阵了,这不是要回去拿胡叉的么”
有了再明白不过的利害关系,又有李四的名头在这里震着,懦弱的乡亲们反而有了最基本的血勇之气,鼓噪几句之后纷纷回家准备武器。
“兄弟,京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