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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家满门尽忠,思忘忧小小年纪失去所有亲人。还能鼓起勇气万里迢迢去京师告状,这是忠孝;过去的三四年里面对缅军的强大压力,坚持不懈的在孟养故地游击作战。这是坚韧;刚才的行为,则是难能可贵的宽恕。
三种高贵的品质,注定她成为优秀的女王!
得到秦林毫无保留呃夸奖,思忘忧甜甜的笑了,圆圆的脸蛋有些发红,害羞的扭过头去,秦大哥……
可下一刻秦林话锋一转:“不过,除了善良和怜悯之外,公正也是一位女王所必须的品质。”
思忘忧眨了眨眼睛。思考着秦林话中的意思。
那些比较熟悉秦林的人,则心头突的一下,隐约猜到他要说什么。
秦林扭过头问徐光启:“我听说,有人问孔夫子以德报怨怎么样,孔夫子是怎么回答的?”
徐光启一愣。接着老老实实答道:“孔夫子说,如果以德报怨,又拿什么报答德呢?他给出的答案是,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旁边的孙承宗同样一愣。神色先是凝重,接着舒展开来,不知不觉间心头多了某种明悟。
陆胖子则咧着嘴嘿嘿的笑,心说你们这群新来的,难道不知道秦督主有个雅号,叫做以德抱怨秦长官吗?嘎嘎……
“对,”秦林一拍巴掌,“世人听到以德报怨,都以为是孔老夫子教我们,别人欺负你了,你要忍,被打碎牙齿也要往肚子里吞,别人来欺负你,你反而应该对他更好,要用你的爱心去感化他,用你的胸怀去感动他——大错特错!孔夫子其实是让咱们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秦林的声音并不怎么高亢,但在夜晚中显得分外清晰,一字一句竟如黄钟大吕般振聋发聩,徐光启和孙承宗也算饱读诗书了,竟而低下了头,眼观鼻、鼻观心,细细品味其中道理。
他们所担心的,秦林根本就不怕,战事尚未结束,要抓缅兵还少得了?真有几万俘虏,也不可能尽数解到京师去,怕不把沿途的官府吃穷了!有个几百千把号人押到京师,献俘阙下,那就差不多啦。
至于土司和掸族将士嘛,秦林嘴角坏坏的翘了起来,正要趁此给他们来个绝户计!
他扬起马鞭指着缅兵战俘,大声道:“看看这些满手沾满血腥的侵略者、刽子手,他们打了败仗,露出一副倒霉透顶的样子,如果因为这个就同情他们、可怜他们,那就大错特错了!试问他们屠杀施甸的无辜百姓,杀害那里的老弱妇孺时,他们有没有给出一星半点的同情心,他们身上除了兽性,还剩没剩下一星半点的人性?!”
凡是去过施甸的军官,都恨得咬牙切齿,刘綎又一次握住了百二十斤的大刀。
城中的惨状,简直不忍卒睹,即使是常年在战场上厮杀,见惯了流血和死亡的将军,看到婴儿被活活砸死,母亲合身遮护仍不免母子皆亡的情形,以及更多让人恶心呕吐的场面,也忍不住被怒火烧得头脸发热。
“做了坏事,就要受到惩罚,如果投降可以免死,地狱又为谁而设?”秦林将马鞭挥了挥,在空中发出刺耳的啸音,厉声喝道:“所以,现在送他们下地狱吧!各位新归附大明的将士,现在是展现你们忠诚的时候了!”
高啊!孙承宗禁不住学了陆远志的招牌动作,狠狠的一拍大腿,原来秦林不是让明军屠杀战俘,而是准备驱赶新附军去干这事儿,那就完全不同了。
掸族兵、土司兵因为形势所迫归附大明,但不一定肯老老实实听指挥,说不定其中部分人还做着首鼠两端的打算,这种情况下,不管以恩义招揽,还是强行掺沙子派遣军官去接管指挥权,软的硬的做法都不算太理想。
倒是像现在这样,强迫他们去杀死缅兵,还能起到投名状的作用,将几万缅兵俘虏尽数杀死,他们也就牢牢绑在了大明这边,就算莽应里真能做到宽宏大量不予计较,土司和掸族将领们又敢冒秋后算账的风险吗?
“原来秦督帅是这般打算,哎呀,刚才怎么没想到呢?如此排列阵势,本来就是要逼新附军去杀缅兵嘛!”孙承宗笑着摇摇头,又抓了抓头发。
站在前排的土司兵和掸族兵全副武装,听到命令之后犹豫不前,毕竟缅兵在一天之前还是和他们站在同一边的。
各土司和掸族将领也暗暗叫苦,秦督帅这招实在狠,让他们彻底断了退路,另外缅兵虽然赤手空拳,真打起来自己部下也会有所伤损嘛。
见新附军徘徊不前,秦林鼻子里冷哼一声,抬起手招了招,邓子龙和刘綎立刻向各自统带的官兵下达命令。
“虎!”明军大喝一声,全军踏前一步,盔甲与武器铿锵作响,同时鸟枪手举枪瞄准。
新附军新败,被明军这么一逼,不由自主的朝缅军涌去,孟养老兵受了秦林嘱咐,站在后面压阵。
各土司和掸族将领见状,只好硬着头皮下达了进攻命令,率军朝着缅兵大砍大杀,一边全副武装,一边赤手空拳,登时缅兵哭爹叫娘,被杀得人头滚滚,鲜血喷涌而出,顺着地面流淌,将施甸河染成了浓墨重彩的赤色。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新附军大砍大杀之余,也暗暗心惊胆战,道一声侥幸:亏得莽应里照顾他同族心腹,不准别族进城抢掠,否则现在他们也是同样的下场吧……
1019章 愚蠢的问题()
一夜之间,秦林驱使新附军,将三万余缅兵战俘斩杀于保场驿,人头滚滚、鲜血横飞,施甸河水尽化赤红,百里之外夜风犹带血腥味,群山猛兽嘶鸣、鸟雀惊飞,浓云遮蔽明月星辰,天地山川似为之动容。
刘綎、邓子龙久经沙场,东厂番役们见惯血腥,见此情此景也难免色变。
唯独秦林始终端坐马鞍,自始至终神情如古井不波,目光没有一丝动摇,如同来自地狱的审判官……直到最后一名缅兵战俘嘶声惨呼着,被七八柄苗刀和梭标戳得软软倒下,他才轻轻抖了抖缰绳,策马而回。
新附军斩杀了三万多缅兵,人人累得筋疲力尽,直到面前再没有活着的缅兵战俘,还有人无意识的挥动着武器,或者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还有人一停下来就开始呕吐。
三万多战俘猬集一处,被斩杀后尸体横七竖八,残肢断臂层层叠叠,火把照耀之下,垂死挣扎的神情凝固在了脸上,圆睁双眼的样子触目惊心,而那些惨遭开膛破肚的倒霉蛋,内脏从身躯里流了出来,在火光下呈现出诡异的色彩。
缅兵为他们在施甸的所作所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以直报怨,天底下再没有比这更公平合理的判决。
明军辅兵推着装满石灰的车儿前来收割战利品——人头,尸身则按照秦林的命令,直接扔进附近的森林里,让野兽大饱口福。
让这些禽兽不如的家伙,用自己的血和肉,去填饱真正禽兽的肚皮吧!
各位土司首领和掸族将领跪着恭送秦督帅离开,直到他领着明军将士们走得很远了,他们才去安抚自己的士卒。
新附军全副武装,缅兵赤手空拳,所以战俘都被轻松的杀死,不过毕竟数量太多,新附军也遭受了或多或少的伤损。算是对之前为虎作伥的罪行付出了代价。
土司首领和掸族将领们也好不到哪儿去,现在他们麾下最勇敢的士卒,看着明军辅兵的眼神都带着敬畏,只怕今后再难以在战场上直面明军而不腿软了吧!
当然,莽应里更惨,从全国征召的缅族精锐士兵,几乎尽数葬身保场驿,恐怕不只是莽应里本身。甚至不是东吁王朝,而是整个缅族在其本国的地位,都将因此而有所变动。
这些缅族青壮,都是身体最健壮,平时最勇敢最杰出的勇士,一个民族的精华。如今精华尽丧,很多年都难恢复元气,而思忘忧此时打起重建掸族王朝的旗帜……
新附军将领们被秦林一招驱虎吞狼之计整得欲死欲仙,从今往后。他们只能死心塌地的跟着秦林走,再不敢也不能有二心了。
第二天一大早,晨风总算把保场驿上空那股中人欲呕的血腥味道吹散了许多。天边涌动着明媚的晨曦,仿佛罪恶得到了惩罚,光明世界便重回人间。
白霜华戴无翅乌纱、穿褐衫、着皂靴,一身亲兵番役的打扮,昂首挺胸走在营地里,她身段非常高挑,容貌虽经改扮也极美,这身穿戴显得格外英俊潇洒。
她连夜追踪莽应里,但始终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只好回转营地,沿途如有掉队的缅兵,都被她顺手杀掉。
去程白霜华赶在头里,回程就遇到不少明军斥候,见她穿戴是秦督帅身边人的模样。个个吃惊纳罕,不知这位番役怎么从对面过来。
也有人试探盘问,白霜华一律不做回答,这些斥候也就不敢再问。
此时她轻摇细步的走在明军大营里面,一路上遇到不少新附军弯腰行礼。也有人盘查口令,她通通不加理会,别人看她神情高傲,只在背地里把舌头一吐,秦督帅身边人,就恁地骄傲!
其实,白霜华脸上虽然一片冰冷,好像万事不萦怀,心中却也彷徨,不知该往何处去:秦林的帅帐设在哪里?要问别人吗?好累,想睡觉……
秦林这家伙再狡猾不过了,始终没有给教主姐姐单独设置营帐,说在自己帅帐最保险,免得被别人看出什么破绽。
可白霜华是在山路上就潜进赵家山区域,杀死了密林中潜伏的缅族武士,接着又跟踪追杀莽应里,她不知道秦林的帅帐在哪儿呀!明军和新附军五六万人,连营十余里,一时半会竟不好找到。
她皱着眉头想了想,一把抓住身边走过的士兵:“喂,秦林的帅帐在哪儿?”
“叽里咕噜,呜哩哇,呜哩哇,”不知道是哪族的士兵,一串话鸡同鸭讲。
白霜华满头黑线,又抓住下一个士兵询问,好在这个士兵懂得汉语,告诉她秦林帅帐所在的位置。
“真是麻烦,”白霜华心底抱怨着,朝帅帐走去。
“哎呀不得了,刚才那人莫不是刺客?否则督帅身边人,怎么不知道帅帐的位置呢?”士兵当中,有人低声议论着。
刚才回答的士兵一脸得色:“所以我给他指了刘大刀刘将军的营帐,现在跟在后面,向刘将军禀报吧!”
士兵们相信,无敌的刘大刀一定能抓住刺客。
白霜华并不知道自己被视为危险人物,她一路走到了刘綎的营帐外面,眉头便稍稍皱起:营帐外面的守卫,都是她不认识的。
“抓刺客!”远远跟在后面的士兵叫起来。
守卫们大吃一惊,纷纷持着刀枪逼上,为首之人挥刀直指白霜华:“什么人,擅闯大军营帐?口令?”
白霜华摇摇头,她刚刚回到营地,哪儿知道什么口令。
“拿下!”守卫们腰刀出鞘,从四面八方逼上,明晃晃的刀身反射着阳光。
白霜华懒得解释,出手迅捷如风,伸指在每件兵刃上弹了一下,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接着虎口巨震,拿捏不住兵刃,当啷当啷的掉了满地。
“好厉害!”军帐中一声虎吼,刘綎持着百二十斤的镔铁大刀合身扑出,那大刀带着猛烈的罡风兜头劈落!
刘綎明明认得白霜华,却不分青红皂白就开打,白霜华先有三分真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