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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个时候,河道上飘过了一条乌篷船,站在船头上的,却是前几日给自己打造水车的木匠鲁定国。便站了起来,拱手大声的道:“鲁叔,您这是做什么呢?”
“刚才去做了个水车,和你家一样,也是水车磨坊!”
武六七便觉得一阵法堵,看起来这刘仁增想摆明了也要开豆腐坊了!便说道:“这事情,您怎么也不跟我商量商量?”
这时候,乌篷船已经漂远了,鲁定国却是中气十足的哈哈大笑,道:“祖师爷传下来技艺,也是祖师爷传下来的饭辙,哪里有活,就去做工,为什么要跟你商量?也用不着跟你商量吧!”
到了第二天中午,鲁定邦的坐船也过去了,也是一样的词。
武六七这才彻底郁闷了。
生意顺风顺水,谁曾想到,竟然斜刺里杀出个程咬金,竟然就这么明目张胆的竞争。
而给武六七添堵的,并不仅仅限于此,到了该卸大豆的时候,从济宁来的驳船老板,却被上游的刘仁增给截住了,竟然又是用官府的势力,截留了这一趸船的大豆,趁着夜幕,都卸到了刘仁增的院子之中。
而这个老板还算比较够意思,知道自己不可能得罪官府。只是写了一封信,丢进了武六七家的露台,上面简单的写了事情的经过,并且表示,会以最快的速度准备一趸船的大豆送过来,还请武六七见谅。
武六七手里捏着这封信,眼神在灯光下闪烁着,将纸团狠狠的揉成一团,丢在了地上。
第38章 武六七讲古()
武当在地上捡起了那一张纸,展读完毕之后,行伍的脾气便显露了出来,狠狠的敲了一下桌子,道:“这他娘的刘仁增,简直是欺人太甚,看咱们家的生意比较好,就这样的欺负上门来,你等着,我去找几个老伙计,晚上就去烧了他家的铺子。”
赛赛也是同仇敌忾,在一旁附和着。
武六七在武当的话里,听见了他生活的年代特别流行的台词,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片刻竟然笑不可支,道:“咱们也那人家没有什么办法,他违反大明律了么?”
“这倒是没有。”
“对喽,他没有违反大明律,就是说出大天去,也是正经买卖,你去烧了他的铺子,就是纵火,就要到顺天府挨板子了。说不定还要刺配三千里呢。”
赛赛像是吃了苦瓜一样,脸色涨得通红,道:“难道就这么算了么?我们的日子也刚有一点起色,你瞧,现在就是连豆子都已经收不到了。”
武当气哼哼的道:“就是!要是竞争也就罢了,可是却毫不讲理,你信不信,下一船的大豆,你也甭想着收到。”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还就不信了,论做豆腐,我还就真的不怕他刘仁增!”
第二日,武六七的仁义居依旧是开工,却是停了两台水磨,只有一台最大的磨盘,还在转动,武六七亲自把关,每一个工序都是亲力亲为,只做了三领豆腐,剩下的都做成了豆腐脑。
武六七便将自己关进了厨房,将豆腐切成了快,便摆放在了案板上,放在屋檐下面晒着。武当见状,道:“六七,你疯了么?豆腐这么晒着,还不干了么?”
武六七狡黠的一笑,道:“正是,我不但会让他干了,还要让他臭了。”说罢,便找来了几个坛子,将半干的豆腐装了进去,又撒上了些大粒盐。转身对武六七道:“过些天,让你尝尝我的独家秘制酱豆腐和臭豆腐,您就擎好吧,用不了多长时间,咱家的豆腐又会风靡北京城的。”
刘仁增虽然在房租和成本上面控制到了极致,但是却不傻,花费了重金,在外府请到了能工巧匠,指挥着十几个伙计,开始动工了,这水车和磨坊,都是在武六七那里学来的。自然是效率很高,很快,在北京之中,又有一个字号出现了,刘氏豆腐。
而武六七却是不慌不忙,竟然将露台扩大了一倍,添了些茶座,一些来往运货的商船,习惯性的跳上了露台,边往里面走着,却发现今天的仁义居和往日大不一样。里面的茶座上,却是人满为患。
只见所有人都捧着一晚豆腐脑,或者是一壶茶,正津津有味的听着正中央一个人在讲古。
这个人正是武六七。
武六七别的不会,要说是讲故事,那简直就是行家里手,在北京胡同的时候,经常学者老北京散爷的样子,摇着芭蕉扇,听着评书,现在流行的所有段子,他基本上都听过。
所以武六七便可以滔滔不绝的讲个几个时辰。
“话说这洪武爷大宴群臣,用的就是这珍珠翡翠白玉汤,您想,这白菜帮子烂菠菜,还有冒了泡的豆腐,能吃的下去吗。洪武爷看群臣都不肯喝,就有一些生气。”
武六七讲的却是珍珠翡翠白玉堂的段子,这段子他太熟悉了,不知道听了几遍了,此刻却用来招徕生意。
这一招效果实在是好。所有人都抻直了脖子,静静的听着,到了抖包袱的时候,哄堂大笑。
武六七说完了,便双手抱拳,道:“诸位,时候也不早了,大家的货物还在运河上漂着呢,等您卸了货,再来,如何?”
“那一言为定啊!”一个常来往的船老板笑道。
“咱说话算数。”
众人才意犹未尽的散了,这个掌柜的却找到了武六七,道:“掌柜的,您这豆腐脑,是用什么点的?恐怕是用的卤水吧。”
武六七点了点头,道:“王老板,什么事儿您说。”
“我是金陵人,金陵人管着豆腐脑叫做脑花,是用石膏点的,要是您这店里,有石膏点的豆腐脑,那就更好了,我们这些南方的客商,也算是吃到了些家乡的味道。”
见武六七似乎是略有所思,王老板便笑道:“你瞧见了没,这运河之上,差不多一大半都是江浙福建的人,要是有这南方口味的脑花,你这店里还愁没有生意么?”
武六七一拍脑门,道:“我怎么就想不到呢?谢谢王老板提醒,明天,明天一定来,我准备你们南方人爱吃的石膏点的豆腐!”
“那我就等着了!”王老板笑了笑,甚至是回味的咂了咂嘴,道:“我明日一定回来,还有几个行船走商的兄弟也会一起来,只有豆腐可是差点意思,”
“放心吧,会让你们来了就不想走的!”
这一天,将武六七累的腰酸背痛,赛赛提着茶壶走了过来,却见一些本应该下工的伙计,依旧是守着门口,刚刚在听武六七讲古,便笑道:“你们都不累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去?”
一个伙计笑道:“刚才东家讲的故事,太精彩了,我们一听,就忘了时间,刚才听见东家说,要用石膏点豆腐,我刚好去金陵待过一阵子,知道这个法子,就想着一会帮着东家操持一下。”
赛赛一笑,看着这些忠心耿耿的伙计,笑道:“如此便生受你们了,”说罢,走到了武六七身边,倒了一碗茶,道:“辛苦了,夫君。”
武六七接过了茶碗,一饮而尽,茶水顺着脖子流了下来,赛赛笑着道:“慢点喝,”说着,就抬起了手去擦拭。
“娘的,累死我了,你信不信,明天这些人卸了货,还会来这里的,我给这帮人栓了扣子,这些人心里都会像是猫挠一样的难受。”
赛赛十分心疼武六七,说道:“现在刘仁增的豆腐,几乎是挤占了咱们所有的生意,还害得你这样劳苦。”
赛赛的温声细语,就像是一泓清泉一般,缓缓的顺着武六七的耳朵,流进了他的心里,武六七便觉得心中一阵阵的发热,道:“还是夫人疼我啊,我就得更加卖力气啦!”
第39章 天神下凡()
果然不出武六七所料,第二日下午,刚刚卸完货的老板们,便三三两两的来到了武六七的仁义居,都已经是轻车熟路了,进了露台,便各自寻了地方坐定,很快,热气腾腾的南派豆花便摆上了桌子。
这还罢了,武六七亲自下厨,炒了几个时鲜的小炒,都是淮扬菜,几个老板更是喜出望外,自己出一趟船,半年才往返一次,家乡的滋味也是难得的,便大快朵颐的吃了起来。
吃罢了饭,却谁也不肯走,又一人要了一壶茶,坐正了身子,等着武六七出场。
原本傍晚才开始的书场,太阳才偏了西,便已经满坑满谷,武六七只好喝足了水,走到了露台中央,一边走着,一边跟往来比较熟的老板拱手示意,一一打着招呼。最后,在一张八仙后面,用随意找来的一块劈柴作为响木,用力一拍,便开始了讲古。
这次,是接着上次,继续说四平山,
“话说李元霸一堆擂鼓瓮金大锤,骑着一字墨雕板肋赖麒麟,身后跟着三千太原府铁甲军,朝着四平山十八国反王的联营便攻了过来,沙陀国老将罗子都被活劈为两段,迎面遇见了赤发灵官单雄信……”
一段四平山,说的曲折动人,所有的人都深深的沉静在了故事之中,仿佛眼前便是不可一世的李元霸,正在挥动着大锤,大杀四方。
而裴元庆银锤接金锤的时候,大家又都为小将裴元庆捏了一把汗。虽然这些故事都是耳熟能详的了,但是武六七却像是长了铁齿钢牙,这段故事讲得天花烂坠,让人欲罢不能。
一直说了半个时辰,李元霸锤震裴元庆,武六七一摔木头,道:“咱们有空接着说罢!”
众人意犹未尽,却是迟迟不肯走,道:“武老板,要不我们再多出点钱,您就把四平山说完了吧,你想啊,我们来回差不多要一个月,你这就摔木头了,弄的人心里痒痒的,这一路怕都不好受呢!”
武六七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嘴唇,叹了一口气,道:“诸位,我毕竟不是讲古的先生,这生意不景气,我心里也是苦闷的很,也算是跟大家逗个闷子,四平山今天是说不完了,还请各位老板海涵啊!”
众位都是来往极其稔熟的了,一听说武六七生意上有困难,便纷纷说道:“是没有本金了么?还是有了什么麻烦,这样,我们能帮忙的,尽量就帮忙,如何?”
“你们帮不了的,”说罢,武六七便将这几日刘仁增种种所做所为,跟众位说了。
“这有什么难的,”王老板哈哈一笑,道:“往北京送豆子的,虽然你只有他那么一条船,但是我们也不是不能运,是不是?以后每回进京,都在货物之中夹带一两麻包豆子,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众人都是点头称是,有的人执行力很强,当即就给南边写信,快马送出,拍着武六七的肩膀,道:“别急,我有一条运生丝的船,五日后到北京,我已经快马送信了。五日之后便有豆子了,但是我能夹带的不多,也就五麻袋,价格照成本就成。如何?”
武六七瞬间跟感动。
谁说上任重利忘义,这些人也都是古道热心的人,便做了个罗圈揖。颤声说道:“我武六七在此拜谢了!”
刘仁增这几日很是得意,别看一斤豆腐仅仅是卖五个铜钱,但是奈何产量巨大,为了有足够的豆子,甚至派了衙门的差役,就在河上巡弋,只要是运豆子的的趸船来了,一律截留。还恶狠狠的道:“武六七,老子饿死你!”
可是刘仁增终究是衙门里面的钱谷师爷,这产业自然是交给了自己的夫人打理,这夫人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