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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还在那儿吧唧吧唧的,半点儿规矩也没有!真不知道宫里的主子都怎么教人的!”这一位,是光禄大夫嫡季子李廷玉身边的书童小杏仁。他最是人云亦云的了。
于是一个个头小小面容比女子还要清秀的小书童阴沉着脸地站起身来:“你们,别太过分啊!说他可以,牵扯到主子就不行!”何况他们还把宫里的主子都一块儿牵扯进去了。
那个拿菊花手绢擦脸的娘娘腔小金宝随即便开始阴阳怪气儿:“哟!真是自己人帮自己人哪!这太监和太监果然都是一家子人啊!”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问候了半天,把岑西锦的脑子都给搞糊涂了,她只能压着声音弱弱地问了一句:“你们……不都是太监吗?”
小金宝顿时蹦了起来,金黄金黄的菊花小手绢直指岑西锦,骂咧道:“呸!谁是太监!老子可是正正经经的爷们儿,你们这些娘们儿唧唧的才是太监呢!”
岑西锦:“……”到底谁最娘们儿唧唧,咱们要不来讨论下?
不过,这件事儿真是老天爷作证,她从始至终都以为国子学里的书童全是群小公公……而且这些人说话的神态语气,也跟太监有着超高的相似度,尤其是那菊花手绢男,不仅脸上涂脂抹粉的,连那大嘴唇子都擦成了玫红色,这完全就是娘娘腔嘛。
关键他们的名字全是“小”字打头,这不就是现成的太监名儿吗。
此刻便有一书童露出两颗俏皮可爱的小虎牙,声音软软地笑开了花:“小红薯,你真的不知道吗?咱们这儿的书童,算起来也就只有大皇子殿下带来的小鹫子和广陵王世子身边的小群子才是公公哦!嘻嘻,如今又多了个你,真的好棒哦!”
什么嘻嘻!什么真的好棒哦!我去——
岑西锦顿感胳膊上鸡皮疙瘩一个接一个往外冒,头皮都给突突麻了,拜托,不是太监就别那么娘气行不?
“咦,看来你还不大认识我们呢。嘻嘻,你好小红薯,我叫小茶壶,是温国公家小公爷身边服侍的人。”说罢,小茶壶的脸都羞红了一片,两颗洁白的虎牙在粉唇的掩映下若隐若现,简直是少女感爆棚。
“哎,你好你好!”岑西锦忍下恶寒,不仅脸上堆着笑,还站起身来主动与之握手。
如果说明致远是白马王子,那么娇羞的小茶壶就是在小明同学身旁牵马的,这个大腿岑西锦不可能不抱。
与小茶壶握完手刚坐下,那个面容比女子还清秀的书童便沉着声音简单利落地介绍道:“我便是大皇子的小鹫子。”
“小舅子?!”岑西锦猛地又从座位上蹦起来了。
于是她就听见满茶室笑声不绝……然后,那位大皇子家小舅子的脸色已变得愈发阴沉。
“鹫,鹫鸟的鹫。”显然小鹫子对他的名字已经解释过太多次。然而,随着大皇子年龄增长,问这个问题的也绝对会越来越多。
“你,也是公公?”岑西锦托着下巴想,既然小鹫子的主子是大皇子,那他不例外就是“茶室三大太监”之一了。
小鹫子抿了抿薄唇,低音性感而有磁性:“嗯。”
“……”岑西锦遗憾地摇摇头,真是暴殄天物啊。
还有一个太监,便是一路拎着她过来的小群子了。
岑西锦越琢磨越觉得凌乱,看来这茶室里唯三的三个太监,有两个都跟纯爷们儿似的利落干脆,还有一个她,直接就是条女汉子。
而那些性别正常的书童们,却是一个比一个软,一个比一个娘。
关于这群人,茶室里还流传着这么一段话:
小春泥的脸蛋儿,小茶壶的牙。小算盘的指甲,小窗户的发。小杏仁的裤腰带儿,小金宝的(菊)花。
而作为被关注对象的太监哥俩也有一段话来着:
小群子的胳膊腿儿,小鹫子的画。
可岑西锦有什么特别的呢?
脸蛋儿,丑。
牙,不美。
指甲,短。
头发,稀拉。
她就剩俩大脚丫。
岑西锦花了大早上的时间摸清茶室里的人事关系,才发现这里头的门道还挺弯弯儿绕的。这些小书童们虽然身份低微,但他们背后的主子可俱都是达官显贵皇亲国戚家里的小祖宗。
所以,与这些人交好很有必要。
直到国子学学堂里走出来一个沉稳的中年人,里头那群小祖宗们这才潮水般的涌了出来,在树荫下追赶的追赶,打闹的打闹,嬉笑的嬉笑。
岑西锦反应过来,看来他们这是下课了,也是,到点儿该用午食了。
然而,大家都出来了……二皇子怎么还没出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三年后()
于是这天,二皇子乐悠悠地下了学,待他回到见贤馆,却见岑西锦正临窗独坐,细瘦的指间拈着绣花针,正对着纸上的花样子有模有样地比划。
比划……为什么说是比划,因为她绣的那颗乱七八糟的布团儿,二皇子真不想昧着良心说这是在刺绣。
这不是侮辱刺绣吗?!
“姑姑,你这儿干啥呢?”二皇子不想打击她的兴致,所以干脆笑嘻嘻地站在窗外,装作一脸天真好奇乖宝宝的模样。
“哟,回来啦,我这不是在给你绣荷包嘛,你可以拿来装碎银子,也可以用来装驱虫的香药,一包多用,多划得来呀!”岑西锦今天格外认真,也格外和善,说话做事都笑眯眯的。
啊啦啦,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找到了奋斗目标就是不一样。
看见她这副温柔亲和的模样,二皇子的脑海里已经完全记不起之前用鸡毛掸子抽他屁股墩儿的那个凶残姑姑的样子了。
二皇子言不由衷地笑:“姑姑,这些你让她们做就是了,做这个多费眼睛呐。”不仅费眼睛,还费布料,他都已经瞟见地上好几个被扔掉的半成品了,还都是些歪瓜裂枣样儿的。
“不行,像荷包这类东西,那一定得是亲手做的才有意义,懂不?”岑西锦一边拈起嫩黄色的绣线往针眼里戳,一边还不忘得意洋洋地给小肉丸儿科普。
她觉得,小肉丸儿这么大点儿,肯定不知道送荷包到底是什么意思的。
可这只是她觉得。
当即,二皇子的脸唰一下就红了,而且不仅是脸,就连脖颈与耳根,都红得跟煮虾似的,他眼底流露出温暖与宽厚:“我……懂的,可是姑姑,我其实不图你这个!你好好儿在我身边多做点儿好吃的给我就行啦!而且,女子还是应当矜持,你,大可不必绣鸳鸯这么直白。”
虽然她这鸳鸯戏水绣得像是两只呆头愣脑的三黄鸭在水里扑腾,整个画面没有半分灵气,就更别提活灵活现了。
岑西锦停下针线,抬起头莫名其妙地瞪向他:“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有,绣鸳鸯怎么了?我就喜欢绣鸳鸯呢!九层之台起于垒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只有一遍遍地把绣鸳鸯练好了,等基础打牢之后就可以把最漂亮的鸳鸯荷包送给明公子!嘿,你小子可算捡便宜了!”
这话落在二皇子耳里,他就跟中了雷劈似的,整个人全都炸起来了,差点儿没直接从窗户外头翻进来,他急眼道:“你说啥?!”
什么叫最漂亮的送给明公子?合着她做这些破烂玩意儿都是在拿他练手啊!
岑西锦一怔,稍一回想这才发现自己的女儿心事尽露于人前,此刻当真羞得她双手捂着眼睛不敢看人,还作出一副矫情巴拉的小女儿态,像王湘那般气急败坏地娇声嚎了起来:“哎哟,讨厌!你,你这人真是……哎,我不跟你说了!”
说完她便捂着脸踩着小碎步跑出了屋子,瞧那步履轻快的,还真像一个满怀心事的小女子。
二皇子顿感生无可恋。
他呆呆地望着岑西锦远去,又愣愣地打量着窗前色泽鲜亮的荷包。
然后他便一声不吭地从窗户爬了进去,又哼哧哼哧地攥着岑西锦没绣完的鸳鸯荷包爬了出来。没地方去,他只能攥紧了荷包,落寞地蹲在地上。
活像一只可怜没人要的狗熊。
他喜欢姑姑,可姑姑却喜欢明致远那个小白脸子,可那小白脸子到底哪点儿好呢?论个头,呃,小白脸儿比他高,论长相,好像也比他长得好……
二皇子时而愤怒时而伤心地蹲在那儿,一面抠着角落里的石头子儿一面神经质般的嘀嘀咕咕喃喃自语。
他在想,既然姑姑想绣出一个完美的鸳鸯荷包给明致远表明心意,那他偏偏就让她绣不成!
于是岑西锦整整绣了三年,愣是一个鸳鸯荷包都没绣出来。
估计是真的没天分吧……岑西锦无奈地在此道上放弃。
三年后,快十岁的二皇子满满自得地打开他藏东西的箱笼,那里面,正是满满当当的半成品荷包!
而在这三年里,岑西锦没光顾着花痴明致远,而是在同时开启了二皇子同学的学霸之路。
诗书经义的学习,在这个朝代当然是必要的,但在岑西锦钻研大历字体的同时,她也在每天夜里给二皇子讲了很多新奇的故事开阔眼界。
像米老鼠与唐老鸭什么的都是第一年就讲完了的,后来她又把狮子王,小王子,绿野仙踪,吹牛大王历险记,尼尔斯骑鹅历险记,随风而来的玛丽·波平斯阿姨等等,轮番拿出来给二皇子讲了一遍。
小孩儿没有不喜欢这些趣味故事的,于是二皇子心中那扇新世界的大门由此开启。
他也开始对那些奇异的国度充满了向往。
而在被算学课的孙博士罚站罚多了之后,岑西锦又一时心软,干脆教给他阿拉伯数字与九九乘法表,让他自个儿领悟去。没想到二皇子竟是个天资聪慧的,钻研着钻研着,他居然在加减乘除上颇有一番建树,然后直接取代了小胖子慕祈文,成了孙博士心中的白月光。
徐博士对他则更是交口称赞,经过大起大落的历练,二皇子已经很懂得看人的脸色下菜。徐博士偏爱迂腐清高的学子,他便脱下绫罗衣裳,拿出寒门子弟的那股劲儿,一见徐博士就开始摇头晃脑之乎者也,就算没说半句甜言蜜语俏皮话儿,可光是那些圣人之言就把徐博士给哄得心花怒放。还常惹得徐博士自叹半生庸碌无为,唯一的好处便是在花甲之年收了这个关门弟子。
三年的时光,就算是再碌碌无为的人也会有细微的变化。
二皇子的变化很大,岑西锦当然也不差,她虽然不像二皇子改变了那么多,但她也在缓慢却不停地变化中。
最大的变化就是颜。
三年后,岑西锦已经十二岁了,她长开了好些,整个人也不再是面黄肌瘦的样子,头发更是如密雾一般,长期御下也使得她的气质更为威严脱俗——简单来说,岑西锦成了一位亭亭玉立的秀雅少女。
虽然这位貌似温柔秀雅的少女依然会时不时地拎着鸡毛掸子就往某人白豆腐似的臀部上招呼。
不过最近这段日子,岑西锦一直都都笑眯眯的像是尊弥勒佛,也不再对二皇子的屁股招呼了——因为二皇子的十岁生辰就快要到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这章 有味儿()
二皇子没在学堂里。广陵王世子也没在。
想起这二人之间的龃龉,岑西锦心头便蒙起了一层阴云,那小胖子不会又欺负她家肉丸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