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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的七十寿诞自然要办的风风光光,半月前,商家庄已经张灯结彩,迎客的彩棚搭到了几里之外。
这一日,商家庄东边大道上,几辆豪华车驾慢慢驰来,均是四匹马以上的马车,马夫穿绸挂缎,车辕上侍女轻纱曼妙,马车旁几十匹快马膘肥体壮,神采不凡,马上护卫背弓挂剑,气势迫人,那排场那气势看得迎客庄客一阵乍舌,暗忖江南何时出了这般了不起的人物?这也嚣张的有些没谱儿吧?那马车是你想用几匹马就用几匹吗?这要是被人出首上去,再大的势力也架不住朝廷的一纸文书啊?
心里嘀咕是嘀咕,还是笑脸迎上去,更有庄客飞奔入庄,向庄里执事的几位少爷禀告。
蝶儿从马车上跳下,心里暗暗偷笑,能把纨绔骗到这里已经大功告成了一半,看那纨绔的脾气,十九是要和这些江湖人物发生争执的,这里的人哪管你有钱没钱?这里,拳头才是硬道理!
“公子,您是”庄客点头哈腰,颇为恭谨。
“小哥儿,借一步说话。”蝶儿拉着庄客到了僻静处,塞给庄客一把铜钱,陪笑道:“小哥儿,我家老爷是做生意的,京城来的,久闻庄主大名,特来一见”
听到这儿,庄客神气马上就变了,搞半天是一土财主啊,还是北方人,就算有些财势,到了这江州地头儿也不过是无毛的凤凰而已,何况若是真有财势,还能自己巴巴跑来和老爷套近乎?早寻江州官面儿上的人引见了。不过看看手里的百十文钱,庄客还是笑道:“好说好说,既然如此,我随便给公子编排个身份就是。”
蝶儿笑着道谢,庄客回到迎宾棚,大笔一挥,河北通天帮应运而生,蝶儿和纨绔一行人成了河北通天帮来人,庄客暗自得意,如此编排下,倒显得老爷名头更响,就是北方绿林道也晓得老爷的名声。
马车缓缓向庄子前行,庄子里却又匆匆跑出一名唇红齿白的后生,到得近前客气的和蝶儿寒暄,原来却是商荣二子商维扬,听得蝶儿自报“河北通天帮”,商维扬就是脸色一变,再有旁边庄客在耳边嘀咕几句后,商维扬马上冷了脸,“哼”了一声转身进庄,把蝶儿晾在当场,蝶儿一阵气恼,商家庄似乎不像师傅所说这般好客。
车厢里纨绔大吵大嚷,“为何没人迎接老爷,方才那不懂礼数的小畜生是什么人!”时,蝶儿满心郁闷会之一笑,第一次觉得纨绔骂人时透出几分可爱。
蝶儿一行人被安排在了一处偏僻的院落,估计这还是纨绔大把银钱洒下的结果,若不然,是断然不会分给他们独门独院的。
蝶儿一连几日,都溜出去打探,终于听到一个令她欣喜若狂的消息,田放歌已经下过帖子,言道商老爷子寿诞之日定来贺寿。
而在院中见到那些背刀挎剑,气势凛冽的劲装汉子,蝶儿更是满心兴奋,这,可不就是自己想象的江湖!
但这几日蝶儿更有烦心事,就是那该死的纨绔,整日追问何时才能见到商荣谈他那个古玩的大生意,险些逼得蝶儿发疯,更令蝶儿有些担心的是,这几日总有些鬼头鬼脑的汉子在院门附近窥探,虽然蝶儿也想纨绔倒大霉,但有几名汉子眼神淫邪,令蝶儿心神一紧,这才想起草莽中哪见过这些俏丽的侍女,只怕会有人动什么歪心思,此时的蝶儿,暗暗后悔自己的决定,为图一时之快陷人于危地,几次劝纨绔离去不果,后来想想田大侠也会到此,还有一些德高望重的江湖前辈,想来也不会容宵小胡为,蝶儿想到这儿才微微安心。
至于解救那些侍女的念头,蝶儿再不想提起,那日她可是出了一个大糗,一日她和几名侍女闲谈时无意间说起,自己可助她们离开纨绔,并言道若缺银钱,百十贯钱自己还拿得出。
谁知道几名本来娇笑可人的小侍女马上冷了脸,看她的眼神就仿佛看怪物一般,一名侍女冷冷道:“姑娘说笑了,姑娘可知道能服侍我家主人是多大的福气?是多难得的机缘?姑娘可知道我等为了能有这一日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汗?又有多少姐妹被裁退后每夜以泪洗面?姑娘虽然和我家主母交好,但却也不该污蔑我家主人,免得以后后悔!“
蝶儿只听得瞠目结舌,再说不出话,看几名小侍女表情,绝不是作伪,提到那纨绔时那份狂热的虔诚,还有对自己的冰冷,仿佛纨绔在她们心目中就如同神祗一样,容不得别人半分破坏。
蝶儿当时狼狈告辞,心中郁闷难当,怎么世上的好女子都瞎了眼么?为何都对他这般眷恋!不过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对纨绔的厌恶,似乎也在慢慢消失。
转眼间几天时间过去,到了商荣寿诞之日,一大早,蝶儿就被震天的锣鼓声惊醒,揉揉朦胧的睡眼,纨绔那嚣张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一大早奔丧啊!过寿了不起吗?等老子七十大寿请遍天下勾栏,大海西边的不列颠王国听过吗?老子到时候把他公主抢来唱歌助兴!”绿裙少女清脆的娇笑声也跟着响起,这是每日蝶儿必经的“起床进行曲”。
或许习惯成自然,听着纨绔那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论调,蝶儿只是笑笑,很有趣的一个人,就是嚣张也嚣张的很有“型”,对就是纨绔说的,“有型”,几日来,蝶儿倒有些相信了绿裙少女的话,纨绔确实见识渊博,不是自己最初心目中那个土财主,若不是太过嚣张,蝶儿或许对他印象还能好上几分。
蝶儿笑着穿衣,自然看不到绿裙少女“咯咯”笑着在床上打滚,也听不到绿裙少女腻在纨绔怀里撒娇时的话语:“相公你嚣张的样子好好笑,七巧太喜欢了!以后相公就这样嚣张好不好?等回京城相公直接去砸了蔡京的府邸,嘻嘻”
纨绔无奈的摇头,低语了几句什么“你再说我就不扮土财主”之类的话,蝶儿就更不会听闻了。
梳洗后用过早饭,蝶儿和橙橙出了房,却见正房里纨绔和绿裙少女正有说有笑的走出来。
“姐姐,穆公子,你们这是”蝶儿有些紧张的迎上来。
“当然去瞧热闹!看看这乡下的土财主能搞什么花样,哼,倒是好大的架子!”纨绔恨声说道。
“姐姐,你们不能去。”蝶儿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姐姐,您听我说,今天都是些粗人,姐姐千金之躯,被这些粗人看上一眼也是亵du了姐姐”
“这句话听起来还有几分顺耳!不过看上几眼也不打紧,谁若动歪念头,我割了他的脑袋!”纨绔大模大样的说道。
看他自以为是的嚣张劲儿,蝶儿又好气又好笑,他那些护卫自己也不是没见过,都是银样蜡枪头,只怕人家亮出刀剑,早就一窝蜂逃命了。
蝶儿正待再说,纨绔已经回头呼喝:“喂喂,你们守好院子,老爷的侍女若是少了一个你们全等着掉脑袋!”
纨绔吩咐完,也不等蝶儿说话,自顾走去,绿裙少女对蝶儿吐吐舌头,小跑着跟上,蝶儿微微诧异的是,极爱摆谱的纨绔竟然没有带上侍女。。
蝶儿和橙橙紧跟在纨绔夫妇之后,一直到了偏厅,看到把自己安排在偏厅,纨绔大发脾气,当场丢给庄客一张十贯的交子,庄客出去好久,才回来言道有一小帮帮主愿意换位子,纨绔转怒为喜,又赏了庄客十贯,才在庄客的陪同下大摇大摆进了正厅。
正厅摆了八大桌,在座的或俊或丑,或胖或瘦,形态各异,但相同的是人人一身凶悍气息,大概都是江南各帮派首领或江南绿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蝶儿四人被安排在最偏远的一桌,纨绔满脸不愿,在庄客劝说下勉强坐下。
从几人一进正厅,有几道目光就射了过来,大多投注在绿裙少女身上,有她在,女扮男装的蝶儿倒不再引人注目。
蝶儿进了正厅后,却再顾不得别人,略微扫视了全场,不由微感失望,这些人里没有传闻中风度翩翩的田放歌。
主位上,一位老人须发皆白,却满面红光,神采奕奕,大概就是这里的主人,“赛孟尝”商荣了。
“小姐,田大侠怎么还没来?会不会不来了?”橙橙有些失望的说道。
“田大侠?是谁?”纨绔耳朵倒尖。
“说了你也不知道,大英雄!大豪杰!比你,强了百倍!哼”橙橙对纨绔做个鬼脸。
纨绔哈哈一笑:“是你俩的偶像么?”绿裙少女在旁笑着解释:“偶像就是说崇拜的人,仰慕的人!”
橙橙点了点小脑袋,笑道:“是,偶像?这个词儿倒挺贴切!不过啊,我家小姐最崇拜的偶像可不是田大侠!”
绿裙少女笑道:“是么?那是谁?”
橙橙道:“姐姐久在京城,不知道见过贵王妃么?”
绿裙少女嘻嘻一笑:“倒也见过几次,正妃娘娘真的是国色天香,听说最得贵王宠爱呢!”说着话向纨绔白了一眼。
“谁说的,贵王最宠爱的是叶王妃才是!姐姐不要胡说!”蝶儿小脸涨红,第一次和绿裙少女分辩起来。
绿裙少女愣了一下,旋即笑道:“你怎知道?”
橙橙偷偷对绿裙少女眨眨眼,笑道:“这下知道小姐的偶像是谁了吧?”
绿裙少女愕然半晌,扭头看到纨绔冲自己微笑,脸上一红,有些忸怩起来。
纨绔笑着插话:“我听说叶王妃刁蛮任性,行事疯疯癫癫,你这兔儿公真也好笑,怎会仰慕这样一个疯丫头”
“你说什么?”蝶儿脸沉了下来。
“哈,不说不说,其实啊叶王妃可爱天下第一,聪明绝世无双”纨绔看到绿裙少女嘟起了小嘴,忙打起了哈哈,绿裙少女这才喜笑颜开,蝶儿也白了他一眼,脸色缓和下来。
“喂,你们几个小声点!”旁边桌上一个满脸疙瘩的丑汉子回头瞪着他们,眼睛却直直看着绿裙少女的脸。
绿裙少女脸一沉,似乎想发火,却被纨绔轻轻拉拉衣襟,哼了一声,把头转开。
蝶儿皱起了眉头,刚想说话,却听厅外传来急促的奔跑声,一名庄客飞也似奔入,嘴里大叫道:“老爷!田放歌田爷到!”
大厅里“哄”一声猛地喧哗起来,大多都是在说“商老爷子好大的面子”之类的言语,商荣满面笑容,大步迎出,行动间迅捷利落,丝毫不显龙钟之态。
没一会儿,门外有说有笑走入一行人,为首商荣和一名风度翩翩的白袍公子携手而行,神态甚是亲密,厅中众人纷纷起身抱拳,“田大侠好”的招呼声此起彼伏。
白袍公子脸上含笑,温文有礼的回应,绝不漏了一人,就算最偏僻的桌上之豪杰,他也走过去一一回礼,大伙儿均被他气度折服,厅上欢声雷动。
当他行到蝶儿这一桌时,见到绿裙少女微微怔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旋即把目光转开,笑着对涨红脸给他行礼的橙橙道:“谁家的小书童这般俊俏?”再看到蝶儿哈哈一笑:“果然主尊仆贵,兄台雅致,书童也这般秀气”
蝶儿心中激动难言,想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着田放歌温和的眼神,蝶儿只觉数日来的艰辛委屈一扫而光,心中轻松无比。
“什么味道儿?喂,泼皮,滚远些,惹得本姑娘倒胃口!”一直端坐不动的绿裙少女皱着眉头,满脸厌恶,拿出一条手帕,在鼻前轻挥。
满厅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