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憋在易京城中半月之久的袁兵涌出城池,直杀向吕布大营。冲进寨门一看,果然不出沮授所料……连绵不绝的帐篷空空如也,整座大寨里只有寥寥不足千名教会卫士驻守。平日里这些守卒在营中埋下万千炉灶,扮出大军开伙的假象迷惑田丰和沮授。如今发现被田丰、沮授识破,在二人杀出城池的那一刻便纵马逃之夭夭了。
天天看,日日盯却让大敌在眼前悄无声息溜走,田丰气急不已,“吕布他能跑到哪去。”
“还能去哪,肯定带着大部人马绕开易京,攻略别处去了。不对……”沮授双眸一颤,“吕布很有可能杀奔渔阳,追公子去了。”
田丰猛一跺脚。可不……袁谭抛下他和沮授独自退回了幽州州治渔阳,而相对于易京,渔阳城防薄弱,连个像样的护城河都没有,更易攻取。吕布定是出于这一原因,才绕开易京,转而去攻打渔阳的。同时,一旦攻下渔阳,就等于击败了袁谭,作为幽州的正主,袁谭一败满盘皆输。
“郭奉孝啊!郭奉孝,果然无愧鬼才之名,此计端的歹毒。如此……公子危矣!”田丰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行!咱们得速速回援,否则公子必败。”
沮授亦知袁谭必不是吕布和郭嘉的对手,便依田丰之言,毛遂自荐由他领一万兵马驰援渔阳,留田丰帅另外万人兵马继续驻守易京。
安排妥当,沮授一路风风火火径直往渔阳赶,途中由于担忧袁谭安危,沮授催促部下日夜兼程,日行百里。连续行军三日,及至范阳地方,官道一旁耸立一山。山巅形似成熟的桃子,遂得雅名桃山,又因颇像女性**,民间俗称**山。
时日正值万春时节,山上的各色植被肆无忌惮的绽放着自己最为美妙的芳华。
急行中,沮授一面享受着扑面而来的自然气息,一面感叹江山何其壮丽。如果没有战争,也许他会和田丰在群绿、群芳之中摆上一桌茶高谈阔论一阵。当然如果可能的话,他还想约上栾奕一起畅谈古今……那该是多大的乐事。
听闻栾奕弈技不佳,兴许跟栾奕下盘棋亦是个不错的选择。在过去的时间里,在天下这盘大棋中沮授一败再败,能在棋局上赢栾奕一把,也好赚回些许颜面。
想到这儿,沮授自嘲一笑。可是笑容刚刚从嘴角划过,便听桃山中传出几丝灌木颤动的声响,不细听还道是野兽出没触及了林木,细细听来不难发觉发出声音的灌木不止一处。
众所周知,山中老虎、黑熊、豹子之类的野兽多是独行客,并不会成群结队狩猎。喜欢成群结队出行的唯有恶狼。而狼多在夜间活动,且为免惊动猎物,行走时轻之又轻,绝对不会闹出这么大的声响。所以,隐藏在桃山中的绝不可能是野兽,而是人。
沮授在电光火石间想通这些,高呼一声“不好,有伏兵!结阵迎敌!”
可是他的反应终归还是晚了一步,只听一阵刺耳的锣鸣,山中杀出一彪人马来。为首者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体挂西川红锦百花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弓箭随身,手持画戟,坐下嘶风赤兔马——不是吕布是谁!
“呃……吕布怎么会在这儿!”沮授脸刷的一下白了。稍加思索遂既明了,吕布离开易京之后压根没有去渔阳追逐袁谭,而是料定田丰和沮授见他离开,必会分兵回援。从而在半路设下埋伏,借优势兵力专门阻截沮授所率领的援军。
“此计显然又是出自郭嘉的手笔!”沮授大为怵头,仰天长叹,“郭奉孝棋高一着。沮授败得心服口服……”
正如沮授所说,吕布兵力本就是他的数倍,如今又是以逸待劳,以有备敌无备,再加有吕布这样的悍将统兵,战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最后的结局。
吕布亲率大军从山上冲将下来,郝萌冲左,曹性冲右;成廉、魏续分兵两路从东西两侧后山绕出,迅速完成对沮授大军的合围。仅用一轮冲锋,便将惶恐不安的袁军军阵冲的七零八落。
战事很快进入垃圾时间,走投无路的袁军士气大跌,纷纷主动请降。
沮授本人则被吕布生擒活捉。战事结束,吕布引领大军方向一转,又重新返回易京境内,在城南扎下营寨。
于此同时,栾奕所帅的教会中路四万大军也抵达易京城下,在城北落下营盘。两路大军南北呼应,将易京城围了起来。
镇守城关的田丰看到吕布走又复来,还将沮授的将旗祭了出来,立刻猜出沮授的遭遇,心顿时凉了半截。
幽州袁谭手下本就只有不足四万兵马,袁谭先是领着两万大军逃去了渔阳。随后田丰沮授中郭嘉之计,北上救援渔阳,却在半路惨遭吕布截击,又丢一万大军。现在已经剩下不足万人,却面临教会八万大军的围攻,形式何止是不容乐观,简直就是濒临灭顶之灾。栾奕完全可以仗着兵力上的优势肆意蹂躏驻守易京城的袁军守卒。
正如田丰所想,栾奕在攻打易京过程中,采用稳扎稳打的办法。他先令人在易京城外挖掘了一条大渠,将易京护城河河水引向他处。田丰站在城头天天看着城下的教会卫士在盾兵护卫下有说有笑施工,却又因兵力严重不足,不敢出城阻挠。眼巴巴看着护城河的河水越来越少,最后干涸。
随后又眼睁睁吕布的并州铁骑开始接连不断的往深三丈余的河沟里填塞沙袋。用了足足两天时间,护城河沟被彻底填平,易京城外变得一马平川。
出奇的,栾奕在这个时候停下动作,派出数百名教会中的袁军降卒分立到城外各处,在到弓矢可达位置以外拿着喇叭高呼:“投降不杀”,并细数投靠教会后的一应优惠政策,以及教区百姓生活优越的方方面面,规劝城中袁卒尽快投降。
不得不承认,教会对降者开除的条件很诱人。很多袁卒在听到旧日袍泽现身说法之后,心痒不已,很想出城请降,却被田丰提前洞察。连斩数十人,终于止住了心存异念之人的幻想。
劝降数日未见效果,栾奕失去了耐心果断下令攻城。
令田丰意想不到的,城外三通鼓毕,教会大军并没有蜂拥齐动。只是派出聊聊数千甲士,护卫着十多辆马车涌向城门。
这些甲士皆身披重甲,高举七尺多长的大盾,负责拉车的高头大马亦是用铁甲护住周身要害,部分裸露在外之处则辅以厚厚的牛皮保护,可谓武装到了牙齿。
城头袁军几轮抛射竟未能对他们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眼睁睁看着教会卫士将马车拉到城门之下,又不慌不忙给战马褪下缰绳,将十多辆大车堆在城口,从容退去。
退离之时,还专有卫士拿着一个样式奇特的木制滚轮——其形状颇似小号的纺车纺纱轮,一面后退,一面往外放线,边退边放,直到200步外返回教会军阵之中方才停止。
就在这个时候,教会军中传出一声高喝,“点火!”火把挥舞,点燃了那根木轮放出的细线,细线瞬间冒出火苗,如同一只发现猎物的火焰精灵,顺着线路雀跃起来。
田丰虽不知栾奕丢在城下的车中装了些什么,但不用想也猜得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叫一声“不好!都躲到一边去!”
一众袁兵闻言撒腿就跑,迅速躲离城门正上方的那节城墙。正是借了田丰这番提前预警,他们才保住一条性命。
数息之后,火苗蹿到了城门之下,点燃了马车中满装的土制炸药包。只听轰的一声巨响……
第387章 何为大()
一声震天动地的轰鸣声过后,令公孙瓒、袁谭还有田丰引以为傲,坚实的易京城门楼霎时间成为晨雾中的一部分,宽厚的易京城墙在承受了巨大爆破力量之后,如同被掰去门牙的牙齿,缺了一大截,将城内成片的民居露了出来。
尘嚣过后,灰头土脸的田丰推开沉寂在恐惧中的士卒,一溜小跑着来到城墙断裂地带边缘俯身观望,随即焦急高呼,“快,下城,把缺口给我堵上。”
一众袁军这才缓过劲儿来,匆忙下城节阵,用肉身筑成一堵人墙,意图将教会大军挡在城外。
可是城门轰塌,没了城关之险,田丰手下只有区区不足万人,面对八万教会大军简直就是螳臂当车。
吕布领三千并州铁骑一马当先,率先冲向城墙缺口。那三千速度全开的战马岂是田丰临时拼凑的步卒可以抵御的。一次冲锋便将堵路袁军冲了个七零八落,如同凿子般,在袁军人墙上穿出一个大洞。
高顺所帅陷阵步军随后跟来,进一步将洞口扩大,跟栾奕亲领的中军开拓出一条直入城中腹地的通路。
数万教会兵马蜂拥入城,一众袁兵方寸大乱,守城主将田丰回天乏术,正准备从西门逃跑,却被问询赶来的于禁生擒活捉。
攻陷易京后,栾奕大为欣喜。至于欢喜的缘由不单单是因为又多一座城池,而是捉住了田丰、沮授二位贤达。
所以,平定城中战事之后,他第一时间令人把这二人押了上来,客客气气向二人行礼,“田先生、沮先生!之前敌我交战,多有得罪之处,万望海涵!”
在这种场合下见到栾奕当面,田丰、沮授不用想也知道栾奕想做些什么!冷哼一声,将头撇向一边。“栾刺史还是打消念头吧!我等誓死不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栾奕笑容不改,摆着手道:“此番我把二位叫来并非招降二位,而是要给二位赎罪的机会啊!”
“赎罪?”田丰冷哼一声,还道是栾奕要以他们曾效力于袁绍帐下,给他冠以莫须有的罪名。“你倒是说说,我等何罪之有?”
“我且问你,何为天?天下又以何为大?”栾奕反问。
“这……”田丰沮授一时间不知栾奕发问的缘由,怕随意回答着了栾奕的道,遂不敢轻易作答。
栾奕主动揭晓答案,“古人创字:人中一横以为大,这世上最大的乃是人呐!大上一个横乃为天,又读二人为天,所以古人云天下之大以人为本。何为人?非皇非王非公非诸侯……黎民百姓是也!百姓才是真正的天,才是比皇王公诸侯还要大的存在。百姓才是那茫茫不断的沧海,而皇王公诸侯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他扫视田丰、沮授一眼,“二位二位妄读圣贤之书,习先达礼仪,不为了那点愚忠一心只为袁绍讨利益,却不思回馈黎民,如此行径罔称贤士。”
田丰闻言大怒,“胡说。我等亦是一心为民。”
“一心为民?”栾奕冷哼,“二位先助袁绍肆虐河北,后助袁谭经略幽州。致使士子读书不易,官宦署职多被世家门阀霸占,寒士难有出头之日;农人家中鲜有存粮,田产多被豪强吞没,生活困苦;工匠空有一身手艺,却无法谋得求生之业,只得流落河南,在教区务工,一年到头回不得几次家乡;商贾经贸多遇恶人欺行霸市,市道不景,多有倾家荡产者。二位犯下如此恶事却仍不思悔改,竟妄图阻碍河北百姓生投入教区,如河南教区百姓一般过上‘耕者有其田,工者有其业,学者有所识’的生活,与‘天下之大’抗衡。殊不知孟子有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与民意对抗便是与天意作对,今日之败便是最好的见证。”
田丰、沮授登时哑口无言。连他们也不得不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