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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回河北这一路,戏志才一行走得很慢,一路欣赏徐州运河畔美好的风光、繁荣的景象、快乐的人群。当然,还有他望而生厌的教堂。
在过去的八年时间里,戏志才一直对圣母教十分抵触,始终觉得圣母教是妖言惑众、蛊惑人心的产物,所谓的传教乃是冠冕堂皇的欺诈。
可是在静下心来,看过教区百姓的生活、教区事务的发展后,他忽然觉得圣母教跟自己想象的并不一样。它不单单将信徒笼络到栾奕的周围,还赋予了信徒很多东西。比如精神上的追求和希望,思想上的启迪和善化,还有灵魂上的洗涤和凝练。
因了圣母教的存在,人们的精神世界变得丰富多彩,精神变得富有,生活也就充实。在圣母教塑造的优越环境下,人们变得有追求,有向往,向着心中的目标辛勤劳作过后,便会获得丰厚的回报。
有了公平合理的回报,人们的追求得到满足,并享受到收获的快乐。随之,自然而然给自己设定更高的目标去追求,去努力,形成一种良性的自我实现的循环。
于是,人们变得越发富足,越发快乐。在这个征战不休的年份,教区百姓的生活条件甚至远超任何一个朝代,平凡百姓的精神面貌更是比历史上任何一个时节都要幸福安康。
民心如此,作为实际施政者足可引以为傲。
当然,这里所说的施政者不可能是现在的皇上。在百姓眼里,皇帝遥不可及,平日里没听说他为老百姓做过益事。相反的,教主的使者们就在他们的身边,每时每刻都在执行着教主的政令,改善他们生活中的方方面面。每隔一段时间,教主还会在教会的内部刊物《圣光报》上刊载文章,或分析时政,或撰篇诗文,亦或者分享自己人生的感悟。这让生活在社会底层的百姓感到教主就在他们的身边,虽手握大权,却是他们中间的一份子。
由此,栾奕便在百姓心中树立起亲民的形象,百姓爱戴他远远胜于当今天子。更让戏志才震惊的是,通过与百姓有意或者无意的交流,他竟发现教区内十五岁岁一下的孩童甚至不知天子为何物,只知教主是号令天下的正主。
对此,戏志才震惊了好一阵子。随即特意做了一番调查,终于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教育。
在教区,圣母教对地方青少年实行义务教育,凡是满八岁的孩子,每个礼拜一三五可免费到地方教堂接受神父教导,主要学习识字和算数,学制一共四年。入学后学习的第一本识字读物便是《圣母经》。直到将《圣母经》学到倒背如流,再读其他书籍。
在这样的教育环境熏陶下,孩子们从幼年开始便将女娲当做生命中唯一的神灵,将圣母教主——栾奕视为生命中唯一的君主,将死后升入天堂当做毕生的使命,无人可以动摇。于此同时,教育过程中,教堂特意将“皇帝”这一称号偏远化,再加上生活中皇帝淡出人们的视野,也就造成了当前青少年不知君王的现状。
想到这些,戏志才自嘲一笑。想当初他对栾奕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举措心怀质疑。却不曾想竟是自己太过幼稚,人家栾奕早就有所绸缪,现在该担心的不是栾奕,而是少帝,还有刘室江山。
从江东到平原,原本一个月便能走完的路,却因为戏志才一路走走停停,到处看、到处问耗费了两月之久。
抵达平原时已是深秋,河北大地上到处都是凌冽的寒风。
此时——当戏志才抵达平原城时,离得老远便见郭嘉将身子蜷缩在他那身象征主教身份的红袍内瑟瑟发抖,鼻涕眼泪横***神萎靡,冻得不轻。
不过在看到戏志才的身影后,他立刻振作起来,兴奋起来,像儿时那样冲戏志才挥手,“嗨,老戏!你可算到了。再不来,我就该变成一尊冰雕了。哈哈……”
戏志才一溜小跑到郭嘉面前,恭敬行礼,“害郭主教久等,志才之罪也!”
“别来这套虚的。”郭嘉一把将戏志才弯曲的身姿扯直,“什么狗屁主教,别磕碜我。还是叫我嘉弟吧!对了……奉先兄让我给你带好。他本来也想到城门来迎接,结果临时有军务出城去了。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
“吕刺史如此抬爱,志才惶恐。”
“哎呀!都说了别那么客套。”郭嘉大喇喇牵起戏志才的手,道:“此间太冷,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先回府吧!”
“也好!”
戏志才一路跟着来到郭嘉在平原的临时住所,在堂中落座。自有仆人送来温好的美酒和菜肴。郭嘉将一众仆役挥退,独留陆玲从旁斟酒服侍,随即与戏志才闲聊起来。
聊天的内容全是家事和兄弟情谊,丝毫不掺杂任何与政事相关的内容。他告诉戏志才,自己娶了一房妻子,纳了一房妾。妾室柳如是给他生了个宝贝儿子。
他还告诉毛玠,别看毛玠成亲晚,且只有一房媳妇——赵云的妹妹赵雨,但是这家伙厉害的很,成婚七年养了五个孩子,其中有一对是龙凤胎,儿女双全,日子过得很是幸福,就是有点气管炎。
他还给毛玠说,兄弟几个里栾奕最有艳福,迎娶蔡琰、貂蝉两个倾城美女之后,又相继将甄宓、昌平公主迎进家门,去岁还把当朝太尉杨彪家的二闺女娶回家,一家女眷个顶个漂亮。按理说妻妾成群,应该人丁兴旺才对,可奕哥儿直到现在膝下只有一个女儿。至于原因……
郭嘉沉痛地说:“先帝在位时对奕哥儿十分忌惮。便令张让派人潜入奕哥儿家,在其家人饭食中放入药物。致使女眷绝孕,这才使得他一直没能多些子嗣。”
“绝人子嗣?先帝竟然如此对待奕哥儿。”戏志才腮边青筋直露,咬牙切齿道。
郭嘉长叹一口气,道:“哎!谁说不是呢!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好在奕哥儿本人没事,前阵子家里来信听说新娶的媳妇怀上孩子了,希望是个男孩,将来好继承家业。”
第378章 戏志才()
跟戏志才简单讲述了一番兄弟几个的近况,郭嘉开始将话题导入正途,道:“老戏。兄弟们等很想你,别再去河北了,到我们身边来吧!毕竟……颍川现在属于教区,这里才是你的家啊!”
戏志才惨然一笑,“我的家在幽州,不在颍川。”
熟悉戏志才根源的郭嘉立刻明白这番话里的意思。其实戏志才并不能算是颖川人,最多只能说是祖籍颍川。其祖上在延光三年(公元124年)的时候搬去汝南,并时代在汝南做官。及至其祖父时家业达到鼎盛,在汝南颇有势力,其祖更是担任汝南太守要职。
可怎奈好景不长,鼎盛过后戏家开始走向衰败。在戏志才祖父晚年时分,得罪了朝中奸佞,并受诬陷浪荡入狱,后背判发配幽州苦寒之地,永世不得回归中原。
戏志才便是在幽州右北平郡出生的。
在汉时,汉人的人名只有一个字,比如栾奕,姓栾名奕。姓名中,名只有一个字。再比如曹操、郭嘉。还有夏侯惇、淳于琼、太史慈,夏侯、淳于、太史都是复姓,名惇、琼、慈都是一个字。
而戏志才,姓戏名志才,姓名中的名却是两个字。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依照汉律,犯人三代之内的后辈(子、孙、曾孙)必须取双字名,以表明他与良家子之间的区别。
同时犯人的后代还不允许获得表字,这也解释了戏志才为什么到现在还仅是戏志才,不能像栾奕、郭嘉他们那样,自称子奇、奉孝。
戏志才能到颍川学院就读,乃是得益于他的姨母。他的这位姨母生了一副倾国倾城的面庞,二八芳华之际因缘际会之下嫁进了颍川辛家的辛隼——也就是辛评、辛毗的堂叔。过门后她很受夫君宠爱。便求夫君将外侄接到颍川来,安排到颍川学院就读。
按理说,以戏志才这样的背景是无法进入颍川学院就读的。好在辛隼与荀爽交情匪浅,而颍川学院恰恰又是在荀家实际掌控之下,所以戏志才入学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戏志才刚入学不久,他的姨母便患病离世。失去姨母的庇佑作为一名外来人,辛家上下从主人到仆役都看他不起,私底下没少唠叨他的不是,总把那句“罪臣之后”挂在嘴边。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可想而知。
所以儿时的戏志才很是自卑,少言寡语,很少与外人交流,将自我封闭在自我空间里。直到栾奕主动与他接触,将其拉入郭嘉、徐庶、毛玠组成的小团体之后才变得开朗起来。直至后来,他们所开的起凤阁赚到第一笔钱后,戏志才便搬出舅父的家自立了门户。
不过,他那份罪臣之后的过去仍旧烙印在他的骨子里。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在袁绍帐下任劳任怨、屡立奇功却始终不能获得重用。因为袁绍任人更加看重名望,而非才能。若非戏志才顶着救世之天才的名号,像他这样的罪臣之后袁绍看都不会看上一眼,更何况重用了。
据郭嘉手头的情报显示在袁绍帐下任职期间,戏志才可谓郁郁不得志。那种受人冷眼,看人眼色,听闲言碎语的氛围兴许让他追忆起那段并不美好的童年。思及此处,郭嘉温和地说:“老戏,你的家不在河北,更不在幽州。我们兄弟在哪,你的家便在哪里!”
家?多么温馨的词汇……戏志才的眸子刷的一下红了。吧嗒吧嗒嘴,猛灌一口美酒才抑制住哭泣的冲动,毅然决绝道:“不了!我还是回河北去吧!”
“为什么?”郭嘉没有想到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戏志才还会拒绝,登时心急起来,“袁绍都死了,剩下三个不争气的儿子。河北没落已是大势所趋。与其在一棵树上吊死还不如现在就到奕哥儿身边来,咱们一起做出一番丰功伟绩。”
“奕哥儿!”戏志才冷笑一声,借着酒劲儿醉醺醺道:“我就是不想跟他呆在一块儿才非去河北的。”
郭嘉霎时呆住,“为什么?”
“因为我讨厌他!”戏志才又灌一大杯神仙酿,幽幽道:“小时候在学院里读书,咱们几个一炷香就能背下的文章,栾奕却要花费一个时辰;咱们一蹴即就的文章,栾奕要写上半日甚至一日;论学识他不及我们中任何一人,论能力他最多就是中上之资。就这样一个庸才从小到大却对我们吆五喝六,管着我们,让我们做这做那,凭什么?我烦他烦的要死。”
闻言,郭嘉大怒,将竹筷抛在桌上,“你……”他用食指和拇指猛揉两下太阳穴,以平息心中的怒气,道:“老戏,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想。没错,正如你所说,在学堂的经学课业上奕哥儿并未展现出超人的才能。但正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奕哥儿对《管子》的认识和诗词方面的造诣却是当世首屈一指。同时他还生了一副力大无穷的身子,练就一番世人景仰的武艺,这都是我们可望而不可及的。”
郭嘉看戏志才一眼接着道:“你也许纳闷,这么多年,我、福哥儿、老毛为什么一直追随奕哥儿,心甘情愿听他调遣?这方面,老毛总结的最好,他说奕哥儿的思想天马行空,总能冒出一些出人意料的点子,琢磨出许多出人意料的新发现、新创造,既让他开了眼界,又让他心生好奇,常想如果把奕哥儿的想法付诸实现会怎样。于是,他尽最大努力帮衬奕哥儿,在努力过实现过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