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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涛见儿媳垂垂落泪,便大喇喇安慰,“这娃子!老夫现在都打不过他,路上还有谁敢欺负他!”
在批准栾奕进京的同时。栾涛还觉得,好不容易去趟京城,栾奕最好多带些黄白之物、家乡特产,以及栾家专营出来的些小东西。倒时候送送达官,拜拜贤士,将来也好有个照应。
栾奕一想也是,就任由老爷子准备。
他却不曾想,栾老爷子准备的礼品竟然装了满满十大车。其中前三辆车里装的全是金银,后四辆车则是锦、帛、青铜器皿之类的工艺品,最后四辆车装的则是这些年来,栾奕搞出来的锦书、折扇、算盘之类的小玩意儿。
望一眼从街头排到街尾的车队,栾奕心头翻苦,直向栾老头儿埋怨自己这是去京城求学,又不是跑商,犯得着带这么多东西么!
栾老头儿直接无视了栾奕的不满,声严厉色道:“穷家富路,不拿也得拿!不拿就别进京。”
栾奕只好答应。到了众人约定好进京的那天,苦兮兮押着车队向阳翟西门驶去。
队伍中,栾奕身居首位。他头戴纶巾,身穿一身洁白士子长袍,手持白底折扇。
折扇的扇面上则绘制着一幅栩栩如生的图。只见清泠的湖水上,微波荡漾,二只灵动的游鱼在水中荷花的茎叶只见来回嬉戏。一支骄人的荷花泼水而出,在郁郁葱葱的荷叶恭维衬托下显得是那样的高洁和美艳。
扇面右上角提着一行字。字虽不大,却呈现出龙走游蛇之势,乃栾奕亲笔所书“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花之君子!”颇为豪迈。
除此之外,栾奕的腰上还别了一柄宝剑。脚下跨的是一匹上好的西凉鬃马,马身洁白透亮,好不俊美。与全身洁白的栾奕配在一起,说不出的儒雅,竟隐隐透出神圣的味道。
栾奕左右两侧,跟的分别是典韦和栾福。身高马大的典韦跟他那批战马相得益彰。一身贴身的武士袍衬托出他雄壮的身材,战马两侧的囊里,一对大戟透着寒光,再加上那满脸赘肉的模样,量那些宵小看了都会不寒而栗。
在他们的身后,是二十匹高头大马拉着满装财富的十辆大车,大车周围各有栾家家丁看护,林林总总共30人。车队里,小翠也死缠烂打非要跟来,说什么想去京城长长见识。
栾奕无奈,一想小姑娘也不容易,将来有了婆家,出家门都不容易,更别说去京城了。想到这些便允了她的请求。
出得城门,在看到荀彧随行车队的时候栾奕不由乐了。
与栾家的车队相比,荀家车队堪称有过之而无不及,马车的数量足有十三辆之多,浩浩荡荡的。与栾家车队合做一团,马车顶荀、栾大旗随风猎猎作响,颇为壮观。
相比荀彧和栾奕,郭嘉、单福他们的行囊就简单多了。肩膀上扛个脑袋,包袱里只是那几件随身换洗的衣物和常读的书籍,其它一概不拿,两袖清风,连个铜板都不带。反正他们知道,栾奕和荀彧这俩主有的是钱。
一副吃大户的样子。
天刚蒙蒙亮。车轮缓缓启动,沿官路西进。
说起这官路,实际上就是比普通土路稍微平整一些的大路罢了。路面乃泥土质地,由劳役夯平,看起来挺结实,实则一场大暴雨便会将路面浇成泥潭。雨过天晴之后,平整的路面也就成了坑坑洼洼的洼地,修都修不及。
栾奕等人便是在这样的越野路面一路向西北方向前进的。骑在马上的栾奕他们倒还好些,坐在马车里的小翠可是娇呼连连,颠了个七荤八素,恨不得不坐马车,自己行走。
然而,前路漫漫,一天至少需要走30里路,这么远的路可不是一个小女子能走的下来的……小翠值得时而走路时而坐车。行走时,望向骑着高头大马的栾奕他们,心中不由生出几分羡慕。暗想,要是她也会骑马那该有多好。
然而,她却不知。其实长途骑马也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这一点只有真正骑过马的人才知道。
马匹在行进过程中身躯上下浮动,骑手若想在安坐马上不掉下来,就必须用双腿夹紧马腹,这一动作不但十分耗费体力。同时,马毛坚硬,不停的来回摩擦骑手的大腿根部,路走得多了,甚至还会在骑手大腿根两侧磨出血泡来。
别看栾奕他们几个白日里一副潇洒模样。其实晚上打尖入住客栈以后,痛苦不已。哥儿几个躲在屋里,褪下裤子晾晒伤口,相互帮扶着在创口上涂抹治伤药粉。
可恶的郭嘉则凑在一旁捣乱,时不时看看这个,再瞧瞧那个,指着众人光秃秃的下半身时而嘲笑,时而惊愕,“哇……单福的这么小啊!哇……毛哥够牛!啧啧……”
“滚一边去!”
荀家与栾家均是颍川的豪门。当然,人家荀家是百年望族,家里世代为官,在颍川地面上颇有影响。而栾家呢,四代经商,属于暴发户型的商贾家庭。不过,虽然栾家在历史渊源及不上荀家,但在颍川黑白两道也算吃得开。
中国古代,无论是太平盛世,亦或是大乱之时,山贼、响马这类人物总是少不了的。没办法,谁让咱们地大物博呢!随便找个深山,带上几个亡命之徒,就能干这种刀口舔血的无本买卖,以至于三百六十行中都有“盗行”这一行业。
栾家,作为当地最大的富商。时常需要出入颍川各地,于是乎跟山贼、悍匪打交道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在这方面,栾家一向慷慨,过路费该交就交,山大王遇到困难,老爷子栾涛也尽自己最大可能帮助。一时间,栾家便在黑道人心目中,留下了仁义豁达的口碑。栾家商队往来驱驰时,只需将“栾”字大旗一亮,众山匪都会卖些面子,绝不干杀人越货的勾当。
于是乎,栾奕、荀彧一行,车队虽然庞大,所载财富众多,但一路之上倒是相安无事。就算是有人拦路,也只需交上几十贯买路小钱,便可顺利通行。
第29章 大乱之后方有大治()
连日赶路,白日行进,夜间休息。沿途或有荀家门生故吏接应,或有栾家产业接待,栾奕一行人吃住舒服,宛若游山玩水一般。
十日后,颍川郡便被他们抛在了身后,豫州的界碑距离他们渐行渐远……雄关虎牢近在眼前。
这是栾奕第一次见到古代的关隘,之前见得最多的不过是颍川诸县的城墙。
在见到虎牢关后,栾奕不禁觉得,那些看起来高大的城墙简直就像是家里的院墙,唯有雄关虎牢这样的雄关才真正称得上是防御工事。
只见群山峻岭中,虎牢关立于断崖之间,成为周边西进的唯一通道。这座雄关高过2丈,宽近1丈,关上可容两辆战车并驾齐驱。上方角楼林立,设有瞭望口、垛口数千个。垛口之后,大汉士兵衣着虽不太整洁,但军容还算齐整,盎然而立,威风凛凛。
栾奕一度认为,在冷兵器时代攻陷这样一处所在简直就是奇迹。
作为进入京畿的重要必经之路。虎牢关外贩夫走卒熙熙攘攘,排着稍显凌乱的队形等待入关检查。很多颇有商业头脑的小贩还在关外的大道上两侧做起了小生意,叫卖之声不绝于耳,十分热闹。
栾奕他们抵达关隘的时候已是正午时分,足足排了两个时辰的队,一行人才来到关前。
虎牢关宏伟的大门前,守关士卒越有二十多人,各个身穿甲胄,手持长矛,一副凶神恶煞模样。其中,为首一人甲胄颇为鲜亮,头戴豹纹盔,胸口护心镜上虎头雕花栩栩如生。想必这边是守关校尉了。
守关校尉见一大队车马驶来,捋了捋粗狂的胡须,扶着剑迎了上来,脸上挂着公事公办的表情,严肃的嚷嚷:“停车接受检查。把入关的税银准备好,每人五十文。”
汉灵帝贪财,喜欢做无本生意。这入关缴税便是他的主意。五十文钱对于栾奕他们不算什么,可在普通百姓人家确是不小的开支,再添三十文,凑够八十之数就能买上满满一斗粮食了。
所以听到“税”字,栾奕心中一阵不舒服。
戏志才隐隐之间,成为众人中负责对外交流的人物。他施施然下马,满面堆笑的迎了上去,跟校尉东拉西扯攀谈一阵,直聊得校尉仰天呵呵笑个不停。
随即,戏志才又施施然跑将回来,跟栾奕耳语一阵。获准取一张金饼,悄悄递到校尉手里。
校尉见到金灿灿地金子,笑容愈深,大手一挥,示意众士卒开关放行。
校尉看看缓缓驶入关内,规模庞大的车队。再瞧瞧车队在大道上留下的深深的车辙,眼睛不由眯了起来。他掂了掂手中的金饼,心中感叹,这车里得装了多少金子,才能留下这么深且厚的痕迹!
他向身后一位戍卫士卒轻轻打个眼色,士卒会意,随车队入关而去。
由于在关口耽搁了太多时间,栾奕一行来不及赶到最近的县镇休息,值得暂且在虎牢关西侧的村落里借宿。
借宿时,栾奕简单看了看这座村落百姓的生活情况。在看过听过之后,怆然之情油然而生。原本,他还以为京师重地,百姓的生活应该比其他州郡强得多,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村里的百姓面带菜色,家家户户缸里没有余粮,每日只能靠挖野菜过活。村里的很多人家,全家上下只有一两套衣服,谁出门谁穿衣,剩下的人则在家里赤身裸体。
在这个已显寒意的秋季,栾奕实在想不出他们是怎样生存下来的。
栾奕等人诧异,如今秋收刚过,而且并非灾年,按理正是粮食满仓时候,怎么百姓家如此困苦?
疑惑间,寻问村里一位老者。老者怆然涕下,回答说:关中土地均属世家大族,村里人不过是士人老爷们的佃户而已。每年种出来的那点粮食有三分之一需要用来缴纳税赋,再有三分之一交给地主老爷,原本还能剩下三分之一度日,却又因临近虎牢关,被虎牢关里的将卒打秋风强抢了去。是以村子里的人们生活才这么艰难。
栾奕愕然。东汉时期,农人们土地的亩产量就这么丁点,且不论虎牢关上的混账,仅士族和朝廷就要走这么多的钱粮……相比关中的百姓,颍川的农人们无疑要幸福的多。在荀家带动下,颍川士族向佃户索要的地租要廉价的多,十三取一,也就是只要十三分之一的土地产出。同时,每月初一、初七、十五、二十一,栾家和荀家还会轮番佘粥,为百姓提供一顿饱饭。
从村子里巡视一圈,栾奕他们返回租借的茅屋,坐在屋内的塌上,静静思索。昏暗的房间里陷入长时间的宁静。
“百姓何错,受如此之苦!”毛玠泪水横流,捂面长叹。
悲伤之情在屋内蔓延。看到这番景象,换做是谁都难免心酸落泪。
“百姓生活如此困苦,难道朝廷就不知道吗?”郭嘉捶胸顿足。
“知道才奇怪了!”戏志才懒洋洋地倚在窗边,目视窗外月色,“整日躲在京城把酒佳话,如何知道百姓生活之难?我等不也是如此?离开颍川之前还以为颍川的百姓生活已经够苦的了,现在看看京畿情况……哎,我始觉得颍川百姓过的日子简直可以用惬意来形容!”说着,戏志才看栾奕和荀彧的眼神中透露出浓浓的感激之情,若非他们二人做出表率,只怕颍川百姓也如洛阳这般。
“如此下去,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