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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我就放心了。”东方朔满意的甩着大袖,大笑而去。
刘陵回到淮南邸,将邓国斌找来,吩咐他抓紧时间攻关,尽快将改进后的样品拿出来。然后,她走进书房,铺开笔墨,准备给她的父王刘安写信。这是她的例行工作,将长安的消息及时传回淮南是她留在长安的主要任务。
不过,这一次,她有些犹豫。梁啸和东方朔的话一直在她耳边回响。采纳梁啸的建议,做一个名传后世的大学者,对刘安来说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如果一来,她也不用这么辛苦,每天强颜欢笑的周旋在长安权贵之间,就为了一两句可能有用的信息。
那样的话,这狡童不会再离我远远的,怕惹上是非了吧?这个吃硬不吃软的竖子,当初用强就好了。
想起梁家门口中的那几句话,想起梁啸当时脸上的尴尬,刘陵的脸突然红了起来,手中的笔停住,墨滴在简上,在灯下闪着光,像一只又黑又亮的眼睛。
哼哼,想躲着我?我可不能让你如愿。刘陵眼珠一转,嘴角挑起一抹狡黠的笑容,重新换了一片竹简,埋头书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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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0章 臣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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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宫,司马门,韩嫣跳下车,快步向宫门走去。手持大戟的卫士看到他,连忙躬身行礼。态度恭敬。
韩嫣视若不见,昂头而过。走到门前,正准备抬腿进门,突然又停了下来,远远的看了东方朔一眼,嘴角一咧。“东方曼倩,你今天心情不错啊。”
东方朔双手拄戟,斜着眼,努着嘴,将大戟的飘带吹得乱舞,却不理韩嫣。韩嫣笑了,一边用金马鞭敲打着掌心,一边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东方朔一眼。
“一身崭新的衣服,剑也换了,发财啦?”
东方朔慢慢的把头转了过来,俯视着韩嫣。“许你用金丸射鸟,就不许我发财?”
韩嫣在离东方朔三四步的地方站定,以便使自己不用将头仰得太厉害。“哪来的钱?盗墓去了?”
“我东方朔需要盗墓吗?”东方朔哼了一声,再一次将头扭了过去,用鼻子对着韩嫣。“我满腹学问,随便抖露一点,就能衣食无忧,可不需要靠这些歪门邪道。”
韩嫣脸一红,哼了一声,转身进宫。
刘彻正在侧殿射箭,李当户陪在一旁。百步外的箭侯上,钉了两枝箭,旁边稀稀拉拉的落了十来枝箭。
刘彻有些沮丧。“当户,我八岁习射,所从皆为当代名师,至今八十步犹十不中五,为何梁啸习射一年,便能百步外中的?”
李当户不紧不慢的说道:“陛下虽然童蒙习射,所求却非射远及的,而是严守射礼,与梁啸所求不同,亦无须比较。再者,以梁啸眼下的实力,百步中的也是巧合,让他再射,他也没什么把握的。”
“这么说,有运数的成份?只是他这运数也太好了吧。”
“的确如此。据郑当时说,梁啸虽然年轻,运数却颇为让人羡慕。他曾经被人伏击,昏迷不醒,忘记了很多事,却因祸得福,心智大开,从此脱胎换骨。他与成名高手作生死决,身受重伤,人事不省,对手数步外发矢,他却安然无恙。”
“嗬!”刘彻惊叹一声:“他还真是福厚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王孙,你说呢?咦,你怎么了?”
韩嫣上前行礼,伸手从刘彻手里接过弓,又取了一枝箭,用力拉开弓,仔细瞄了瞄百步外的箭侯,撒手松弦。“啪”的一声,羽箭射中箭侯,却在边缘被称为下个的部位。他阴着脸,又连射两箭,结果一箭脱靶,一箭仅中上个,连质外围的躬都没射着。
“今天心情不好,不射了。”韩嫣发怒,将弓扔在地上。
韩嫣一进来,李当户的脸色就不好看,见韩嫣不答刘彻的问话,又从天子手中夺弓,他已经有些按捺不住。此刻见韩嫣将弓扔在地上,顿时大怒,厉声道:“小奴,敢在天子面前失礼么?”
韩嫣斜了他一眼。“怎么,天子面前,你也要和东方朔一样差辱我么?”
“大胆!”李当户两步赶了过来,劈面一掌,扇在韩嫣的脸上。“啪”的一声脆响,韩嫣白晳粉嫩的脸顿时红了一片。韩嫣大吃一惊,捂着脸,瞪着李当户,一脸的不可思议。“李当户,你敢打我?”
“君前失礼的狗奴,人人打得。”李当户厉喝着,卷起袖子,又冲了过来。韩嫣一见形势不妙,气势顿时弱了,转身就逃。李当户迈开大步追赶,两步赶上,一拳将韩嫣打倒在地。
刘彻见状,连忙伸手拦住。李当户余怒未消,大声说道:“陛下,此等不知礼数的佞臣,岂能留在陛下身边。请陛下容臣将他击杀,纵是死罪,臣也认了。”
刘彻哪里敢让,急令侍者将韩嫣拉开,却没有责怪李当户,继续询问有关射箭和梁啸的事。两人说了半晌,李当户告辞出宫,刘彻才来到韩嫣面前,责道:“王孙,你今天是怎么了?”
韩嫣挨了李当户几下,脸肿了半边,听了刘彻这句话,更是委屈。他翻身下榻,跪倒在刘彻面前,抱着刘彻的腿,放声大哭。
“陛下,臣以逆臣之后,得蒙天幸,与陛下友爱。本欲以贱躯侍奉陛下,不料使陛下蒙羞。今日先遭东方朔羞辱,又被李当户殴打,臣无颜苟活,请陛下赐臣一死,全陛下清誉,也容臣最后一次为陛下尽忠……”
听韩嫣说得伤心,刘彻越发不忍。他拉着韩嫣的手,将韩嫣扶了起来,两人并肩坐在榻边。刘彻用袖子抹去韩嫣脸上的泪水。“东方朔又怎么了?”
一听这话,刚刚平静下来的韩嫣再次放声大哭,伏在刘彻腿上,一边哭泣一边将司马门外被东方朔暗讽的事说了一遍。此刻李当户不在面前,他可以刘彻面前尽情撒娇,更是添油加醋的告了东方朔一状,就差说东方朔去盗帝陵了。
刘彻虽然不完全相信韩嫣,却也觉得好奇,立刻让人召东方朔来。
时间不长,东方朔迈着大步,昂首挺胸的来到刘彻面前。刘彻上下打量了东方朔一眼,见东方朔果然一身新衣,腰间的长剑也换了档次更高的,便沉着脸,厉声问道:“东方朔,最近做了什么不法之事?”
东方朔一脸茫然。“陛下,臣读圣贤之书,行圣人之教,行不逾矩,何尝做什么不法之事?是哪个小人在诬告臣,请陛下治以反坐之罪,以正视听。”
“如果没做不法之事,那你这新衣、新剑从何而来?”
“这个?”东方朔得意的掸了掸衣摆,又握着剑柄,挺起了胸膛。“臣从梁啸那儿讨来的。”
“梁啸?据我所知,他可吝啬得很,怎么会平白无故的为你治办衣装?”
“没钱的时候,当然要勤俭持家,现在有钱了,他就大方了。”
“有钱了?”刘彻眼珠一转,眼神有些不快。“淮南翁主送的礼?”
“以前只是礼,现在却是买卖了。”东方朔眉飞色舞,把梁啸被盖侯府索锦,梁啸不愿意其母受累,要将双面锦技艺转让出去的事说了一遍。“梁啸不会做生意,只开价百金,是臣拦住了,开价五百金。如能成功,臣可以获利五十金……”
看着一脸暴发户嘴脸的东方朔,刘彻没有说话。他转着眼珠,沉吟片刻:“双面锦技艺能值五百金?”
东方朔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当然不值,连百金都不值。”
“既然如此,为何你认为开价五百金还能成交?”
“陛下,臣开价五百金,和梁啸开价百金一样,只是不想卖而已。”东方朔洋洋得意。“只是他没有臣这般有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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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1章 出游()
听到此处,韩嫣有些回过味来了。他恶狠狠的瞪了东方朔一眼,悄悄的抽了抽刘彻的衣角。
刘彻不解,又不好当着东方朔的面问,便挥手让东方朔退下。东方朔施了一礼,昂首阔步的走了。韩嫣气得黑了脸,撇了撇嘴,眼泪又下来了。
“陛下,臣这顿打挨得好冤枉。”
“也不冤。”刘彻捏了一下韩嫣完好的半边脸蛋,神态亲昵。“李当户这是维护天子尊严。王孙,私下里如何胡闹都无妨,外人面前,你怎么能如此放肆?”
“臣知罪。可是,臣若不是被东方朔激怒,臣又怎么会君前失礼呢。东方朔这是故意的,臣被他利用了。”
刘彻眉头一挑:“他是故意激怒你,好有机会告诉朕这件事?”
“肯定是啊。陛下,你还听不出他的意思吗?梁啸许了他一成的佣金,他当然要出力,卖个好价钱。他向淮南翁主开价五百金,还不肯卖,是想卖个更高的价啊。”
“这双面锦的技术还能卖更高的价?”
“当然了。臣这些天去江都邸打听过。双面锦是江都的特产,只有广陵丁氏一家独售,一金一匹,产量不高,通常都不在市肆出售,未下机就被人订走了。能织这种锦的只有一个姓梁的妇人,很可能就是梁母。这种锦有市无价,利润丰厚,只是供应不足。如果能安排百余台织机,年产百余匹,获利百金绰绰有余。”
刘彻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如此说来,别说是整个淮南国,即使只算刘陵的食邑,一年也能获利百金。”
“对啊。”韩嫣附和了一句,又提醒道:“这样的生财之道,不宜落入淮南之手啊。东方朔想必也是看出了这一点,这才想寻找开得起更高价钱的。”
“所以,他瞄上了我?”
韩嫣一脸媚笑。“除了陛下,还有谁能出得起这么多钱,还有谁敢抢淮南翁主的财路?”
刘彻眼珠一转,哈哈大笑,他轻拍韩嫣的脸。“王孙,还是你肯为我着想啊。不过,我却不能贪图这点小利,伤了淮南王的心,落得个好利之名。王孙,你也不能乱来。”
韩嫣的脸顿时苦了下来,撅着嘴,伏在刘彻大腿上,媚态横生。刘彻一时心动,手指沿着韩嫣的背滑了下去。韩嫣脸一红,顺从的转过了身子。
……
过了两日,东方朔定制的超大型马车送到,梁啸为此支付了三万七千钱,几乎将家里的最后一个半两钱都搜出来了。本来长安一辆中档马车的价格也就是两万到两万五千钱左右,可是东方朔的身材过于高大,必须加高加宽,成了独此一辆的定制产品,成本也就直线飚升。
这还仅仅是车,为了能拉动这辆车,还需要两匹健马。这两匹高头大马又花掉梁啸一万八千钱。前前后后,梁啸为东方朔支付了六万多钱,才算把东方朔打扮好了。
摸着崭新的马车,东方朔满意中带着三分遗憾。“可惜不能朱轓,要不然就真得意了。”
“那得靠你自己去挣了,有钱也买不到。”
“谁说买不到?”东方朔眼睛一斜。“只要有足够的钱送礼,二千石可立得。”
梁啸耸了耸肩,没有理他。轓是装在车轮上方的挡泥板,可以供人将手臂伏在上面。汉代制度,二千石以上可以将两边的轓涂成红色,二千石以下,千石至六百石,只能将左轓涂成红色。这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不是有钱就能涂的,否则便是越礼。
“我已经没钱了。刘翁主被你的五百金吓跑了,又没有其他买家,现在该怎么办?”
“放心,跑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