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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心趁机杀出去,可对方仍然数量占优。泼皮们倒也罢了,那十几个退出去的敌骑却十分精锐,在装备如此低劣的条件下还发动了几次拼死攻击,实在是勇悍之极!最关键的是自己这边还有女眷要保护,一个不慎,就容易被对方伤到,实在让李诚中头痛不已。
左思右想都没有好办法,正在两难之时,就见两个泼皮偷偷婆婆去刚才生火的地方,用树枝去拨弄木柴。早有亲兵上前两步发射弩箭,却只射倒一个,让另一个泼皮将一段还在燃着火苗的木柴勾了出去。
这下子事情就不妙了。李诚中连忙让女眷们上车,将大车相互解开,又让众人上马,重新填装了弩机,随时准备冲出去。
过不多时,就见树林外围起了一阵烟雾,隐约有火苗闪现。
等了一会儿,判断清楚敌人点火的方位和风向之后,李诚中嘱咐大伙儿道:“冲出去后就发射弩箭,照准有马的射!射完后不要停顿,直接上官道,在官道上车驾才能快行。”他又吩咐王思礼、李承晚和刘巴三人护卫车驾,要求他们不许回头,又命其他人随他殿后,一定要缠住那些骑马的敌人。
分派完毕之后,李诚中发令,车队便从挑选好的那个方向冲了出去。
刚冲到树林边,就见外面一阵大乱,十多骑军将正在和刚才围攻自己的敌人交战。李诚中略略一看,就见到了正在厮杀的李承约,当即大喜,也带人加入了战场。弩箭一放,又是几名敌骑落马,李诚中再带着张兴重等人一冲,敌人便再也支撑不住。
这些敌骑果然勇悍,在巨大的劣势面前兀自死战不逃,被李承约和李诚中围到一处,尽数杀光,领头的那个首领苦笑一声,也不多话,当即横刀自刎。余下的泼皮们四散而逃,但哪里逃得过四条腿的战马?都被圈拢回来,跪在地上求饶。
李诚中笑着问:“德俭怎么过来了?你来得还真是合适,否则老李我这次丢人就要丢大发了。”
李承约笑道:“某就是想再送送自成兄,没想到追到这边,竟然看到这帮人在这里放火。某手下有个弟兄认出了那个家伙”手中长枪点了点刚才自刎的敌骑首领,又道:“嘿嘿,卢元义,衙内手下的横班都头,某就知道肯定没好事”说着,又冲着远处的车驾点头笑了笑,却是兰儿掀起车厢的帘子在看着他。
李诚中一乐:“以后别拿我当借口!”两人相视大笑。
王大郎、王思礼、李承晚等人都上来和李承约见礼,只张兴重板着脸没有过来,在车驾边问候着自己的父母。
不劳李诚中他们操心,刘巴已经主动上前询问起那帮泼皮来,自然少不了拳打脚踢。泼皮们都吓坏了,如倒豆子般将所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说完后不停求饶。
泼皮们虽然知晓得有限,但前后印证,衙内刘守光派人截杀的事实已经清晰无误,众人都是大怒,李承约眼睛都红了,就要赶回幽州找刘守光算账。
李诚中忙拉住他,问:“你真要回去找他算账?先跟我说说,你准备怎么个算法?”
李承约喘着粗气道:“回去杀了他!敢明目张胆的抢某的女人”;
张兴重虽然离得远,却一直竖着耳朵听这边的谈话,立刻怒道:“谁是你的女人?”
李承约略一尴尬,顿时无语。
李诚中忍不住好笑,又问:“杀了以后呢?”
李承约愤愤道:“某某去向大帅请罪!大不了,大不了某抵他性命就是了!”
李诚中摇头:“有那么简单么?你要是真死了,你家大人怎么办?刘守光是大帅的儿子,咱们这么闹回幽州去,必定讨不到便宜的。”
李承约恨恨道:“就算不杀他,也要揍他个半死,出出这口恶气!难道自成兄能咽得下这口气?”
李诚中咬牙道:“当然咽不下,将来有一天,定要把这仇报回来!”
两人便商议了一番,各自让一个亲兵将今天的事情报给周知裕和李君操。李承约如何禀报自家父亲,李诚中不清楚,李诚中传给周知裕的口讯是这样的:来袭的兵马已经全部斩杀,若是周知裕认为应该捅出来,那就上告大帅,若是周知裕认为时机不妥,他也会暂时忍下这口气,以待将来,至于如何处理,全听周知裕吩咐。
将剩下的泼皮拉到山坡后全部杀掉,一行又重新上路了。到了三河县,官道分作两条,一条往北,一条往东,李承约本该在这里作别的,但他又赖着脸皮继续跟到了玉田,才向众人辞别。李诚中等人则继续东进,向平州出发。
到了平州之后,李诚中拜见了张在吉,将这次幽州之行的经过一一道来。张在吉已经得到了幽州方面的邸报和任命,但仍然仔细听了李诚中禀告。听完后,张在吉就柳城和燕郡有关民事官员的任免听取了李诚中的意见。李诚中又拜托张在吉安顿张兴重一家,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在平州停留了一天,李诚中由榆关而出,返回柳城。
幽州节度府书房。
刘仁恭抄起桌上的一方墨砚,劈头盖脸砸向跪在地上的刘守光。
刘守光胆战心惊的偏了偏头,却没有躲过,被墨砚砸在头上,溅了满头的墨汁。
刘仁恭怒道:“谁给你那么大胆子,竟敢半路截杀一方军中大将?说!谁给你那么大的胆子!”
刘守光趴伏在地上,大哭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儿子不是想截杀他,儿子只是替赵三郎去讨马,李诚中无故扣留赵三郎的战马,儿子气愤不过,就派人去吓唬吓唬他,谁知道就真个动了兵刃,儿子也没想到啊”
刘仁恭抓起桌上的笔架,又扔了过去,这次却正砸在刘守光的额头上,刘守光顿时血流如注。
“还敢狡辩!赵家的战马赵霸不去取,偏要你为他出头?那你就是个十足的蠢货!”
刘守光不敢再说,只是不停磕头。
刘仁恭气急,不停口的打骂“孽畜!”、“混账!”然后又从桌案后起身,几步抢出来,照着刘守光就是几脚狠狠的踹了上去。他是打仗打出来的节度使,脚上力度极大,将刘守光踹的好悬没闭过气去。
躲在门外的戚氏再也忍不住了,哭喊着闯进来,抱住地上的刘守光道:“别打了!再打就打死了!吾儿啊,亲生的啊,你也下得去那么重的手!要打就连我们娘儿俩一块儿打死吧!”
刘仁恭气道:“都是你,骄纵了这么一个纨绔浮浪子出来。如今幽州大敌当前,正需众将士效死的时候,这个孽畜却干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来,让某如何向周好问交代?如何向全军将士交代!”
戚氏大哭,只是不停哀求,刘守光倒在母亲怀里,吓得不住口道:“儿知错了!儿再也不敢了!”
哭闹了一番,刘仁恭毕竟不可能真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叹了口气,让侍婢将戚氏拉出去后,又向刘守光道:“如今大战在即,暂且寄下你这颗狗头!回去后写一封悔罪书信,连同赔礼一并送过来!记住,信要亲笔写,赔礼一定要厚重!要是有半分差池,就将你交给李诚中,让李诚中处置你!还不快滚!”
刘守光喏喏答允着,爬起身来,用衣袖擦干糊在眼上的墨汁和血迹,转身灰溜溜的就往外走,刚到门口,忽然又听刘仁恭道:“以后不许你再擅自出入后宅!”
这一句话直吓得刘守光肝胆俱裂、腿脚酸软,心里如翻江倒海一般,只觉天旋地转,好悬没有栽倒在当场。
第二十九章 营州经略(一)()
经过近月的抢修,营州都督府的前院衙堂已经基本修缮完毕。门前照壁、逻卒铺屋、大堂、二堂、中门、各司房均已完工,如今张老匠正督促弟子们抓紧整修花厅及后宅。
如今坐镇都督府的是冯道,在李诚中的委托中,他“暂督营州军政事”。但冯道却有自知之明,只是埋头于民事,对于军事,从来不加过问。在遇到征募、训练、哨探、巡逻等军队事宜时,他都让李诚中麾下的几个军官头子拿出意见和章程,然后毫不犹豫的按照这些意见和章程予以实施。
李诚中前往幽州的这段时期,主掌柳城兵事的实际上是以下几人:甲都都头、仁勇校尉姜苗,丙都都头、仁勇校尉周砍刀,甲都左队队正、仁勇副尉钟四郎,乙都左队队正、仁勇副尉孟徐兴,乙都右队队正、仁勇副尉焦成桥,后勤队队正、培戎校尉赵大,亲卫伙伙长、培戎校尉周小郎,以及“狼军”队正解里。
上述八人除解里外,都是最早跟随李诚中的老部下,也是李诚中所部资历最深者,同时更是李诚中最为看重的军官,在军中享有最高话语权。在李诚中逐渐形成的用兵概念里,这些人虽有固定且具体的职务,但在具体使用中,却大都很模糊,起到了独挡一面的作用。
比如姜苗,虽为甲都都头,实际上却逐渐脱离了领兵的职责,颇似后世的部队参谋。又比如周砍刀,虽为丙都都头,在作战时却统领各都刀盾手,作为近身搏杀的指挥。孟徐兴和焦成桥虽是一队的队官,却担负着弓箭指挥的角色。钟四郎的甲都左队,则是李诚中麾下最为精锐的第一线精锐。赵大和周小郎也往往被李诚中赋予其他任务,至于解里,除了带领“郎军”外,还是全军的骑射教官,同时也是骑军在作战时的实际指挥者。
这些人在军中威望素著,冯道自己也明白,真要让他干涉军中事务,也没人愿意听他的。因此,冯道真正处理和决定的,都是民事。
但柳城那么大,诸事繁杂,尤其是契丹人占据的这些年,不重文治,要想恢复大唐当年的制度,重现文治的有条不紊,实在是一件艰苦的事情。冯道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他便只好从白狼山抽调了七八个协助过他一个冬天的老百姓过来。这些在白狼山被临时任命为“科员”的老百姓,是平素负责各处事务的管事,比如记录和书写的程岱,比如发放“工分”的刘子旭,比如管理仓库的程奢,比如组织伐木的郭央
抽调过来的这七八人,大都是原来三个村中略识文字、读过几年书的,又经过冯道一个冬天的强化培训,算是白狼山中文化素养最高的了,对于协助冯道施政也比较熟悉。当初将这些人召集使用的时候,李诚中突发奇想,都统统任命为了“科员”,对于这个词,冯道还专门和他讨论过,李诚中说不出这个词的来由,但给出了这个身份的后续——副主任科员及主任科员。
冯道当时想要探讨究竟,李诚中解释不出,只能耍赖,他对冯道说,你觉得我有权任命文官么?冯道说没有。李诚中又问,既然不是正式官员,你管我叫他们什么,我喜欢这么叫,不行么?冯道又问,那副主任和主任又有什么区别?李诚中道,他们干得好,我就给他们升职,享受相应待遇和职权,这才能给人盼头。于是冯道无语,科员这个职务便沿用了下来。;
但仅靠这些人还是不够,冯道又启用了几个契丹人使用过的文吏。这些文吏大都是品部大长老完失明结交和使用的文人,是柳城里的真正的读书人,不仅写得好文章,也能写得好字、作得好诗。他们在读书一道上比白狼山来的几个“科员”强上不止百倍,但身份上却属于“降臣”之列,因此虽然对“科员”们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