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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苗监军汴州、钟韶屯兵下邳,随同前来洛阳的是张兴重和韩延徽。现在张兴重又在洛阳城外大营,整个洛阳城里。要说官职的话,也许十个人里有五六个都要比韩延徽高,但若论地位,他却算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恐怕在绝大多数殿下等候的官员心里,他韩延徽的身份。比天子都要高出一筹!
见韩延徽冲自己招手,张全义连忙颠了过来,连额头上的汗珠子都没敢伸袖去擦
“不知韩将军唤下官何事?”张全义小心翼翼的问。
洛阳朝官在迎候李诚中的时候,曾经议论过李诚中帐下随员,其中就属韩延徽的称呼最难摆平。韩延徽只是一个小小“都虞侯”。领的差遣又是闻所未闻的“统战处”,在朝廷上从来没有得过什么正经官职。朝廷如今发授“使相”比发卖白菜萝卜还要不堪,可燕王帐下竟找不出几个可以称呼“相公”的,也算是一个奇事。后来一个吏部官员翻遍了这几年所有的官员颁授名册,终于找到了天复元年朝廷分封韩延徽“游击将军”的诏书,这才给大伙儿解了围。
“听说主持修缮洛阳宫室的是张府尹?”韩延徽问。
“不敢,正是下官。”
“听说徽猷殿已经修缮七成,若是要修完,当在何时?”
一听要修徽猷殿,张全义提着的心立刻落了下来,这意味着燕王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就算不能主持此事,至少也能沾个襄赞不是?
“若是征募一万民工,下官可保年底前完工;若是能有两万,则四个月内可告功成!”实际上张全义报的时间有点紧,真要恢复修缮工程,时间至少还要加个两成。但此刻非同平日,先得抢到机会不是?
“征募?唔,不是那么个修法……”韩延徽想要跟张全义解释幽州的“承包工程”法,一时间又不知该怎么说,干脆挥了挥手,让他退下,却弄得张全义刚落下来的心又提了上去,不知道自己哪儿说得不合这位韩将军的心意。
韩延徽在思考修缮洛阳宫室的时候,李诚中也在乾元殿上和天子拉家常,正在说宫室的事情。
“……陶光园向西扩千步,为寝殿;向北五百步,为园林。工期两年,建成后为陛下颐养之所。陛下放心,整个洛阳方圆百里,陛下均可出行,游猎也好、踏青也罢,总是随了陛下的喜好……”李诚中正在一张洛阳舆图上比划着,向天子讲解。
天子听得十分认真,一边听,一边喜动颜色。既然皇权已经定了归属,天子也就不再执着于此,当他忽然放下来的时候,竟然发现李诚中给他描绘的生活是如此美妙。
等李诚中讲述完毕,天子抬起头来,看了看对面的李诚中,又看了看正在何皇后怀中的太子李祯、昭仪李建荣身旁的唐兴公主,以及垂首肃立一旁的德王李裕、辉王李祚、虔王李褀、景王李祕、琼王李祥,寥寥十一人,这便是如今仅存的天家血脉了。
“李氏衰微,吾之失啊……”遥想当年继位之时,十王宅中上百宗亲来贺,现在沦落得十不存一,天子眼眶红了。
“七郎,今日天家团圆,就不要说这些伤感的话了……”何皇后搂着太子李祯向天子劝道。
“也是啊,不论如何,能够重掌九鼎,也算晋阳李氏不绝。”天子看向李诚中,叹了口气道:“今后这社稷,便看皇叔的了。”
李诚中是襄王之后,论辈分是天子的叔祖,但亲戚关系拉得太远,说起来血脉就不纯。宰相张濬早就建议天子直呼李诚中“皇叔”,如今天子也终于认可了。
“陛下放心就是,李氏中兴,正在今日!”对于这一点,李诚中现在很有信心。
“来。你们几个
。都过来拜见皇叔爷。”天子招呼着诸王等人。
德王打头,辉王、虔王、景王、琼王都上来向李诚中磕头,算是正式认亲。李诚中上前一一铲起。这些皇子大的快要成年了,小的尚自五六岁,却个个都感到欢喜。尤其是德王李裕,作为曾经被中官们扶上宝座的“伪帝”,这几年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如今帝位这一包袱终于甩了出去,他比谁都感到心头舒畅。
这一家子在殿上又闲谈片刻,让何皇后等人回避后,李诚中便让张茂安去传百官上朝。
天子居于龙椅之上。两侧分别加了张靠榻,左侧端坐太子李祯,李诚中则坐在右侧。
文武百官依次登上乾元殿,分裂两厢站好,在韩全诲的吆喝声中,天佑三年六月初一的大朝会终于拉开了序幕。
大朝会是在韩全诲朗朗的诏书中展开的。这份诏书是天子自责的罪己诏。
“立政兴化,必在推诚;忘己济人,不吝改过。朕嗣服丕构,君临万邦,失守宗祧。越在草莽。不念率德,诚莫追于既往;永言思咎,期有复于将来。明征其义,以示天下。小子惧德不嗣,罔敢怠荒。然以长于深宫之中,暗于经国之务,积习易溺,居安忘危。不知稼穑之艰难,不恤征戍之劳苦。致泽靡下究,情不上通,事既壅隔,人怀疑阻。犹昧省己,遂用兴戎,征师四方,转饷千里。赋车籍马,远近骚然;行赍居送,众庶劳止。力役不息,田莱多荒。暴令峻于诛求,疲民空于杼轴,转死沟壑,离去乡里,邑里丘墟,人烟断绝。天谴于上而朕不寤,人怨于下而朕不知。驯致乱阶,变起都邑,贼臣乘衅,肆逆滔天,曾莫愧畏,敢行凌逼。万品失序,九庙震惊,上累于祖宗,下负于蒸庶。痛心靦面,罪实在予,永言愧悼,若坠泉谷。赖天地降祐,人祇协谋,将相竭诚,宗藩宣力,群盗斯屏,皇维载张。将弘远图,必布新令。朕晨兴夕惕,惟省前非,乞之鼎器,托付宜人,东宫淑华,堪丕大宝……”
长长的罪己诏,自述天子登基以来的过非,承认自己执政以来,弄得“天谴人怨”,致使“贼臣乘衅”,“敢行凌逼”之事,因此愿意将大宝托付给“淑华”的东宫太子,从此后退位,不再视事。
罪己诏宣读完毕,早已心中有数的群臣全部跪伏于地,呜咽声中恭送天子。天子起身,摘下十二垂珠通天冠,置于宝座之上,然后洒洒然离开殿堂,自屏风后转出,自有人将他接往后宫安置。
天子去后,李诚中起身,来到太子面前,将太子的小手挽起,拉到宝座之上让他坐下。张居翰和张承业上前,一人手托天子摘下的通天冠,一手怀捧五龙衮冕。李诚中亲自动手,将大衮冕给太子披上,又给太子带上通天冠,然后回到自己的靠榻之上。
百官三跪九叩,向新天子朝贺。
韩全诲再次展开一卷诏书,当堂宣读,却是新天子的第一道旨意。
新天子布告天下,继续使用天佑年号。这一旨意在懂行的朝臣心里都明白,这是李诚中要接过天子大宝的象征。
尊李晔为太上皇,尊何皇后为太后,封李渐荣为皇太妃。这是上一任天子李晔的遗愿,李渐荣伴驾二十年,也终于算是修成了正果。
封李诚中为监国,加天策上将,开天策府,总揽天下诸道军政事,可佩剑上殿、宫城走马,与天子对坐而不拜,天子以“亚父”相称,自今往后,朝堂可一言而决!
后世史学界一致认为,天佑三年六月一日的洛阳大朝会,为李诚中夺取皇权做好了最后的铺垫。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中枢之要(五)()
ps:
感谢eagle周和乌云踏雪的打赏。这章写得很艰难,和大伙儿探讨探讨三省六部吧。
武德四年(公元621年),尚未登基的太宗皇帝平灭王世充后,受封为天策上将,准开天策府,由是开启了一段为期不到五年的“幕府”统制时代。
天策府既是朝廷承认的正式官署,同时也是太宗皇帝私人的幕僚机构,按照高祖诏令,天策府掌“国之征讨”,可自行委任官员,其中长史、司马各一人,从事中郎二人、军谘祭酒二人、主簿二人、录事二人、记室参军事二人,功曹、仓曹、兵曹、骑曹、铠曹、士曹等六曹参军事各二人,并配有令史、书令史、参军事(杂)若干。实际上将整个大唐的所有军事事务尽数容纳于其中,成为朝廷之内的小朝廷。
如尉迟敬德、秦叔宝、程知节、刘师立、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等等名臣,都在天策府中效力过,甚至干脆就是天策府培养出来的卓杰之士。
太宗登基之后,天策府烟消云散,但其中的佼佼者,则作为太宗皇帝的发家班底,由幕后走上了执政的舞台,开创了灿烂辉煌的盛唐之世。
将近三百年后,天策府再次出现在了世人面前,不免引起群臣们的诸多联想
臣僚们施展浑身解数,无不争先恐后的想要加入这个刚刚宣布恢复的官署,成为当今监国燕王的“亲厚班底”。就连如今政事堂排名首位的张濬,也忍不住寻了个机会当面试探李诚中的口风,想要辞去相位,出任天策府长史一职,但可惜的是,李诚中始终没有松口,让包括张濬在内的几乎所有人都迷惑和不解。
就在大伙儿猜测谁能够成为第一个“从龙之士”的时候,李诚中却首先向枢密院动手了。
代宗永泰年间。大唐正式设立了枢密院这个机构,但此枢密院却非朝堂官署,而是内廷衙门,以中官掌枢密使之职,负责接收朝臣及地方表奏。并且宣达帝命。说白了,就是沟通内外朝的机构。
枢密院非文非武,其实并没有什么实际权力。主要就是跑跑腿的事情。第一个执掌枢密事务的是代宗年间的宦官董秀,那时候董秀还不是枢密使,因为并没有这个官职,直到宪宗朝的宦官梁守谦执掌枢密事的时候,才被任命为枢密使。
随着后来天子羸弱,宦权日重,枢密院才逐渐成为堪与政事堂抗衡的内廷机构,到了宦官废立天子成为“制度”之后的时期,左右枢密使常常代行天子权柄。朱批表章,其位更在诸相之上。这是宦官政治最兴盛的年代,左右枢密使与左右神策军中尉并为“四大内相”,可谓权倾天下。
天复三年,梁王迁东都于洛阳,前后不到两个月间。将内廷中官几乎斩尽杀绝,从那以后,枢密院便名存实亡,而韩全诲、张居翰、张承业、张茂安这四个硕果仅存的宦官,也算是回到了本职岗位上。重新干起了伺候天家的勾当。
李诚中重建枢密院之前,先恢复了宣徽院,作为服侍天家的机构,扮演“大内管家”的角色,将四个太监都安置在其中。然后,便以监国燕王的名义,代天子下发诏书。
首先,李诚中重新设定了枢密院的职责,以枢密院掌全**事,凡军国机务、兵防、边备、马政、军令、侍卫诸班直、内外军士招募、阅试、迁补、屯戍、赏罚之事,皆掌之。这条诏令相当于正式给枢密院赋予了军事职能,也就是将原来的燕王府军事参谋总署的职能转化过来,成为大唐的“军事统帅部”。
在枢密院下,将原军事参谋总署已经较为完善的各司照搬过来,各升一格,设立虞侯部、教化部、作训部、后勤部,各部主官称为尚书,比照文官例,与六部尚书平级。
原调查统计局一分为二,剥离非军事职能后称为军情寺,主官称正卿,加侍郎衔。原中南海警卫局改组为侍卫亲军司,主官称总管,加壮武将军衔。军情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