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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蓝旗梅勒额真之一的爱巴礼,领着麾下精锐气势汹汹地冲向来援的明军,本以为只需要一个冲锋,就能够向往常一样将这支手持长枪的明军击溃,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还隔着百十步远,那批明军就突然在其将领的指挥下稳稳地停住了脚步。
然后,前排的明军迅速趴在地上,第二排的明军单膝跪地,第三排的明军则仍是直立着,而且他们手中的长枪也不是长枪,而是加装了刀锋的火铳。
爱巴礼知道其中肯定有蹊跷,正要喝令麾下止步,却突然听见砰砰砰砰的一阵爆响!
冲在前面的爱巴礼顿觉胸口一阵冰凉,然后立刻变为灼热,紧接着就是巨大的疼痛。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前,发现批了两层的棉甲,依然被什么东西所击穿,来自胸口的鲜血正汩汩地往外涌流。
爱巴礼还没有弄清怎么回事,就看见前方再一次冒出了一片白色的浓烟,紧接着就又是一阵砰砰砰砰的巨响传来。
然后又是一阵锥心的疼痛传来,而这是爱巴礼最后的知觉。
自从野猪皮时代就跟随建虏军队东征西讨杀人无数的女真悍将爱巴礼,被两颗小小的弹丸结束了生命。
也是在这个时候,这个时代建虏的原始野性暴露无遗。
他们的梅勒额真爱巴礼,以及冲在最前面的是几十名建虏精锐全部被明军增援过来的火枪兵一扫而空了,但是后面没有中弹的建虏却依旧不肯后退,而是依旧手持刀盾向着明军的火枪兵冲来。
接下来的情况,令城下的莽古尔泰终生难忘,一批批建虏正蓝旗的披甲精锐朝着手持火枪的明军士卒冲过来,然后又被一批批快速交替上前的明军火枪兵击毙在地。
直到莽古尔泰从狂喜到狂怒再到目瞪口呆的巨大情绪起伏中惊醒过来,他才意识到,该撤退了,必须撤退了!
但是当莽古尔泰下令大叫着传令身边的护军摆牙喇吹响撤军的牛角号时,一切都显得有点晚了。
身在城头之上的屯布禄,也已经意识到了自身处境的危险,此时听到了撤军的号角,立刻高声喊道:“撤退!撤退!”
女真人就是这样,上面没有命令,即使败局已定也不能撤退,而上面有了命令,即使胜利在望,该撤也得撤!
不过这一次,想撤也难了。
屯布禄下达了命令之后,转身就走,却被一边盯着他观察了好久的尤养鲲突然冲上,一枪把他从城头刺到了城下。
两三丈高的城墙,下面又是冰冻的河面,屯布禄惊叫着摔了下去,再也没有一点声息。
而此时攻上城头和即将攻上城头的建虏,立刻就成为了城头明军的目标,等到王辅带着两个营的火枪兵终于赶到了水门之上的时候,大局就已经不容更改了。
随着两千杆崇祯一式前装燧发滑膛枪在几乎没有任何干扰下的一轮又一轮射击,建虏正蓝旗攻上城头的、即将攻上城头的,以及云集在城下的大量兵丁,顿时成为了射击的靶子。
而随着姗姗来迟的手榴弹、燃烧弹的加入,城下的建虏更是陷入了悲惨的地狱之中。
从早上建虏发起进攻,到中午时分蒙古尔泰率领残余的建虏逃离战场,总共半天的时间,两个多时辰,紫荆岭上的关城上下,就到处都躺满了各种各样的尸体。
到了下午,近卫军新编第二镇监军御史方孔炤,带着一标人马出了紫荆关的北门,派出一个营头沿着关城城墙的外墙,将那些伤重而未死的敌人,逐个补刀杀死。
派了另一个营头,去收拢了关墙外漫山遍野逃散的汉人百姓和部分科尔沁蒙古人。
还有一个营头,被方孔炤派去沿着拒马河的河道,去搜罗那些自己跑掉或者被遗弃的战马。
此外,王辅还拍了同样出身东江镇的陈有见率另一个营头,去追捕从战场上逃散的官军士卒,当然主要是陈洪范死后那些一哄逃散的保定兵。
到了当日晚上,方孔炤带着三个营的营官,来到近卫军新编第二镇位于紫荆关南门所谓南天门的总营务处,与第二镇都统制王辅以下的头头脑脑们一起汇总情况。
大明官军,伤亡累计一万两千三百余人,其中包括保定总兵官陈洪范以下将校官佐三十余人。
其中,也包括战后被陈有见一批批追讨回来,然后王辅下令一批批枪决掉的那些逃兵,累计一千余人。
大明官军的伤亡,主要集中在陈洪范的队伍之中,近卫军新编第二镇伤亡累计两千余人,占了其中两成,但却是伤的多,死的少。
而方孔炤率军出城带回来的统计结果,也一一报告与众人。
脑温科尔沁人在城下抛尸四千一百四十八具。
建虏正蓝旗在城下抛尸四千六百二十一具。
另外收获带有马鞍马蹬等马具的战马两千六百六十八匹。
其余缴获有待继续清点。
还有活着的汉人百姓千余名。
至于死在城外的汉人百姓,方孔炤没有把他们算在战果之内,但是也没有特别提及。
这样一番清点统计下来,王辅、方孔炤以下近卫军新编第二镇各个将领,人人都是沉默无语。
最后,王辅说道:“战阵之上,死伤难免。所幸皇天护佑,让吾等守住了这紫荆岭!而新编第二镇,经此一战,也才算是站稳了脚跟!”
第六六六章 曙光乍现()
这一战,近卫军新编第二镇死伤最重的,正是麻登云、孙祖寿带去梨花尖水门处的那三营骑兵。
这些骑马上城步战的骑兵,没有装备新式的火器,身上的戚刀盔甲虽然十分精良,但论单兵作战能力仍然不是建虏精锐的对手。
登上城头紧急补位的三千人,伤亡了一半还多。
不过正所谓泥沙淘尽始到金,经历过建虏正蓝旗辫子兵疯狂进攻还能幸存下来的那些人,自然而然地就成为了精锐,成为这三个营头里的骨干。
紫荆关下的激战结束之后的第二天早上,王辅和方孔炤二人联名的捷报,就被一队紧急派出的信使快马送往了居庸关方向。
与此同时,十一月十七日的上午,原本计划要等到莽古尔泰的消息传来之后再做决定的黄台吉,也再次怒气冲冲地率领着麾下的建虏和蒙古大军,来到了八达岭下。
而这一切,却要从杜勋跟着满珠习礼手下的两个科尔沁骑兵来到怀来城说起。
十一月十六日的上午,杜勋满肚子忐忑不安地,跟着两个语言不通的科尔沁骑兵,一起离开了居庸关。
来自满珠习礼麾下的两个科尔沁骑兵,一前一后,将杜勋夹在中间,沿着时宽时窄的军都陉一路往北。
满珠习礼进入居庸关后,崇祯皇帝没有限制他的自由,反倒让牛聚明将他与其麾下侍从安排到了一起,给予了皇亲国戚的礼遇。
等到定下了杜勋作为答复的使者之后,牛聚明又让满珠习礼自己挑选两名科尔沁的侍从人员陪同前去。
且说,杜勋三人离开了八达岭所在的山谷出口之后,地势逐渐开阔起来,三人转而往西,一路来到了榆林堡外。
在榆林堡,三人遇到了奉命留驻此地警戒居庸关方向明军的正黄旗牛录额真何洛会。
何洛会一看来了明使,留下本牛录的一名分得拔什库(牛录额额的副手)守卫榆林堡,自己亲自带着数十骑精锐,押送三人去了怀来城。
黄台吉听说居庸关那边这么快就有了回应,心中也是急切,立刻就让人将杜勋三人带到了他如今所居的前怀来卫指挥使官署召见。
十一月十六日下午未时,也就是紫荆岭上的激战刚刚落下帷幕的同一个时间,黄台吉在怀来城中的行宫之中高官云集,建虏正黄旗、镶红旗的贝勒大臣们,漠南蒙古归附后金的各部首领们,又一次聚在了一起,人人都在等待着居庸关送来的答复。
这个答复到底是什么样,对于他们当中的许多人来说,都是相当的重要。
若是居庸关方向的明朝大臣或者镇守大将屈服了,甚至距离居庸关并不遥远的明朝京师的君臣屈服了,那可就太好了。
因为对任何一位真正有头脑的首领来说,不战而屈人之兵是最佳的选择。
但若是明朝一边没有屈服,那么又该如何呢?
天气越来越冷了,桑干河上都结了冰,人马已经可以踏冰而过。
这对以骑兵为主力的建虏和蒙古军队来说,当然是一件好事。
可是这么多建虏和蒙古军队进入明朝腹地,又有大同、宣府这样的坚城未下,屹立在他们的身后,若是屯兵敌境,久而无功,他们也是没有办法一直等待下去的。
不管接下来到底是进攻,还是撤退,都必须要尽快做出决定了。
这也是这两天来,岳托、达尔汉、范文程等人一再向黄台吉进谏的内容。
当然,这也是黄台吉如今的想法。
毕竟,在明朝境内驻留的时间越久,他心中对于辽东后路的不安之感,就越是鲜明。
桑干河都结冰了,鸭绿江只会冻得比桑干河更加彻底!
那么已经休养生息了一年的辽东镇、东江镇明军,听闻我大金国八旗主力破边而入明朝腹地,还会继续老实下去吗?
他们要是一直这么老实下去还好说,可若是不老实,大金国的后路岂不危险?
若是自己能够快打斩乱麻进抵明国京师城下,那么一切都还好说,届时辽东明军铁骑必将回师救援北京,如此的话,单单一个东江镇,他黄台吉还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如今这个局面,却与当初的设想不大相同,自己率领的大军与明朝京师之间,可还隔着一座居庸关。
黄台吉一边继续想着这些恼人的问题,一边派人去传何洛会带明朝使者来见。
片刻功夫过去,何洛会带着杜勋和那两个科尔沁的骑兵来到了众人所在的行宫前院大堂。
杜勋竭力想要保持着自己作为明朝使节的尊严,可是一进大堂,骤然看见大堂周围环坐着如此多衣着怪异、造型诡异的胡虏高官显贵,心中立刻就怯了,双腿像是力量被抽空了一样,软得走不动道,直哆嗦。
再看见何洛会与另外两个科尔沁亲兵突然跪地,高声说着什么话,对着端坐于前方高位上的胡虏行礼,杜勋再也维持不住自己想要极力维持的尊严了,噗通一声,也跟着跪在了地上,盯着地面,不敢抬头,哆哆嗦嗦地说道:
“在下,是大明天子派来,送信的内臣,杜勋,现有,大明朝廷,的国书在此——”
杜勋结结巴巴断断续续地说完了这些话,从背后解下来一个包裹,放在自己的面前,然后打开包裹,从中取出一个长条形的盒子,然后恭恭敬敬地用双手举过头顶。
杜勋的胆小懦弱模样,立刻引来了大堂中后金与蒙古高官显贵们的一场哄堂大笑。
仿佛杜勋的奴颜婢膝,验证了他们心中对于南朝的一切偏见。
黄台吉原本看到这个南朝使节文质彬彬、仪表堂堂,以为定是千挑万选出来的节烈之士,但却万万没想到,此人刚进堂中,刚见了面,就是这样一种表现。
这让他突然畅快大笑之余,也莫名感到一种厌恶和鄙夷,原来南朝天子派来的是个阉宦。
后金国建立之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