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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这样的攻城对于当时的建虏后金国来说简直是无法想象的。
他们女真人所谓的边墙,就是沿着分界线或者边境线,插上柳条枝而已,俗称为柳条边。
哪里有这样的人工和财富去在崇山峻岭之中数十年如一日地修建没有多少人居住百余年也不见得用上一次的城池?!
等到莽古尔泰亲率人马从乌龙沟直抵紫荆关外不远的地方观察,看见关城之上早已旗帜林立、人头攒动,知道紫荆关已经有备,自己失了先机,强攻不是办法,于是果断带人退出乌龙沟,屯驻在紫荆关西面十余里外的广昌小城之中。
这个广昌县城,就是后世的河北涞源县城。
此地地处太行、燕山和恒山三山相互交接之处,中间虽然是小块平原,但是四周山势高低起伏,沟谷纵横,人口稀少,并不适合大军屯驻久留。
莽古尔泰在此处分兵四掠一天之后,次日上午正要召集大军率军离开,却收到了黄台吉措辞严厉的命令。
前来传令的人,则是时任黄台吉正黄旗护军摆牙喇营中分得拔什库的爱新觉罗巴喇玛。
分得拔什库官职很小,是牛录额真的副手,一个牛录倒有好几个分得拔什库。
但是这个巴喇玛,虽然年纪不大,才二十左右岁,职务也不高,才是个分得拔什库,但是其身份,就是后金国三贝勒莽古尔泰也不敢小觑。
因为他是大贝勒代善最喜欢的一个儿子。
代善的儿子很多,老大是岳托,老二是硕托,老三是萨哈廉,这三个是原配生的,如今年纪都比较大了,在后金国中也都已经是贝勒的爵位,地位很高了。
可是这三个儿子却都不是代善喜欢的。
尤其是硕托,更是代善所厌恶的。
在奴儿哈赤在世的时候,代善就几次三番要杀他,逼得硕托差一点逃亡到了明朝这一边。
背后的原因,就是代善续娶的继室,极其厌恶代善原配给他生的这几个儿子。
而代善对于自己的这个继室却是视若珍宝,宠爱非常。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在奴儿哈赤在世的时候,就让岳托、硕托、萨哈廉兄弟,与代善分了家,自立门户单过。
这也是岳托等人比较早地得封为贝勒的原因。
而巴喇玛则是代善与其继室生出来的儿子。
既然代善把他视为掌上明珠,视为自己家业的继承人,那么黄台吉自然是走到哪里都要把他带在身边了。
这一次,黄台吉把巴喇玛派到莽古尔泰这里来,什么都不用多说,莽古尔泰就知道,黄台吉这一次是十分认真的,要想做做样子糊弄糊弄,恐怕是糊弄不过去的。
自从见到巴喇玛,见到黄台吉的汗王旨意开始,莽古尔泰的心中就极其不爽。
巴喇玛在向他奉上黄台吉的书信之后,还向他简单通报了大同、宣府一带的情况,特别是向他通报了居庸关前的情况。
其中的重点当然是扬古利、达尔岱、图赖三名悍将战没的消息。
直到听到这几个黄台吉心腹悍将的战没,莽古尔泰压抑的心情,才算是稍微得到了一些舒缓。
可是一想到要强攻紫荆关,莽古尔泰幸灾乐祸的心情马上就又陷入了低谷之中。
当天下午,莽古尔泰将正蓝旗的将领和脑温科尔沁的奥巴汗及其麾下台吉们着急到了自己的大帐之中,向他们介绍了巴喇玛的来意,并传达了黄台吉的旨意。
与会的人有正蓝旗下协助办理旗务的大臣冷僧机,固山额真之一屯布禄,梅勒额真爱巴礼、翁阿岱,莽古尔泰两个比较年长的儿子光衮和额必伦,还有脑温科尔沁的奥巴汗,奥巴汗麾下的得力干将阿杜其达尔罕台吉,以及奥巴汗的儿子巴达礼台吉。
这些人听了巴喇玛的转述,以及黄台吉的严词命令之后,全都心情沉重。
但是这个时代的女真人,强就强在他们的执行力,只要大汗下定了决心,即使刀山火海也一定要执行到底。
莽古尔泰虽然与黄台吉本人关系不睦,但是已经戎马半生的他,在执行老奴奴儿哈赤定下的规矩方面,还是非常坚决的。
而这也正是黄台吉一直能够容忍他,而他也在建虏之中拥有一定支持者的原因。
虽然他也想到了这有可能又是黄台吉假公济私,想要利用这个机会削弱自己,可是他也想到了,若是自己在黄台吉受阻于居庸关之下寸步难行的时候,真要一举拿下了紫荆关,直逼明国京师城下,那么今后在后金国中、在女真八旗之中,谁还能动摇自己的地位?!
就这样,当日下午,莽古尔泰时而心情沉重地怨恨着阴险的黄台吉,时而心绪激昂地幻想着美好的未来,向麾下所有女真和蒙古将领们,下达了准备强攻紫荆关的命令。
第六六二章 乌云压城()
十一月十六日清晨,天色阴沉,天光暗淡,来自塞北草原上的寒风,在乌龙沟、紫荆岭一带的山谷间呼啸来去。
而紫荆关前的拒马河上游河面,也已经结上了厚厚的一层冰。
此时,新编近卫军第二镇都统制王辅,站立在紫荆关北门城楼上,手里拿着一支简单的双筒望远镜,神情严肃地眺望着西北面的乌龙沟方向。
数里外乌龙沟南面的白石山炮台之上,已经点燃了烽火,王辅从自己的望远镜中,已经可以看见了一群群蓬头垢面的难民,正往乌龙沟的方向踉踉跄跄地走来。
而在这些难民群的背后,则是一股股挥舞着马鞭的蒙古兵。
再往这些蒙古兵身后不远处观看,王辅更是看见了黑压压一片而且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建虏大军。
俗话说,人马上万,无边无沿。
这个景象看在王辅的眼中,自是令他忧虑异常。
建虏去而复来,所图必然不小,而自己麾下这一支刚刚编选完成装备起来一次实战都没有经历过的近卫军第二镇能扛得住吗?!
对于丁魁楚、陈洪范调集来的上万保定兵,王辅只是校阅了一次,就再也不敢指望他们能够发挥多大作用了。
王辅这员老将,最初来自辽东,是当年跟着毛文龙深入敌后抗击后金军、开辟东江镇的功勋元老之一。
对于现在毛文龙麾下日益杂乱的东江镇军队,他就已经一百个看不上了,更别说多少年来都没有经历过战火的保定兵了。
在他的眼里,这些保定兵,就是比起他在涿州亲自练了许久的近卫军第二镇的新兵蛋子来说,都是差着老大一截的距离。
论体能不如第二镇,论装备不如第二镇,论其令行禁止、整齐划一的纪律来,更是远远不如第二镇。
对于已经在涿州练了这么久兵的王辅来说,这些保定兵要是不回炉重新操练几个月,根本就不能用。
但是不能用也得用。
在曲折迂回长达十几里的紫荆岭防线上,除了紫荆关所在的关城之外,还有遍布山岭上的城墙、水门,以及分布在山岭中间的许多羊肠小道,需要分兵把守。
这么多需要布置兵力的地方,近卫军第二镇的人马,总共一万六千多人,根本就不够用的。
原本以为拒马河流经紫荆岭下的那处水门长城,是紫荆岭防线上最安全的。
所以他将那处长达六七百步宽的水门防线以及两翼防线,交给了保定总兵陈洪范。
因为拒马河的水量还是不小的,而城头下面的水门因为年久淤塞,水流不是很通畅,所以在紫荆岭这处山谷中形成了一个较大的水面。
正常情况下,敌军骑兵也好,步兵也好,是无法通过那片水面,进攻水门所在的城墙的。
但是现在看起来,拿出地方必须加强防御了,因为早上起来天气比昨日更加寒冷,而水面也已经结冰。
王辅拿着望远镜又看了一会儿拿出结冰的河道,然后放了望远镜,对站在一边的监军御史方孔炤说道:
“如今看来,这条拒马河不仅不再是我们守卫紫荆岭的一处天险,反倒成了敌人攻打紫荆岭的一道捷径!”
方孔炤听了这话,也是满脸忧色,说道:“眼下建虏已来,攻城在即,此时调整防御,怕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说完了这些,方孔炤接着说道:“为今之计,不若等等再看!”
王辅点了点头,对着对着副都统制麻登云说道:“麻家兄弟!你去城下带着孙祖寿所部预备的三个营头,间道赶往梨花尖下的水门处,以防陈洪范的保定兵出了什么乱子!”
麻登云身材高大、高鼻深目、满脸络腮胡子,看起来威武不凡,听了王辅的命令,二话不说,抱拳而去。
紫荆关关城中预备好的三个营头,属于近卫军新编第二镇中以骑兵为主的标,标统制是孙祖寿,标下三个营都是骑兵。
他们对于守城作战意义不大,因此属于王辅事先准备好的预备队,就是为了应对不测之危的时候要派上用场的。
麻登云这边刚刚将自己发现的薄弱环节堵上,白石山上的炮台就打响了战斗。
“砰”“砰”“砰”“砰”的炮击声一次次,覆盖了白石山下乌龙沟的整片山谷,而轰隆隆的火炮轰鸣声音也远远地传到了紫荆关的城头之上。
王辅锵啷一声拔出腰间的戚刀,大声说道:“有道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吾辈的衣食俸禄,皆是陛下的恩赏厚赐!吾辈不报此恩,何以为人!?
“我王辅今日与尔等共立誓言,必与此关城共存亡!建虏不退,我王辅若敢下城,监军杀我王辅!我死监军下城,尔等可诛监军!即令战至一兵一卒,亦绝不能苟且偷生!”
王辅这话说完,方孔炤这个进士出身的文官也一下子热血沸腾,顿时带头响应:“战至一兵一卒,也绝不苟且偷生!”
王辅和方孔炤的誓言说出来,紫荆关的城头上突然暴发出一阵整齐划一的呼喊:“战至一兵一卒,绝不苟且偷生!”
紫荆关上的这个口号瞬间出传了开去,在紫荆岭的漫长方向上蔓延,突然爆发的呼喊声暂时战胜了强敌即将来临的恐惧,也鼓舞着守城将士的士气。
乌龙沟的宽大入口之处,距离紫荆关的关城不过四五里远,那黑压压一片的人潮,完全不理会白石山上的炮台轰击,只管大踏步地奔跑着涌向关前。
很快,跑在最前面的先锋队伍,就出现在紫荆关前的宽阔而平缓山坡上,很快,就进入了城头大炮的射程中。
王辅朝着城外猛地劈下手中的戚刀,大喊一声:“开火!”
随后,紫荆关北门城楼上的大鼓也传出了“咚咚”“咚咚”的巨响。
带着各自的营头分段把守着关墙的惠世显、李鸿嗣、侯拱极等人,也立刻挥动手中的旗帜,或紧张或激动地高声喊叫着:“开炮!开炮!”
紫荆关的城头上还没有来得及部署红夷大炮,但是从京师一带拆卸运来的大将军炮,加上原有的,却是多达百门以上,更兼有近卫军第二镇新近才装备上的崇祯一式后装滑膛子母炮。
所以城头上的火力十分可观。
一时间,炮声隆隆,弹丸齐飞,被身后的蒙古兵驱赶着奔向关城的难民百姓们瞬间被击倒了一片又一片。
在如何对待被驱赶着前来攻城的难民这个问题上,在辽东和东江的战场上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