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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后绵延七八里之遥。
奢崇明骑在一批黑色的高头大马之上,回头望着身后迤逦前行的队伍,再仰头看看突然透过云层照亮红土川的阳光,发现数里外红土川的出口处,那个两山夹峙之间的谷口地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悬挂着一轮彩虹。
远处的山岭纵横,上面仍然笼罩着一团团、一片片白色的云雾。
在翠绿的森林边缘,沿着红土川里的河流两边,都是绿油油的高粱和稻田。
仔细品鉴了眼前的一番盛景,奢崇明喃喃自语地说道:
“这红土川果然是一处宝地!此地或许真是我永宁奢家,今后在水西的落脚之地啊!”
奢崇明话音刚落,就听右边的山林之中突然传来“咣”的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猛然回头,看见不远处的山林之中发出巨响的地方,升起了一股白色的浓烟。
奢崇明还没回过神来,就又听见右侧的山林之中,身前身后,“咣咣咣咣”地再次连续传来了数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这是大炮!这是官军的大炮!官军怎么来了!?”
忽然间想到这里,赶紧去看跟在身边的罗九锡,然而罗九锡也是一脸慌张,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见此,奢崇明更是疑惑了。
只是此时,再怎么疑惑,他率领的军队遭遇了不明敌军的埋伏,却是货真价实的!
“有埋伏!有埋伏!敌人在路右山林中!准备应战!准备应战!”
奢崇明南征北战多年,早已久经沙场,此时虽然事发突然,十分意外,但是临时的反应还是很快的。
不过,此时红土川的奢家彝兵队伍,绵延数里之长,奢崇明身边的一部分能够听见他的命令,当即取下身背的藤牌砍刀准备迎战,而走在前头和跟在后面的彝兵却已经瞬间大乱了!
大将军炮和虎蹲炮的轰鸣响过之后,居高临下喷射出的散弹弹丸瞬间即至,击打在正在行进彝兵队伍之中,将一群群结成了密集队伍行军的彝兵,打翻在地上。
突如其来的火炮打击,让奢崇明进入红土川中的前军和后队很快乱做了一团!
不少人纷纷从陆上跳入下面的河水之中,涉水渡过小河,往河水对面的稻田之中奔跑躲避。
“咣!咣!咣!”
又是一轮火炮击发的震耳欲聋声响起。
到了这个时候,奢崇明也已经意识到了沙溪罗氏的背叛,锵啷一声抽出腰间的彝刀,指着跟在身边兀自惊恐万状不知所措的罗九锡,说道:“姓罗的,你们竟敢投靠了官军,欺骗本王!?”
奢崇明一边说着这话,一边怒不可遏地挥刀看向罗九锡。
“大梁王且慢!大梁王且慢!罗某冤枉啊!此事与罗某无关,罗某毫不知情啊!”
罗九锡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身边的其他彝兵从马上拽落,摁在了地上。
奢崇明打马过来,一刀劈砍过来,一颗头颅随之滚落在地面上的泥泞之中,而罗九锡求饶喊冤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此时,竹林边缘的官军火炮再次轰鸣起来,二十门大小火炮齐响,声势惊天动地,极为骇人,没有见识过火炮之威力的彝兵们,更是私下里惊恐逃窜。
一个个,一群群,没了命一样地往山道左侧的小河对岸逃去。
红土川里的这条小河,越是到了上游,就越是狭窄,虽然近日里常有阴雨,但是这条小河的上游多数地方还都是长满了芦苇野草的浅滩和淤泥。
山道右侧的竹林边缘,先后响过了三轮炮击,奢崇明也终于从慌乱暴怒之中清醒过来,很快就判断准确了炮击的位置,大声传令:
“敌军的火炮在右侧山林之中!快去与我夺下火炮!快去与我夺下火炮!”
说完了这话,奢崇明仰望右面的山林,然后长刀一指,大声呼喊着跟在前后的麾下彝兵,让他们向着隐藏在右面竹林之中的火炮阵地进攻。
而在奢崇明骑在马上大声传令的同时,三轮炮响过后,小河对岸几百步外的北面山林之中,也是一阵呐喊声传来!
武之望这一边的三轮炮响,正是伏兵尽起,全面进攻的命令!
奢崇明大声命令麾下仰攻官军火炮阵地的同时,对面山岭之中的陈子壮、彭朝柱、罗九钟也是一声令下,绵延数里的山林边缘上突然涌出。
彭朝柱、罗九钟、敖坤分作三路,从对面的山坡上一冲而下,越过山坡上半人高的高粱地,很快就与逃到了小河对面一片片稻田中的奢氏彝兵战到了一处。
罗九钟的麾下多事普通彝人,战力一般,但是却胜在人多势众,喊打喊杀之声响彻山林,加上彭朝柱麾下两千八百多名保靖土兵的凶悍,一时间竟如猛虎下山一般,将逃过河对岸去的奢家彝兵淹没在人潮汹涌之中。
“夺下他们的火炮,我们就有翻盘的机会!快去夺下他们的火炮,我们就有翻盘的机会!”
奢崇明此时已经顾不得对面远处厮杀的人潮了,拿刀劈砍着身边的彝兵,逼着这些人蜂拥而上,去进攻山道右面百十步远的竹林。
武之望、秦良玉、秦拱明等人,此时也都已经前移到了竹林中的火炮阵地之后。
站在一门大将军炮的后面十几步远,武之望甚至都能听见山坡下山道上奢崇明的呼喝之声。
已经五十多岁的女将秦良玉,此时腰悬戚刀,身背长弓,手里拄着一杆普通的白杆枪,对武之望说道:“大人,此人僭称王号,必是奢崇明那个贼子无疑!”
武之望捋须点头,目露精光,而其身边的将领们,也一个个摩拳擦掌,纷纷请战:“末将愿去斩杀此贼,请大人成全!”
此时此刻,奢崇明的大呼小叫终于起了作用,近千名奢家彝兵手持藤牌砍刀,终于越过了高粱地,出现在了竹林中诸人的视野里。
汪见国见状,立刻大喝一声:“垫高炮尾!垫高炮尾!炮口直射!”
汪见国发布完了命令,一门大将军炮和四门虎蹲炮旁边的南京京营炮手们一阵慌张忙乱,终于赶在敌人蜂拥而入之前,将炮口调好,四门火炮的炮长同时举起了手中小红旗。
“点火开炮!打死他们!”
汪见国又一次一声令下,五门火炮的炮长同时挥下手中小旗,一门大将军炮和四门虎蹲炮,在宽达三十四步的一个正面上,同时点火开炮,只听“咣咣咣咣咣”一阵轰鸣,武之望等人的面前一片白色浓烟冒出。
这种硝烟的气味呛人口鼻,但却令武之望等人感到无比的安心。
硝烟散去,竹林边缘一地尸首,冲在前面的数百奢家彝兵,被五门火炮打出的上千颗散弹一扫而空。
除了直接倒毙在竹林边缘的奢家彝兵之外,更有数百人躺倒在竹林外面的山坡上惨叫哭喊。
比火枪的弹丸还小的散碎弹丸,装填在大将军炮和虎蹲炮这样的大口径大药量火炮之中,一次喷射而出造成的杀伤,远大于大将军炮原本重达七斤的铁弹。
在雾大潮湿的红土川,特别是分布着许多小片稻田和高粱地的红土川,大将军炮七斤重的弹丸,除非能够直接击中敌人的重要目标,要不然落地就会陷入土中,根本发挥不出原本的威力。
而与虎蹲炮一样装上零碎的散弹,反而能够造成更大规模的杀伤。
武之望将火炮的使用完全委托给了汪见国,一点也不干涉,而一步步熬到了参将位置的汪见国,当然是怎么杀伤敌人多就怎么来了,也没有恪守虎蹲炮用散弹,大将军炮用七斤实弹的规矩。
所以,这一战中,部署在红土川南面竹林边缘的八门大将军炮,清一色都用的是虎蹲炮的散弹。
大将军炮用了散弹,射程虽然下降,但威力却是非比寻常。
对竹林外山道上奢家彝兵的杀伤,主要来自于这八门大将军炮喷洒过去的散弹弹丸。
奢崇明喝令攻上山坡的彝兵,被这几门火炮喷射出来的弹丸一扫而空,竹林之中的官军士气再一次高涨起来,有了火炮这样的大杀器,此战已经立于不败之地,此时不建功立业,何时去立业建功?
秦良玉以下众将领一起请战,武之望这下也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说道:“众将听令!汝等出击之后,战阵之中,一切听从秦宣慰号令!”
众将抱拳躬身,轰然应诺!
武之望看着秦良玉,对她说道:“既如此,战阵之上的一切,就交给秦宣慰了!”
第五六三章 阵斩崇明()
秦良玉等待这一刻,已经等待了很久了。
当年弟弟秦民屏替她领兵出征,结果战死在了水西,这个仇已经记了多年,此时到了报仇雪恨的时候,心底里的战意早已无法遏制。
秦良玉抱拳说道:“良玉以妇人从征,所盼正是今日!”
然后回头大喊一声:“石柱儿郎们,跟我去报仇雪恨啊!”
说完这话,秦良玉手持白杆枪,当先迈开大步,朝着竹林下面的山道上快步冲去。
秦拱明、覃克忠也是各自率军以前,一左一右,护着秦良玉飞奔而下。
跟在他们的后面的,还有沙溪罗氏继承人罗隆佐麾下的仓促召集起来的三千沙溪彝人。
秦良玉虽是女子,但是体格强健,身高腿长,大步迈开,一步倒抵得上有的石柱土兵两三步。
此时冲出竹林外,看见下面路旁的高粱地里再一次云集了上千奢家的彝兵,长枪一指,高喊一声“给我杀”,再次一马当先冲了过去。
秦拱明和覃克忠,这个时候也顾不上维持白杆兵的密集阵型了,领着麾下的石柱兵,紧跟在秦良玉的身后,如同一股突然爆发的山洪一样冲向了山道上的彝兵。
护卫在奢崇明在前后的彝兵,看见远处冲来的石柱土兵,也是仇人面面分外眼红,在奢崇明的高声喝令之下,挥舞着手中的藤牌砍刀叫骂着冲了过来。
两股人马如同两股洪流,瞬间相撞在一起,顿时死伤一片。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在相对开阔的地方,白杆兵的长枪比起奢家彝兵的藤牌砍刀而言拥有很大的优势。
再加上石柱白杆兵训练也好,作战也好,都已经习惯了结阵而战的打法,两边冲撞到了一起之后,不需要秦良玉或者秦拱明下令,白杆兵们很快就成群结队地,背靠背结成一个个小的方阵或者圆阵,同进同退,刺杀奢家彝兵。
任凭奢崇明在不远处挥刀呼喊召集更多的彝兵前来,也还是止不住奢家彝兵的颓势,而随着罗隆佐麾下沙溪彝人的加入,奢家彝兵很快就招架不住了。
此时,奢崇明麾下上万人的队伍,不仅以红土川中的小河为界被一分为二,就是留在红土川内唯一一条道路之上的三成彝兵,也被从山林中一冲而下的石柱土兵和沙溪彝人截为三段了。
秦良玉双手紧握白杆枪,用力地刺向一面水西彝人常用的藤牌,在将藤牌刺穿的同时,也将枪刺狠狠地刺进了对方的胸膛之上,并将那个彝兵头目高高举起,摔落在地上。
紧跟在她两侧的石柱土兵们,背对着自己的统帅,用长枪组成了两面防线,掩护着秦良玉一路杀过彝兵人群,突入到了奢崇明的不远处。
秦良玉在山坡上,而奢崇明在坡下的山道上,秦良玉所处的地势虽高,不过奢崇明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两人相距三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