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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国兴当然不想死,虽然不怎么受那个年轻巡抚的待见,但是毕竟是总兵,高官厚禄、荣华富贵还没有享尽呢,怎么甘心死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山沟沟里?
当下拼着命地高呼,拼着命地打马,然而前前后后都是人潮汹涌,人头攒动,身下的战马根本迈不开大步,跑不起来,只是不停地人立嘶鸣。
张国兴的高声大喊,即便是在充斥着喊杀声的山间也传出了老远。
站在附近山头上观战的王自用和罗汝才相视一笑,都是知道计谋得逞。
罗汝才冲王自用略一躬身,说道:“丞相,到了派人去收石楼县的时候了!罗某不才,愿再次领人前往。”
王自用看着目光闪烁的罗汝才,琢磨了一会儿,说道:“不急,先抓了这只肥猪再说!这可是弟兄们上山以来抓到的最大一头肥猪了!”
说完了这话,王自用兀自哈哈大笑起来,看得出来是极开心。
也怪不得王自用心花怒放,自从在陕北落草为寇以来,只有被官军追打追杀的份儿,何曾想到有一天居然能够拿下朝廷的一员总兵官!
总兵官在明末虽然已经很不值钱了,但是在这些以逃卒、土匪和流民为主的流贼队伍里,总兵官仍然是一个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存在。
罗汝才陪着王自用风轻云淡地在远处说说笑笑,可是山坡下面山路上的战斗依然在持续的白热化中。
张国兴与贾琦的高声呼喊起到了一点作用,但是副作用却更大,贾琦被不知道什么地方飞来的一支箭射中了左眼,惨呼一声追落马下,很快就被自军的战马踩死在了地上,血肉模糊。
若是张国兴的队伍能够受到洪承畴的高度重视,能够装备哪怕几百杆朝廷的新式火枪,那么他们就还有机会冲出重围。
但是他们没有。
历史上的陕西总兵府一直设在西安,总兵麾下的不少营头,因为发不出军饷,不愿开拨出城,前去陕北平乱,最不可思议的是,他们不仅一次又一次地拒绝朝廷的征调,而且还一次又一次的发生哗变。
虽然陕北的贼乱,陕西总兵麾下的军队参与的不多,但是关中和汉南的变乱,其中就有许多陕西军队的影子。
这一时空中的这个张国兴是一个老实的庸人,平时的时候常常为自己的心腹部将所左右,到了此时,麾下的参将、游击一个接着一个惨死,他却突然发现,自己已经约束不了自己麾下的部众了。
这些陕西兵不是傻子,眼见大势不妙,就有不少人选择弃械投降,更有甚至先下手为强,杀起了身边仍在卖力奋战的同伴,只为了向附近的贼军表忠心,献上一个投名状。
原本指挥着麾下部众冲杀在最前面的游击李兴,此时见状,也突然动起了别样的心思。
回头看看挥舞着长刀高呼突围的张国兴,突然扭头往回奔来,带着自己身边的护卫,一边冲开自军的人群,一边高喊:“闪开,闪开,老子有事向总镇报告!”
围在张国兴身前几百人很快闪出一条道来,李兴终于带着手下回到了张国兴的身边。
张国兴看见李兴策马过来,不疑有他,还着急问道:“怎么办?我们应该怎么办?”
但是刚刚策马过来的李兴却不顾不上说话,等到身下的战马与张国兴的战马交错而过的一刹那,李兴突然一个飞扑,将仍在询问怎么办的张国兴扑倒在马下!
张国兴瞬间反应过来,张皇失措地喊道:“李兴你这个王八蛋,你要干什么!”
“总镇大人得罪了,卑职这是在为兄弟们挣下一条活路!”
养尊处优多年的张国兴,哪里是正当壮年的李兴的对手,加上被扑下马已经摔的七荤八素,因此很快就被李兴拿住。
两人周围的官兵都惊呆了,不知道这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时李兴拿着一把刀,架在张国兴粗壮的脖子上,冲着周围声嘶力竭地喊道:“弟兄们都听着,到了这个地步,只有投降才能保命了!我拿住了张国兴,愿意跟我李兴投降的,一起降了吧!”
本来正要上前解救自己总镇大人的中军亲兵们,此时一听,也都犹犹豫豫地止住了脚步。
张国兴对身边人的确不错,甚至可以说是相当纵容,犯法违纪,甚至抢掠百姓,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轻易不会动用军法,所以在麾下官军之中,也还颇得军心。
然而这样的军心却是极不可靠,经常性的触犯军法而不被处置,甚至为了笼络麾下而给他们许多的小恩小惠,只能使得这些人更加目无王法,更加对上官对军纪缺乏敬畏之心。
到了这个时候,这个恶果就显现出来了。
李兴声嘶力竭地那么喊了一通,外围流贼的攻势也暂缓下来,张国兴之身前身后的亲兵也止步不前,都在观望着张国兴的反应。
而此时此刻,张国兴却没来由的心灰意冷,闭上饿了眼睛,默然无言。
张国兴在这个时候不说话,周围的官军自然很乐意地当他是同意了投降的选择。
一时之间,喊杀声小了许多,而喊降声却突然响了起来。
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接下来是一群人,没过多大一会儿,整个山道之上,除了王自用、罗汝才麾下贼军的呼啸声之外,再也没有官军的喊杀声了。
不过冲杀并没有完全停止,还有钟得五及其身边几百个官军在拼杀。
他们都是原本落在大队人马身后的步卒,等到贼军从两边的山林中一拥而下的时候,他们处在包围圈的最外围,很快就被冲下来的贼军分割在大队人马的最后面。
若是其中没有一个悍勇无敌的军官指挥,那么这伙官军恐怕很快就会被一再地分割,然后被逐个地杀光了。
不过,这二三百名官军,很幸运地跟在始终迟疑不前的钟得五附近。
已经奋战了大半个时辰的钟得五累得双臂都快抬不起来,但是仍然双手紧握手中长柄戚刀,接二连三地砍杀着潮水般涌来的贼军。
若是冲在前面的乱贼能够止住脚步的话,遇上则这个浑身是血杀神一样的黑脸壮汉,估计都会踟蹰不前。
然而那些冲过来的贼军也是身不由己,不由自主,即使面对钟得五的时候手脚发软也只能硬着头皮上来受死。
因为背后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后面的无所顾忌往前冲,最前面的人根本刹不住脚步,只能往钟得五的刀口上撞。
不过人海战术也有人海战术的优势,毕竟再精锐的军队,也有疲惫的时候。
“我们拿下了张国兴!我们降了!我们降了!”
这边,钟得五刚刚又一次挥出长刀,鲜红的血液四溅,眼看一颗头颅飞向空中,却突然听见远处人海中间传来的喊降声,一下子泄了气,顿时觉得疲惫不堪。
第三八九章 喜出望外()
正当钟得五感到再也举不起双臂,再也挥不动手中长刀了,准备闭目等死的时候,却突然发现面前的贼军并没有继续冲来,而是突然欢呼起来!
他们准是以为我们也要跟着降了!
他们准是以为他们已经打了胜仗!
那么要不要跟着降了呢?
这个问题突然出现在钟得五的脑海里,但是紧接着就被他排除了。
若是愿意投降,他早就投降了,又何必到了这个时候再投降?
自己从小丧父,婶婶把自己养大,叔父到了此地为官之后,又把自己带过来安排到军中任职,如今叔父全家都被眼前这些贼军给杀了个干干净净,自己岂能投降仇人?!
更何况这一战,自己杀贼无数,眼前这些贼军都看在眼里,自己降了又岂能侥幸得生?!
没人愿意去死,但是与其投降之后被挑出来杀掉,反倒不如在死前多杀几个贼军,为自己的叔父婶婶弟弟妹妹们报仇雪恨!
想到了这些,钟得五顿时又充满了力量,本来沉重的双臂就像是突然从睡梦中醒来了一般,瞬间一刀挥出,将正在迟疑着,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继续上前的那个少年贼军砍翻在地。
对这些从贼作乱的老弱,钟得五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尽管他知道其中的许多人都是迫不得已,但是他仍然没有丝毫的手软。
又是一刀砍出,钟得五在如潮的欢呼声中冲身边追随的官军弟兄喊着:“兄弟们,跟我冲!冲出去一个是一个!我们投降了乱贼,绝对没有好下场!跟我冲啊!”
跟在钟得五身边的人中,一半是陕军官兵,一半是之前从永宁州逃出来的悍卒,之前杀的眼睛都红了,如今能站立的人中哪个手里没有几个流贼的性命!
自己要是弃械投降了,哪还能有好?!
这些过惯了刀口舔血生涯的悍卒,除了手中的弓刀之外,从来就没有什么可以信赖的朋友!
能信赖的只有自己手中的长刀!
钟得五一声高喊,身边的数百官军也仿佛突然醒来一般,很快聚在了一起,拧成一股绳,挥刀往不远处人头较少的山坡上冲去。
而此时,听见了山道中传来的喊降声,罗汝才笑着对王自用说道:“丞相,官军降了!再打下去也是徒增我义军伤亡,不若让他们降了吧。一个活的总兵,可比死了的总兵值钱啊!”
“好!咱们这就去受降吧!”
罗汝才的话正中王自用下怀,当下一口答应,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很快,山道四周就想起了投降不杀的呼喊声。
听见投降不杀的喊声,李兴的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地,马上高声喊起来:“弟兄们器械跪地,投降保命要紧!”
李兴说完了这话,这个包围圈内还活着的上千官军,呼啦啦地跪了下来,将手中的刀剑放在了地上,一个个神情沮丧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被李兴拿刀架在脖子上的张国兴兀自闭着眼睛,不跪,也不言。
随着最大一股官军的跪地投降,整片山谷里的贼军都欢呼起来了。
不是因为他们士气高昂,而是因为他们可以不必再被逼着去送死。
从陕西过来的积年老贼们,如今都是乱民中的骨干,大大小小也都混成了头目,手下没有五百喽啰,也有三百喽啰,自然犯不上再冲到最前面去拼命了。
因此,拼命的事情就留给了这些在山西新入伙的贼军乱民了。
这些人中的大多数,都是属于被迫从贼,因为不从就得死,所以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往前冲。
此时得知官军降了,不用再拿着简陋的武器上前拼杀了,当然是人人欢呼了。
包围圈最里面的最大一股官军降了之后,附近被分割包围的几个小股官军也相继投降。
所有的流贼都以为大势已定。
然而在整个包围圈的最外面一层,却依然有人在冲杀,在整个欢庆的氛围之中,虽然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但这些人却并不是徒劳无功。
眼看着趁着乱贼欢庆胜利的机会,出其不意,冲到了包围圈的最边缘,钟得五使出最后的力气,往山林深处奔去。
一边奔跑着,一边劈砍从附近冲过来围堵的贼军,同时还高喊着:“弟兄们,冲进林子里,我们就能活命!”
身后的数百人都想活命,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冲进山岭上的林子之中。
这个地方的乱贼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