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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杀进去!抢钱!抢粮!抢女人!”三王军中有不少都是用重金收买而来的亡命之徒,平日里就在大漠里打劫商队,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如今听到重赏,便如同苍蝇见了血、恶狼见了肉一般,敲击着兵器,磨着牙,流着口水,大声鼓噪起来。
温宿王见自己一番话引得己方士气高涨,大为得意,对其余二王笑道:“两位大王,就由小弟带人先行一步。。。。。。”话说一半,嘎然而止,只见一支修长的羽箭插进了他咧开的大嘴,从脑后透出。温宿王的喉头动了几动,终于没发出什么声音,往后踉跄了几步,软倒在地。众人看着这个景象皆是一楞,都住了嘴,刚才还嘈杂无比的殿前广场上,出现了一瞬有些滑稽的平静。
“背后有敌人!”姑墨王第一个反应了过来,转身一看,只见身后十几丈处出现了一队骑兵,为首一骑正往背后箭壶抽箭,身后众骑也已搭弓上弦。“转身!快转身迎敌啊!”还没等众人竖起盾牌防御,第一波恐怖的齐射已经到了——破甲锥的威力,几乎直接将头两排密集列队的士卒串在一起。比破甲锥尖利的破空之声更令众人胆寒的是,从那队弓骑背后传来的隆隆马蹄声。
大汉的铁骑,几乎毫无阻隔就穿过了三王军阵——三王为了巷战厮杀方便,吩咐手下只装备轻甲、战刀、弓箭和小盾,这些武装在起速的重骑兵面前,几乎毫无抵抗之力。姑墨王转就逃,没跑出几步,却感觉身体一下子轻了起来,下一瞬间,竟看到了身后汉将那飞舞的长刀和自己无头的身躯。
傍晚时分,领军将军高顺率长水营主力进入他干城。
望着龟兹王城巍峨的建筑,华丽的雕塑,宽广的街道,林立的佛塔和巨大的城市规模,众将士都是吃惊不小。军司马郝昭惊叹道:“早闻此城曾为西域都护治所所在,为西域第一大城。想不到竟有如此盛况,虽为异域景色,但华美几乎不输二都(长安,洛阳)!”
“呵呵,年轻人真没见过世面。”高顺笑道,“旧时长安、洛阳景色,又岂是此城可比,只不过二都久历战火,所以大不如前。中兴之后,皇上爱惜民力,只是稍微修缮,未有大兴土木而已。”
刘潭用马鞭指着街道两旁三五成群看着热闹的龟兹百姓,不屑地说:“大人说的甚是。下官以为,立国之本,最重要的乃是人!建筑再壮美的城池,若没有善战的军队和忠诚的百姓守护,就如同是身无片缕的美女,无端的惹恶人窥伺罢了。如今日之战,三王不过两千之众,竟敢谋夺十万之城,龟兹人积弱至此,当真是可笑。”众将听了,都是大笑。高顺却若有所思:如今自己身边的这些年轻人,都是在战火中成长起来的一代,骄傲、好战、乐观是他们共同的性格。本朝中兴后,皇上一方面休养生息,另一方面也极力尚武,朝野上下,都透发着勃勃的英气,就好象前朝孝武帝时一般!如今的大汉,与自己年轻时的那个风雨飘摇的国家,真是大有不同。
下午先行入城平乱的长水营先锋、飞翼二队并高顺直属陷阵营骑队共两千人马,此时已经完全控制了全城局势。王宫、军营、仓库、城门甚至主要街道,都已经牢牢掌握在汉军手中,而汉军的临时大营,就建在龟兹王宫之旁。大军开到王宫附近,便进入已经征用的房屋驻扎,众将把部队安排妥当后,便跟随高顺进入大营。
大汉军营,被牛油蜡烛照得通明,白河愁匍匐在地,却感不到任何光明。下午的战斗,让他再一次确认了大汉的武力:那些北山大战残留士卒口中的“阿修罗”,只是简单的几次往返冲锋,就把三王那两千名亡命之徒屠杀干净。大汉军威之盛,已经深入在场龟兹人的骨髓,以至于那名领头的汉将上来打招呼时,自己麾下那些勇士竟骇得连武器也拿捏不住。难怪父亲面对这样的敌人,起不了任何反抗之心啊!不过既然我已经决定舍去王室富贵,便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在下乃龟兹太子白河愁,父王身染重疾,不能前来拜见上邦天使,还请天使恕罪。今日之事,龟兹上下对大汉铭感五内!”
高顺看着眼前这名少年,满身血污,多处受创,眼神却仍是清亮明澈,心下佩服,安慰道:“太子不必多礼,这是末将的份内事。听闻太子有意将龟兹全国托付大汉,我军也甚是喜悦。不知太子于此事有何要求否?”
“河愁并无要求,我白氏无德,不能守护龟兹,如今只乞残命而已。只望大汉体恤我龟兹百姓,免加刀兵,免加抄掠,如此龟兹百姓必然心服王化,不敢造次。王师征战之费,便全由我龟兹国库供给。”白河愁顿了一顿,抬起身子向高顺一礼道:“河愁愿入大汉为质,终身不回龟兹,只请大汉允我父在此地出家终老,从此也再不过问世事。”
“太子这番决心,末将已经知晓,稍后便会报知庞帅。龟兹既已降伏,龟兹百姓也就是我大汉百姓。军中自有铁律,对大汉百姓断不会有抢劫*之事,太子大可放心。至于军需之事,就请太子派得力之人与征北大将军府何长史商议吧。”高顺亲自扶起白河愁,请他下去梳洗休息。转过身来,看着帐下闭目盘坐,似乎已经入定的老僧,问道:“大师就是龟兹国国师,普善法师?”
普善法师微微一笑答道:“贫僧就是普善。国师法师,皆是名相,可怜世人,多为名相所困。”
帐内众将见这老僧说话奇怪,纷纷交头接耳起来。高顺对这个一见面就说教的老僧也感到有趣,“不知道大师来我军大帐,有何赐教?不会是来说法的吧?”
“贫僧此来不为广法。”普善一睁眼,双目竟爆出摄人的精光,“贫僧此来,是要为大汉送上平定西域之策!”
第372章 琵琶疏勒盐()
西征记
作者:血色珊瑚虫
第九章琵琶疏勒盐
“那个老僧竟说要为大汉取下疏勒?”赵广放下酒杯,疑惑地看着张虎。
“可不是,那个老僧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倒不象是在吹牛。他说,疏勒原非强国,但近年依附西面强国贵霜(贵霜帝国,原为大月氏,占据中亚,后吞并印度北部,成为当时世界四大强国之一)陆续吞并周围小国,国力大增,军队善战更远在龟兹、焉耆之上。大汉若要强攻其城,虽有数万大军,怕也是旷日持久。”张虎一边狼吞虎咽地撕扯着一只羊腿,一边偷偷地把手上的油腻擦在一旁醉倒的鲜于圭的身上,“我看那髡人(指和尚)邪门的很,说不定真有什么办法。”
赵广沉吟道:“一个出家人,拜拜佛念念经就好了,能非要献什么谋国之策!小虎,具体是什么计策,你知道么?”
“嘿,老赵你说的糊涂话,我区区一个百人将,芝麻大点官,能知道这些机密么?那个老僧说了,此事隐秘,只能报知三位大将。”张虎嘿然一笑,拿话挤兑着赵广,“我常和老圭说,同期从戎的几家弟兄,就你老赵官运亨通,以后我们要常和你厮混,一来沾染点灵气好早日升官,二来也帮你花掉点薪俸。”
“说的什么鬼话!你在陷阵营做亲兵队长,侍奉高将军,人头熟,门路广,旁人求都求不来咧,我们这群下面的厮杀汉哪比得上?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家伙。”赵广把平日里积攒起来的“大将之威”也丢了个精光,笑着和张虎打闹在一处。
笑闹了一阵,张虎正色道:“说真的,老赵,我们兄弟几个一直都很佩服你,同年的弟兄里,你的武功最高,家世最好,人又生得俊俏,脸象大姑娘似。。。。。。”张虎见赵广脸皮不好看,忙止了话头,“咳,这才几天的功夫,连大将的威仪都养出来了。。。。。。高将军对你这次龟兹之战前后表现也很赞赏,看来不日又会有大任务要你担当,你要有所准备。”
大任务?难道是和谋破疏勒的事情有关?赵广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却险些酸倒了舌头,“哇呀呀,这西域的酒当真是奇怪,无甚酒味,却有这口酸苦劲,是要当醋用么?”
张虎微晃着酒杯,看着杯中斑斓的颜色,笑道;“让你这不识货的喝这酒,真如牛嚼牡丹,糟蹋好东西!这是西域特产的上等葡萄酒,乃是要慢慢品的。含一口在口里,先感其酸,再觉其苦,回味良久,方有浓香。我听我老爹说,晋阳侯最喜饮这酒呢。”
赵广不以为然:“多好也罢,喝不惯就是喝不惯了!我说阿虎,今天特地叫我出来,不会就是为这杯中物吧?”
“你这家伙还是这么不识趣,哥几个这不是贺你高升么。老雄(张雄)和小雷(何雷)在司马将军麾下来不了,‘五虎将’缺其二,特地嘱咐我和老圭好好替你贺贺。”张虎神秘地一笑,“这龟兹虽然是蛮夷之地,其实也挺有风情的,想不想见识见识?”
醉倒地上的鲜于圭翻身而起,笑着说:“不错,这龟兹音乐歌舞,天下一绝,当年我随蔡大家学习音律时,就曾听其特别提过。”
张虎撇了撇嘴,拉着赵广的肩膀说:“老圭一个大老粗,学个屁音律,没事老往你家跑,一准是看上你哪个妹妹了,你得留点神!”
三人付了酒帐,相扶出了酒寮,张虎与等候在外的一名龟兹通译耳语几句,通译招招手,便有一名龟兹人在前引路,领众人进到一处幽静屋舍上楼坐下,几名侍者在桌上铺了些果品饮料,退了出去。赵广等人的雅座,在二楼之上,视野甚佳,正对下面,有一个可容纳数十人的高台,上面已有十几名乐师正在准备。不多时,管弦鼓乐之音响起,曲风轻松愉快,充满西域特色,十分悦耳。
赵广在音律上资质平平,常惹的母亲和大哥摇头叹息,但长年耳濡目及下来,于此道见识却也不凡。闭目听了片刻,便听出其乐器有竖箜篌、五弦、笙、笛、箫、筚篥、腰鼓、铜拔等。乐师技艺都颇为高超,配合娴熟,把一曲赞美神佛的调子奏得花团锦簇一般。正听到妙处,忽然万籁俱静,只听得琵琶之声破空而出,苍劲孤高,震慑全场,转弦数声,又逐渐奏起欢快的曲调。随着琵琶的伴奏,一个红摸额,身着绯祅,白布裤,手舞彩带,脚穿帑乌皮鞋的蒙面舞娘跃入场中,翩翩起舞。此女之舞,与中原庄重内敛的舞蹈大为不同,足踏彩云,手展朝霞,腰如杨柳,眼神婉转多情,舞姿热情奔放。伴随着琵琶声渐急,舞娘单趾点地,越转越快,真如彩凤凌空,蝶舞花丛一般。舞入高潮,舞娘轻启朱唇,唱出一段悠扬欢快的歌词,声音虽不甚大,却清晰地钻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赵广等三人虽然不解其意,但也被这脱俗的歌舞所深深震撼。一曲舞罢,琵琶声停,鼓乐又再响起,舞娘微微一拜,踏着欢快的舞步下台离去。
“一舞倾城,一舞倾城啊!”鲜于圭喃喃道,“尝闻孔子听成周之乐,云三月不知肉滋味,今日见得如此歌舞,我等俗人也不会让先贤专美于前了。”
赵广深以为然;“此舞此乐当真只能天上有,如果家母能听得,必定能记下曲谱,以流传后世,倒也是一件美事。”
“这有何难?”张虎蛮不在乎地说,“若是伯母喜欢,我们就把这一队乐师和这个舞娘一起带回长安就是,龟兹人又能拦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