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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不群闻听,只得苦笑道:“国舅打趣了。不群如何不想做官?只是资质鲁钝,又无机缘,因此蹉跎光阴,虚掷岁月,倒让列公见笑了。”
杨一魁道:“是啊,什么日出三竿僧还睡,我们河南的和尚……算了,今日大好的时光,不提那些烦人的贼秃。”
等到吃完了饭,却已经是半夜时分,郑国宝不便在王府里留宿,便回了馆驿休息。岳不群却不肯睡,反倒是拉了孙大用,请到自己房里。将几张银票塞到孙大用手中道:“孙将军,在下出行匆忙,身无长物,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孙大用倒是收钱的熟手,也不推辞,伸手把银票收到了袖子里。笑道:“岳掌门,客气了。所谓无功受禄,寝食不安。您老有什么话,只管讲来。”
岳不群平日里行走江湖,于三山五岳各门各派的人物,结交甚多,倒也是个能交朋友的人物。只是与官面打交道少,再者这事也太难启齿,费了半天的劲,才勉强说了个大概,孙大用倒也是个老油条,如何听不懂?
他一笑道:“岳掌门啊。说实话,你挑的时机挺好,这一路前往陕西,千里迢迢,国舅身边少人侍奉,也是不像话。可是,你这事啊,还真不能与刘太太比。那是与国舅相识于落魄之时,那时候的国舅……,算了不说了。我只说我自己,论武艺,论机灵,我算个什么东西?也是因为我在大兴与国舅磕头结拜,才担个老人名分,便是什么都不做,也一样能升迁。便是新来的人多么有本事,我的地位也稳如泰山,丝毫不会动摇,靠的就是当年那份情分。”
见岳不群频频点头,他又道:“令爱的模样,比刘太太俊,这个没话说。脾气么,那也不叫个事,国舅这人不在乎姑娘家有脾气,相反倒是喜欢降烈马。可惜啊,她认识国舅认识的太晚了些,再加上,前头还有个五仙妃子蓝凤凰,她可就不占便宜了。”
论姿色岳灵珊较之蓝凤凰或许还要强上几分,但若是综合考虑气质等因素,那差的何止一筹?本来蓝凤凰的年纪是短板,可是按孙大用说,国舅天生就喜欢比自己大几岁的女子,反倒对十三、四岁的妙龄少女不感兴趣。否则那曲非烟,如同个玉雕般的美人,天天在国舅眼前晃荡,又是姐夫小姨子的关系,怎么不见国舅下嘴?
孙大用收了钱,也要讲些职业道德,便对岳不群挤了挤眼睛,说道:“有几句话呢,按说咱不该说。不过今天我多喝了点酒,就自己随便嘀咕几句,你就当我是醉话。国舅爷今天酒没少喝,脑子有点糊涂,若是这时候有个千娇百媚的解语花去伺候茶水,说不定就能有点什么。地方上,也安排了几个名妓,但是被曲小姐打跑了。曲小姐又被国舅扔了出去,现在那屋子里可空着,这可是个机会。国舅又不是那提上裤子不认帐的主,话说一句,听的明白听不明白,我可就不管了。”
岳不群告辞出屋,想着若是让灵珊去伺候茶汤,先不说这话好说不好说,这事好看不好看,灵珊肯不肯去,这也是个问题啊。可又一想到前程,出身,他一咬牙,哪怕到时候逼的没办法,摆一摆家长权威,掌门威风,硬逼着她去也没办法。
就在他刚走到女儿卧室门口的时候,却听外面传来几声沉闷的枪声,接着一连十几声枪响大起,这显然不是走火能解释的。正在他犹豫之时,孙大用已经踹门而出,高喊道:“出事了!儿郎们,抄家伙保护国舅啊。岳掌门,你带你的人赶紧上墙,别犹豫。国舅有了闪失,我们大家都得死。”
国舅的馆驿四周,防备力量绝非等闲,杨一魁的抚标营,足足有八百多儿郎驻扎在四周,照常理说不至于有什么意外才是。可是天下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而国舅又是万万不能出万一的人物,因此岳不群顾不上懊恼,几个起落来到外墙处,飞身上墙,仗剑四顾。此时空中哨箭声此起彼伏,整个南阳城内,也闹开了锅。
在这馆驿对面的一处小巷里,蔡公冲带着自己那二十多个心腹,见这情形二话不说,吩咐一声:“撤!”带头就跑。
他身边的二架杆忙问道:“当家的,这就撤了?那啥,胡、苗二位乡党,和他们的几十号人,可还陷在里头。大家都是陕西人,见死不救,怕是说不过去吧?”
蔡公冲一摇脑袋道:“谁爱救谁救!拿我当这个傻蛋,那是连门都没有。你看这阵势,整个南阳城都燥了,怕是再待一会想走都走不了。咱来是来吃肉的,不是来玩命的,什么乡党,咱们架的票,撕的票,哪个不是乡党?孩儿们,撤!”
说来今日的行动,胡云翼也很是花了通心思,来南阳这几百好汉,大多是乡党,这首先就算是个保险。其次就是大家都是各个山头的核心力量,能杀惯战,尤其善于打夜战,在晚上对官兵,往往能以一敌五,这便又占了先手。
按他的计划,是先潜伏起来,等到后半夜,官兵精神松懈,精力衰竭时,再突然发动攻击,打一个措手不及。可万没想到,正在大家潜伏时,却在对面跑来一个年轻汉子。这年轻汉子身材高大,看不清五官,在夜间跑的甚急,甚是可疑。而在他身后,又追着几十个举着戒刀、棍棒的僧人,大光头在月色下甚是扎眼。
那为首的僧人手中举着一条水磨禅杖,边追边喊道:“前面的小子,别想跑!刺了我家方丈,上天下地,没人救的了你。少林的儿郎们,给我追,拿住刺客的,方生大师给你们做半个月素斋!”要说如今南阳城内早已戒严,衙门口也早下了话,通知城内的城狐社鼠,在国舅离开前,谁要给爷们惹事,那就别怪哥子们翻脸不认人,到时候怕是谁也别想好过。这些帮会中人,也绝非不知好歹的混人,如何不懂得进退?因此南阳城这段时间绝对算的上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更何况那些抚标士兵也不是死人,若是换了旁人这般夤夜追杀,他们早已上前阻拦。
可是一见到那些闪亮的光头,抚标兵也没了火种。毕竟在河南,和尚可不是好惹的主。即使不是少林本门子弟,也可能是下院、旁支等等,简单一句话,河南的光头,不论男女,都和少林寺脱不了关系。而少林寺又是官养僧兵之处,佛产僧田遍开封,乃至整个河南都有大量的产业,朝廷内上至慈圣皇太后,下至文官武将信佛者又多。因此少林寺于官府上也不怎么忌惮,相反官府倒要给他们一些面子。和尚与人发生械斗,河南官府是不介入的,更别说这些和尚既然喊出少林寺的名头,便不是这些兵士能管的了的。
今晚虽然情形特殊戒备森严,但看那些和尚只对这前面奔跑的汉子动手,不往国舅馆驿靠近,那些士兵也不好出面。胡云翼也没想到,会出了这等波折,好好的怎么闹了这么一出。看前面奔跑之人的身法,身手矫健,绝非弱者。而奔跑的方向,怎么是朝自己这边来了?
第47章 圣姑夜访()
他与苗振邦二人,带着本部骨干二十多人,是作为选锋队,担当第一波攻击手,皆是身强力壮,武艺高强之人。本来突出奇兵,能冲进官兵阵中,官军火器来不及用,说不定真要被他们冲乱阵脚。
可是这前面跑的汉子,鬼使神差一般,居然朝他们藏身地跑来。苗振邦见事不好,起身一镖,喝了声:“哪里去?”一镖出手,人也跃起,抽剑便刺,那对面的汉子也没想到居然遇到伏兵,急忙挥剑一格,挡开了那镖。接着接架相还,与苗振邦片刻间连过数招,彼此都发现,敌人武功绝不在自己之下。
两人所用的宝剑,都是锋利好用的军械,所用的功夫,也是看着难看,用着好使的杀人剑术。苗振邦力大,那汉子的招熟,二人片刻间难见输赢。又多有铁甲护身,便是用以伤换伤的打法,也无用处。
胡云翼没想到在河南遇到如此难缠的人物,也只得抽出刀来,喊了声“上!”带着那一标亲兵齐出,想先把这汉子乱刀分尸再说。
那汉子见突然杀出来这许多伏兵,也是一惊。只见他先是几剑逼退了苗振邦,头朝胡云翼,手向那些僧兵一指,高喊了一声:“弟兄们杀!”
那些僧兵离这汉子有一段距离,他与苗振邦交手的过程又短,加上是晚上,这帮和尚根本就没看见两面方才动了手。只见一群人提了兵器忽然杀出来,只当是这汉子预先设下的接应,二话不说举起棍子就朝这些人冲去。
胡云翼没想到那汉子还有这手,急忙连环一路快斩法使开,想要把这汉子劈死,免得僧兵误会。可那汉子十分狡猾,用完这一手,便一味招架躲避,口中道:“几位兄长,此时再用这苦肉计已经不灵了。大家一拥齐上,先杀僧兵,再杀狗国舅啊!”
他这一喊,那些刀客暗想:难道这人真是我们的人?否则他怎么知道我们要收拾国舅?连苗振邦的剑势都缓了几分。只有胡云翼是明白人,大喊一声:“这不是咱的人,别犹豫!”
可是这时候不论是僧兵还是标营,都已经听到了杀国舅那几个字。那些抚标顿时炸了窝,先是有枪的点燃火绳,放了一个排枪。这黑灯瞎火的,拿枪自然是打不到人,但却可以起到报警的作用。接着就是十几支响箭,两枚穿云炮,惊动了整个南阳府。
那些僧兵们一听,脚步一顿,带头的那僧人却一挥禅杖道:“别忘了方丈的话,大家保护国舅。作战得力的,奖一个月素斋!”又看胡云翼这边人马不多,当下这伙僧兵冲上去,与胡云翼的人打在了一起。
要说胡云翼带的这些,都是他的心腹刀客,武艺、忠诚都绝对可靠,更有一身铠甲护身,可不是少林这些只知道好勇斗狠,擅长斗殴不擅长军阵的僧兵可比。可是南北少林佛法交流大会也不是完全白开的,南少林的僧兵训练法,作为北少林重点工程,派专人出差考察,品尝了闽地风光,美食、美女之余,也确实把这法门引进了过来。客观上提升了北少林僧人整体作战力量,与这些关中豪杰对上,也丝毫不落下风。尤其方生大师的素斋少林寺内名声大的很,一道五香狗肉能让神仙跳墙,在美食的引诱下,这些僧人战力飙升,个个以一当十。
更何况这一耽搁,抚标营人马开始整队,夜战之中火器不那么好用。当兵的手中举的都是丈二开外的长枪,这兵刃一旦列成了阵势,人如墙进。靠着江湖人手里的短兵,还真难讨去便宜。
那些来架票的各路镇嵩军大架杆,见行动不利,当即发扬了趟将的光荣传统,不声不响的向事先选好的隐藏点撤退。虽然人数多达数百,但整齐如一,行动迅速,声息皆无。充分体现了趟将们善打夜战,机动灵活,撤退转进其疾如风,迂回包抄其徐如林,烧杀抢掠侵略如火,友军遇难不动如山的特点。
只可怜了胡云翼,苗振邦二人,他们与那些僧兵交战,本是个平手局面,一时间难分上下。可是官兵一加入,顿时就成了热刀切黄油。选锋队员的个人武艺虽然不错,但是根本无法应对这种兵团作战。十几条长枪刺过来,任你是什么刀法也全没用,一个遮拦不住,就被扎成刺猬。
而且杨一魁的标营战力不弱,行动上颇有章法,几面合围。列阵而前,当官的高声吆喝道:“大家杀了刺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