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裳兰见云采夜和他打了个招呼以后就毫无动静了,而周围众仙又都在注视着他们的动静,不免有些心焦,咬了咬牙便主动开口暗示云采夜:“听闻采夜上仙前几日到月老庙那求了根姻缘线……”
云采夜点点头:“是的,采夜已有心属之人,再过几日便要与他合籍。”顿了顿话语,云采夜又笑了起来,看看丹君又看看裳兰,“说起来裳兰上仙与丹君上仙还真是颇有缘分啊,方才他也问了我这个问题。”
云采夜这话一出,众仙的表情都变得微妙起来了。
裳兰和丹君哪来的缘分?这个问题仙界就没有人不想知道,只是他们没有开口问出而已。
云采夜这短短几句话,看似平常,却将他与裳兰的关系瞥得一干二净——先是承认自己有心属之人,又为裳兰丹君拉郎配对,若裳兰真是他心属之人,云采夜怎么会说出后一句话?
而剑神大人还算心善,以此方法给裳兰找了个台阶下,维护她的清誉。若是裳兰真的一味以为自己就是要和采夜上仙合籍的那人,在玳筵上做出更多失礼的事,届时云采夜再将事实说出,那裳兰恐怕就要沦为整个仙界的笑柄,真就是无法挽回了。
裳兰不蠢,她自然也听出了云采夜的弦外之音,脸上的红晕顿时就退了下去,登时惨白了一张脸踉跄着后退几步,她的侍女见此连忙从后面扶住她。
云采夜蹙起眉,担忧地问道:“裳兰上仙可是身体不适?”
裳兰怔怔地抬头,望着眼前俊美无俦,霞姿月韵的青年,她当年第一眼见到他时,他穿的是一身纯白的暗云纹刺绣长袍,美虽美矣,却让他整个宛如长雪洲不化的千年寒冰,周身冰冷孤寂。
她想靠近他,却又被那股霜寒挡了回去。她成仙万年,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她的绣工,而从那时起,她就想为他做一件独一无二的仙衣。
她也做到了,到了今日,仙界何人不知,清冷无匹的剑神大人只穿她裳兰做的仙衣。
可这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就像云采夜恪守云剑门,守卫仙界安宁一样,她是天衣坊的天女,身上的职责便是为众仙织衣。她不织,自然会有其他天女为他织衣。
如今云采夜再次站到他面前,依旧是犹如莹莹美玉雕刻而成的脸庞,色若春晓,绝色无双,身着紫衫的他也不再似以前那般孤冷不可近身,可他望着她时眉目间的清冷却一直都在——万年来都未曾变过。
云采夜一直在拒绝她,可她却从没看透。
一直,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罢了。
裳兰垂下头,片刻后勉强勾起一个笑容道:“无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伤心事。”
青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今日可是裳兰上仙的诞辰宴,应高兴些才是。”
裳兰扯扯唇角,让出一条道路来:“是。那便请采夜上仙为裳兰点燃天灯吧,也算是……了却裳兰一桩心愿。”让她能毫无遗憾地放下这个人。
云采夜抬步向前,他一动,一直站在他身边的烛渊也跟着他上前,众仙这才注意到这个一直站在云采夜身边的高大男子,他站在云采夜身边时一直隐忍而沉默着,收敛着自己身上的气势。
然而他这一动,身上的气势便再也收敛不住——浑身的煞气和凶戾,高大的身躯给人一种压迫感,行走在任何地方都如同帝王巡视自己的领地一般,带着睥睨桀骜的气势,逼得众人忍不住跪下臣服。
红瞳,玄衣,异域面庞。
想来他便是云采夜那宠爱至极的小徒弟了。
传言中……他不是长得很丑吗?还很黏云采夜,像个长不大的奶娃娃一般,怎么如今一见,竟是这般有气势的人物?
烛渊闯过镇魔塔的消息早就在仙界传开了,但他却极少出云剑门,就算是在云剑门内,他也是一直跟着云采夜神出鬼没的,简直比云采夜还要神秘,因此仙界大多数仙人一直认为烛渊闯过镇魔塔之事不过是个谣言,无稽之谈罢了。然而待今日真正见到了所谓的“谣言主角”,他们才不得不信——能拥有此番气势的人,身上必定沾满了无数鲜血,配剑恐怕也早已饱饮无数魔血,亡魂不计其数,即使容貌有疵,人也如传言中那样,颇黏云采夜,但定然也会是仙界一方大能。
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啊!
烛渊可不知道这些仙人脑袋里的弯弯路子,他只是不放心云采夜独自走到那空台去为裳兰点天灯——要是裳兰和他一样,心机满满,对云采夜使诈怎么办?
他可不想等这个生辰宴结束后,莫名其妙多出一位“妹妹”。
“你一直跟着我作甚?让旁人看去了多不好?先去入座啊……”云采夜站在烟竹台前,一边甩着点火棍,一边蹙着眉,无奈地低声对烛渊说道。
烛渊嗤笑一声,声音低哑地靠近青年道:“师尊步弟子亦步,师尊趋弟子亦趋,师尊驰弟子亦驰,若师尊奔逸绝尘,那弟子只有……”话音顿了顿,烛渊低头在青年耳垂上舔了一口,才将剩下的话说完,“将师尊操得下不了床。”
——这孽徒!
云采夜手一抖,差点没让点火棍摔下去。
“咻”的一声,一团彩色的光团迅速上升,攀至天际最高点时猛然炸开,宛如镶在夜幕上无数星子同时坠地,化作星瀑从九重天上倾泻而下,照亮半边天际。
但没等云采夜抬头好好欣赏一下这番美景,便觉右手腕一重,一道大力拖着他往烟火背后的无人处走去。
不用做他想,敢对这么大胆对他的人也只有他那小徒弟。
“烛渊……”
“师尊,这里人少。”烛渊笑着,双手缠上青年的腰身,轻轻将他往怀里带。
烛渊他在传承记忆中见过比这好看数十倍的烟花,他带云采夜来这定然不会是为了看烟花,他只是不想让云采夜暴。露在太多人面前。而云采夜活了三万多年,天灯烟火也都有幸见过好几次了,自然也是不会被今日这烟花迷住的。
但不知为何,也许是此地只有他们两人,又或是这满宴的红纱过于靡艳,此时此刻两人心中都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攒动,像是冥冥的黑暗中忽闪忽灭的星火,如无形的缘分般虚无缥缈,一旦相撞,却是天雷勾地火的震撼。
云采夜抬头,就撞上烛渊一直盯着他看的眸子,里面印着他身后熠熠璀璨的烟花,含着一如既然的深情,像是缥缈天路上无痕的月辉,伴着九天之上的星河潺潺流过心头,叫他呼吸微滞。
“怎么不看烟花专看我。”云采夜抬手,扯扯小徒弟的脸皮。
“这烟花哪有师尊好看。”烛渊笑着拔下云采夜的手,合拢在手心,从怀中掏出一根细细地红线来,捏起青年的小拇指认认真真地缠了一圈,又将剩下的一头系在自己小拇指处。
随后勾住青年的手指,望着那根红线渐渐消失,眼中像是布满了揉碎的星屑:“此绳一系,终生不可离。”
第73章 合籍5()
云采夜垂着眼帘,望着渐渐消失在两人小拇指处的红线怔了一会,随后抬眸望向烛渊,微微挑起眉梢:“这么细?就不怕师父再跑了?”
烛渊嗤笑一声,小拇指一使劲,勾着云采夜的手往自己身上移,开口道:“好啊,那烛渊给师尊换根粗的吧。”
云采夜闻言连忙往回缩手,明白自己根本就不是小徒弟得对手,笑着求饶道:“不不不,这根就挺好,师父很喜欢。”
然而这不孝徒弟还没打算就此放过他,烛渊弯腰凑到青年耳畔,声音又沉又轻:“那师尊喜不喜欢我下面那根?”
云采夜:“……”
“嗯?”烛渊抬手在青年下巴处挠了挠,“喜不喜欢?”
云采夜偏过头,耳廓爬上一层薄红——这种问题他要怎么回答?小徒弟怎么越来越不正经了?
“好了好了,别闹了。我们再不回去别人就要起疑了。”云采夜将烛渊在自己下巴处作乱的手拔开,牵住他往宴厅走。他们来点烟花用了好长时间,还好今晚裳兰上仙的脸色实在是不太好,而今日还是她的生辰宴,因此众仙一直聚在她身边安慰着他,一时也没人注意到他们师徒二人。
两人刚进宴厅,还未走到席位时,云采夜就听到了一声极小的“师父”。
他下意识的“嗯”了一声,随后抬头望向烛渊:“怎么了?”
但云采夜刚问完这句话,就发现了不对之处。青川青释青鸢他们一向都只喊他“师尊”以示尊敬,就连最亲近于他的烛渊,也都只会喊他师尊,而整个云剑门会喊他“师父”的,只有清浪。
“师父父——”
云采夜停下脚步,环视着四周:“清浪?”
这次的声音大了些,果然是清浪不错:“师父是我啊。”
“你在哪?伤可好了?”云采夜环视了一圈,没在人群中发现清浪的影子,便开口问道。自从天帝弦华从医谷把清浪接走后,云采夜就再也没见过他了。书信到天帝那里去,也只能得到“伤势渐好”的回复,这下子云采夜就是再傻,也知道天帝想与清浪独处。
于是云采夜便不再继续询问,反正天帝一定不会亏待清浪——云采夜有多宠他的徒弟,弦华天帝就有多宠他的三外甥,这是整个仙界都知道的事。
“咻”的一声,一粒小果急速朝云采夜飞来,青年还没动作,站在他旁边的男人就抬手接住了那粒果子。
云采夜转过头,朝果子来处看去:“清浪?”
果桌上一根香蕉闻声动了动,清浪撑着一截香蕉皮,大半个身体都藏在香蕉里,正对着青年挤眉弄眼:“嘿师父,你的小宝贝在这里——”
说完这句话,那条小龙便又缩了缩头,明晃晃的眼珠转了转,在宴会众仙中没有发现那道熟悉的金色身影后,便迅速撕开香蕉皮,勾着桌布滑落到地上,伸着两只爪子跑到云采夜脚边抱住他的脚背,龙尾高高吊起,甩得十分欢畅:“师父我好想你。”
云采夜弯下腰,从地上揪起小龙放到手心,惊愕道:“清浪你怎么是……这般模样?”掌中的红龙极小,只有三寸多长,身上还套了件鹅黄色的小褂,恰恰挡住了原先鳞片剥落的那处,看上去又小又可爱,完全没有了往日威风凛凛的模样。
清浪扯着身上的小黄褂大怒:“狗娘养的!都是小舅舅的错!”
云采夜:“咳咳咳,好好说话。”
小红龙马上噤声,嗫嚅道:“哦,师父我错了。”顿了顿了,清浪又转着身体在云采夜掌心绕了两圈,“师父!小舅舅他欺负我!”
云采夜挑眉,颇有些不信:“你确定不是你欺负你小舅舅?”
“当然不是!”清浪马上瞪大了眼睛,“老子打不过他的。”
“可你师父我也打不过他呀。”云采夜无奈道,旁人若是欺负了他的徒弟,他还能帮忙欺负回去,可这天帝的话……还是算了吧。“帝君怎么欺负你了?”
“今日不是裳兰上仙的生辰吗?好多仙君都来了,小舅舅居然说我伤没好,不给我出门,还给我套了锁形镯不让我化形!”说着,小红龙马上伸出自己两根爪子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云采夜低头看了看,只见这两根红爪上各套着根金晃晃的镯子,镯壁上刻复杂的铭文,便笑道:“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