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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因此,古里甲不仅达到了其作为女真第一商人的目的,且还被带到苏翎面前,终于能与传说中的苏将军面对面的坐在一次。除了一睹真容之外,古里甲还获得了更多的保证,而令其惊奇的,还仅仅是个开始。
第32章 兵部题稿()
古里甲带着族人抵达浑江渡口后,百多人全部被允许过江,住在渡口堡寨之中。随后,古里甲有幸目睹了术虎所部五百人马渡江的场景。两只宽大的木筏在绳索的拖拽下交错往返,不消一个时辰,五百名骑兵以及近千战马便全部回到浑江南岸,中间没有一人一马落水。这速度令古里甲认识到苏翎所部武力的强悍,不禁暗自庆幸自己算是走对了一步。所以当赵毅成提出让古里甲随行前往千山堡时,古里甲一口答应下来。
在这鸭绿江沿岸一带,谁的势力强大,谁便可以拥有一切,既然努尔哈赤瞧不上古里甲那点人马,便不妨与苏翎多走近一些,瞧那骑兵铁甲的寒光,相对来说,这苏翎所部的威胁要远大于努尔哈赤。值得一提的是,从努尔哈赤以十三副铁甲,五十多人马起兵起,多年来征服无数部落、土地,人口,但被征服者并非即刻便被统一成一个完整的女真族。这些彼此常年交战的部落,骨子里只有部族观念,对于女真族这个提法实在还差的太远,一个民族的真正凝聚力不是在短短几十年内便能形成的,何况这些人仅仅是一些部落性质。这古里甲不过是其中之一较有代表性的人。
古里甲单身一人混在大队骑兵之中,沿着已被拓宽足以行走大车的山路,向千山堡进发。一路上古里甲被术虎所部行军的严谨有序再次折服,只见前后左右各有一个小队骑兵相距五里哨探,再加上每逢经过一个村落,附近的几座山坡上便能看见数人瞭望,对这样的人群发动突袭显然是做不到的。按理说愈是接近腹地就该愈是安全,但术虎所部行军布置丝毫不减,竟是铁一般的定律。随着村落的增多,瞭望哨位也更加密集,大路上往来快马加鞭的骑手也更多。古里甲还对骑兵们身上马上的各种皮革制成的挎包感兴趣,显然这种制作方法能容纳更多的物品且便于携带,虽然颜色不一,但细看之下,针脚细密,结实耐用,足以经受长途跋涉的颠簸磨损。这种打量并未受到骑兵们的阻止,以至古里甲甚至大着胆子用手***,赵毅成看在眼里,便笑着将自己身上的一个皮包递给古里甲,让他慢慢看。这导致古里甲心思灵动,在不远的将来在自己族内开始仿制,以至成为又一个皮革制造商人,所制皮革制品远销到东海以北。
千山堡巍峨的身影出现在古里甲面前时,所带来的震撼便无需再述,按古里甲的估计,比努尔哈赤所建的赫图阿拉城未必便落了下风,而堡内的建筑式样以及精巧程度,可就远远高出不少。而看见千山堡内明显有不少女真族人时,古里甲内心更是惊奇,再看见那些人不仅在堡内自由行走,且有些人明显还是头目的样子,古里甲心中的苏翎印象大为改观。一直以来,苏翎所部苏将军都是汉人部落,拥有无数粮食、盐、布匹等等,但眼下这女真人一样在堡内居住,岂能用一个汉人部落便代表得了的?
古里甲心思未定,却已被接到一所大宅,在厅内的桌旁坐下,随即一杯冒着香气的热茶便被摆在面前。这茶也算是稀罕物,不过未等端起喝上一口,便见大群铠甲骑士拥着一人走近厅来。古里甲连忙站起,正琢磨着如何行礼,那人却已看见了他。
“你便是古里甲?”苏翎问道。
“是。”古里甲答道。此人身穿铠甲与路上骑兵一般模样,但见其身份气势,却显然不是寻常人等。
“我是苏翎。”苏翎笑着说道。
古里甲一惊,连忙便要跪下行礼。
苏翎伸手一拦,说道:“不必如此,我们这里任何人都不跪。”
古里甲将信将疑,向一旁的赵毅成看去,这群人中也只有赵毅成他是认识的。
赵毅成点点头,苏翎又说:“今日事多,你且先坐着喝茶,一会儿再与你说话。”说罢,便又去招呼别的人。
古里甲在赵毅成的鼓励下按耐住跳动的心,坐在一边一言不发地旁观。只见屋内来往回话的人果真都不行跪礼,这种严重表示臣服于归顺的跪礼看来在千山堡是不存在的。这般胡思乱想,古里甲竟然没听见那些人究竟说了些什么。
苏翎处理了几件公事,胡德昌、术虎、郝老六、胡显成等人,便都如约而来,其中竟然还有陈芷云,这自然会引起古里甲的惊奇,但这是旁话,不提也罢。
胡德昌也是刚刚抵达千山堡,此次他带来数量巨大的货物,让千山堡的窘境一扫而空。因心中有事,这路上不免赶得有些着急,见到苏翎时竟然有些面色惨白,不得不去休息片刻,这山里急行,可不是胡德昌这等人擅长的。所以半个时辰之后,胡德昌才前来商议正事。
“说说吧,”苏翎笑着说道,手里自然有一杯茶袅袅升起轻烟。“说起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没必要赶得如此之急。”
胡德昌见苏翎这般镇定自如的神情,莫名地放松下来,心中的那份焦急转眼便缓了下来。
“是这样的。兵部刘大人遣亲信家人寻到我的家里来。”胡德昌慢慢说道,“说是还需要一些上好的人参,若是还有东珠最好。”
“这人为这个就跑这么远到辽东来寻你?”郝老六问道。也是,既然调到京城,就算是为了财物,也不必跑这么远吧。”
“我打听过了。来人叫刘达,是刘大人的管家,将这事的前因后果都讲得清楚。”胡德昌说道,“这刘大人调往兵部,却还想再向上动一动。今年二月,兵部侍郎署尚书崔景荣因屡次上疏乞休,皆不得准,于是自己封印出城去官。据说此事已引起皇上的不满,这样一来,不管这崔景荣是否还回来,这兵部尚书的位置是空出来了。刘大人的意思,便是想着这尚书的位置是不是可以活动一番。”
苏翎想了想,说道:“这尚书可并非那么容易就坐上的。刘大人未免也贪心了些。”
胡德昌笑了笑,说道:“这些个官老爷们,其实也是有破落人家出身,这刘大人便是寒门中举,虽然未有头三甲的成绩,却也是走的步步高升的路子。这一回由苑马寺卿转调兵部,那些人参与东珠可是起了不小的作用。若是以刘大人自己家中那点积攒,怕是没个十年八年的,别想有现在的局面。”
“这就把我们当做聚宝盆了?”胡显成说道。
“怕是就这么想的。”胡德昌不得不也这么说,他也对这个刘大人的厚颜无耻感到不满。“那人参与东珠,是既拿得出手,又不象送银子那般显眼、市侩,用在京城那些老爷们身上最是合适不过的。可这些东西极难弄到,就算辽东都司里的人,也未必能有。再说,这刘大人在任上与辽东的官员并不十分熟络,所以还是寻我们比较合适。”
“他就肯定我们会给他?”胡显成问道。
“当然人家也给好处来换。”胡德昌说道,“刘达说了,只要苏老弟将原来的堪合文书拿出来,与兵部留底对验,一旦相符,刘大人可以保证给个游击将军的实职,至于是留在宽甸一带还是调往其他地方,还可以商量。”
苏翎笑道,“果然肯下本钱。他想升兵部尚书,我便可以换个游击将军。这下便捆在一起了。”
“不知苏老弟原来是何职衔?”胡德昌问道。
“百户世袭。”苏翎说。
“这游击若是可以实授的话,也算是不错的武职了。何况,刘达说了,苏老弟这逃军的名分也就可以改改,就说苏把总带队哨探敌营,深陷困境,着力周旋,最终返回大明境内。这不但无罪,还是立功的基本,所有一切都可名正言顺。”
“照这么说,”郝老六笑着接过话题,“我们那些杀敌的首级,也可以博得一份军功了?”
胡德昌却不明白这军功是如何分划的,问道:“首级如何算的?”
胡显成便笑着给解释了番,按大明律令,这战功分首功、奇功等,又按敌人首级数目来论功领赏,有赏银,也有赏升世袭职秩的,按说苏翎所部斩获的首级,足有算是立下大功。另外,能够带*众的,也可按战功论处,真若如此,这千山堡数千民众,一旦让朝廷当真论赏,岂又是一个游击将军的职位?不过这军功如今已是泛滥,尤其是最近十几年来,但凡有所斩获,往往有数百人获得战功,升迁者甚众。这也是辽东军伍之中,指挥衔多如牛毛,更别说千户、百户了。这在明初,百户千户还算是实职,能有实地管辖,到了此时,这不过是一个虚衔,除了能领到一点月粮,毫无任何实际权力可言。
胡德昌想了想,说道:“按刘达的说法,这不过是个由头,可以名正言顺地将苏老弟转换一下身份。这官面上的文章,自是刘大人得心应手。”
苏翎想了想,说道:“难得这刘大人肯与咱们联系,不过,他这想当兵部尚书的念头,未必可成。”
郝老六说道:“给银子还不成么?他不是已经调往兵部了?”
苏翎摇摇头,说道:“没那么简单。京城里的官儿们,想得事情多了去了,不止是银子问题。”
这明朝的党争,早已天下皆知,郝老六等军伍之人自然不会知晓,但此事说出来也是无用。
见苏翎没有继续表态,胡德昌便又问:“那此事我如何回话?”
苏翎沉思片刻,反问到:“你的意思呢?”
胡德昌已经想好对策,这时说起来便顺当多了。“若按我的意思,不妨答应了他。想必这人参东珠什么的,也不算什么难得。这刘大人不论是否能当上兵部尚书,对我们总还是有所助益的。”
苏翎便道:“那便答应他便是,这回你便带了东西回去,随便他怎么弄都行,咱们不指望便可,我们自过我们的。真若是办成了,到那时看情形再定,咱们自己过日子原就与他们无关。”
“好。我回去就办。”胡德昌还有一事需要请教,便继续说道:“这京城的银子,看如何处置?”
郝老六好奇地问到:“有多少?这还需要问?”
胡德昌老老实实地回答:“有近二十万两。就是因为太多了,这运回辽东是不行的,都放在京城也不是个事儿。”
这数目没引起多大的震动,毕竟这些几十两银子都少见的人对二十万没有印象,况且都已习惯不用银子的日子了。对于胡德昌等人而言,这家在辽东,银子却远在京城,如何处置真没有什么好主意。按说一般人都会买房子买地,置办产业,可家不在京城,买来何用?以胡德昌等人的身份,要想去京城居住,不是办不到,只是从未有过这种想法。这一切都是结识苏翎形成的结果,这短短的日子里,还远未形成什么长远打算。
苏翎略作考虑,便说道:“你们在京城安置了多少人?”
胡德昌说道:“有二十多人。”
苏翎再三思索,才说道:“你们三个是想一直留在辽东,还是去京城?”
胡德昌、严寿、傅升三人倒是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毕竟是在辽东生活了数代人,这迁居一事可难下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