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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爷!”
“这是怎么了,怎么跟抄家似的?”
夏浔压根没理杨立杰,只向图门宝音问道。
杨立杰见夏浔不理他,跪在那儿不敢起来,只是抽空向自己手下几个正在发呆的乡役打了个手势,急急的使眼色叫他们跪下,那些人这才恍然,“卟嗵”往地上一跪,“当、当当当当”一只鎏金的鹤嘴瓶儿从一个乡役怀里掉了出来,在地上蹦蹦跳跳的滚出好远。
图门宝音来前因后果向夏浔匆匆一说,夏浔这才恍然,也才明白近来民间为何成亲的人家如此之多。夏浔自然知道选秀女一事,可他不知道这事在民间造成这么大的影响。民间这种动荡,虽一墙之隔,怎入得高高在上的权贵们之耳。
夏浔有潜龙在手,但潜龙绝非千手千眼的包打听。再庞大的秘谍组织,其精力也有限,只能在事先拟定的监控范围内去收集情报,如果连宫里选秀女这种事情都要全程关注,那每天六部三法司,满京城各大衙门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多着呢,他岂不是样样都要过问。
朱棣这种工作狂皇帝一天要批阅一千多份奏章,这还是经过内阁筛选的,如果夏浔这么干,那他真比皇帝还忙,再者他的潜龙是见不得光的,他需要有意控制规模,不能无限扩张,因此必须把有限的力量用在刀刃上:
西域帖木儿帝国的内战怎么样了?需要的时候,就得勒一勒系在哈里苏丹脖子上的那根绳索。
鞑靼的阿鲁台有什么动静,瓦剌那边由锦衣卫负责的帮助万松岭攫取权力的行动进行的如何了,日本方面的权力斗争发展到哪一步了,皇帝北巡一路有些什么发言和举动,这才是他关注的重点。他哪会把潜龙的精力浪费在选秀上。
难道若干年后,某位秀女有可能成为受宠的贵妃甚至皇后,现在就得对入选的八百名秀女全部拉拢培养着?何况明初对宫闱不言政事控制的极严,除非是马娘娘、徐皇后那种与皇帝患难与共的女人,旁的女人哪敢多嘴插手朝政。在明初政治环境下,权臣与后宫勾结,只能是取死之道。这也正是纪纲把陈瑛的甥女选入秀女,却仍肆无忌惮的缘故。是以夏浔根本不知道事情竟发展到了这样的地步。
听了图门宝音所说的情况,夏浔不禁有些啼笑缘非的感觉。图门宝间是蒙古皇后,从上次接见的情形看,皇帝对她是很看重的,再说事涉小樱,这事怎么也得管。好在只是选秀女而已,既不会有生命危险,也不致失了清白之身,夏浔对图门宝音安慰几句,这才转向杨立杰道:“滚出去!这户人家,不得再有任何滋扰,听明白了么?”
“是是是!”
杨立杰哪敢申辩,连忙磕个头,爬起来就跑。后边费贺炜伸手一拦,喝道:“顺手牵羊的东西,全他娘的摞下,哪个手脚不干净,老子就剁了他的手脚!”
一众泼皮无赖胆战心惊,忙不迭顺走的东西都掏出来,片刻功夫,摆了一地,琳琅满目的好象摆了一个杂货摊。
轰走了这班人,夏浔对图门宝音说明了自己因何知讯而来,又道:“夫人不必担忧,我这就去打听小樱的下落。如果她已入选也没关系,我把她带回来便是!”
图门宝音自然知道夏浔的权力,他既允诺,也就放下心来,因为事情紧急,夏浔要走,图门宝音也未挽留,千恩万谢地把他送出门去,夏浔骑了马,便直奔京城而去。
另一厢,杨立杰屁滚尿流地直奔县衙,有了辅国公这场招牌,他倒不怕县大老爷再逼着他要人,人头数不足?再摊到别的镇子上呗。这样一想,倒有一种因祸得福之感。
汤口镇,王媒婆家。
几个人正围着王媒婆唠唠叼叼。
其中一人道:“王婆子,你也知道,我家开油坊的,家境还不错。如今紧迫,我也不求给闺女找个何等出色的丈夫,只要家境稍好些,人也本份老实些,好好过日子的,年岁相当就成!”
另一个人私塾先生打扮,满脸陪笑地道:“王妈妈,我家闺女知书达礼,眉清目秀,你是见过的。这事儿还要麻烦你了,如果是个秀才最好,如果现在还没有功名也没甚么,只要是个年轻读书人”
“行了行了!”
王媒婆翘着二郎腿,把手绢儿一扬,说道:“你们呐,就不要挑三拣四的了,都这时辰了你们才来找我,还想要如何的称心如意?我跟你们说,现如今只要赶得及嫁人,那就阿弥陀佛了,哪还这么多讲究?现如今呐,十三四的男儿,讨着了二十四五的寡妇,那是贪图人家的陪嫁。十二三的女子,嫁着个三四十的男人,那就是祖坟冒了青烟。”
她把嘴儿一撇道:“你们还想挑肥拣瘦?江宁镇上,有一富家急切间实在是寻不着个合适的姑爷子,恰好他们家雇了一个锡工在家里造镊器呢,有门手艺,年岁也不大,于是半夜就把他拉起来,换上新郎倌儿的衣服,跟他女儿匆匆拜堂成亲了,等到入了洞房,那锡工还迷迷瞪瞪不明白咋回事儿呢。”
“是是是,王妈妈多费心”
“哼,你们还想挑?捡根黄瓜当拐杖,也比女儿真被选进宫去强不是?现如今呐,无问大小、长幼、善恶、贫富、家世贵贱,但能嫁得出去,那就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要不你们别找我王婆子帮忙啊,你们学那些大户人家,到处派了家丁奴仆,掠抢新郎啊!”
“是是是,王婆婆多费心!”
那开油坊的员外顺手从袖中摸出沉甸甸的一串钱来,往王婆子手里一塞:“那就劳烦王婆婆了,先给我家闺女说合一门亲事。”
那王婆子一掂手里的钱,足有一吊,不禁露出满意的笑容,又把手绢儿一扬,说道:“好吧,你等我信儿。方才说的那么难听,是叫你们知道眼下的难处,我王婆子说媒一向好人品,也希望你们闺女回头念我的好儿不是,这近处,可实在没有合适的男子了,我往远里找找,两天以后,给你准信儿!”
那开油坊的一听,连忙道:“不不不,两天以后可不成,实在是拖不起了。午时三刻,午时三刻听消息,今天夜里就成亲!”
媒婆子“啊”地一声,失声道:“这么急你叫老婆子上哪儿给你找个好女婿?”
那私塾先生连忙接口:“一天!我家可以等一天!王妈妈,你多费心!”说着把手里提着的腊肉往前一递。
开油坊的赶紧改口:“好好好,一天就一天,王婆婆,先给我家闺女寻摸着。”
就在这时,小樱策马轻驰,赶到了汤口镇外,镇口,两个青衣小帽的男子正在那儿东张西望,一眼就看见了她。小樱勒住马缰,向他们客气地笑一笑,问道:“劳驾,请问往慈姥山去,可是走这条道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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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9章 假秀才女子成姑爷()
两个青衣小帽的家人上下打量小樱几眼,登时露出满意的笑容。这小后生实在是太俊俏了,连男人看着都有点心痒痒的,这要是把他带回去,被自家大老爷看中了,一笔赏钱是跑不了的。且慢,还得先问清楚,莫要是个官宦家子弟,那可惹不起。也不要是已经娶了妻的,自家小姐还能做小不成?
一个家人咳嗽一声道:“去慈姥山啊?路倒是不太远,可是前几天下了场大雨,把那桥都冲垮了,这一路要有几处地方都需摆渡才能过去,今儿晚饭前怕是赶不到了,小相公这是去干什么啊?”
小樱一听当天赶不到,不禁大失所望,随口答道:“哦,我我去慈姥山下走亲访友,以前都是随家父同往,也不曾记得路,如今自己走,可就认不得了。”
那家人笑道:“哦,瞧小相公这等人品,马也雄骏的很,一定是官宦人家子弟吧”
小樱道:“大叔说笑了,小生只是一个普通人家子弟,哪里攀得上官宦人家。”
另一个家人便道:“如今风光正好,小相公走亲访友,怎么不把小娘子一并带上啊。
小樱听说过中原地带可以随意游走四方的必须是有功名的人,便自作聪明地道:“哦,小生是个秀才,正要抓紧读书,争取考中举人,前程要紧,年纪也轻,还不曾顾得上娶妻呢。”
两个家人一听喜出望外,赶紧便道:“小相公,不瞒你说,你要我指道给你,也不是不可,只是由此下去,那易走的道路已被前两日的洪水给冲垮了,你要是胡乱走下去,一旦走岔了路,那就欲速而不达了。实不相瞒,我家老爷明日一早正要往慈姥山去做生意,我家老爷最是好客,小相公若是愿意,不妨先去我家借住一宿,明日与我家老爷同路而去,你看可好?”
“这个”
小樱心中为难,抬头看看天色,已经过了正午,如果这么盲目的赶下去,恐怕真就到不了慈姥山,这儿是天子脚下,京畿重地,倒也不必担心会有什么打家劫舍、开黑店敲闷棍的为非歹人,若是借住一宿并无不可,只好向二人道了谢,随着他们往村里走。
小樱一路走,一路问道:“两位大叔候在路口可是在等人么?”
一个家人干笑两声道:“是啊,我们姑爷今儿要来,我们是奉了老爷的吩咐,在村口迎候的。不妨事,待引见了小相公与我家老爷认识,我们再去村口迎候便是,料来也没有那么巧,姑爷偏就在这时赶到。”
小樱听了,深感这两个乡人热诚好客,忙不迭又是一番道谢。
正行走间,前边几个持铁尺、拎铁链、穿皂役公服的巡检押着一个披头散发的青年骂骂咧咧走来,其中一个公人大声道:“哼!居然敢扮作男人逃走!进宫侍奉皇上就这般可怕么?奶奶的,把她押回去!齐老二,距县里规定的人数还差几个啊?”
小樱定睛一看,那被打散了发髻迎面押来的青年粉面细眉,容颜妩媚,居然是个十五六岁的俏丽丫头,小樱做贼心虚,心中怦地一跳,连忙往路边一闪,压低了头上竹笠,又借马头遮身。
那几个巡检铁链铁尺的一身,叮叮当当地过来,往这边瞧了一眼,见是两个老家人,陪着一个牵马留须的少年公子,大摇大摆,行迹毫不可疑,倒是没往心里去。双方错身而过,小樱不由长长地松了口气。
汤口镇首富赵员外穿着一身铜钱纹的员外服,头戴员外帽,在客厅里头绕着面前一个短褐打扮的汉子上上下下瞧了瞧,把嘴一撇,问道:“干什么的啊?”
那汉子毕恭毕敬地道:“老爷,小人是个篾匠!”
赵员外眉头一皱,不屑地挥了挥手,扣着那汉子的两个家人立即把他往后一扯,喝道:“滚蛋!”
那篾匠莫名其妙地被抓到府上来,又莫名其妙地被轰出去,自始至终也搞不明白这位员外老爷是什么意思。
赵员外又上下打量一番第二个人,这人一袭长袍,倒像个有点身份的,颜色便缓了缓,问道:“你是做什么的啊?”
那人长长一揖道:“员外,在下是江南春药店的一位坐堂郎中。”
赵员外眼睛一亮,这个职业还算体面,忙道:“抬起头来!”
那人把头一看,赵员外怔道:“怎么这么大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