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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可以冒冒这死生之险,豪门世家可犯不着因小失大,再者,他们不是直接掌权作官的人,也收不了多少贿赂。
夏浔有几千石的俸禄,以前不过是两位夫人,几十个下人,勉强养活得起,现在辅国公府千多号人,光是张嘴吃饭就得多少钱?更别提迎来送往的花销以及豪门世家该有的排场所需要的花费了,夏浔虽有一条走私渠道,可那是为了供应潜龙的经费,贴补不了自家多少,这持家理财的事,自然就要着落在茗儿身上。
谢谢听了茗儿的话,忍不住说道:“要说海市贸易,最兴旺的当属广东、福建、浙江,咱们为何独选山东呢,比起那几个地方,山东那边的海市贸易可差得远了。”
茗儿微笑着解释道:“这话是不错,可是一个已经形成的局面,外人想插手,那就难了。要在这些地方打开局面,势必得动用相公的权力,而这些生意,都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即便以咱家的势力,强行打开局面,断了人家的财路、抢了人家的生意,人家就肯善罢甘休?以相公今时今日的地位,不求暴利,只能求稳。
山东方面则不同,那里只是刚刚兴起,只要发展起来,未来的空间也是最大的,而且有资本就可以加入,不需要动用相公的权力,有彭家和西门家做外围掩护,相公也能更加清白。这事儿,不能叫人知道有咱杨家掺和呀。”
茗儿哈了哈小手,让娜马上递过一个温着的水袋,茗儿接过来拢在袖中,又道:“皇帝从各省不断向北京移民,看来对这龙兴之地他是情有独钟,依我看,将来北京必成我大明数一数二的巨城大埠,无论是人口还是繁荣,都不会比金陵差多少的,咱们抢先占了山东的海港,逐渐向北京渗透,海运、陆销,大有赚头。这还没算在两广、闽浙经营长途运输过去的损耗和本钱呢。”
茗儿用自己的陪嫁,在金陵城里也购置了多处店铺,经营各色商品以补贴家用。嫁妆是出嫁女唯一傍身的物质基础,在当时嫁妆只用于女人的私房及子女嫁娶,即便丈夫也无权动用。比方说女方一旦被休或和离,嫁妆是必须全部给女方带走的,所以,能主动拿出自己的嫁妆是极难得的事情。
这些生意如今都是交给谢雨霏打理的,谢雨霏在杨家可以说是仅次于她的会持家的人,有她帮衬,茗儿可是省了不少力气。不过谢谢也有点急功近利,在这一点上就不及茗儿着眼全局的眼光了。
茗儿做任何动作,首先是求稳。一是求眼前的稳,这些事儿不能让杨家的人直接出面,大族世家,千百年来,自然形成了自己的一套经营运作手段,简要地说,就是既要把财路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但是又绝不亲自干涉,一旦有事,随时断指,而不影响根基!
二是求未来之稳,暴利但是有风险,会有可能影响杨家现在的生存或者给未来杨家带来致命打击的事情,不可以做。杨家现在的财富,足以让一家人一生衣食无忧,荣华富贵了。如此处心积虑,还不是为了子孙后代考虑,谁不想为子孙多积累些家业?自从成家立业、生育子女,这就自然而然地成了做父母的人心中的一份责任。
繁衍,不仅仅是生命意义上的繁衍,这正是父母的伟大之处、祖先的伟大之处。做子女的,孝敬父母、缅怀祖先,也正因为,他留给你的,不仅仅是生命的传承。若仅限于此,飞禽走兽,乃至一花一草,都可以拥有人类对子女一样无私伟大的爱了。
“咱们回去吧!”
茗儿把暧袋交给让娜,向谢谢回眸笑道:“眼看着要过年了,扫宅、祭祖、拜访人家,诸般事务,你还得多帮我想着点儿。”说完揽过苏颖的手臂,亲热地道:“慈姥山下的别庄正赶工起建着呢,等开春了,咱们一家过去小住些时日。那儿有山有水,思杨和思浔一定喜欢。”
小荻听了开心地道:“那老爷也会一起去么?”
茗儿把小嘴一翘,那副雍容优雅的神韵被娇憨和调皮所取代了:“那个懒家伙呀,游手好闲的,一天到晚没有事做,当起了甩手掌柜的,什么事儿都让咱们操心,叫他陪着咱们出去散散心,他还敢不答应,你说,咱们能饶得了他么?”
“啊嚏!”杨家的甩手大掌柜打了个喷嚏,忙把披风裹紧了些。
此刻,他正匆匆走在去往皇宫的路上,他本来正跟朱能、徐景昌几人在家中吃酒,忽地一道急诏,便把他调出来了,这酒还没喝透呢,夏浔暗自寻思着:“眼瞅着就要过年了,皇上能有啥急事。莫不是要问问大报恩寺的工程进度?偌大一座寺庙,不亚于一座皇宫,没个五七八年根本完工不了,皇上急啥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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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4章 简单任务()
夏浔到了皇宫,依旧是谨身殿见驾,这儿是朱棣下朝之后批阅奏章、会见外臣最多的地方。一进大殿,就觉热流涌动,大殿两旁已支着好几口炭火盆儿,烧得旺旺的,红彤彤的炭火,似乎要窜起了火苗儿。
朱棣在北方落下了很严重的风湿病,而南方的冬天不算太冷,却又潮又湿,这是朱棣很难适应的,一到冬天,他几乎是天天都要经受病痛的折磨,所以殿里置了特别多的火盆,不但提升温度,还能让空气干燥一些,这样才能舒坦一点儿。
“皇上,杨旭到了。”
“叫他进来吧。”
“遵旨!”
木恩退出殿堂,对候在外殿的夏浔道:“皇上有旨,杨旭觐见!”
夏浔进了内殿,赫然看见里边早就有人了,这人夏浔有些面熟,似乎当初冒充山后国使节的时候,曾经在礼部见过。
只听朱棣对那人道:“黄凤麟,行人司里,你的学识算是极渊博的,又是闽人,特别熟悉东南事务,此番南下,行人司司正特意举荐了你,朕看过你的履历,你是洪武三十二年的进士吧?”
那人三十出头,一副精明干练的模样,颌下一部微髯,向朱棣躬身道:“皇上说的是,臣是洪武三十二年二甲二十九名进士。”
朱棣微笑道:“嗯,出仕也没多久么,好好做,此番事情做好了,提你个司副还是容易的。”
那黄凤麟连忙道:“多谢皇上。”
行人司也就是外交部,行人司的行人都是外交官,一向唯有进士可以充任。掌管捧节奉使之事,凡颁诏、册封、抚谕、征聘诸事皆归其掌握。在京官中地位虽低,但声望甚高,升转极快。初中之进士,都以任此职为荣。
“好了,你去做事吧。”
“是,臣告退。”
那黄凤麟飞快地瞟了杨旭一眼,向朱棣拱手退至殿门,这才转身行去。
夏浔连忙上前见驾:“臣杨旭见过皇上!”
“起来吧,赐坐!”
论公,两人是君臣,论私,却是“连襟”,这不是朝堂上,无需太客气的,夏浔谢过了皇上,在一个小内侍搬过的椅子上坐了,笑问道:“皇上要遣派使节,去南方诸国巡游么?”
朱棣道:“朕让他去安南走一遭。”
夏浔心中一动,他隐约记得永乐朝时,曾经跟安南打过一仗,便问道:“安南如今不太平么?”
朱棣道:“安南王如今换了姓胡的,说是陈氏王族已然绝嗣,而今的安南王胡汉苍乃陈氏先王的外孙,故而受国民拥戴称王,如今派使节进京,向朕求封,礼部认为事关重大,安南情况不明,不可听信一面之辞,详加考证之后才可予以赐封,朕觉得言之有理,特意安排往安南一行,验证其言真假。”
朱棣对安南王其实也没甚么好印象,汉唐以来,安南一直是我中国属地,五代以后,趁着中原大乱,无力约束,方独立称国。元末战乱,安南趁机发兵,一度超越元朝所立定界铜柱二百余里,霸占了丘温、庆远等五县。朱元璋称帝后,以明代远故,下旨令安南归还丘温五县。
当时安南陈氏懦弱,本要应允,不过当时国相黎季犛掌权,他胁迫国王称兵拒命。朱元璋因为当时国内未平,战略目标主要放在北方,而南方烟瘴之地,大军摆布不开,如同泥沼一般的所在,轻易不敢两面开战,这五县之地就一直没要回来。不过安南国面子功夫还是做得十足,新王登基一律向大明请封,以臣属自居,朱元璋也就忍了这口恶气。
安南国内一直不太平,洪武四年,国王陈日坚被他伯父陈叔明逼死,因为惧怕明朝反对,陈叔明不敢篡位自立,就陈日坚之弟陈瑞为王,陈瑞在入侵占城时负伤战死,又由其弟陈炜继位。如此反复,王权更加微弱,整个安南以彻底落入国相黎季犛的掌握,他便杀掉陈炜,改立陈日昆为王。
建文元年,趁着靖难之役打响,中原大乱,无暇南顾,黎季犛又把陈日昆杀了,次年,灭陈朝,自称是帝舜的后裔,改国号为大虞,自己改姓为胡,名一元,这时他仍旧不敢自己称帝,因为儿子胡汉苍是陈明宗的外孙,沾了点血缘关系,就说陈氏已绝,外孙继位。
胡汉苍登基以后曾经遣使来过大明一次,可朱允炆正被朱棣打得焦头烂额,没空理他,朱棣登基后,胡汉苍再次派人跑来朝贺,同时旧话重提,请求册封,虽然已经登基四年了,可是没有大明的承认,他们终究有点心虚。
夏浔不是明史研究专家,对这段历史不甚了了,在他看过的东西里面,一般提到朱棣功绩的时候,也只是说一句“曾征安南”,没有更详细的介绍,事关国家大事,他也不敢胡乱卖弄自己那点隐隐约约的“预知能力”,便不再发表意见,只是小心翼翼地道:“皇上召臣来,莫非就是与安南有关?”
朱棣摇头笑道:“那倒不是,你正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的时候,俺若让你去安南,一来一回还不得大半年么,茗儿岂肯饶俺?不过,确实是有点事情交待你去办。”
夏浔连忙起身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皇上但请吩咐。”
“坐,坐下说!”
朱棣的神情严肃了些,说道:“西域极西之地,有一个王国,其国主叫贴木儿,你可听说过?”
夏浔神情登时一震,贴木儿大帝的事,他当然听说过,他当年闲暇时候浏览论坛,曾经见过不少比较贴儿帝国和大明帝国军力的贴子,假设两国如果真的交战,胜败谁属的问题,所以对这个极西之地的国家,他的确是知道一些。不过他知道的是未来的一些事,说到对这个帝国眼下情形的了解,他还是不如朱棣的。
朱棣道:“这贴木儿本是元朝驸马,后来自立称帝,国都在西方的撒马儿罕,受群臣尊号曰‘成吉思可汗’,其国家疆域极大,不逊于我大明,国中控弦之士七十余万,论兵力亦不逊于我大明,其势非同小可。”
夏浔听得暗暗称奇,他本以为这个时代国与国之间消息闭塞之极,想那日本近在咫尺,大明却连对方谁是国王都不知道,可是如今朱棣说起极西之地的一个国家,竟然如数家珍,岂非咄咄怪事。
朱棣看见他神色,不由笑道:“你奇怪朕为何对这贴木儿如此了解,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