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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的目光缓缓扫视群臣,北平系官员都有些忐忑起来。
朱棣道:“可曾有人查过,那些难以保全的将臣们,是否骄纵枉法、是否恃宠而骄呢?君主代天应物,一旦坐了江山,就不只是功臣们的君主,他是整个天下的君主,普天之下都是君主的子民,不能有所偏倚。
所以功臣犯法,一样要依法严惩。我洪武高皇帝立法垂宪,目的是让后世之人恪守不懈。倘若诸位功臣有违犯宪法,而且罚戒不悟者,自然也要按律诛杀。即使是至亲至旧,也不得宽宥!
朕这几天听到不少消息,我靖难功臣们恃功自傲、欺辱朝中旧臣者有之;骤登高位,贪欲滋生,嫌朕赐建的府邸太小,而侵占民居违法扩建者有之;收受遭罢黜的犯官贿赂,为之上下打点、偷机钻营者有之;结党营私、笼络朝臣者有之”
能征惯战的良将功臣,却不代表个人品性高洁到了没有瑕疵的地步,朱棣这番话,每一句都有所指,被他点到了有类似行为的北平系官员无不觉得心中凛凛,这些天最肆无忌惮的就是他们,他们自恃功劳,把建文旧臣看得矮他们一头,颐指气使那还是轻的,勒索好处的大有人在。
至于种种不法行为,也确实都有,有轻有重、有大有小,洁身自好、不沾一点不该得的好处的官员极少,大概只有夏浔自觉无愧于心,可是听了朱棣这番话,再仔细一想,真个无愧于心么?
王驸马那宅子说是借的,可是别人会怎么看?会相信他是向王驸马借了幢宅子还是接受了人家的馈赠?夏浔忽然发觉,自打朱棣坐了江山,虽然说他不断地警醒自己,其实也是有些飘飘然了,如果换一个处境,他会这么轻率地接受王驸马的好意么?
尤其是结党营私、笼络朝臣,这一条罪名可谓最重,皇上会不会是在说我?昨日我向皇上进谏停止清洗,同日有人在我府前下跪请托,如果有人把这件事告诉皇上,言语之间稍有含乎,故意不提时间先后,皇上心中会怎么看?
何止不能违法啊,就算心中磊落,在官场上做事也要讲技巧的。因为别人看不到你的心,看到的是你的行为!
朱棣这一记警钟,敲在每一个人心里的理解都不同,但是他甫登天下,便及时敕谕功臣的这道诏令,无疑起到了相当重要的作用,靖难功臣少有不得善终者,与朱棣今日这番语重心长的话,有相当大的关系。
朱棣的声音在金殿上朗朗回荡:“今日这番话,只是敲打敲打,此前发生的一切,算是朕没有把话说到。你们拥戴朕,陪朕出生入死,致有今日天下,朕衷心希望诸位功臣都能长命富贵,与国同休。可若有人怙恶不悛,为非作歹,届时可莫怪朕寡德少恩!”
散朝了,文武百官各怀心事,纷纷散去,有那入阁的、接了修太祖实录这等重要差使的便扬眉吐气,其中尤以解缙为甚,两件大事都有他的参与,可见所受的器重,刚一出金殿,他就被同僚围起道贺,看他眉飞色舞的模样,却也是神采飞扬。
有那近日却曾做过些不法事的功臣,则思量着如何补救,弥补过失。夏浔故意放慢了脚步走在最后,思来想去,还是得硬着头皮去找皇上。
“去双屿?”
“是,臣当初营救世子和两位王爷离开金陵,就是得到双屿群盗的帮助,当时臣曾代皇上答应他们,断不会忘了他们的功劳。臣听说皇上对倭寇犯边大为不悦,有心要予以教训,这些海盗不但善于海上作战,尤其是经常远航,对于海洋的熟悉,比我水师高明百倍,如果能招安了这些海盗,稍加整顿,那就是皇上手中一支能征善战的水军。”
“唔”
朱棣抚着胡须沉思起来,夏浔又道:“臣携郡主逃亡的时候,适逢象山千户易绍宗将军与倭寇在海滩上苦战,易将军临终前也说,是因为双屿海盗对倭寇的牵制,沿海百姓才没有受到更大的伤害,可见,这些海盗虽是不法之民,但是在外族面前,还是颇有赤诚之心的,皇上与其围剿,不如施以教化。”
“嗯!”
朱棣点点头,睨了他一眼:“你的家眷,如今也都在岛上吧?”
“是!”
夏浔笑了笑,对这个精明的老板,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实话实说:“臣蒙皇上器重,受封国公,位极人臣,心中得意的很。臣父母双亡,又与宗族闹翻,只有两位贤妻不离不弃,始终陪伴左右,古人说: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臣如今想风风光光地接回两位夫人,同沐浩荡皇恩。”
朱棣笑了:“恐怕,这才是你最大的目的吧?”
夏浔赧然道:“皇上”
朱棣摆摆手:“呵呵,这也是人之常情嘛,好,你去吧,叫陈喧从水师拨几艘战舰给你,既然要去,就风风光光的,莫要弱了俺朝廷威风,折了你辅国公的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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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1章 八月桂花香()
夏浔与皇帝又讨论了一番招安的细节,这才离开谨身殿,待夏浔离开后,朱棣顺手翻开一份奏章,可是只看了两行,便随手放到了一边,忽然有些心浮气躁、神思不属起来。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朱棣慢慢咀嚼着这句话,目中忽然隐隐现出一抹悲哀,一个人有了成功、有了辉煌的成就,总是愿意与自己的亲人一起分享的,也唯其如此,荣耀才能变成幸福。可是他呢?他是皇帝,许多常人能够拥有的幸福,与他而言,却是一种奢望。
做了皇帝,应当告祭祖先、告祭父母双亲的,可是他却不能,他不能告祭生母,不能追奉生母为太皇太后,甚至不能对人提起他的生母。
为了与朱允炆竞争民心民意,他靖难之后,不得不对外宣称,他是孝慈高皇后,也就是马娘娘的嫡子。可实际上,他的亲生母亲并不是马娘娘,而是碽妃。
其实,马皇后根本没有亲生子女,包括太子朱标,都不是马皇后所生。马皇后一生都未生育,所有的皇子皇女都是妃嫔们生的,依照一般的规矩,皇后无子,当废黜,就算想要权宜,那么哪个妃嫔生了皇子且被立为太子,也被升为皇后,两宫并立。
但是在朱元璋心中,哪有人能跟马秀英相提并论?所以他最初所生的五儿子,都交给马娘娘抚养,对外只说是马皇后所生。这五个儿子是长子朱标、次子朱樉、三子朱棡,四子朱棣,五子朱橚。
其实朱标、朱樉、朱棡的生母是淑妃李氏,朱棣和朱橚的生母是碽妃翁氏,知道他们并非马娘娘亲生的官员当然是有的,不过知道的官员毕竟是少数,而且不会出去乱说,这件事能让天下人相信也就够了。
朱棣的确是由马娘娘抚养长大的,但他的亲生母亲翁氏却是朱元璋的一个蒙古族妃子,她是一个元朝达鲁花赤(地方军政官员)的女儿,被义军俘虏后,因为生得俊俏,被将领献给了他的父亲,但是因为出身的原因,所以地位很卑贱。
她在宫里的处境一直很不好,在朱棣还很小的时候就病死了,但是朱棣的童年记忆里,还记得她,记得他的亲娘。
他的母亲非常疼爱他,偶尔有机会能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都非常开心,一见到他,就把他抱得紧紧的,和他不停地说话,似乎要把她对亲生儿子所有的思念都一口气说完,她还给儿子唱草原上的民歌,只为了哄对她有些陌生和胆怯的儿子露出笑脸。
想着想着,朱棣的眼睛湿润了。
尽管宫里人人都知道他的亲生母亲是谁,对天下人宣布的却是马娘娘,所以他靖难之初,才可以宣布自己是孝慈高皇后嫡子,现在或还有人知道真相,但是没有人敢胡乱对人讲,只要他严密地封锁这个消息,十年、二十年、一百年后,还会有人知道这一切吗?
他,镇守边关,杀伐决断,赶得草原豪杰狼奔豕突;他,四年靖难,以八百亲兵起家,夺取大明天下;他无数次冲锋陷阵,身先士卒悍不畏死,他不知道什么是他所畏惧的,如今做了天子,更无法想象,有什么是他办不到的。
可是当杨旭表现出与亲人分享荣耀的幸福时,他却突然发现,有一些事情,是他也无法面对的,或者说,直面事实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他承受不起。朱棣的心中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悲哀,身为天下之主,他却不能把这喜讯正大光明地告诉自己的娘亲,让她在天之灵也为自己开心。
尽管他竭力地表现出一种对方黄齐泰之流所难护的狗屁道统的不屑,可是身在这个时代,从小也接受着这样的教诲,他的心中其实也为嫡庶长幼所困扰,为了尽可能的拉拢人心,他只能违心地说谎,说他是孝慈高皇后的亲生儿子,而他的亲生母亲,甚至成了一个忌讳,一个不能提起的忌讳。
他的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他幼年时,在那幢偏僻的宫殿里,那个惊喜地扑上来紧紧抱住他,流着泪亲吻他的女人;那个把他幸福地抱在怀里,哼唱着他听起来有些陌生的草原歌谣哄他睡觉的女人;那是他的亲生母亲
朱棣慢慢合上双眼,泪水潸然而下。
这是一个帝王的悲哀,也是一个空有翻江倒海之能,却不得不在道统面前畏缩、投降的英雄的悲哀。
“也许,俺也该做点甚么,为了俺的娘亲!哪怕不能正大光明。俺是皇帝,大明的江山将在俺的子子孙孙手中传下去,他们应该记着她,应该以香火来祭祀她,没有她,就没有俺,又怎么会有他们”
朱棣心中暗暗下了一个决定,然后,他就想到了杨旭。杨旭几次三番救过他和他的全家性命,如今又贵为公爵,与国同休,这个秘密,交给他去做,应该是最合适的。
“木恩!”
朱棣只一声召唤,木恩马上就像应声虫儿似的出现在门口:“奴婢在!”
“去,把杨旭给朕唤”
朱棣刚说到这儿,又住了口,想了想:“这件事,操持起来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还是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
想到这里,朱棣又摆了摆手,吩咐道:“没事了,下去吧!”
木恩莫名其妙地眨巴眨巴眼睛,欠了欠身,又消失在门口。
夏浔离开京城,,赶赴双屿去了。
这一趟走,与往常出京可是大不相同,官方名义上,他这次是奉了圣旨,去招安双屿岛义盗的。
义盗,这就是朝廷对双屿海盗的定位,无端招安,总要一个理由的,这就需要造势。招安这些海盗,因由何在?
于是,当辅国公出面招安双屿海盗的消息传开之后,民间便开始流传双屿海盗协助曹国公李景隆国围剿楚米帮和南海大盗陈祖义的消息,有关双屿帮义救燕王世子以及近来与倭寇之前的战斗也被传播得沸沸扬扬。
这些事,夏浔只要吩咐一声,他手下的人自然就办了,当初他的人在朝廷的追捕之下,尚能在京师散播有关燕王的种种消息,如今要做这样的事自然易如反掌。
对监察御使段幂家人的调查也开始了,这件事夏浔很重视,他夏浔并不是个老好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有人想打他的主意,不管出于何种目的,他必须有所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