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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第2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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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浔吞吞吐吐地道:“这个,头几日,魏国公也曾训斥他们不成体统,把他们禁足于府中”

    朱允炆展颜道:“这就对了,徐辉祖做事,还是甚体朕意的。”

    夏浔尴尬地道:“不过,燕王世子性情敦厚,不外出时,便只在房中酣睡,倒也不生是非。可是二郡王、三郡王语言粗鲁,性情火爆,根本是待不住的人的。魏国公只把他们禁足两天,他们倒与堂兄弟们打了三架,动手的时候还不慎打碎了一对中山王昔年最为珍爱的釉里红玉壶春瓶。气得魏国公不肯再搭理他们,这对兄弟没了管教,更是每日溜出府去散心,其实燕王世子不是好动的人,依臣看,他也是担心两个兄弟惹出祸来,所以才不得不勉为其难,整日跟在他们的身边”

    黄子澄冷笑一声道:“老大吟诗作赋,附庸风雅,老二老三则寻衅滋事,惹事生非,燕王家里,还真是生了三个宝贝。”

    方孝孺微笑道:“以行兄且莫大意,焉知他们不是故意自愚自污,以惑君上与朝廷?”

    黄子澄呵呵笑道:“孝直若说燕王世子故意自愚自污,或不无可能,毕竟是及冠之年的成人了么,虽还年轻,这点心机也未必就没有。但那燕王次子高煦、三子高燧,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漫说没有这份心机,就算有人暗授机宜,叫他们扮,也是扮不出来的!”

    黄子澄说得十分笃定,方孝孺细一思量,也觉得黄子澄说的有道理。他在陕西做了十多年的府谕教授,也不知教过了多少学生,若说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就能有这样的心机,那实在是太可怕了,他也是不相信的。这样的枭雄之资,天下间几百年能出一个?更不要说燕王家里一下子就出现两个了,捋须想想,方孝孺也是释然一笑。

    两个大儒都未想到,朱高煦和朱高燧只是本色演出罢了,要掩饰本性,完全伪装成另外一副形象固然很难,可是如果放大自己某一方面的特性,却足以让大多数人看不全他的本来面目。方孝孺和黄子澄没练成天眼通,可没长这么一双慧眼。

    就在这时,小林子蹑手蹑脚地进来,将一封奏疏递到朱允炆的面前,朱允炆一看那奏疏上有两道黄色丝绦捆着,不由得眉尖轻轻一挑,这可是他赋予二十四位采访使的特权,可以直达御前的奏疏。

    朱允炆对夏浔摆摆手,吩咐道:“好了,你去王驸马府上吧,盯紧了他们,只要不给朕惹什么大麻烦,且由他们去。”

    “是!”夏浔的目光在那封奏疏上微微一凝,轻轻退了出去。

    “湖北道采访使黄真进呈御览”,又看了看封区上那行端正雅致的小字,朱允炆便扯开双道的黄丝绦,拿起小刀削开了封口,打开来匆匆浏览了一遍,便把奏疏一合,在掌心轻轻拍了几下,微笑道:“没想到,这黄真倒是个能干的人,为朕立下头一功了。”

    黄子澄动容道:“陛下说的可是都察院,哦,现在叫御使台了。可是御使台的湖北道监察御使黄真么,此人做了件什么大事?”

    朱允炆将奏疏递过去,微笑道:“先生请看。”

    黄子澄忙将奏疏接在手中,方孝孺也凑过去观看,两人将那份奏疏看罢,再抬头看看朱允炆,三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怡然、神秘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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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我希望那只是一个传说!() 
荆州太晖观。

    黄真黄御使正带着两个随众在观中游览。

    这座道观是湘王朱柏修建的,朱柏信奉道教,还给自己取了一个道号叫“紫虚子”。这座由朱柏出资修建的道观,主体殿阁五座,偏殿、左右殿俱备,规模宏伟,殿宇高大。殿内雕梁画栋,熠熠生辉,当地人称“小金顶”、“赛武当”,十分的壮观。

    黄真站在殿上一面题诗的白壁面前,一句句地吟哦着:“张玄玄,爱神仙。朝饮九渡之清流,暮宿南岩之紫烟。好山劫来知几载,不与景物同推迁。我向空山寻不见,徒凄然!”

    这首赞张真仙诗是朱柏写的,他信奉道教,曾往武当山寻访张三丰,可惜未见真人,惆怅之下,写下了这首诗,因为太晖观是湘王朱柏出资修建,观主就把这位大护法的诗题刻在了壁上。

    黄真反复吟哦数遍,找不到什么可以用以攻讦的把柄,便又绕到了正殿,正殿有一排蟠龙柱,黄真又动上了脑筋,暗自寻思到:“道观之中,建蟠龙之柱,不晓得这是不是僭越逾制。唔,我先记下来,回头向礼部同僚咨询一番。”

    黄真正想着,一个驿卒匆匆走了进来,一见黄真便道:“哎哟,黄大人,您果真在这儿,小人找了您半天了。”

    黄真问道:“甚么事?”

    那驿卒走近了,低声道:“京里来人了,是都察院左都御使袁泰袁大人,吩咐小人马上把黄大人找回去,有要事相商。”

    黄真惊讶不已,连忙随着那驿卒向外走去。

    黄真临了临了,受到了朝廷的提拔重用,那仕途之心重又热络起来。这一次朱允炆遣二十四天使遍巡天下,表面上是分巡问苦,惩治贪官污吏,暗地里却向他们密授机宜,叫他们寻察各地藩王的罪证把柄,为削藩提供道义上的证据。黄真这一回与前番寻访济南做傀儡时大不相同,立即赶赴荆州,希望能立下头功,得到皇帝的青睐。

    黄真有备而来,还真让他抓到了湘王的一些把柄,他到荆州,首先就得去拜访湘王,到了湘王府,他意外地发现湘王府正殿、大门两侧都开了一道角门,本来七道正门,若再算上这角门,那可就是九门,九乃数之极,天子之制。黄真如获至宝,马上把这条罪状记下来,急送京师。

    不过他估计湘王府只是多开了两道门,恐怕不足以治湘王的罪,所以这些天一直在荆州到处转悠,希望能找到更多有关湘王的有力罪证,奈何湘王在荆州口啤很好,并无什么不法之事。黄真别无他法,只得在建制僭越上下功夫。

    他琢磨着湘王既然在修大门的时候不注意这些建制上的规矩,别的建筑上面说不定也有问题,奈认湘王府又不是他想进就进的,只好在由湘王出资修建的一些城中建筑上着手了,不想京里就在此时派了人来,莫非上一次呈送的奏章所列罪名已经足以定湘王之罪了?

    黄真一路想着,急急赶回驿馆,马上面见都御使袁泰。

    等下人上了茶,袁泰摒退左右,只留下黄真一人,笑容满面地道:“黄大人,你在荆州做得很好,你是受本官举荐担任湖北道监察御使的,这一次你立下大功,本官在皇上面前也甚为露脸呐。”

    黄真惊喜地道:“还赖大人栽培。莫非下官所上的奏疏,已为陛下采纳?”

    袁泰捻须微笑道:“然也,若非如此,本官怎会出现在这里?”

    他微微倾身,对黄真道:“九五,象征着帝王之尊,按制,非天子不得造面阔九间的正房,柏王扩建宅邸,门房九间,这是正中开门的官署形制,主楼亦开间九间,这就是僭越了帝王‘九五’之尊的等级了,此为‘大不敬’之罪!方学士和黄学士一致认定,凭此,足以向湘王问罪!”

    皇帝称宫,藩王称府,官员称宅,庶人称家,住宅建造,俱按等级,这是上下尊卑分明之道。柏王扩建王府时开了两个角门儿,这的确是僭越了建制,不过这算不算造反,都在皇帝一句话了,若搁在洪武朝,大概朱元璋会下道旨意,训斥儿子几句,但是建文要问他的大不敬之罪,似乎也是理直气壮。

    袁泰又道:“湘王善武力,是带过兵的人,与燕王朱棣交情很好。如果朝廷削燕,湘王起兵响应,确为朝廷心腹大患。朝廷已决定据此把柄擒拿湘王。不过,你也知道,上一次朝廷对周王不教而诛,对齐王和代王轻率削爵囚禁,遭至朝野间许多非议,因此这一次朝廷决定改变策略。”

    黄真紧张地道:“大人,朝廷打算怎么做?”

    袁泰胸有成竹地道:“持圣旨,公开诘问,迫使湘王主动俯首认罪,如此,可彰朝廷公平、法纪严明。”

    黄真捻着胡须想了想,担忧地道:“素闻湘王性情刚烈、勇武过人,如果他拒不俯首,那该如何是好?”

    袁泰阴阴一笑,说道:“这一遭儿,本就是明暗两招棋。朝廷已秘遣勇士,扮作贩夫走卒纷赴荆州,武器甲胄俱藏货车之中,到时候,他们会突然包围湘王府,切断湘王府和外界的一切联系,则住在城外的湘王三护卫,亦不知消息了。

    然后,你我再持圣旨过王府问罪,勒令湘王递请罪文表,只要湘王自承有罪,白纸黑字地写下来,朝廷再想怎么办他都是光明正大了。如果他敢公然反抗,嘿,那么他原本无罪也变成有罪了,朝廷拿他问罪岂不更加的理直气壮?”

    “真他妈的阴险!难怪我一直爬不上去,原来是心没有你们黑!”

    黄真暗骂一句,眉开眼笑地赞道:“果然妙计,高,实在是高哇!”

    朱柏是朱元璋第十二子,今年二十八岁,生得身材魁梧、英气勃发。此人文武双修,诗词歌赋,均甚精通,兵法韬略,尤其不凡。朱柏喜欢读书,常常读书至深夜,他还建了一处景元阁,招揽贤才,征集古本孤本,校对整理,重新誊录,以防绝灭于世。

    同时,朱柏膂力过人,善弓矢刀槊,驰马若飞,论古兵制、前事成败,常有出人意表的看法。他曾经奉旨三次领兵平叛,第一次是一支投降明朝的元兵暴乱,打算返回塞外,朱柏率军平叛,大败元军;第二次是五开蛮造反,朱柏巧妙地利用蛮军内部的分岐,分化瓦解,不杀一人,便顺利平息了叛乱,不战而屈人之兵,这堪称用兵的最高境界了。第三次则是平定古州蛮造反。

    此时,午膳后不久,湘王朱柏正用他惯使刀剑以致掌心满是硬茧的大手,握着一支笔在做画。他画的是自己的小儿子,这个儿子是他的侧妃秦渔所生。湘王正妃是朝中大将吴高之女,叫吴雪,为湘王生有一女一子。湘王正妃本是朱元璋出于笼络朝臣的政治目的给皇子们所选的妻室,不过这位吴妃虽然貌相不算极美,却也是个温柔娴淑、贞静端庄的女子,甚受湘王敬爱。

    至于这位侧妃秦渔,则是湘王就藩荆州之后所纳的当地女子,貌相绝丽、身姿婀娜,最受他的宠爱,两人感情也是甚笃。此时小儿子刚刚过了百日,侧妃秦渔产后不久,昔日窈窕飘逸的身段儿还未完全恢复,这时候还微微有些珠圆玉润的感觉,不过却也如熟透了的桃子,愈增娇媚。

    秦渔抱着爱子坐在锦墩上,朱柏泼墨挥毫,不等儿子不耐烦地哭叫起来,一副栩栩如生的稚儿图便已画好了。

    朱柏搁下笔,呵呵笑道:“爱妃,来看看,我为儿子所绘画像如何。”

    秦渔抱起儿子,姗姗走到案前,俯首一看,纸上一个婴儿肥肥胖胖、粉妆玉琢,藕节儿似的手臂大腿,呶着小嘴儿憨态可掬,在朱柏笔下,这婴儿活灵活灵,几欲跃纸而出,那眉眼五官、神情动态,果与怀中爱子一般无二。

    秦渔不由嫣然一笑,回眸娇声道:“人都说殿下擅画婴儿,妾身却是今日才发现殿下的本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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