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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丈深渊,竟没有丝毫头绪。
原来——
原来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从头开始就是错,这错却延伸了一次次的错。他凄凉一笑,缓缓闭上眼,眼角有泪流出。
一开始便已注定了结局——可是,就算这样,他仍希望她活着,幸福活在与他共同的一片天空下。可是,她还是去了,他便整日被梦魇迷着,仿佛回到了多年之前的那个大火弥漫的夏。
第95章 陌上花:万物生()
总是烈火燎原。
他看见满天的火光,徜徉徉烧红了整片天。他穿白色长袍,发带松开,青丝乱舞。他听见她撕心裂肺的呼喊,他一路奔跑,一路寻觅,一路躲闪,一路梦魇。他看见她一身红衣,在火焰里起舞,眼角眉梢的风情,迤逦在火光里,好比江南最美丽的新娘。她的眼角有泪,泪水滴落在火焰上,化作缕缕青烟。火焰却越烧越艳。
——秋桐,秋桐,你好狠!你为何如此待我?!
——秋桐,秋桐,我好烫,我好渴,我在燃烧,秋桐,快快救我,我就要死了,就要死了。
他愈发着急,却步履维艰,丝毫使不上力气。
——念陌,我不想的。我们在纠缠,日日夜夜,睁开眼是你的柔情似水,闭上眼,我看见哥哥的温润如玉,看见父亲宽厚温暖的面容,我的心里都是痛,都是痛啊。念陌,如果是地域,让我一个人下吧,你去天堂。
他的四周开始空寂,开始喧嚣。他看见万夫所指、纷杂人影,可是,他什么都听不见,听不见。他迈不开脚步,仿佛陷入了棉花堆,一直往下坠、往下坠
火势越发猛烈。
他的嘴唇开始干裂,发丝散着焦臭的味道。他半跪下来,陷入无底的深渊。火焰如莲花,将她吞灭,亦将他吞没。
一切寂静。
阳光更是耀眼,秋桐挣扎着坐了起来,肩头搁得生疼,脖子有些酸麻,满头的汗,却又是从恶梦中惊醒。呆呆坐着,看着不断晃动的珠帘,他微微发神,直过了好片刻,他方撩开车帘,笑道:“月儿,累了吧?歇歇再赶路吧,现在可没有人追赶我们了。”
沈月儿回头,明亮的脸上笑意扬扬:“怎么没人追?风二少爷芳华绝代,不知道有多少大家闺秀跟在我们后面呢。”沈月儿马鞭紧紧一握,故意恶狠狠地说:“我可得赶紧点。不过,你可不能动心哦,小心我的马鞭。咯咯”
有着些许光线落在她的发梢,映着脸颊红彤彤的,风秋桐看在眼里竟觉得很美,他忽然感到沧海桑田后的幸福。“月儿,无香姐姐一直以为我不明白,其实,我早就懂了。这个世界上,谁会为我日日夜夜心心念念?谁会为我抛开锦衣玉食孤身涉险?谁又会为我不顾自身安危扑向利剑?月儿,我不是不知惜福的人,以后,我只对你一个人好。”他明白,念陌是他的过去,永远无法抹去的过去,而沈月儿将会是他的现在,他的未来。
沈月儿是第一次听到风秋桐跟自己这样表白,又羞涩又开心,手里的马鞭挥得更响亮。她相信前路平坦、光明
风秋桐落下珠帘,一颗颗水晶珠子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响。
香炉渐冷,他却知道,未来的日子正如同自己日益康复的身体,会慢慢美好起来。“冰泮剑”永远不会沉寂,总有一天会再次扬名江湖的。他望着沈月儿的背影,仿佛看见了未来的风雪城——放牧的老人、打铁的汉子、嬉笑追逐的孩童、穿着奇装的异族女子,还有烈酒、篝火、忽隐忽现的箫、欢畅的歌谣
万物生。
沧浪系列第一部终
2008。2。26南京瑞金路初稿
2009。2。10南京瑞金路终稿
2012。8。19南京浦口区精改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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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得热爱,懂得生命,唯有这样的人,才会明白寂寞深处的希望;亦会明了“陌上花开万物生”之中蕴含的美好和绝望。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因为慈悲,所以受伤。亲们,明日开始,更新沧浪的前传说,柳无香父辈的故事。希望继续支持!
第96章 沉香(1)()
“阳暖人慵,步摇隐绰半寐中。追忆成空,一晌佳人梦。晚来寻幽,厌看梅影红。问人语?娇香吹落,滴翠到东风。”这首点绛唇是傅二公子送给我的。那时,我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上翩翩起舞,可心底却浓烈地思念着另一个人,他是一个漂泊江湖的浪子。
我出生那天,香气溢满了整个房间。父亲高兴万分,上表明奏。龙颜大悦,赐名沉香,赏金万两。
父亲是这个国家最伟大的将军,金戈沙场,无往不利。皇上常常封官赏赐,可是,我依旧很难看到父亲的笑脸。父亲高大威猛,刚毅果断,穿华美的袍,束发,高高在上。父亲的剑从不离身,抱着我的时候也不。冰冷的剑鞘贴着我的小腿,一直寒到心。
母亲,一个很美丽,很会笑的女人。对皇上笑,对父亲笑,对下人笑,对身边的每个人都是舒坦的笑。母亲很会跳舞,纤细地跳,像我在梦中常见到的一种怪怪的花那样,一直纤细地跳着。母亲出身不好,听人说,是父亲买回来的。可是,父亲更疼母亲,比疼莲姨还要疼。
我有个哥哥,同一个父亲,不同的母亲。他叫玄笈,他的母亲就是莲姨,那个喜欢尖叫的女人。玄笈有着忧郁的瞳仁,微黄的长发,苍白的脸。他很早的时候就穿起了长袍,离开了那些玩着玻璃弹子、捉着蝉的孩童,孤单孑然地立着。我总是抬着头,看他眉宇间的忧伤,如群星隐没山岚。玄笈是有无限忧伤的,我的哥哥不会说话,只能在每个夕阳,陪着修长的树影,陪着流转不息的清风,淡入夜幕。不会说话的哥哥却有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孤单、忧伤、疼爱、期盼,瞳仁一闪,宛如流星一瞬。
五岁那年,我住进留香园,同时搬过来的还有一大堆教我女红、琴棋、书画、舞蹈、器乐的女子们。一时间,留香园里姹紫嫣红,笑语喧天。留香园里都是女子,惟有父亲隔上几天来看我几眼。一切仿佛是美好的,满园花开,丝质的长裙,还有女人们活色生香的笑脸,惟一不好的是,不能天天看到玄笈,我可怜的哥哥。
有的时候我也能走出留香园,那便是母亲的到来。她会穿白色纱裙,牵着我的手,走出留香园,直走到一座荒芜的山。我们行走在山谷里大片大片的蔷薇花众中,有着零落的花瓣随着她的裙角飞舞。淡淡的花在清朗的阳光里安静的开放,空气中有流动的暗香,浓郁得让我窒息。我紧紧地跟着母亲,仰起脸看她纯白的衣袍,松松散散的披在她身上,母亲浑身散发出令人醉生梦死的香气。
我们坐在高高的花岗石上,并不言语。母亲影象在流光中浮动,那一刻,终年不变的微笑从她的脸上消失,变得凛冽寒冷起来,似乎没有风她也总能长发飞扬。母亲掩面而坐,偶尔与我低声说话,却更像是自言自语,直过了好久好久才带我回去。多年之后,这一切成为我记忆中最坚固的部分,刻在心里某个不知名的地方。直到我遇到离柘我才明白,那种沉默叫做相思
第97章 沉香(2)()
沉香,你想你的父亲吗?母亲喃喃道,我常常想起他,想他白袍束发缓缓走在街上的悠闲,想他花间舞剑衣袖落满的清香,想他当窗作画嘴角扬起的一抹微笑沉香,你知道吗?你很像你的父亲,如画的眉,亮如星子的双眸,坚挺的鼻梁,红润的唇。
那时的我很奇怪,母亲想起的父亲和我的父亲并不一样。我没有问她,年幼的我只是依赖在她的怀抱,享受她给予的温暖。
可是,母亲的到来并不频繁,我不得不独自面对满园的留香。
时日流淌,我终究日益习惯留香满园,我开始喜欢刺绣,喜欢繁杂而明媚的丝线在我手边飞舞的感觉。我绣的牡丹散发着花香,比文绣绣得还漂亮。文绣是个美丽的女人,喜欢穿白色的衣裙,领口袖口绣上淡雅的花,流云一样。文绣有着小巧的嘴巴,喜欢拍着我说,沉香,快快长大,定要美过那月宫里的嫦娥。我就缠着她问,嫦娥是谁呀?起先,她不肯说,脸上涨出两片红云,后来,她就给我说奔月的故事。于是,我知道了,月亮里,有着一个美丽的女人,她的泪流成了月光。
文绣一直照顾了我好多年,直到那天,她可怕地吊在舞香亭上。
舞香亭在留香园的西北角,一座高大的假山上。假山下有着流水,有着青藤。我喜欢沐着阳光,坐在亭子的石凳上,看着书,看着“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文绣陪着我,轻摇绢扇。沉香,读得好。暗香萦绕,涌若浮云。亭子有四颗红得流彩的柱子,顶上漆着仕女飞天图,飞翘的四角有铁马在晨风中轻摇,像是文绣的低声轻唱。
文绣的葬礼轰轰烈烈,可是我没有出现,我躲在房间里,四处翻找她的刺绣。我把那些五彩缤纷的丝帛扔到火堆里,看着火舌将它们慢慢吞没,最终变成点点滴滴的灰烬。那以后,我再也不会刺绣了。
我一直不知道文绣为什么要离去。只是,没有了文绣的留香园清冷了好多,虽然一年四季,依旧留香满园。后来,我一直没有去过舞香亭,我总是在月夜听到那里传来女人呜呜的哭声。
我开始学习吹萧、抚琴、弹琵琶。我开始讨厌留香园,讨厌她一年四季,从不间断的花开。那样万紫千红的背后太冷清了,冷清得我孤单的心不堪承受。月光下的留香园更是惨淡,像是流了满园的血。我忽然明白,留香园是我温柔的囚牢,她扯断了我飞翔的翅膀。我开始做梦,年幼的我开始做梦。离开留香园,有一团白色的身影,在我脑海里,影影绰绰。
如果没有后来的事,我想,我会一直留在留香园。
留香园中流淌着一条人工河,穿园而过。河上有一组曲曲折折的桥,名曰“引香”。桥下是满河的莲花,微风翩翩,波涛一样。我穿着白色的裙,落满了花香,立在引香桥上,欢然起舞。水袖如云,青丝如风,环佩叮当,像是遥远的梦在轻叹。莲花也静了下来,羞然如火。我在每个清晨黄昏来这儿跳舞。留香园的女人们隔河而望,欢快地笑着,那银铃般的声音落在水面上,炸开一朵朵花。
第98章 沉香(3)()
事情的发生没有丝毫征兆。那是个清凉的早晨,薄雾氤氲。如往常一样,我来到了引香桥。我跳啊跳啊,觉得身体越来越轻,仿佛就要离开留香园,就要飞到天上去。可是,我软软地倒下了,听见了女人们的尖叫,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眼前一片黑暗,只有父亲的呐喊,母亲的哭泣,还有莲姨略带得意的尖叫。
现在好了,一个哑巴,一个瞎子!
再想想办法吧。母亲的声音低沉却坚决。
有什么好想的。连御医都束手无策,怕不是命该如此啊。莲姨说得有些妖艳。
啪。是父亲在摔东西,他粗重地喊着,都给我滚出去。
房间里刹那间安静下来。一双粗糙的手爱惜地抚着我的脸庞,沉香,不要怕,爹一定会想办法医好你。
其实我才不怕呢!我的眼前是湛蓝的天空,飞翔的小鸟,一团白色的身影,骑着一匹大白马,飞驰而来。我不怕的。
脸上一滴一滴